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01.

《彆墅鬼影實錄》正式立項。

製片人顧白, 監製林澤南，導演封肅。

如果說《法不容情》的立項讓大家充滿期待的話，《彆墅鬼影實錄》的立項讓很多人驚掉了下巴。

封肅的《還城》總票房剛出來, 怎麼就緊接著拍下一部了？

事實上《還城》在首映的時候, 被邀請的影評人對它的評價就比較一般, 對它的票房預測也趨於保守，這和顧白想的不一樣。

畢竟是影評人, 他們能看到很多專業的東西。

在前兩年他們就看到了《青春之歌》裡面存在的問題, 就像封肅自己反省的那樣, 《青春之歌》當時的一些問題被其他亮點遮掩了, 所以整體效果還好。再加上情懷加成，所以《青春之歌》就這樣大賣了。

所以影評人當時在上映前推測，如果封肅能夠改掉這些缺點的話, 憑借他現在的熱度, 至少是可以收回成本的。

但看了首映後, 他們紛紛搖頭。

《還城》裡封肅導演的缺點仍然在, 但卻沒了《青春之歌》裡面的亮點, 這個故事太普通了，這個電影太普通了。

業內認為封肅導演太著急了，他本來應該拍完第一部後沉澱一段時間的，結果卻馬不停蹄的拍了下一部, 結果導致了這樣的結局。

這次撲了後, 封肅導演應該會思考一段時間吧。

結果沒想到緊接著又立項了！

現在這個節骨眼, 是誰給他投錢的啊？

再一看製片人，顧白。

大家集體暈了。這個顧總對封肅導演是真的好啊。

怎麼自己就沒趕上這麼好的投資人呢？真是羨慕嫉妒恨。

其他人都羨慕顧白對封肅好，結果顧白本人卻覺得他虧欠了封肅。

所以他在儘力彌補封肅，他告訴封肅反正都是沉澱學習, 不如在拍攝中學習。

如今的顧白今非昔比，他現在對如何搞砸電影有著充分的領悟（儘管他還沒成功一次）。

順便一提，這個平行世界和原本顧白所在的世界不同，這個世界對於恐怖片的審查製度沒原來那麼嚴格，恐怖片不要過分血腥暴力就行，至於能不能出現鬼，這個沒有硬性規定，但一般來說是不傾向出現的。

顧白當時讓封肅拍片時是突發奇想的，但很多時候的突發奇想其實是漫長積累後靈感碰撞的火花。顧白自認為自己當時就是如此。

他在後面采取了很多措施，來確保這個電影撲街——

一般情況下，小投資電影肯定比大投資電影票房低，顧白隻給他們這麼點錢，他們自然隻能一省再省，從而導致整部電影質量不行，票房低迷。

第二，恐怖片的受眾其實相對固定，打個比方，一個不看愛情片的人偶爾也會因為一些因素去看愛情片，比如被朋友拉著，和戀人約會這類情況；但一個不看恐怖片的人，基本說什麼都不會去看恐怖片的，‘你敢強拉我去看恐怖片我就敢給你直接嚇死在電影院裡’。這就導致想要拍一個口碑好的恐怖片非常難，畢竟一般的恐怖套路也就那麼些，受眾群體相對固定就意味著，觀眾對片子本身的質量的要求比其他電影要高。

俗話說，三流的恐怖片靠一驚一乍的配樂和血腥的場面來營造恐怖，二流恐怖片則靠整體的氛圍營造，一流的恐怖片靠的是勾起觀眾最深處的恐懼。

讓一個沒有恐怖片經驗的導演去拍如此有難度的恐怖片，並且讓他認為這僅僅是一個練手，這內憂外患之下，票房能高才怪。

顧白左思右想，都感覺這部片子穩賠。

即使又爆發出前幾次電影那樣的‘偶然事件’，導致電影賺了一些，但也有七千多萬的成本壓著，翻不起什麼浪的。

顧白覺得完美無缺！

他根本想不到什麼破局方法！

02.

《彆墅鬼影實錄》的劇組已經拉起來了，接下來封肅給他們開了一場又一場的會，這些會議顧白沒有參加，因為他現在在《法不容情》的劇組這邊。

演員的第一輪培訓到了末尾，顧白也可以用係統的電影經費來學遊泳了，畢竟《法不容情》的導演趙溫綸答應了他跑龍套的要求。

同時投資兩部電影，同時擔任兩部電影的製片，這就意味著顧白能領兩份工資。

但因為他在《法不容情》這裡的貢獻低，所以月薪隻能開到2000r.

當時顧白特意去領薪水的時候還被其他領薪水的人圍觀了，顧白隻要硬著頭皮解釋說這是自己的愛好。

哎真是人生無常，大腸包小腸。

顧白是去自己彆墅區旁邊的健身房學遊泳的，那裡的健身房隻供彆墅區的居民使用，不對外開放。泳池多層過濾係統，相對比較乾淨衛生。當然那裡教練的價格也比外面高上不少，不過有係統報銷，顧白就愉快地跟著教練學了遊泳。

首先學的當然是蛙泳，顧白看網上說幾天就能學會了，但那裡的教練卻在讓他慢慢學，告訴他先彆急著遊，讓動作標準再說。

就這樣一節課一節課地上，某一天顧白就突然發現自己會遊泳了。

這種感覺真的很奇妙，剛學會的時候顧白甚至上床都想撲騰幾下腿。

顧白在《法不容情》劇組那邊學遊泳的時候，封肅也開完了最後一場會。

“這段時間我們對彼此應該熟悉了，這也是我們最後一次這樣單獨拿出時間來談心了。”

是的，封肅將最近的會都定義為談心。

“我今天想和你們說兩件事。

第一，就是大家都知道，我們這個片子投資隻有500萬，所以很多地方一切從簡，這些大家都得努力努力。”

第二，我實話實說，我選你們並不是因為你們現在的演技有多麼優秀，我選你們是因為，我看到你們入行時的起點很低，你們是一點一點爬上來的，但近些年你們卻停滯不前。那我告訴你們，這是你們的機會，你們也知道顧總捧紅了多少演員。當然我也老實告訴你們，這也是我的機會。我的上一部片子撲了，你們也知道。

我希望我們相互坦誠相待，共同完成這部電影。”

這段時間封肅進行的這些談話，目的就是想將劇組擰成一條繩。

他知道全力以赴去拍和就將此當做工作去拍，拍出的成品質量差彆非常大。

演員們聽了封肅的話後都有所觸動。

他們都是戲齡近十年的演員，當年他們也有過雄心壯誌，但現在時間久了，覺得這不上不下的也湊合，所以演的就不如以前賣力了。

他們遇到過各種導演，年輕傲氣的，嚴格熬人的，也有相對比較和善的。

但很少有封肅這麼能說的（…………）。

不過封肅說的非常好，非常打動人。

“我不敢說這是你們唯一的機會，但我想說這可能是你們近些年最好的機會。

我目前隻想說這些，我希望，我需要，我們一起努力。

我目前隻想說這些。”

雖然口頭說著‘我目前隻想說這些’，但封肅又開始長篇大論了。

他非常擅長這個，他說的話真的很能鼓舞人心，他一邊說一邊眼眶含淚，說的下面站著的主演們心都顫了。

一個小時過去了。

“不好意思，我有點太激動了。”封肅說：“大家諒解一下。”

下面主演無一例外，都眼眶含淚了。

封肅看著大家的樣子，暗自點頭。

大家的血仍未冷，很好。

有林澤南做監製，劇組很快成形，一切從簡，隻有顧白提供的彆墅閃閃發光。

《彆墅鬼影實錄》即將開拍。

劇本封肅和編劇共同完成的。

不能說某個導演隻會拍一種類型的片子，畢竟電影的拍攝手法就那些。封肅沒拍過恐怖電影，但這並不意味著他對恐怖電影一無所知。

他拿出當年打磨《青春之歌》劇本的勢頭去搞著個劇本。

當然不至於像之前那樣眾籌劇本，但封肅想知道現在的觀眾想看到什麼恐怖，什麼恐怖能讓觀眾感到害怕。他和各種恐怖愛好者談話，想將各種新奇的點子融進去。

畢竟這部電影的劇情很簡單，就是一幫不怕死的人租鬨鬼彆墅然後一一掛了的事。那麼亮點就是用各種千奇百怪的方式嚇主角和觀眾。

恐怖電影其實是非常考驗腦洞，如果說驚嚇環節的話一般也就那麼幾種，如何驚嚇的巧妙，驚嚇的漂亮，這些就很考驗導演了。

“現在恐怖穀效應這個很流行啊……”

編劇問道：“弄個五官異樣的洋娃娃？”

“要引入小孩嗎？”封肅問道。

編劇點頭：“畢竟鬼孩子也是經典元素了。”

恐怖片的一大塑造要點就是營造反差感，就比如遊樂園在印象裡是很熱鬨的，然後搞個荒涼死寂的遊樂園就會下意識讓人聯想到恐怖。

小孩是天真可愛的形象，所以營造反差的時候會讓人更加毛骨悚然。而且作為成年觀眾，明白自己很多時候並不能和小孩共情。所以一個正常成年鬼就不如一個幼童鬼可怕了，他們會認為成年鬼怪好像是有理智的，儘管並非如此。

另外再加上一些小孩兒有陰陽眼等的傳言，這就讓孩子更加恐怖了。

“人格分裂？”

“結局是精神病？”

“現在的劇本可能不好過審。”

封肅思索片刻：“減少一些血腥暴力的儘頭，儘量留白想象。就比如這裡，他被拖入泳池時就可以了，然後給個水激烈攪動，接著那種咕嘰咕嘰的聲音，最後血飄上來。”

編劇：“感覺直接拖下去那麼大個人，卻一絲水花都沒有也會很有趣。”

封肅想了想覺得也是，前者和後者是不同風格的恐懼，他都難以割舍，於是一錘定音：“那就拖兩個人吧！”

編劇回答：“人不夠死了。”

封肅：“那就再加一個角色。”

如果讓其他人聽到這兩位的談話，估計無語得不行。

什麼叫‘人不夠死了’啊。

03.

按照封肅的構想，這部電影主要突出一個真實性，所以這部電影不需要太多特效，那種小規模的恐怖，最後做個集中爆發就ok了。

畢竟他要走的是偽紀錄片的形式。

外界對於這部《彆墅鬼影實錄》自然是有不少風言風語的。

剛撲了就拍下一部的行為，被一些人肆意嘲諷。

“如此好的開局被搞成這個樣子，據傳言投資商對封肅導演的《還城》並沒有進行多少限製，首映的院線堪比一線大片，儘管各方對《還城》都大開綠燈，但可惜該片的水準卻不儘人意，說好聽是導演太急了，說難聽點是導演不自量力。

緊接著的《彆墅鬼影實錄》更是讓人感覺可笑，一部戲撲了後沒有任何思考便立刻去拍下一部電影。不得不說封肅導演很會選題材，小成本恐怖片自帶受眾群體，再加上他剩餘的一些號召力，收回成本大概是沒有問題的，但他會進行這樣的選擇，未免太讓人感到失望。即使真的盈利，但這對於他天才導演根本算不上血洗前恥。

跨題材的導演，平庸的演員，我們仿佛已經看到了國產恐怖片又增加了一個平平無奇的填充物，但我不知道恐怖片的觀眾是否好像以前那樣好糊弄。

也不知赫赫有名的金牌投資人顧白是否是對他一手栽培的這位導演信心不足，所以才拿出了這麼點錢打發對方。隻可惜被視為品質保證的顧白可能會迎來第一部平庸的電影。”

這個來自《電影時報》的文章把演員們給氣到了，在這段時間的合作中他們知道封肅導演是個非常認真且有才華的導演，他們已經深深被他感染。這個文章說封肅導演選擇拍恐怖片是為了逃避，但他們知道根本不是那樣。

演員們將文章拿給封肅看的時候，封肅本來想說不用在意的，但看到演員們生氣的樣子，於是封肅也露出生氣的表情來。

“他侮辱了我，顧總和你們。”

封肅認真地說：

“這部電影的構架特彆好，是一部前所未有的恐怖片，所以我們要好好拍。

我們現在做的每一份努力，其實是個蓄力。你們知道是蓄什麼力嗎？是我們未來給扇他們巴掌時的力！”

演員們用力點頭。

顧白在看到這篇文章後有些不安，擔心封肅聽了裡面的話對自己產生芥蒂。他去片場找封肅，正好聽到了封肅給大家的演講。

顧白忍不住露出笑容來。

哎呀，這個封肅，在鼓舞人心上面，真的是很有天賦。

這句話真的挺妙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