歇斯底裡的怒吼聲響徹馬車,甚至極具穿透力,還有往外擴散的可能性。被威脅的蘇從斌掀開窗簾一角,飛快橫掃了眼窗外。
將夜色中聚攏一起的燈光儘收眼底,他嗤笑回應,聲音難得大了些:“陪葬?我蘇家有丹書鐵券!”
好奇的官吏們:“…………”
作為通州驛站一事的影響者之一,禮部尚書聽得大名鼎鼎的縮頭烏龜難得擲地有聲的回應,飛快橫掃了眼自己心腹下屬,示意人盯緊了這兩“發小”的一舉一動。
與此同時,蘇從斌拉緊窗簾,聲音壓低了些:“安定伯,你從小到大威脅我那麼多回,結果你回回挨揍。被你爹打了那麼多回你腦子記點打行不行?禮法上我蘇家就是受禮遇,太、祖爺給的。你眼下這嚷嚷的,是想武勳自相殘殺,讓文臣興高采烈?”
“沒事!”安定伯面帶桀驁,但音卻憋住了,隻殺氣騰騰,一字一頓:“我、套、麻、袋、打、你!”
蘇從斌聽得這一如既往的招數,翻個白眼:“順天府尹抓賊那麼多回沒抓到,對他的前途也有損的。因此你沒回挨揍,都是因為順天府尹上門告狀!”
他小時候挨揍,但牢記娘親所言的禮法庇護,於是最愛昂著鼻青臉腫的臉去順天府遞狀紙。順天府尹不敢破案,卻也不敢不破案,因此隻能找家長。
換言之,借力打力這套路,他早就被迫懂了。
瞧著蘇從斌這老神在在欠抽的嘴臉,安定伯牙齒都咬得咯咯作響:“窩囊廢!你給我聽好了,這回可不一樣。我們幾家聯合打聽過了。禮部尚書為了衝閣老,勢必要保全國子監某些夫子。因此他們會拚命撇清關係,說是孩子們目無尊長是因為他們自家教育問題,跟國子監教養無關!”
說完,安定伯眉頭一挑,似想到了什麼,鄙夷的瞥了眼蘇從斌:“一提起家風,你超品榮國侯府率先就會被攻訐。畢竟除卻二十幾年的醜聞外,真假少爺的醜聞足以見證蘇家的亂!”
“武帝爺開恩饒過蘇家一回,可要是禦史們再上奏,他恐怕都得數罪並罰!”強調蘇家罪證的嚴重性,安定伯冷笑道:“怎麼,想用丹書鐵券抵罪嗎?”
蘇從斌聽得這聲聲也實實在在的危機,面色一沉。
此刻,他唯一慶幸的便是蘇敬儀在驛站表現好,一句“帝王的狗”到底讓錦衣衛滿意幾分,而後得了些善緣,讓蘇家提前知道朝臣知道帝王的一些態度。且蘇琮也當機立斷表態沒想著改籍鑽律法條例漏洞琢磨帝王開恩特赦的事情。
這一步步的,算他們走對了。
慶幸著,蘇從斌反手摸了摸自己胸膛。
離心臟最近的地方,他的爵服內置的衣袋裡還藏著蘇家從容的退路。
掃著蘇從斌來來回回變化最後黑沉沉,一副棺材死板的臉色,安定伯止住自己的嘲諷,讓自己訴說些正經有用的事情。於是他開始恩威並施的套路,打破車內的死寂:“現在知道怕了?你沒教你那個親兒子規矩嗎?老老實實被嘲諷幾句,就像你一樣不好嗎?就像你一樣鵪鶉老實,寬慰蘇琮左耳朵進右耳朵出不就行了?讓我們開心,到底手裡漏點東西給你們蘇家,否則就會像這回一樣,你們孤立無援,甚至你蘇家老太太自己都說這親孫子是掃把星!”
最後三個字,安定伯克製不住還是飆高了音調。
實在是他見過蠢的,沒見過這麼偏心眼且惡毒的。當著他們幾家的面,這榮玉嬌就毫不猶豫偏袒蘇瑜,還嫻熟無比用孝道做保證。
不孝可等同“謀反”、“謀大逆”、“謀叛”、“惡逆”、“大不敬”、“不孝”、“不道”、“不義”、“內亂”。乃是十惡不赦,遇赦不赦的重罪,且也不適用任何勳貴減免罪行的條例,甚至還會加重處罰!
當腦海浮現出他昨日帶兵去超品榮國侯府邸時那一幕幕畫面,安定伯打量蘇從斌,眼裡都帶著些同情,“老太太可真一如既往的精神奕奕,蘇侯可得讓她長命百……”
話還未說完,安定伯就覺自己眼前一道陰影來襲,仿若泰山壓頂般碾壓而來,讓他甚至都動彈不得,且呼吸有瞬間都凝滯了。
“你……”發現自己脖頸被死死掐住的安定伯面色鐵青,掙紮著剛發出一個音調來。就見動手的蘇從斌黑著臉,雙眸燃燒著顯而易見的火焰,道:“說我可以,彆拿孝來威脅我兒子!否則我現在殺了你,我也死不了。”
安定伯感受著自己脖頸來襲的痛處,尤其是無法呼吸的痛楚。那種從未體驗過的痛感從喉嚨席卷全身,因為窒息他甚至身體都克製不住蜷縮起來。
蘇從斌死死的剮著被自己掐住小命,恍若小雞崽一般輕輕鬆鬆就被掐起來的安定伯,眼裡滲著遷怒的怨恨:“孝,得雙向付出!懂嗎?”
就像蘇敬儀說的都是雙向付出的,哪有單方面吸血的道理?!
可他蘇從斌為了十月的生育之恩,已經被嘲被罵被當縮頭烏龜整整三十年了。
現在好不容易有個天才,有個天降的文曲星,四舍五入的跟蘇家有關係,跟他蘇從斌有關係的孩子。且他的親兒子,人到中年才得到的親兒子,蘇敬儀那恨意,對無能男人的恨意是實打實的!
除此之外,他蘇從斌作為一個男人作為蘇家的家主,他想要蘇家權勢赫赫,想要自己長命百歲安享晚年,想要四世同堂,想要蘇家世代富貴!!!
這一切的想,這一切美好的場景,都必須解決掉拖後腿的超品榮國侯老夫人榮玉嬌。
被渾身戾氣籠罩的安定伯下意識的身體一僵。因過於震驚,他這一刻都忘記了掙紮,瞪圓了眼睛看著似乎心性大變,仿若從地獄爬出來的厲鬼一般猙獰恐怖的蘇從斌。尤其是當撞見了蘇從斌漆黑的眼珠子,仿若死人一般無神的眼珠子。
嚇得抽口氣,他控製不住想起了幼年的點點滴滴。
他們兩家長輩一個是世家勳貴,一個是後起武將,因帶兵方式方法等有些矛盾,但一開始並未仇怨延續到下一代。畢竟武勳子弟尤其是戍守在外的將領子弟,基本都是歸皇室教養。從某種角度而言他們是人質,但皇室也得保證他們的安全。
剛開始,作為人質作為邊關長大的軍二代,他像個小土鱉一樣進京。對於蘇從斌這個弟弟,其實還有些好感。畢竟沒見過這麼白白淨淨的弟弟。可京城規矩多,不少武勳子弟尤其是皇子帶頭厭惡蘇從斌。
他若是不跟著厭惡,就……就會被排擠的。
但挨打的蘇從斌就這樣……就露出這種死魚眼一樣冷漠的眼神,一點不求饒,甚至也不吭聲。明明他隻要開口央求幾句,或許就不會再挨打了。
後來……
風雲動蕩,隨著從龍戰隊,某些武勳子弟就消失不見了。
安定伯想著,有瞬間脊背都開始發寒了,有些後怕的看著蘇從斌。他若是記得沒錯的話,蘇從斌的爵位定下來,是定國公出面,或者……或者確切說是武帝爺的一局?
瞧著安定伯瞳孔瞪圓,不知想了什麼事情,整個聰明伶俐到要禿的大腦門都溢出密密麻麻的冷汗,蘇從斌緩緩鬆了手,慢條斯理丟下一句話。
安定伯大口大口喘著氣,抬手捂著自己脖頸。隻輕微一觸碰,脖頸旋即傳來痛感。因此他嚇得立馬想要離開。
“坐好了,感受一下侯爵的規格。免得像你爹一樣,隻能追封為侯。”蘇從斌涼涼警告了一句,便緩緩掀開車簾,自己下車隨行。
畢竟,多年的縮頭烏龜嘛。
讓出爵車都挺正常的。
一直或明或暗盯著的朝臣們:“…………”
能混到大朝會,朝臣們自認為算人精中的人精,能夠走一步看三步,能夠眼光老辣。但這一刻都不由得驚駭了,不解了:他們消息渠道應該沒有錯啊!通州驛站那威風凜凜的,一句句禮法是字正腔圓大場面當晚就傳回內城了!可……可蘇從斌鬨到最後竟還是個縮頭烏龜?
剛才仗著丹書鐵券的硬氣呢?
要是擱戲園裡,就這場戲,他們都要到喝彩的!
這窩囊廢!
白瞎了這麼好的出身,要是換成他們,沒準早就光複蘇家,甚至成為響當當的外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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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視打量的所有眼神,蘇從斌一如既往到達待漏室靜坐,一如既往的隨著百官覲見,一如既往的按著禮法站在了乾清宮的前排。
他也一如既往的,跟從前一樣拿著提筆在笏板記錄。
瞧著這一幕,禮部尚書克製不住心中火氣翻騰著。
笏板,用來記錄帝王的旨意,亦或是書寫朝臣上奏的內容,免得遺忘。在朝堂內使用是合情合法之物。但能夠站在朝堂上的,像他們文官哪一個不是曆經重重考試,過五關斬六將才站在這乾清宮大殿的?
因此為了彰顯自己的才華,他們一般不會使用笏板。
武將尤其是武勳們為了顏面一般也不回用。畢竟大朝會的內容,基本上是早已敲定的事情。但凡家裡有點權力的,早早就知道了,甚至還是政策規矩的製定者。再不濟,朝廷的邸報也會同步給各衙門以及各大勳貴。
也就蘇從斌這縮頭烏龜,拿著筆,在象牙笏板上寫寫寫的!
顯得自己很認真參與國事一樣。
不屑著,禮部尚書等各部例行事務彙報完畢後,朝自己黨派的禦史使個眼色。畢竟禦史負監察、彈劾百官的權利。而國子監是禮部下屬部門,他自己此刻不適合出面。
收到自己老大的眼神後,禦史等到總管太監福公公一句“有事起奏,無事退朝”的話語後,便躬身出列:“臣順天府監察禦史林楷有事奏。”
福公公聽得人自報的官職,當即斂聲屏息,小心翼翼的望著龍椅上的帝王。
武帝神色淡淡,一抬手。
見狀,福公公當即揚聲,“奏報。”
聞言,林禦史當即將早已打過腹稿千萬遍的參奏國子監貢生一文,說的是擲地有聲,滔滔不絕:“臣參國子監貢生,忝居世恩,卻於國於家無望,目無尊長,無視尊卑禮法……以小窺大,民間有言小時偷針,長大偷金!如此不忠不孝忤逆叛亂之徒!”
一口氣不停歇著說到最嚴重的定性時,他的視線帶著些矜持,抬眸掃了眼左上角站立的武勳們。
一群武勳,一群大多數靠著祖輩的榮光的人,一群廢物,就這樣一代又一代的站著。哪怕沒本事,也可以肆意的站在他們面前,然後張口閉口就是禮法,就硬生生的能壓他們一籌!尤其是開國勳貴這一派,仗著太、祖爺的各種恩賜,天然的享有特權。
國子監啊,他們這些寒門子弟曾經夢寐以求的最高學府,得千辛萬苦過了鄉試,得拿到推薦信才能入學的府邸啊,最高官學府邸啊!
一群大字不識的武勳子弟就可以憑著貢生名額,輕輕鬆鬆進入。
這種恨意這種每每想起來就不甘的怨懟,是可以超過黨派之爭的,是可以讓他們文官都團結起來,奮力抵抗的!林恩想著,聲音愈發高亢,感覺自己此刻就是大義凜然,舉幡的王鹹,帶著為天下人鳴不平的正義與熱血:“雖說有教不嚴師之惰的緣由,可歸根究底臣私以為還是家風不正。正所謂入鮑魚之肆,久聞而不知其臭!倘若武勳,例如淩躍之父安定伯心有敬畏,自會言傳身教,豈會讓子弟乾得出目無尊長一事,甚至當眾如此桀驁肆意?有道是王莽卑謙未篡時,而這些如此傲然那真是……”
話還未說完,林恩就眼前一黑,被狠狠砸了一下。
下意識的捂著額頭,林恩看著竟然敢當眾拿著笏板來襲擊他的安定伯。當即愈發昂首挺胸,擲地有聲:“怎麼,安定伯是想殺人滅口嗎?”
說話間,象牙笏板落地,發出重重的一聲脆響。
這一聲斷裂的巨響,極具穿透力,頃刻間讓偌大的乾清宮瞬間噤若寒蟬,落針可聞。
哪怕與自家無關,但在場的武勳冷冷剮著開口的林恩。
這文人一張嘴,果然惡毒啊,就差直接給安定伯府,給國子監貢生家庭們扣一個謀反的罪名了!可恨他們一時間除卻喊冤,想不出什麼能反擊的話語。
與通州驛站一事無關的武勳們都如此慍怒,更彆提家有紈絝,通州驛站一事貢生們的家長了。這是直接愁得恍若熱鍋上的螞蟻團團轉。甚至還有人擰眉看向巋然不動,仿若在人群中看熱鬨的蘇從斌,都帶著自己察覺到遷怒的嫉恨。
要不是蘇從斌治家不嚴,要不是蘇瑜被寵的膽大包天,要不是蘇琮太過耀眼引得他們兒子羨慕嫉妒,他們的孩子又豈會在通州驛站,毫無理智當眾挑釁?
對,還有蘇從斌這個縮頭烏龜找回來的兒子,真是太過激靈了。
要是他們出了事,肯定也要拉著蘇家一起陪葬!
就在眾人思緒偏飛時,直接動武的安定伯呲牙裂目:“不然讓你肆意汙蔑帝王嗎?你這小小禦史是想說皇家故意養廢我等武勳子弟嗎?”
此話一出,武勳們齊齊瞳孔一震。
文臣們也一愣。有機警的當即抽口氣。是了,這……這群紈絝貢生,好像都是老幺兒。甚至家裡長兄都是武將在戍邊。
武帝仿若置身事外一般,就這麼神色淡淡的,看著。
另一邊,安定伯喘口氣,將帝王並沒有直接開口,他便愈發被激怒的模樣,邊朝著帝王匍匐大喊:“皇上,末將老幺兒孽障,被寵壞了些,那是末將自己的責任!”
挨了打的林恩駭然的看向安定伯,氣得是面紅脖子粗。可結果他一個字都還沒來得及開口,便見他的頂頭上司左都禦史直接跪地,甚至還一臉卑微的道:“安定伯您莫生氣,這蠢材喝酒喝多了發懵。”
這一句話一出,林恩是氣得渾身直哆嗦:“胡大人你是瘋了嗎?”
“莫要以下犯上!”左都禦史恨不得回首直接一大耳光扇過去。
他之前想著國子監風氣不好,是該整頓,因此也就沒出聲。但萬萬沒想到安定伯竟然……竟然這麼刁鑽!看來這些武勳是好好籌劃推演過該如何應對了治家不嚴的劫難了。讓向來以勇莽著稱的安定伯率先發難,反倒是讓武帝先入為主的信一分。
暴怒的安定伯撞見大名鼎鼎鐵齒銅牙的都察院一把手如此神色惶然。當即用儘自己殺敵的理智,克製住不去看蘇從斌,老老實實的跪地陳情:“皇上,您放心,末將沒喝酒,末將大不敬也認了。可還求您看在我淩家也算三代忠誠浴血奮戰的苦勞,聽末將……”
哪怕是有演的緣由,可一想起自己曾經驚豔才絕的長子,他還是忍不住心疼:“末將膝下三個兒子,老大武狀元,十年前跟著鎮國公守北疆,斷了胳膊。但他也沒頹然,得您開恩,在工部當一員外郎,研究如何修城牆。老二在海疆守著。眼下家裡就老三一個。是……我也知道老三不成器。可我爹昔年在世時也疼,就想要個兒子享受享受太平富貴。可無奈他出生的時候,我也在外戍邊。”
聽得安定伯強調戍邊兩個字,在場的所有人都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禮部尚書這一刻便覺寒氣刺一下從腳底鑽出來了,甚至後悔不已。
他大意了,大意了,沒有想到這一點——武勳子弟,一旦家長在外,那都是……那都是直接送皇家當“人質”的!!!
紈絝敗家,甚至家風“不正”都不算事,武勳子弟若是個個成器,對帝王而言,才是心腹大患!
正後怕著,禮部尚書就聽得自己的害怕成了真,安定伯一句“按規矩孩子是在皇家教養的!他一路官學讀書。”說的是毅然決然。
禮部尚書:“…………”
眼尖的發現某些人身形都開始搖晃了,安定伯咬著牙強調自己寶貝兒子教育那是根正苗紅的皇家負責後,道:“這回他是有些孩子氣,可我知道他在通州驛站闖禍後回家也家法伺候了。他也交代清楚了,除卻給蘇琮不平,想看看蘇從斌親兒子什麼德性,也是為了給官學找個場子!”
“他們這群富貴幺兒是覺得自己成事不足,但敗事有餘!”
“於是他們就想著毀掉東華書院這個生恩養恩誅心的辯題。畢竟真假少爺這事是皇上您欽定的案件。您都還沒發話,區區一個民間私塾竟然比官方還能耐。那簡直就是大不敬!且東華書院這些人不是號稱青天大老爺們,竟然都跟他們紈絝子弟一樣光想著瞅熱鬨,不想著旱災,簡直就是沽名釣譽,所以他們就想著挑唆蘇琮去參加文辯,看東華書院副山長的嫡傳弟子是有祖宗雄風義正言辭嗬斥呢還是攀附權貴,就琢磨當東華書院的人。”
“此事緣由如上,還望皇上明鑒!我戍邊在外,的確對子弟管教不利!甘願守責罰,但末將絕對不能讓官家讓皇家讓皇上威名受損!哪怕被汙蔑,末將也心甘情願。但就有一點,我淩家三代忠烈,還求莫要汙蔑我通敵叛國。這一罪,我淩家滿門承受不氣,除此之外,甘願受罰!”
說完最後一個詞,安定伯重重磕頭,行三跪九叩的大禮。
一下一下,鄭重至極,甚至額頭都溢出肉眼可見的血絲來。
其他家長們眸光一亮,都顧不得思忖安定伯到底哪裡找來這麼犀利的幕僚參謀,齊齊跟著出列,磕頭:“還望皇上明鑒,我等有不孝子我等甘願受罰,但也絕對不許惡賊汙蔑皇上!”
朝臣們聽得一聲比一聲脆響的磕頭音,猛得倒抽一口氣。哪怕閣老們這一刻都不敢仗著自己幾分勢力去偷偷瞄眼帝王神色。
畢竟安定伯這背後狗頭軍師太惡毒,四兩撥千斤著,就將一群目無尊長的敗家子搖身一變成了忠君愛國的小年輕,隻是方式方法不太對而已。甚至反過來質問朝臣,為何無視百姓旱災!
作為朝臣,教化百姓是立身根基。就好像武勳,守住國門就是立身根基!
所以這回是……是文臣無理取鬨啊……
被腹誹的惡毒軍師蘇從斌難得的不像過往垂著臉,恨不得被所有人遺忘。他抬眸打量了眼出列的朝臣和武勳們,帶著些諷刺勾著嘴角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