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房子燒了(1 / 1)

不等桑大哥回答,男人的隨從拉出魯班椅擺好,男子大刀闊斧地掀起披風,修長的腿一跨,姿態肆意地坐下。</p>

他雙腿張開,十指在胸前相撐,冷戾地打量這一大一小。</p>

桑大哥感覺到莫大的壓力,他抿緊了唇,將桑小妹朝身後推了推。</p>

“請問,你是哪個?”</p>

他眼型狹長,此時耷拉著,整個人氣勢張揚,散發著“誰敢再廢話一句老子就送他上西天”的狂躁神色。</p>

“爺現在沒什麼耐性,所以……你最好將桑瑄青叫出來。”</p>

桑大哥的心咯噔一下,驚懼對方人多勢眾,可事關青哥兒,他硬著頭皮問:“小弟,他不在,爺如果有事可以跟我說,我是他大哥。”</p>

聽對方說的官話,桑大哥沒用本地方言,也用蹩腳的官話回答。</p>

這話譯成白話就是,是仇是怨,都儘管報他身上,他得給自家弟弟托底。</p>

對方譏誚地勾起嘴角:“跟你說?他欠爺的東西,你還得上?”</p>

這個人難道是青哥兒的債主?!</p>

桑大哥:“無論欠多少錢,我……”</p>

“嗤~錢?”男人眼皮打了幾層褶,漆黑的眼一沉,顯然耐性到了極限:“他人究竟在哪裡?”</p>

這一聲煩躁又低沉的聲音,驚得桑大哥跛著腿連連後退了幾步。</p>

桑幺妹緊緊地攥緊他的衣角,被他捂住嘴保持安靜。</p>

“她、她真不在。”</p>

這時,男人隨從在茅草屋內搜刮了一遍之後,出來稟報:“司馬,人不在,東西也沒有搜到。”</p>

“桑瑄青,很好啊,敢背叛我。”</p>

男子咧開嘴角,邊點頭邊怒意識盛地笑著。</p>

“你們該幸慶爺不在戰場以外殺殘幼的無辜者,但桑瑄青他必須得為他的背叛付出代價。”</p>

他站起身,巍然的身形血氣衝人,冷白的手腕一甩,一顆黑色彈珠劃了道弧度,掉落在了茅草篷頂。</p>

“告訴他,爺要的東西,就算是閻王老子來了,它最後也得是爺的。”</p>

下一秒,“轟!”地一下,房頂整個被大火燃燒起來,青煙繚繞。</p>

桑大哥抱起大眼呆怔的桑幺妹,渾身發寒,臉色慘白。</p>

直直目送對方寬闊修長的背影,在深秋清冷的陽光,在凜冽的朔風中毒辣森然,逐漸遠去。</p>

——</p>

而在事隔三天之後,鄭曲尺才聽說自己家被燒了。</p>

是他哥舍了糧,托了隔壁鄰舍的楊大哥,跑來營寨看看她的情況,順便給她報的訊,但沒細說詳情。</p>

她第一反應就是墨家知道她背叛了。</p>

但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對,那他們燒她家做什麼,泄憤?警告?</p>

不至於,直接叫單扁暗中嘎掉她就行了,何必多此一舉。</p>

眼下營寨工程已經接近尾聲,她心急也沒辦法,脫不開身,隻能等宇文大將軍最終驗收完,她就能拿到工資回家了。</p>

事實證明,那個在太原匠師手裡繪出的圖紙的確有問題。</p>

在確認桑瑄青改造後的圖紙成功修出一座堅固無比的瞭望台後,宇文晟抬手就送走了那個故意拖延工程的細作匠師。</p>

兩日後,營寨按時竣工,這天縣老爺率領衙門的人也來慶賀,工官拿出事先準備的紅綢布掛在營門上,工匠們羅列兩旁,緊張兮兮地等候宇文大將軍蒞臨。</p>

然而,宇文晟卻沒來,隻派了王澤邦副官跟即將入駐的五千兵馬。</p>

一番巡視檢驗過後,想挑剔桑瑄青錯處的王澤邦敗興而歸,他眼神惡狠狠地瞪著桑瑄青,宣布驗收通過了。</p>

這時工官跟一眾工匠都禁不住熱淚盈眶了。</p>

這真是虎口逃生,把小命保住了。</p>

想起一開始,修建營寨處處碰壁,困難重重,而最終能夠順利結尾,全靠桑瑄青了。</p>

不知工官打哪聽說她家被燒了,於是在給工匠結算工錢的時候,他私掏了腰包,偷偷地給她加薪了。</p>

當鄭曲尺看到明顯比彆人鼓漲一些的薪水時,也熱淚盈眶了。</p>

工官叫穆柯,長相粗獷,五大三粗,齙牙……但人好啊。</p>

午後,官府遣散召集來的工匠跟勞役返鄉,他們再次坐上來時的板車,搖搖晃晃地被送了回去。</p>

兜裡揣著錢,鄭曲尺心頭就想趕緊榮歸故裡。</p>

也不知道桑老大跟桑幺妹怎麼樣了。</p>

車上,一直跟她刻意保持距離的單扁,見這幾天都沒有狀況,於是又湊了過來。</p>

他小聲嘀咕:“你不是說隻要你蹦得夠高,宇文晟就會從高個子裡注意到矮個子嗎?怎麼我感覺這計劃沒成效?”</p>

鄭曲尺:“急什麼,都在一個縣,他還能跑了不成。”</p>

“我不急,可上頭急啊。”</p>

他賊兮兮地遞給她一張紙條,讓她自己看。</p>

速取九瓏,以防事變。</p>

鄭曲尺一臉麻木。</p>

還防個捶子啊,事態已經朝著不可預計的方向一路狂奔而去,九頭馬都拉不回來了。</p>

“那匣子裡面究竟裝著什麼?”</p>

單扁眼神偏移,打哈哈:“我哪知道,我們隻是手,哪能知道腦的事。”</p>

“那你怎麼不去接近宇文晟偷九瓏?”</p>

他們倆每人身上有一包蒙漢藥,誰能有機會單獨跟宇文晟相處,就拋粉迷暈了他,竊取九瓏機關匣。</p>

單扁這會兒更心虛了:“我們不是一開始就商量好,你負責偷,我負責善後跟送走機關匣的嗎。”</p>

鄭曲尺:“……”你清高,你了不起,你給組織賣命,專賣她的命!</p>

這個塑料搭檔她再次確認了,不靠譜。</p>

“到了,我先回家修房子,有事再聯絡吧。”</p>

看到了河溝村的石板橋,她果斷跳下板車,在跟其它同路的熱情工匠們告了彆,就頭也不回背起她的箱篋回村了。</p>

雖然桑家又窮又破,但好歹有了這個家,她不再是一個孤家寡人,她可以有家可歸。</p>

滿心期待桑大哥跟桑幺妹看到她平安回來的表情,腳下速度更快了。</p>

可剛來到村口,就聽到前方小孩嘻嘻喳喳歡唱的聲音。</p>

“小乞丐,吃潲水,住豬圈,沒有房子沒有屋,沒有爹來沒有娘,哈哈哈……”</p>

她皺了皺眉,隻覺得這歌詞簡直不堪入耳,不知道是誰家孩子這麼頑劣。</p>

等她走近了,隻見自家桑幺妹抖成幼獸一樣趴在地上,被幾個大小孩扯頭發,拿沙呲她眼睛,痛得她又哭又叫,他們卻惡劣地拍手大笑。</p>

鄭曲尺這一看,氣得眼睛裡的火一下燒到了頭頂。</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