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好嗎?”
雖然夏其妙沒有看出任何不好的地方,但還是問了一句。
“多謝關心,樓主,”林絳丹抬了抬手,光團在她掌中變幻色彩,“我感覺到前所未有的好。”
也前所未有的強。
夏其妙讓噬詭玫瑰把那兩個女人和搖籃都帶走,再看向林絳丹:“你怎麼忽然突破了?”
她猜出大概率和神柏仙有些關係,不過她還需要更多細節,借此來決定她什麼時候去躺棺材。
“您知道的,我已經卡瓶頸期很久了。”
林絳丹當初每次突破都差臨門一腳,她總是無法成功邁出那一步。
現在,神柏仙用七個字點破她,讓她悟了,真可謂字字珠璣。
“祂說,‘畫者,在意而非形’。我想了很久才領悟祂的意思,所以花了這麼長時間才進階成功。”
如果是樓主聽到這句話,那她肯定不需要這麼久才能想明白。
不,林絳丹又很快否決自己剛才的想法,樓主說不定早就知道自己的問題所在,但是想讓她自己成長才沒有指出來。
看她聽到這句話之後沒有任何波瀾的神情和淡如靜水的眼眸,就知道她對此並不意外,儘在她的掌握。
在樓主眼裡,自己估計好比繭中蝴蝶,殼中雛鳥,外力剪繭破殼隻會加速幼小的死亡,隻有它們自己鑽出才能強大。
樓主真是一片苦心,還不願留名。她沒有明說,甚至沒有暗示讓她察覺她的用心,全靠她自己觀察入微、思慮周全,才能領會。
莫名收到林絳丹感動目光的夏其妙表示自己習慣了,她不知道她在想什麼,反正看起來她自圓其說了也不用管。
作為壓根沒有繪畫天賦的一個人,她壓根沒有去想那句話對畫師來說意味什麼,而是從結果倒推原因。
之所以林絳丹得到繪畫指導突破,應該是因為,她本身就是由追求藝術的執念轉化而生的詭物。
大概率在神柏仙的提點下,她的繪畫水平得到提高,心境發生變化,執念加強,進而突破。
至於那句話是什麼意思,她半點都沒去想,在她眼裡那就是張梯子,不必細思。
“我感覺你變強了。”
夏其妙在引導她將新技能交代出來,怎麼說也變成個A級詭物,總不能隻漲等級沒有其他方面的加強吧。
“您真是慧眼如炬,原來我隻能畫出死物,”林絳丹,“我現在能夠畫出‘活’的了。”
“隻要我能提取到人類的淚水,那就可以畫出一個‘活’的他。”
有點抽象,有沒有什麼辦法能夠演示一遍?
夏其妙的目光在房間裡逡巡著,最後落在門外,豁牙男還在外頭望風。
“怎麼現在出來了,”他看見向外走的人,下意識環顧四周,發現沒其他村民在才鬆一口氣,“事情都辦好了是嗎?”
“差不多,我找到了這個東西,猜你應該會需要它。”夏其妙拍了下X偵探,讓它把那張用白裙做的桌布遞給豁牙男。
“給我這東西乾什……”他剛開始毫不在意,但當他看見布沿的花邊時,呆呆地愣住了。
他很快回過神來伸手想去接,但是又抽了回來,在褲子上狠擦兩下,才捧回還散布小滴油汙的發黃桌布。
他細細地摸過上面的花紋,然後將它抱在了懷裡。
這一瞬間,他想起很多畫面,想起母親溫柔的手,彎起來像月牙一樣的眼睛和蕩在房梁上的白裙。
這裙子她特彆珍惜,平時舍不得穿,最後穿上它,是在上吊自殺的時候。
這代表著過去美好的白裙,沒想到死後還被人扒了去,裁剪成一塊不被珍惜的桌布。
一如她的人生。
不知怎麼地,豁牙男感覺情緒來得洶湧,悲傷淹沒了他,淚不自覺地滾落下來。
這時,有一雙帶著涼意的手摸上他的臉,替他拂拭掉淚水,他看著這個也穿著白裙的女人,囁嚅許久,才大膽開口。
“你,你要好好活著。”
沒等對方回答,他就已經想找個地縫鑽進去。他在說什麼傻話,她一看就是“仙”,法力無邊,怎麼可能輕易死去,肯定活得長長久久。
隻是在提取作畫材料的林絳丹:感謝祝福,已經死了,但……也算“活著”。
她衝他笑了笑:“我會的。”
夏其妙收回撫摸金毛的手:“這裡已經沒什麼好找的了,我們回去。”
豁牙男狠狠用手背擦了兩下眼睛,他將不成樣的白裙抱在懷裡:“那我先在前面走,如果看到有人就高聲提醒你們。”
林絳丹在他後頭,手中沒拿畫筆,而是點著光團,隨手勾勒幾筆,一個極為抽象的形狀就出來了。
“這是他的形。”
如果林絳丹沒有解釋,那麼夏其妙還真看不出來這畫的是個人形。
她仔細觀察著,勉強從中分辨出了頭、胳膊和腿,再細就看不出來了。
“這是他的意。”林絳丹將收集來的淚水彈了進去,那抽象畫逐漸變化出一個真真正正的人,他與前面走著的豁牙男彆無二致。
唯一的區彆是真正的豁牙男胳膊裡抱著白裙,而它沒有。
畫男雖然沒有,但是他的手臂也彎曲著,小心翼翼地,似乎在保護極為珍貴的東西。
這讓夏其妙想到了一個成語,畫龍點睛,淚水就是林絳丹的“睛”。
她取的真的隻是淚水嗎,她覺得應該不能隻看它的外表,她傾向於是抽取了其中的情感。
情感是無形之物難以捕捉,這種淚是它的外化,是它的有形表現。
“它隻能固定地表現出這種樣子嗎?”夏其妙問道。
“不,它有一定的自我意識和行動能力,隻是我也還在探索具體能夠涉及到哪些方面。”
“牙子?”林絳丹喊了一聲。
“怎麼了?”
“怎麼了?”
兩個一模一樣的聲音重疊起來,不知道內情的人乍一聽還以為會是隻有一個人在說話。
豁牙男同步回頭,他不僅看到了林絳丹,還看見與自己一模一樣的人。
他一下子定住,不敢動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