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古代牛娃(1 / 1)

瞧著親兒子似乎替他在鳴不平,蘇從斌旋即覺得自己腰不酸了,手不疼了,還能再揮一百……一下鋤頭。於是,他循循善誘,問:“僧多粥少這道理可懂?”

蘇敬儀點頭。

“官場,簡單而言一個蘿卜一個坑,每個官位都是有定數的。”蘇從斌說著,話語不由得帶著苦澀:“大周開國已有百年,開國勳貴,武勳新貴,皇室外戚,都有百家了。都在爭這個蔭庇製的名額。若非蘇家開府老太爺到底睿智,讓了國公爵位,用軍功爭了世襲五代不降爵的特恩。外加為父有秀才功名,”

著重了音調,蘇從斌強調自己付出獲得的榮耀。

迎著侯爺爹一臉“你老子厲害的”的神情,蘇敬儀頗為配合哇了一聲:“爹,聽起來您好厲害。竟是秀才公!”

蘇從斌矜持的嗯了一聲:“若非有這功名,我出孝繼爵後,恐怕也得跟其他落魄的家族一樣,苦苦等著蔭庇的名額。”

蘇敬儀再一次拍掌,讚許親爹有功名。

瞧著滿眼都是孺慕的親兒子,蘇從斌微微籲口氣,飛快朝蘇琮使個眼色,邊字正腔圓,意味深長道:“至於官場上的升遷,非一句兩句能夠訴說。等你日後學了基本的爵位傳承、官位職權,為父還有你大哥會慢慢與你訴說。讓你對官場有個了解。眼下最為重要的是,咱們還是得好好養精蓄銳,準備回京。”

蘇琮緊繃著臉,緩緩開口附和:“敬儀弟弟,父親說得對。”

有些人沉浸在侯府的榮光裡,父親在官場走得就愈發艱難。可……可這些事情,若是一下子讓蘇敬儀知道,恐怕會讓他對侯府畏懼。

儘量讓自己忽視父子倆的眉眼官司,蘇敬儀清清嗓子:“也對。官場離我太遠了。不過爹啊,我有件事不解。您說蘇家落魄,那您給銀票療傷是不是太痛快了?咱們蘇家有錢嗎?”

話還沒說完,他迎著落在自己身上的視線,抬起了下巴,一副篤定的模樣,道:“我是問的直白了。可我知道秀才也是要燒錢的。王家村那些人可嘚瑟顯擺了,說農家供養一個讀書郎,哪怕筆墨紙硯都用最差的,一年可要十兩銀子的!等縣試過後,需要花錢的地方就更多了。”

“可您第一日那給銀票的動作好瀟灑的。現在又派人找工匠找水源?您是不是打腫臉充胖子啊?”

被親兒子質疑花錢沒數的蘇從斌抬手按著自己酸痛的腰,咬著牙用儘力氣按了按。

酸酸漲漲的痛感立即從腰間席卷四肢百骸,最後還牢牢占領了唇畔。因此他才沒直接脫口而出“小家子氣”四個批判的話語來。

與此同時,蘇琮聽得蘇敬儀對十兩銀子都話語帶著些殷羨,羞愧的垂頭。

蘇家縱然是落魄了些,可也撐得起侯府的體面。尤其是對他更是金尊玉貴的教養著。要知道在富貴圈子裡,其實講究的是“窮文富武”。

而他蘇琮武師都有三個,一個教刀法,一個教騎射,一個教兵法謀略。除此之外,還有府醫陪伴,免得他傷了,另外還得為他日日研治藥浴,讓他可以強身健體。

隨著父子倆的靜默,屋內似乎漸漸氣氛都有些凝滯,帶著無法言說的階級殘酷感。蘇敬儀感受著落在自己身上的視線愈發複雜,抬手按著額頭突起的青筋,再一次直白無比道:“你們能不能不要矯情?我問這個問題,是因為吃一塹長一智!在我的記憶裡,男人,尤其當家做主的男人,不知道錢財重要性,卻愛好顏面。特彆容易被某些激將法激中,而後為了顏面強撐著。”

“所以我必須得問清楚咱們家家底大概什麼情況。爹,我既要認祖歸宗,您說個大概數量,讓我心裡有個譜也行。或者你說您知道錢財重要性,不像某些清高的文人,說討厭提及黃金白銀的。”

聽得這聲帶著對賭博那個渣宰惶恐的話語,蘇琮都心疼無比,對自己所為的生身父親帶著些不喜,忙不迭道:“弟弟,你放心。父親與我都知道錢財重要性的。我六歲就開始學算盤了。且……且咱們也不算好顏面,還是很坦然承認蘇家落敗,很坦然的想要恢複蘇家榮光!”

“沒錯。”蘇從斌篤定完蘇琮的回答後,給蘇敬儀娓娓道來:“蘇家中饋,就是祖宗留下的家業,是日漸維持不住侯夫人的體面。但為父是蘇家的家主,對她的生恩回饋也僅限於此了。為父私下是略有些薄產的。”

蘇敬儀雙眸一亮:“薄產?”

“娘親是收了我為子的。即便定國公與蘇家雖然結親結仇了,連嫁妝都拉回了,可她臨終之前也與我些嫁妝充當私房。”蘇從斌提及自己心目中的娘,嘴角彎了彎,忍不住推心置腹,訴說自己童年所擁有的美好:“為父的謹慎與禮法二道立足維持些顏面,也是娘親教導。”

“真正的父母之愛就是為子計深遠。”一聽蘇從斌話語帶著的孺慕,蘇敬儀趕忙讚譽自己從未見過面的,連裡也是一筆帶過的奶奶。

蘇琮也鄭重點點頭。

瞧著兩孩子乖乖巧巧,與他一般敬重嫡母,蘇從斌滿意的點點頭,才接著道:“等我繼爵後,為父也謹小慎微,步步跟著武帝。武帝下令開海,為父算聽話的第一批人,故而略有些金銀。”

蘇敬儀聽得開海一詞,表示自己懂了。時代紅利,侯爺爹踩著了,然後發家了。

“不過你們得記住,財不可外露。”撞見蘇敬儀嘴巴都快咧到嘴後跟了,蘇從斌板著臉,肅殺道。

蘇敬儀快樂無比點頭。

確定空殼子蘇家,有錢還有一代侯爵,家主算有些腦子,沒那麼愚孝後,蘇敬儀飯都開心的多吃一碗。等睡上終於乾淨的床後,更是一夜好眠。

翌日蘇敬儀盯著雞窩頭,幽怨的趴在窗邊,看大清早不睡覺,哼哧哼哧哼哼哼的蘇家一行人。

為首的父子倆揮刀。刀刃相撞發出清脆的撞擊聲。

你來我往的,帶著殺伐之氣。

要是換個時間點,他恨不得拍手叫好。

甚至想高歌配樂。

可……

蘇敬儀望著才升起的太陽,牙根緊咬:“你們大清早不睡覺嗎?”

這……這夏天太陽公公出來的早啊。他先前估摸過,換成後世的時間,大概四點半左右。

換句話說這群人四點,四點就起來了訓練了!!!

“一日之計在於晨!”蘇從斌收了刀,示意親衛陪著蘇琮進行早課訓練,自己抬眸斜睨了眼外袍未穿,神情不忿,仿若被打擾了好夢的蘇敬儀,沉聲回應道。

“父親,您……”蘇琮望著蘇從斌似要提刀上樓,趕忙開口勸:“您……您莫急。弟弟也是聰慧的,隻是先前……先前迫於環境。”

“你放心,為父有數。”蘇從斌瞧著蘇琮視線還盯著自己手中的刀,微笑的放下。

蘇琮見狀微微鬆口氣。

蘇從斌卻是緩緩捏緊成拳,負手上樓。

這客棧,被他大手筆的包下了。教育一下兔崽子,還是很方便的。

“你如此憊懶也就罷了,豈可對外宣鬨?莫要忘記了,為父提醒過你有錦衣衛隨行!”蘇從斌關上房門,確定周遭無人盯梢,咬著牙低聲道:“琮兒雖昨日受了些傷,可依舊風雨無阻,早課不停。他都上完文課了,知道嗎?”

蘇敬儀抽口氣:“爹,他也才十歲啊,你知道嗎?這……這……他什麼時候起床啊?他難道不睡嗎?你難道沒聽過睡不好長不高身體差嗎?”

風雨無阻,勤耕不綴這八個字,眼下似乎要化作實質性的點點滴滴了。

這男主真……真從未鬆懈過一日啊!

有天賦還他娘這麼自律?

定定的看著發自肺腑關心蘇琮的孩子,蘇從斌神色複雜:“自有府醫跟隨,身體自不用擔心。且你認祖歸宗後,也得如此安排。寅時便需起床,靜坐調息,而後學文練武。”

“寅時?!”蘇敬儀忍不住音調飆高了些:“你確定?”

他雖然大學鍍金,可是!

可是寅時他知道的,相當於三點鐘起床啊啊啊啊啊啊啊。

古代上朝的時間。

網上調侃過的,皇帝也九九六。

“自然。蘇家是侯爵,還是可以參加大朝會的。”蘇從斌道:“故此,我便按著上朝時間來製定琮兒的學習時間。這樣,琮兒早起習慣了,日後也不會困頓。”

說著,蘇從斌目帶希冀看向蘇敬儀。

蘇敬儀恍恍惚惚,給出最真摯的建議:“爹,您再生一個真的來得及!”這雞娃也沒這麼雞娃的。得虧蘇琮作者金手指大開是個全自動牛娃!否則妥妥出事!

蘇從斌緩緩手指捏緊成拳,硬生生逼出親切慈愛的微笑:“等你回京後,你就會習慣的。”

蘇敬儀有些退縮了:“我能不回京嗎?”

“你聽過以賤犯貴,流放千裡嗎?”蘇從斌面色一沉,字正腔圓:“本侯到底還是繼承開國超品榮國侯爵位的侯爺,全稱是大周超品榮國侯,位同從一品。真錙銖必較恪守禮法的話,除卻首輔閣老外,其他閣老見了,都得朝我行個禮。因為禮法規定,龍生龍鳳生鳳,爵爺更為尊榮,需百官禮待。”

“要不本侯看在血脈的份上,東南西北四大流放地,你挑一個?你替你們全村老小也挑一個?”

“…………”蘇敬儀聽得侯爺話語中的冷淡,趕忙諂媚著:“爹,您……您這嚇唬我,我……我還真是害怕。我好好學。”

“爹,您放心,我懂的。我回去後就學四書五經,還有宮規禮儀這些。起碼把侯門公子哥的架子撐起來。然後龍生龍鳳生鳳,好好的當第五代超品榮國侯!”

這編製待遇這麼好,閣老都得彎腰?

聞言,蘇從斌面色和緩了些,瞧著知道學習要侯府公子顏面的親兒子,讚歎:“還有點機警。”

“京城不同鄉村。你得記得謹言慎行。”

“那……那要不我就在這守孝,您派人來教導我?三年後我回京,肯定撐得起門面。”蘇敬儀聽得人話語中的凝重,眼眸一轉,建議道。

“兒啊,你的建議很好。但錦衣衛三個字,也不是為父能夠左右的。”蘇從斌抬手拍拍蘇敬儀的肩膀:“你趁早起來,吃飯而後去跟村裡人告彆。”

蘇敬儀聽得這聲無奈,耷拉腦袋歎口氣。

這便宜姐夫不行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