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1 / 1)

“當然了!老奴知道掌印和令千金剛剛回來,正是疲憊傷神的時候,想必陛下也能理解,老奴隻是先傳個話,等掌印什麼時候得空了,再帶千金入宮也不遲。”

說著,陳德寶又是深深作了個揖。

不等旁人說話,他又在袖袋裡摸索半天,不知從哪兒尋出個青玉匣,弓著腰碎步至時歸身邊,小心奉上:“老奴自得知掌印喜得愛女,就一直掛念著姑娘,一直想跟姑娘見一面,如今見到了,果然生得晶瑩剔透,越看越招人喜歡。”

“這是老奴準備的長命鎖,還望姑娘喜歡。”

青玉匣被打開,露出裡面小巧精致的金鎖。

陳德寶一心把禮物送出去,偏他的殷切叫時歸實在膽怯,小手使勁往外推著,身子也直往時序身後躲:“不、不用……”她求助地看向時序。

陳德寶了然,笑說道:“姑娘千萬不要客氣,老奴和掌印也是舊相識了,姑娘要是不嫌棄,不知老奴有沒有榮幸,得姑娘一聲伯父?”

話落,隻見時歸瞪圓了眼睛,躲得更厲害了。

一時間,院裡隻剩陳德寶的訕笑:“哎彆怕彆怕,不叫也是無妨的——”

就在時歸手足無措之際,終於聽見時序開口:“收下吧。”

他揉了揉時歸的腦袋,牽著她的手,把她領到前面來,又親手接過那隻長命鎖,替她戴到胸前。

“倒是我忘記了,這麼久還沒給阿歸打一把長命鎖,這是你陳伯伯,多虧你陳伯伯記性好,替我彌補了這點遺憾,阿歸快謝過陳伯伯。”

此話一出,陳德寶的笑容再遮掩不住了。

旁人不懂,陳德寶卻知他領的差使有多得罪人,誰家待客會提前好久等在客人家中,何況又是皇帝之請,再是風塵仆仆,恐也不好拒絕的。

一邊是高高在上的皇帝,一邊是手握重權的司禮監掌印,隨便哪個都是他得罪不起的。

他不敢跟皇帝求情,便隻能從時序這邊找法子,先是扯出皇帝這一面大旗,再從掌印新認下的女兒下手,若能討得小姑娘兩分歡心,看在小姑娘的份上,想來掌印也不會太追究他的過錯了。

就像現在,無論是言語還是禮節,陳德寶都將姿態做得十足,活生生一副討好的模樣。

哪怕時序滿心不悅,卻也不好再說什麼。

況且他當年初入宮廷,確實曾受過陳德寶的恩惠,也正是因為對方曾表露出的一點善意,在一些無足輕重的地方,他也願意給陳德寶一份體面。

尋常人大多不願與宦官有所交集,更彆提有親戚牽扯了,然時序早是宦官之身,也是旁人口中的閹宦之輩,自然不會介意陳德寶的出身。

如今聽他承認了陳德寶的身份,陳德寶就知道,他在掌印這的一關算是過了。

在時序的示意下,時歸站直身體,乖巧喚了一聲:“陳伯伯好,謝謝陳伯伯。”

說完她又想到些什麼,抓了抓額角,學著陳德寶的樣子,拱手作揖道:“阿歸也給伯伯拜年了。”

“哎呦——”陳德寶大叫一聲,忽然覺得眼眶有些濕潤,“阿歸是吧?你瞧你這孩子,這麼客氣做什麼,你瞧伯伯身上也沒帶多餘的東西,你等、你等下次見面,伯伯再將壓歲錢給你補上!”

“這孩子可真是……”陳德寶咋麼咋麼嘴,突然羨慕起時序來。

想他手底下也是有幾個小崽子的,可這麼多年來,幾個小崽子隻會給他添麻煩,過年磕頭時也不見上心,嘴上說著把他當親爹看待,真遇上什麼事兒,卻是一個比一個跑得快。

反觀時序,前些年收的幾個乾兒子個個都有本事,對他還衷心,如今認了個小女兒,也是個乖巧伶俐、貼心懂事的。

就瞧那雙漂亮的眼睛,簡直滿眼都是阿爹。

這麼多好孩子,怎麼就全到了時序手底下?

陳德寶越想越是嫉妒,又不敢把情緒表露在臉上,隻能心中感歎,試探地去摸時歸頭頂的發髻。

可惜他沒能摸多久,時歸就被不動聲色地拽回後面,時序淡聲道:“公公稍等,咱家與阿歸商量商量,很快就給公公答複。”

“好好好,不急不急。”

時序低聲說了一句什麼,就見時歸點了點頭,亦步亦趨的跟在他身旁,轉身消失在廊簷處。

陳德寶被管家帶去偏廳飲茶,而時歸則和阿爹去了西廂小閣樓,一進門就被雪煙雲池伺候著去了鞋襪,疲憊麻木的雙腳浸泡到熱水中,瞬間活絡了氣血,叫她發出一聲舒服的喟歎。

時序就坐在她旁邊,直言問道:“阿歸剛才也是聽見了,陛下有請,你可願進宮看看?”

時歸回過神,歪頭想了想:“阿爹想要我去嗎?”

“阿歸不用在意我和其他人的想法,隻要按照自己的心思就好,你若想進宮瞧瞧看看,那我們便過去,若這陣子趕路太累了,我便幫阿歸回絕了,你且在家休息休息。”

話雖如此,可皇帝的邀請到底不同於彆人。

隻是宮裡規矩多,貴人也隨處可見,他進宮倒是無妨,他卻不願叫時歸也小心翼翼的。

隻要時歸說一聲不,時序當即就能回絕了去,至於皇帝是何想法,對方總不能為了這一點小事,就與他斤斤計較。

時歸敏銳地抓住一點漏洞:“阿爹呢?”

“我?”時序笑了笑,“我離京太久,積攢了太多公務未處理,其中有些需要陛下定奪的,正好我也去稟明聖上。”

時歸到底還是不放心,囁嚅道:“那阿爹要是直接拒絕了陛下,會不會叫陛下心生不悅,再怪罪了阿爹?”

時序一怔,旋即輕笑:“這不是阿歸要考慮的。”

“啊……”時歸大概是明白了。

她不進宮是可以的,隻多多少少會給阿爹造成點麻煩,麻煩再小,總歸也是有的。

說起宮廷,和在這個時代至高無上的皇權,時歸其實還是抗拒偏多,也不願與之有所交集。

奈何時序的身份地位,就注定了她的願望不可能實現,既然躲不掉,早與晚也無甚差彆了。

她仰起頭:“那我們還是去吧,我不想叫阿爹為難,反正阿爹會保護我的,我才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