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血色的古堡(四十七)(1 / 1)

“直到十五年前小鎮出現了血液病,我當時夜不能寐……”

“停,不用說細節,我大概知道過程,你說結果。”

夏其妙開口打斷了。

這個男人一看就是平時都把事情憋在自己心裡的類型,一旦開始抒發自己情緒就如開閘泄洪般擋都擋不住。

她雖然害怕打斷劇情導致這人翻臉反悔,但是實在不想聽他繼續說自己是怎麼想的了,他能不能精簡一下提煉重點節省大家時間啊。

鎮長看懂了她的表情,自嘲地笑了笑,省略掉過程直接說起因。

“血液病是我的兄弟,也是現任家主,聯合吸血鬼做出來的事情,他們之間達成了交易。”

“家主通過吸血鬼攫取利益,吸血鬼借他的力量苟活。”

“等等,你說的吸血鬼是……?”

“格瑞,和她的族人們。”

格瑞應該是碧爾莎,原來血族到現在還沒有消失啊。

“她大概沒有想到這一代的利維烏不會跟著她的想法走吧,所以後來見到我才會質問我為什麼要欺騙她,為什麼要違背對她的承諾?”

夏其妙見鎮長的臉上露出了愧疚之色,雖然他嘴上說著自己不是以前的利維烏,但是他看起來對她還是有感情的。

她心情有些微妙,感覺這一位也被欺騙了啊。

“我因為血液病的事情找回了家族……家主告訴我了一切,他通過我的記錄找到了吸血鬼的藏身之所,並把它們轉移到了科瑞亞德可以控製的地方。”

“他還找到了諾厄非爾斯,並和他簽訂了契約,控製住了這一代的血族之王。”

“他又通過這種契約,反過來去要挾吸血鬼,研究它們身上的力量。”

鎮長閉了閉眼睛,他回想起那日見面的場景,他的兄弟變得極為陌生。

他們之間原本是有哥哥弟弟之分的,但是怕哪天說漏嘴暴露了,所以混淆了這個分彆,隻稱呼對方為兄弟。

他說——

“你不是一直痛恨自己的命運,痛恨吸血鬼嗎,為什麼不用自己傳承的記憶來對付他們呢?”

“他們看起來極為可怕,但是隻要我們的方法得當,他們就是最好用的工具。”

“兄弟,彆再畏縮不前了,你就想一輩子沉溺在自己的畏懼之中,被動地接受著自己的命運嗎?”

“你過來幫我吧,把你的記憶和我的智慧加起來,一定可以打破命運的枷鎖的。”

他心動了,並且加入了,隻是因為妻子不想離開摩利爾,他最開始也沒有離開,隻和兄弟保持書信往來,但後面就不受控地親身投入到研究中了。

“在我答應後,我們開始了研究。

“我們在吸血鬼身上研究出了如何使用它們的特異能力,雖然代價很大,但是也算是有成果。”

“代價很大?”

“是啊,所有失敗的試驗品,都成了墮裔。”

夏其妙原以為他會說研究的副作用之類的話,完全沒有想到會是這個代價。

“墮裔?”

“是的,它是我們研究的失敗品。”

“你難道……”夏其妙忽然想到了一個矛盾點,但怕打斷他的思緒就沒有說,“沒事,你繼續。”

鎮長討厭這種對方話說一半把自己蒙在鼓裡的感覺,但他現在是求人的人,沒有那麼多話語權,於是繼續說了下去。

“起初,我們在動物身上做研究,給它們輸入吸血鬼的血。”

“有的動物能夠維持原形活下來,它們的外表雖然沒有變化,但是力量、體質之類得到了改善。”

“它們不懼怕陽光,也超出了自己能夠活下去的壽命,但是如果被傷破皮還是會變成灰燼死亡。”

“我們把這種結果當作是成功。”

“有的動物無法維持自己的原形活下去,它們會發狂,變成詭異的形態,並且攻擊活物,吸食活物的鮮血,啃食活物的骨肉。”

“我們把這種東西當作實驗失敗的產物,稱之為墮裔。”

“最開始參與研究的時候,不少研究人員被墮裔攻擊,所以後來我們就讓吸血鬼的‘追隨者’加入其中,他們不是活物,不會被攻擊。”

“因為原先被墮裔攻擊的研究人員療完傷就好了,所以我們沒有注意到一個可怕的事實,那就是,墮裔具有傳染性。”

起初,隻是一群老鼠的出逃。

他們抓住了大部分,但是漏掉了一隻,他們沒有在意,就算他在意也沒有辦法,地下通道那麼曲折廣闊,根本無法鎖定老鼠的位置。

所以,有一隻可能是墮裔的老鼠逃了出去。

那一隻老鼠,給摩利爾小鎮帶來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因為小鎮的居民沒有受到影響,所以鎮長沒有在第一時間發現,等到他發現的時候,事情已經晚了——整個後山沒有一隻活著的動物。

森林變得寂靜,樹木也開始發生了可怕的變化。

更可怕的是,居民對此習以為常,不覺得這裡有什麼問題。

面對已經枯死的作物,他們視若未見地繼續耕種。

面對已經死掉的雞,他們無視它身上的傷口和羽毛,繼續給它們喂食。

好像一切正常,他們還在聊天,還在歡笑,還在勞動,還在正常地生活。

但是,這根本不正常。

他才發現,整個小鎮的居民都變成了吸血鬼的追隨者,除了他的妻子。

他過於埋頭於研究了,以至於忽視了他最愛的妻子,等他反應過來,妻子已經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了。

她死前的最後一句話是:“妹妹。”

那個被他向教堂下令處死的異端,宣揚著吸血鬼功績的人類。

他當時覺得可笑,一個無知的人,被吸血鬼騙了都不知道,明明是吸血鬼作惡的端,她還要說是吸血鬼救了大家的命。

他有些恍惚,自己當初為什麼直接下令殺了她呢,自己是會因為這種事情就會讓彆人殺人的人嗎?

他是什麼時候變成這樣的?

他的妻子,他的鏡子,他的堅持,他的未來,在他面前消失了,利維烏重新站在了他的眼前。

而他這一次,沒有再驚醒過來,沉溺在了記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