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 章 窒息。(1 / 1)

希拉爾的眼睛突然間覺得有點酸澀,連帶著他的心臟都有點酸澀起來。

這一次就跟上一次一樣,他也是帶著清楚的記憶眼睜睜的看著格蘭登朝著他走過來的,甚至於可能是因為他是局外蟲,他根本就沒有被過去困住。

格蘭登在看見了少年的自己的時候,溫柔落寞的眼神,希拉爾也是清清楚楚的記得的。

雖然少年的自己對自己非常的不客氣,但是更可悲的是,希拉爾想,他覺得生氣的原因,是竟然真的被少年的自己說中了。

他跟格蘭登明明已經是這個世界上離彼此最近的蟲了,可是他卻至今都沒有跟格蘭登敞開過他的心扉,他的過去,荒星,角鬥場,那些有關於死亡的陰暗瞬間……

希拉爾一句都不曾跟格蘭登說過,格蘭登也從來都沒有表態過對希拉爾過去的好奇,希拉爾以為格蘭登是真的不知道的。

可是,已經是第二次了,不管是輕鬆的說出幼年的希拉爾最喜歡的冰淇淋店的地方,還是在看見了身為角鬥場的鬥蟲的時候,格蘭登輕鬆的說出星盜團。

希拉爾想,格蘭登可能並不是什麼都不知道,格蘭登可能比他想象的還要更了解自己,了解希拉爾那些拚命的想要藏起來的過去——

可是,希拉爾的呼吸都輕了一下,如果說,格蘭登已經知道了他的過去,格蘭登怎麼會這麼溫柔的看著他呢?

跟在格蘭登面前那些光鮮亮麗的雌蟲比起來,希拉爾就好像是一隻格格不入,好像從來都不會跟格蘭登接觸的蟲,就連年少的希拉爾都發現了,格蘭登跟他在一起,希拉爾隻會成為格蘭登的麻煩。

他的一切優點,他的美麗強大,對於格蘭登來說,都是一種困擾,他越是美麗強大,格蘭登遭受到的非議就會越多。

可是,希拉爾的眼睫翕動了一下,他想,格蘭登正在問他,問他,至今還以為自己是格蘭登的累贅嗎?

希拉爾睜開眼睛,他金色的瞳孔裡面倒映出格蘭登碧綠色的瞳孔,格蘭登看著他,格蘭登擁抱著他,世界好像就縮小到他的懷抱那麼小,隻在他跟格蘭登之間。

格蘭登的眼眸是那麼的溫柔,平靜的住著希拉爾,僅僅隻住著希拉爾。

其實希拉爾仍然覺得自己是格蘭登的累贅,可是當話到了他的嘴邊,希拉爾說不出口了,因為他清楚的知道,格蘭登絕不這麼認為,否則格蘭登是不會在他說出那樣的話的時候,露出那樣落寞的神情的,也不會——

特意的問他。

希拉爾的嗓音都沙啞了,他低聲的說:“……不是。”

聲音低低的,就好像是從唇齒之中擠出來的,特彆特彆的讓蟲心疼。

鬱拂然看著希拉爾這樣,隻覺得自己前半輩子沒有遇見被牽絆的人,說不定是為了要把所有強烈的情緒都留在希拉爾的身上,否則他怎麼會光是聽希拉爾說話,都感覺心疼。

心疼這位在外面戰無不勝,好像是天神一樣的少校。

鬱拂然低頭給了希拉爾一個的吻,希拉爾被鬱拂然吻得猝不及防,第一瞬間恍惚了一下,但是很快就反應過來了。

他的身體已經習慣跟鬱拂然接吻了,希拉爾柔軟的環住了鬱拂然的脖頸,乖乖的張開了嘴巴,任由鬱拂然做任何他想要做的事情。

……乖巧的就好像是在用這個方式跟鬱拂然道歉一樣,我說了不好的話,可以不可以不要再因為這個生氣了。

希拉爾的認錯辦法很顯然是非常的管用的,鬱拂然原本還帶著力度的吻在後面逐漸變得很溫柔,溫柔的希拉爾原本已經僵硬的身體都柔軟了下來,在鬱拂然的懷中融化成為了一灘水。

此前無論希拉爾做出什麼,格蘭登都會在希拉爾示弱以後原諒希拉爾,這一次希拉爾理所當然的把鬱拂然的溫柔當成了鬱拂然接受了他的示弱。

希拉爾被格蘭登吻的腦子都暈乎乎的,他想,格蘭登如此的愛他,他也得好好得改變自己的想法才行,彆的蟲的目光希拉爾並不在意,他隻在乎格拉登而已。

格蘭登……光是想到這個名字,希拉爾就忍不住的變得柔軟,他想,在這個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好的蟲呢?

然後希拉爾的眼睛就在突然間睜大了,他有點不可置信的看著格蘭登。

而格蘭登隻是對著希拉爾微微一笑,原本就已經順著希拉爾的尾椎骨下滑的觸手,更往下探了一點。

——他可從來都沒有說過會這麼輕鬆的放過希拉爾。

至於希拉爾的觀念,鬱拂然想,這並不是希拉爾的錯,如果希拉爾擁有一個很幸福的童年,他能夠健健康康的長大,希拉爾也不會這麼的患得患失的。

他不會因為這件事情就生希拉爾的氣,相反,鬱拂然覺得讓希拉爾變得柔軟起來是他的責任。

畢竟野貓在你的面前不夠乖,並不是因為他的脾氣不好,而是因為主人沒有給他打造出一個合適居住的家,沒有讓他覺得自己可以放下所有的軟刺,鬱拂然有足夠漫長的時間去等希拉爾放下自己的軟刺。

但是不被希拉爾信任這件事情,還是讓鬱拂然稍微的有點惱火,所以鬱拂然決定給希拉爾一點教訓。

他親昵的退出了希拉爾的唇齒:“彆怕,我不會對你怎麼樣的。”

與之相反的,是希拉爾哪怕已經死死的咬住了嘴唇,也仍然沒有壓抑住的喘息聲。

好過分……

·

希拉爾從前覺得,他絕對是整個聯邦最洶湧的戰士,他的過去致使他的忍痛性極高,哪怕是遇見什麼痛苦的事情,希拉爾都絕對不會鬆口。

但是今天,希拉爾的想法改變了,他想,哪怕是再英勇的人也受不了這樣的軟刀子磨,他幾乎是要被鬱拂然給整崩潰了,他趴在鬱拂然的懷中爬都爬不起來,偏偏鬱拂然用一種誇讚的語氣說道:“乖孩子……做的真好。”

……希拉爾整隻蟲都顫栗了起來,他想要逃走,可是觸手不會給他一丁點的機會,他被死死的困在鬱拂然的懷中,一次又一次,昏暗的

環境裡(),他四散的意識好像是再無意中回到了那一次的深海。

希拉爾從前並不害怕黑暗?[((),他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害怕黑暗的。

他的老師將他推入了深海,劇烈的疼痛讓他的腦子保持著清醒,讓他在深海裡面整整沉浮了半個小時,四處都是絕望的黑暗,他看不見任何的東西,隻能看見自己被黑暗吞沒。

在那之後,每每潛入深海,在希拉爾的身體反應過來之前,他的大腦已經應激到崩潰了一次又一次,在海中的希拉爾保持不了一丁點的冷靜,每一次潛入深海,每一次希拉爾想要從那個過去中清醒過來,卻全部都是徒勞。

……他就好像是至今仍然被困在那片海裡,仍然覺得自己要被溺死,仍然覺得他伸出手也夠不到任何的東西,隻要是沒有了作用以後,就會輕而易舉的被蟲拋棄。

可是現在,在這片欲\望的深海裡面,希拉爾伸出手,他抱住了格蘭登,格蘭登與他低語說:“希拉爾,你有感受到我的愛了嗎?”

他的聲音是那麼的低,落在了希拉爾的耳畔,讓希拉爾的眼眶都忍不住的紅了。

他怎麼可能沒有感受到格蘭登的愛呢?如果說格蘭登的愛還不明顯的話,在這個世界上就再也沒有明顯的可以窺見的愛意了。

希拉爾說:“……我感受到了。”

真的感受到了,再也不會為此而感受到迷茫了。

鬱拂然的手落在了希拉爾的腰側,他溫柔的摩梭著那道傷疤,他低聲的問:“痛嗎?”

……希拉爾原本隻是有點發紅的眼睛,此時已經氤氳上來了水汽。

這道傷疤都已經過去了這麼多年了,他都已經愈合了,希拉爾此時怎麼會感受到疼痛呢?

但是格蘭登問的不是現在的希拉爾,他問的是過去的那個,在角鬥場上面跟老師遇見,老師一句話沒有說,就砍傷了他的希拉爾。

他那個時候什麼都不知道,不知道他的老師已經為他安排好了一切,不知道他的老師已經為他做了很多的準備,他不知道自己沉入深海以後,會有蟲撿到自己。

他那時被老師打傷,他那個時候機甲被打碎,在海水裡面就連呼吸都很困難,還被老師攔腰砍了一刀,那一刀真的是很凶猛的一刀,幾乎是把希拉爾攔腰砍斷。

那一刀比希拉爾之前受過的所有的傷都要嚴重,那一刀曾經讓希拉爾如此生不如死。

那一刀讓希拉爾直到今天,仍然不能夠面對深海,仍然一看見深海都會戰栗。

怎麼可能會不痛呢,對於少年的希拉爾來說,他當時痛到昏厥,又在昏厥中被痛醒,好像十八層地獄都闖過了一遍。

可是,當他醒過來以後,他清楚的知道,407是為了他活著,再嚴重的傷,能比得上他的生命嗎?

是以,希拉爾從來都沒有說過一句痛。

直到今日,直到在格蘭登的懷中,希拉爾紅著眼睛說。

“……疼,特彆特彆疼。”

“我差點都以為,我要死在那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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