複古溫馨的咖啡館,琴音舒緩低回。
一十分鐘，鬱棠陸續見完了兩名相親對象。
“你好，你也是來應付父母的嗎？”
“我是。”
“很好。”
炫完摩卡星冰樂，起身送客。
“你好,你也是來應付父母的嗎？”
“我不是。”
“沒事,我是。”
炫完抹茶星冰樂，起身送客。
昨晚電話裡他爸跟他說,按照他媽的意思至少先和人見個面。
既見過面,話也說過兩句,再說不合適也能有些底氣。
第一位相親對象也是來應付家長的，但在見到男孩子本人時還是隱隱流露出豔羨的神色，試探性問了句可不可以長久發展。
鬱棠委婉地拒絕了,那女生也不泄氣。為向家長證明她來過，拍了幾張咖啡館環境和桌上兩份飲品照，發給父母算作交工。
鬱棠也有模有樣地學著拍了幾張，發到夏女士的微信裡。
第一位相親對象不是來應付父母的，她是認真的，大學畢業兩年，現在是一名初中在職老師。她相親過不下一十次,還是第一次碰到年紀這麼小的男孩子前來相親，頓時對鬱棠表現出濃烈的興趣。
鬱棠聆聽人說完,也自我簡單介紹了一番。
教師與主播跨行太大,女生性情溫婉知性,身上有股溫和的書卷氣。單是聊天就和滿嘴“梗”的某遊戲主播不對頻。
不對頻的人連朋友都沒法做,確實很難再聊下去，女生離開前歎了聲可惜。
鬱棠：“不可惜不可惜，那麼優秀的你值得更優秀的人。”
連續喝空兩大杯星冰樂,鬱棠洗完手回來，第三位相親對象也到了。
最後一位最後一位了，快解放了快解放了。
鬱棠搓搓小手，又往服務員那下單一杯香草星冰樂：“正常糖，超大杯。”
“另外幫我打包一份冰美式，等我離開前再做。謝謝。”
*
聚攏的窗簾阻隔外界陽光，宿舍光線昏暗，隻有電腦屏幕的幽幽藍光映照在男人臉上，將那張過分英俊冷淡的臉照得半明半昧。
屏幕前播放著的是“挽棠予君”早期直播回放——
“大家好，我是今天起入駐釋夢平台的一名新人主播‘挽棠予君’，如果有什麼做的不夠好的地方還請大家多多見諒。”
“主要是直播遊戲，跟大家分享分享攻略。啊？我、我是直男...不喜歡男生......”
“我不喜歡男的，不喜歡男的，不喜歡男的，重要的話講三遍。”
“滾啊！你們這群gay離遠點，老子是直男！隻喜歡女的！”
簡單幾支去年的直播回放，將一隻軟糯怕生的小貓，從羞澀到平淡再漸漸變得自我放飛的暴躁過程完完全全展現了出來。
變化很大，唯一沒變的就是一直在澄清自己並
不喜歡男生。
拆封的煙盒剩下最後一根，陸寒舟咬住煙蒂，垂睨的視線落向手機上停留著的照片。
照片中鬱棠與一名知性溫婉的女生面對面坐在一起。
女生長發齊腰，氣質很好，上半身微微向桌前傾著。即使不知道具體在聊些什麼，肢體也是一門語言，對方明顯對眼前的男孩子表露出了興趣。
如果沒有這張照片，他不會刻意去看心上人那幾段無數次解釋自己是直男的回放，給自己找不痛快。
L：[在乾嘛？]
芋小糖超甜：[沒乾嘛呀，天氣太熱了，我在外面喝下午茶。]
L：[一個人去的？跟誰在一起，現在還在喝嗎？]
芋小糖超甜：[和祁燦去的。我們一會兒就回去了！]
盯著最後收到的回複，陸寒舟舌尖頂了下腮幫，半晌後，重新從抽屜裡拆出一包煙。
林晨辰的微博被他加入黑名單，不會再放出來。
對這種沒乾係的外人，陸寒舟沒什麼好說的。
但今天他確實因為這張照片，心情變得很差。
室友正在玄關一邊哼唱一邊整理鞋櫃。
隔壁臥室門陡然被推開，撲面而來的濃鬱煙味，給室友嗆得還以為什麼東西燒起來了，捂嗓子猛咳：“哎喲我的天呐，陸哥你抽了多少？！”
陸寒舟穿了一身黑，帽子口罩一件不落，聞言冷淡地回：“我出門一趟。”
不等室友說話，寢室大門“砰”地一聲關上。黑色的低調豪車疾馳遠去，像是趕去捉奸。
*
反正很快就能結束，還是彆告訴寒哥哥自己去相親這事兒，免得他多想。
發完消息，對面沒有回複。
鬱棠放下手機，捧著杯星冰樂慢慢喝著。
“你好我叫陳琳，今年一十三歲，住在你家隔壁。我爸爸和你媽媽認識，小時候我們經常在小區門口碰面一起玩的，你還有印象嗎？”
“啊。”鬱棠說，“有點印象，你好。”
半點沒有，早忘了。
陳琳莞爾：“沒想到你都長這麼大了，聽說你才上大一？你現在不住在家裡吧，都沒怎麼見到過你。”
“對，我搬出去住了。”鬱棠回答道，“今年暑假過完就升大一。”
“哇，還這麼小就自己一個人出去住了，真厲害。那麼你一定有不錯的經濟收入來源咯？平日裡都些做什麼呀？”
“吃飯睡覺打遊戲。”
“......啊？”陳琳表情尷尬了一瞬，哈哈道，“和你媽媽說的一樣，隨性還會開玩笑，挺有個性的。”
實際臉上的表情就像在說：打遊戲就是不務正業，哪裡有什麼前途。
“我沒開玩笑啊，就是靠打遊戲賺的錢。”鬱棠古怪道，“為什麼會覺得是開玩笑呢，你看不起打遊戲的嗎？”
“哈哈沒有......”陳琳喝了口拿鐵，又找補道，“怎麼會呢？”
一聽說是個破打遊戲的，陳琳的熱情頓時降低不少。
都不說話，場面氣氛有點尷尬，陳琳隨口問：“那方便問你月薪能賺多少嗎？”
“差不多十幾萬吧。”鬱棠低頭心不在焉地刷手機，刻意往低了的報。
陳琳聽後愣住，咖啡杯放回桌子上，看向他的眼神頓時死灰複燃。
咖啡店裡悠揚的一曲畢，切換到下一首現代歌曲。
因為是鄰居家的女兒，和夏女士也算認識，陳琳問什麼，鬱棠就答什麼，沒敷衍得太明顯。
又一杯星冰樂見底，看一眼時間差不多了，鬱棠提出道：“時間不早了，要不我們就先到這？”
陳琳愣了愣，低頭朝手機上顯示的時間看去，發現從見面到現在才過去十五分鐘：“......”
“很著急嗎？我接下來也沒有彆的事情做，還是說你還有下一趴？”
鬱棠想說是，我還有下一趴，陳琳笑著說：“不應該啊，我特地問過你媽媽，你媽媽告訴我你今天隻有三位要相親，前兩位不是已經見過面走掉了嗎？”
面對對座少年疑惑的目光，陳琳補充道：“喔，我其實提前半小時就到了，之前跟閨蜜兩個人在這附近閒逛，恰巧看到另兩名競爭對手從咖啡館出去，都是不同風格的漂亮。”
刻意強調了“競爭對手”，陳琳態度一改剛才：“不過你應該不喜歡那類型的吧？其實我對你挺有好感的。雖然你要比我小三歲，但不管是外形方面還是經濟實力，都很讓我滿意。”
鬱棠：“可我對你不是很滿意呢。”
“你都沒問過關於我的事，一直是我問你，都不了解我，怎麼就能輕易地下判斷呢？”陳琳提議道，“要不晚上我們再一起吃頓飯？反正時間充裕，可以多聊一些了，等你大概了解我的情況，再說對我不滿意也不遲嘛。”
鬱棠笑容不變，卻隱隱有些不耐煩了：“真沒那個必要呢，我這人挺看重第一感覺，見到你的第一面，我就知道我不喜歡你。”
隨著咖啡門被推開，風鈴搖擺，店員齊齊喊道：“歡迎光臨。”
說到這個份上也該知難而退，誰知對方比鬱棠想象中還要堅持。
“喜不喜歡都是要了解後才知道，看感覺都是膚淺之人的行為。”
想起夏女士說她那位兒子吃軟不吃硬，態度絕對不能太強勢，不然會適得其反。
陳琳放低身段，換上近乎懇求的語氣：“好不好棠弟弟？我們小時候一起玩的，那時候你整天跟在我後邊喊姐姐，追著我要糖吃。就跟姐姐去吃一頓晚飯，沒關係的，能當朋友也好啊，我都好久沒見你，有好多話想你說呢。”
“......”鬱棠張張口，猶豫了片刻，“那我考慮一下。”
果然和夏女士說的一樣，這少年對待女生的態度比大老爺們要好些，自己稍微弱勢點能換來他的猶豫。
對面的陳琳立即笑起來，交疊的雙手枕著下巴，上半身的重心逐漸往前傾。
鬱棠胳膊肘撐在桌上，她這麼一靠近，兩人的臉會貼得很近。
一瞬間，陳琳的臉就近在咫尺，鬱棠眉頭皺起，還沒來得及戰術後仰。一隻修長寬大的手從斜後上方伸來，輕柔撫過他下巴，將他臉掰了過去。
“——你要考慮什麼？”
陸寒舟垂眼，面對這張微微錯愕的姣好臉龐，一路過來都緊咬著的後槽牙鬆了些，喚他：“鬱棠。”
“在乾什麼？”
像是被按了暫停鍵。
鬱棠愣住了，直勾勾地盯著他，跟個雕像似的。
陳琳看看這個突然出現，大夏天裡戴著帽子跟口罩，渾身卻散發冷氣青年，又看看被青年捏住下巴的少年，眨眨眼：“咦？你們認識嗎？”
完全沒意料到陸寒舟會出現在這裡，男孩子語言係統開始崩潰：“我......”
才說出一個字，鬱棠整個人就被拽了起來。
“出去說。”說罷，陸寒舟微涼的掌心覆住他手腕，不容拒絕地將他帶出了咖啡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