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01.

十一國慶來臨之前, 顧白開始大張旗鼓籌備開運動會了。

助理戚朔問道：“顧總，您希望這個運動會是什麼風格的？”

顧白：“花錢多的風格？”

戚朔：“啊？”

顧白：“我的意思是各方面都要做好，預算拉滿, 彆怕花錢……”

戚朔：“好的, 顧總。”

戚朔在不加班的情況下用兩天時間提交了運動會方案, 顧白翻著流程，說道：“領導講話這些去掉，平時聽領導講話就聽夠了。改成隨即抽簽, 抽到誰算誰, 上來宣布運動會正式開始。哦, 既然抽簽了那就順便講點錢吧，你說獎十萬可以嗎？哈哈我開個玩笑……獎一千吧。”

戚朔趕緊在筆記本上飛快將顧白說的要點記下來。

“獎品太少了。”顧白說, “這些有一等獎二等獎三等獎，再來個安慰獎吧, 再來個重在參與獎吧, 再來個最佳努力獎吧, 光有獎品不行, 獎品和現金要結合在一起……”

戚朔：“好、好多獎品！顧總我能參加嗎？”

顧白：“當然能。”

顧白：“還有運動員宣誓環節啊，在上面乾巴巴地念沒意思啊，整點啥有意思的？”

戚朔努力思考中。

顧白：“就奧運會起源於古希臘嘛，古希臘古羅馬做宣誓時有啥貼彆的方式嗎？”

顧白倒是知道埃及各種祭典節日裡, 主要的慶祝方式就是讓法老繞金字塔跑, 各種花式跑圈，現在看來有點逗。

戚朔：“噗……”

戚朔：“是有的, 但是，厄，好像不大好。”

顧白感覺有些不對, 翻出手機查了下資料，然後差點翻到。

羅馬地區在宣誓時，或者兩個男人盟誓時需要互相握住彼此的蛋蛋，來表示自己言而有信。

正因為這個，所以英語裡的證言testimony這個單詞和蛋蛋testicle長得很像，因為它們出自同一語源。

顧白關上了手機，沉默不語。

戚朔小心翼翼地問道：“不需要這樣吧？顧總？”

顧白：“不用不用……”

這算啥，生活中的小趣事嗎？

顧白打開手機將剛剛看的那篇文章轉發到wx群裡，還寫了一句話：“給大家科普一個冷知識喔，說不定啥時候能用上。”

不一會兒，群裡開始刷問號了。

也是有趣。

……接著就突然不能直視“信誓旦旦”這個詞了。

02.

在《來自星空的信》開始大規模營銷之前，熱度最高的是一部叫《落雪》的電影。

《落雪》是宏達傳媒出品的武俠懸疑片，由備受讚譽的導演薊玉山執導，該電影聚集了國內一線影星，陣容那是相當的強大。

至於宏達傳媒為什麼突然出品這麼一部電影，原因是武俠懸疑片《斷頭花落》因為《光與影：導演傳奇》的緣故重新上映所引起的熱潮，讓宏達傳媒看到了商機。

隨著《斷頭花落》再一次的熱映，觀眾們對於更多類似題材電影的期待也逐漸增加。觀眾們對於這類題材電影表現出了極高的熱情和渴望，那麼既然如此，自己就拍一個這樣的電影。

電影正式定檔後，《落雪》在還未上映之前就已經吸引了廣泛關注，並且備受期待。

宏達傳媒在失去顧白後迅速回落到第二位置後，他們迷失了一陣子，研究了好久後，最終決定跟著顧白的腳步走。

顧白喜歡拍各種類型的片子，尤其喜歡拍冷門題材，業內人士都知道，顧白很擅長將冷門題材變成熱門題材。

宏達傳媒所做的，就是把握住這個機會……

如果讓外人知道，排名第二的影視公司居然模仿排名第十的影視公司進行投資，估計會非常驚訝。

顧白發現這個事兒後感覺有些好笑，也有些無奈。

他對宏達傳媒這個老東家還是挺有好感的，自己挖了對方那麼多人才，對方也沒說什麼，還是在和自己這邊正常來往。所以顧白也樂意給他們一些便利，甚至將一些在自己手裡火了的演員和導演穿針引線地推薦到宏達那裡。

然而，這樣的《落雪》，在《來自星空的信》開始一步一步營銷後，熱度居然被逐漸壓過了！

這是個很不可思議的事情。

薊玉山作為一位資深導演，他對於武俠題材有著豐富經驗和深厚造詣，他曾執導過多部優秀作品，粉絲眾多。而且，《落雪》采用國內一線影星加盟，使得該片不僅具有紮實的製作水平和高質量的演技，這些都能吸引觀眾目光。

在這樣的情況下，《落雪》的熱度居然被一部沒有一線明星的、小成本電影給壓過了？這可真是太意外了。

宏達傳媒這邊有些鬱悶，當時他們和顧白談這個電影時，顧白說的是這是個實驗性質的電影，不會投入太多。看題材和投資的話，好像的確如此。但現在這滿城風雨的，哎呀。

在《來自星空的信》和S市博物館正式聯名後，根據網上數據，《落雪》的話題討論度已經正式被《來自星空的信》超過了。

而預售票房上，《落雪》還是更勝一籌。

但並沒有勝太多。

預售票房指的是電影、演唱會、體育賽事等活動在正式開票前所售出的門票總額。預售票房對於一部電影的意義是多方面的，最直接的就是，它的數字高低表示了觀眾對電影的興趣和期待，一定程度上預示了電影的受歡迎程度。

基於此，《落雪》的預售票房高是正常事。

另外，預售票房還有一些在觀眾角度看不到的意義：它可以建立口碑效應，高預售票房本身是一個宣傳點。與其他宣傳點不同，預售票房可是實實在在拿到手裡的錢，所以高預售票房也能吸引投資者和合作夥伴，為後續推廣、營銷等環節提供更多資源支持。

所以說，預售票房是評估電影成功與否的重要指標之一。

看著兩邊黏著的票房，宏達傳媒那裡緊急取消了自己準備發的慶賀預售票房的稿子。目前《落雪》預售票房第一的位置坐的很不安穩，今天發了慶賀稿子，回頭要是被超了，那該多丟臉。

宏達傳媒老板將這些數據看了又看，最後終於忍不住給顧白打電話了。

“顧總，恭喜恭喜啊。”他說這話時有點酸。

顧白接到宏達傳媒老板電話時，本來鬱悶的心情更加鬱悶了。

怎麼這麼點宣傳費，讓路語林給玩兒出了花？

路語林什麼時候這麼厲害的？

是時候讓她出去乾大事了……

“翟總，哎，最近的事兒，甭提了。”顧白心灰意冷地說：“有啥事找我啊？”

宏達傳媒老板翟勇軍：“也沒啥，就是來恭喜一下。”接著他有點忍不住：“顧總，您之前問我《落雪》定檔時間，您的電影是故意和《落雪》撞了的吧。”

顧白：……

說實話，顧白還真是故意的。

電影競爭是非常激烈的，在電影市場中，每個投資人都希望自己的電影能夠獲得票房回報。但顧白並不在這些人中間。

上映時期遇到其他熱門作品是常見的情況，這可能導致觀眾選擇優先觀看更加引人注目或話題性更強的電影。

《落雪》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都是能衝擊年度票房的電影，顧白特意讓自己的小成本片和《落雪》前後腳上映，目的就是進一步擠壓自己電影的票房，從而虧本更多讓自己賺錢。

結果沒想到……

眼下宏達傳媒老板鬱悶，顧白更鬱悶。

03.

當導演薛以寒得知自己的電影預售票房飆升時，她的心情無比激動。她還沒過三十歲，是一個非常非常年輕的導演，在這個年齡能獲得這樣的預售票房，她甚至高興到了精神恍惚的地步。

自己居然拍出了這麼賣座的電影？

這是自己拍的嗎？

這就是所謂的……一步登天嗎？

這就好像自己在爬樓梯，剛走了幾個台階，突然就被接到電梯裡直通頂樓一樣。而這個電梯名為銀河傳媒。

自己這些年的汗水也終於得到了回報，那些委屈和心酸也得以排解。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人生軌跡，導演這一條路是一條非常艱辛的路。

導演是個非常有挑戰性的職業，他們需要面對很多困難和挑戰。

導演需要具備創造力、組織能力、溝通能力和決策能力等多種技能，但即使有這些技能也不一定能成功，行業競爭激烈，隻有少數人能夠獲得機會進入電影行業並成為真正的導演。

即使有這些技能且運氣很好的真的獲得投資拍出電影，也可能因為各種不可抗力導致電影失敗。

——這種事太多了。

這個行業已經不能說是艱難了，對於很多人來說，這完全是個虛幻的職業。薛以寒在追逐自己的夢想時，遭遇了許多非議和不解，他們大多來自熟人，親戚，家人，朋友。與之相反的是，陌生人反而會鼓勵她堅持夢想。

每次和家裡人打電話幾乎都不歡而散，每年過年回家時是她最痛苦的時候。親戚背後的說三道四，指指點點，父母對她一會兒嗬斥一會兒抹眼淚，情緒相當不穩定。

她在一個小縣城，小縣城並不大，所以她的事情很快被親戚擴散出去，就連門口的門衛、樓底下賣菜的大媽都知道了。

“薛家那個姑娘啊，不正經工作，整天想拍電影。”

“現在的年輕人想法都很天真，被社會捶打幾年就好了。”

“你這樣怎麼結婚啊。”

“要不你就先找個穩定工作，先結婚，結了婚後你想乾啥乾啥，先把婚結了再說。”

許多人認為她應該隨便找個穩定工作、結婚，然後去過著平凡安穩的幸福生活。但是，薛以寒內心深處對她的電影事業有著強烈的渴望。

不甘心。怎麼可能甘心。

曾經父親說道：“這樣，如果兩年內你能靠拍電影賺到十萬塊，這個要求不高吧？我們就不反對你拍電影了。”

結果她靠第一個電影還真就賺到了十萬，她當時給父母說這件事的時候，遭到了父親的嗬斥：“你說什麼混賬話，那個時候十萬和現在的十萬能一樣嗎？”

她當時還真把這話聽進去了。

她的第一部電影獲得了小獎項的時候非常開心，以為能得到父母認可，結果母親一句：“這個獎能給你多少錢啊？”她解釋說這是個開始，自己的事業肯定會更好的。結果母親隻是唉聲歎氣，母親說因為有你的存在，她在同事中間都抬不起頭來。

薛以寒感受到了深深的壓抑。

她渴望著一次成功來證明自己。

而現在，這個成功就在眼前。

隻要這部電影成功了，那些人就不會繼續說三道四了，父母也就能抬起頭了……

薛以寒明白，她這部電影如此成功，和監製韓月妤與銀河傳媒的宣發有極大關係。

她將資料放到櫃子中，然後去劇組那邊找監製韓月妤了。

韓月妤第一次做監製很多地方不懂，但她做的非常認真，幾乎全程都陪著劇組一起。薛以寒順利在後期辦公室那裡找到了韓月妤。

“最新的預售票房出來了，韓姐你看了嗎？”薛以寒問道。

韓月妤的目光從電腦上移開：“沒呢，還在漲？”

“是的，一直沒停下。”薛以寒由衷地說道：“這部電影如此能有這樣的成績，真的多虧了你。”

薛以寒這樣說的原因是這部電影的整體基調都是韓月妤和她的編劇團訂的，在找到薛以寒拍攝之前，韓月妤已經寫好了劇本，理清了拍攝思路，分鏡腳本這些也都被編劇團的人才搞出來了。

可以說，薛以寒隻需要按照韓月妤給提供的思路一步一步拍攝就行了，仿佛是在跟著大綱和細綱做命題作文一般。雖然在這樣的框架下很難發揮，但這個框架做的非常出色，薛以寒本身也是個有才華的導演，儘力去拍攝的結果就是這部電影的完成度很高。

在銀河傳媒出品的這部電影中，銀河傳媒完成了大部分拚圖，而導演隻是拚圖中的一塊。

薛以寒看了劇本後就知道為什麼選她當導演了，她被媒體評價為擁有溫柔而細膩的鏡頭語言，將故事情節和人物內心世界緊密結合。媒體還稱她擅長捕捉微妙的情感細節，通過鏡頭的運用和演員們精湛的表演來展現角色內心深處的情感起伏。

這部電影需要的就是這樣她這樣的導演，而且她作為一個初出茅廬的導演，報價還便宜。

薛以寒非常清楚這部電影目前吸引大眾的是元素不是她創作的，而是以韓月妤為首的片方搭建出來的。當然她也有自信，等觀眾走進電影院後，自然會被她所掌控的部分所吸引。

她將自己的想法表達出來，再一次的感謝韓月妤。

韓月妤卻搖頭，沒有接下這個功勞：“不，這是顧總的功勞。”

薛以寒：“……顧總？”

她在此之前聽過不少關於顧總的傳聞，那些傳聞幾乎將顧總神話了。

但真的開始合作後，她發現和傳聞還是有些太假了，顧總也沒三天兩頭往劇組跑，幫他們搬東西什麼的。

當然顧總對劇組的確是非常好，劇組的盒飯一級棒，每天都有冷飲奶茶喝，住宿條件也超棒，每個工作人員都有獨立的房間，賓館設施一流。

當時薛以寒想著這些肯定得花好多錢，但監製韓月妤告訴她說，這些是銀河傳媒直接出的，沒算到電影的投資中。

當然，這是顧白口頭說這些費用不算在電影的3000萬投資中的，實際上按照係統的算法，當然算進去了。

關於顧總去前線幫忙慰問什麼的事沒有發生，果然傳言也不是真實的，不過想一想也是，一個百億富豪去前線搬東西，怎麼也不太可能。

顧白除了客串外賣員那天過來了，後來再沒來過片場。

所以韓月妤就逐漸忘掉了顧白那些傳聞。

韓月妤說：“是的，這些基本就是顧總的想法。你剛剛不是告訴我說這個劇本和切入點很好嗎？但其實都是顧總安排的，顧總安排好了所有的框架。你說你在寫我們給的命題作文，其實不是，是我們先寫了顧總給的命題作文，然後你又擴寫了我們寫的命題作文。”

導演薛以寒有些意外：“這是……顧總的構思？”

薛以寒想到了已經幾乎被她淡忘了的那些傳聞。

“對。”

韓月妤點頭，她自從當兼職後就逼著自己說話，結果還真逼出來了，現在她也能這樣一口氣長篇大論了：

“是這樣的。來自星空的信，發生在一個場景裡的科幻片，接著顧總讓我這個編劇來當製作人，這就是明擺著告訴我說這個電影台詞非常重要，甚至說，台詞是這個電影第一重要的部分。

像類似風格的電影以前也有，隻發生在一個場景的片子，《最後的考試》，《1989紅色電話亭》……這些都成為經典電影，近一些，我編劇的《彆墅鬼影實錄》同樣也是顧總的命題作文，所以這個並不難推測。

但是定成兒童科幻片其實還是有些冒險的，不過現在看來效果還不錯。”

薛以寒大部分都聽懂了：“你和顧總配合得很好。”

韓月妤笑了笑：“全靠顧總栽培了。”

她這不是謙虛。

銀河傳媒真的是個很獨特的地方，很多老板看到員工沒工作就心裡難受得發慌，但顧白不會這樣，他鼓勵員工在沒有工作的時候到處摸魚。

除此之外，顧白還給他們出錢讓他們參加他們想參加的各種培訓。銀河傳媒的報銷流程特彆短，報銷速度極快，每個月報銷兩次，比一般公司多出一倍來。

韓月妤是編劇，是文字工作者。

寫作這個東西，一靠的是平時的積累，學習、磨煉寫作技巧，二靠的就是靈感和心情了。早上被領導罵了，被同事穿小鞋，在這種時候寫東西，這怎麼可能寫得好，怎麼可能寫得出來。

而銀河傳媒裡完全沒有這些顧忌，可以說，銀河傳媒簡直就是每一個文字工作者夢寐以求的地方。

所以韓月妤才會說，全靠顧總栽培。

而薛以寒聽了韓月妤後則恍然大悟。

啊，原來如此。

怪不得此前那麼多和顧白合作的人多次公開說顧白多麼多麼好，業內一些人認為這是一種宣傳策略，這都是銀河傳媒在打造他們老總個人ip的策略。

現在看來壓根不是。

這位顧總真的很低調，如果真要打造ip的話，直接將韓月妤所說的這些營銷出去就行了。

薛以寒從後期製作那邊離開後就去宣傳部了。

她想當面和宣傳部經理表示感謝。

畢竟這次的電影宣傳做的真的是太棒了。

薛以寒的第一部電影是獨立電影，在接觸了銀河傳媒後，她才知道有個好的出品方是多麼的重要。

商業電影講究節奏，銀河傳媒的這波宣傳將這節奏熱度卡得死死的，堪稱教科書式典範。

是的，又是教科書式典範了。

此前銀河傳媒的一些宣傳方式多多少少都有著劍走偏鋒式的厲害點子，這次秉承著此前的營銷風格，同時將節奏把握得非常好，給媒體一個又一個的爆點，給輿論一個又一個的高潮。

薛以寒作為一個業內人士，自然能看得出這波營銷是多麼厲害。

幾次見面中，路語林給她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那是個一看就精明強乾，很有想法的女性。

結果她今天剛張嘴感謝了路語林，路語林卻說：“全靠顧總栽培。”

薛以寒：“啊？這些營銷方案是顧總想的嗎？”

“這個不是。”導演和自己是一條船上的人，所以路語林也沒有隱瞞。銀河傳媒的人都有一個普遍特點，他們會抓緊各種機會向外人安利顧總的好。

路語林繼續說：“但如果是顧總的話，做的應該會更好。”

薛以寒回憶著自己看過的一些資料：“此前銀河傳媒的營銷方式，基本都出自顧總之手？”

路語林點頭：“很多都是，顧總很多天馬行空的思維卻正好切中人心。薛導應該知道，銀河傳媒每年在培訓上花很多錢。我們自己想要繼續培訓也能和公司直接報銷，甚至還能用上班時間上網課，也可以請假出去培訓。”她頓了頓，忍不住笑了，“請假去培訓還按照出差錢算的。此前的一年我幾乎沒做什麼工作，都在進行各式各樣的培訓，學習。這次的整個營銷活動，也算運用了自己這幾年學習的心得了。”

薛以寒：“……”

薛以寒：“…………”

薛以寒真情實感地問道：“你們還招人嗎？”

她已經完全忘了自己來的目的了。她此時無限心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