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皇宮。

一聲鳳鳴，響徹天地！

封神榜徐徐展開，神聖威嚴！

金鑾殿內，群臣分列兩旁，寂靜無聲，仿若木雕泥塑般。

一個身著鳳袍、雍容華貴的女人，跪在禦階下。

她面上戴著一副銀面具，將整張臉都遮住。

饒是如此，女人雙眸透過面具，偶爾流露出的情緒，卻是萬念俱灰的慘淡。

世人皆知她是誰。

昔日的大慈女帝！

如今的大明皇後！

事實上的階下之囚！

大明嘉靖皇帝最偉大的戰利品！

封神榜上，緩緩浮現幾個金字：大明皇後，瑤光。

“臣妾……”

瑤光輕啟朱唇，聲音再無半分至尊傲氣。

有的，隻是難以壓抑的驚恐與顫抖。

“謝陛下……隆恩……”

禦座之上的男人，隻淡淡瞥了瑤光一眼。

“呂芳。”

“奴婢在。”

老太監一甩拂塵，恭恭敬敬應道。

“將皇後安置在景陽宮。”

“皇後久戰辛苦，需要好好歇息。即日起，無事不必離開景陽宮。”

‘久戰’二字，卻是十分諷刺。

嘉靖帝說完，便見瑤光跪著的身軀明顯顫了顫。

大明群臣偷瞄她的眼神，也是越發複雜起來。

景陽宮？

明皇宮有宮殿七十多座，房屋九千餘間。

大部分宮殿或是恢弘壯闊、或是富麗堂皇，但其中也有偏僻簡陋之所。

景陽宮位於鐘粹宮之東、永和宮之北，正是皇城中最冷清的院落，即是所謂【冷宮】！

果然！

群臣立刻都懂了嘉靖帝的心思。

瑤光徒有皇後之名，絕無皇後之實，隻是他向天下炫耀強大的工具而已。

“皇後娘娘請吧，奴婢送您回景陽宮歇息。”

呂芳來到瑤光面前。

他雖然笑容可掬，言語恭敬，但望著瑤光的眼神也是冰冷的。

論修為，呂芳也是合道境強者，但遠不如瑤光。

論地位，他是殘缺之人，宮中奴婢，跟與瑤光有雲泥之彆。

但瑤光卻乖順的點點頭：“有勞呂公公了……”

她站起身，走路時不發出半點聲音。

像是害怕腳步聲過大，會驚擾觸怒嘉靖帝。

在大明群臣的目光注視下，瑤光的身影漸漸消失在後殿，幽暗如長蛇的通道裡。

天下第一女子，結局如此慘淡。

封神榜之威，深入大明群臣心中。

“陛下！”

突然，次輔徐階從朝班出列。

“微臣恭賀陛下，瑤光臣服，大慈覆滅，五國聯盟不攻自破。”

“陛下橫掃宇內一統天下，指日可待！”

拍馬屁，從來是嚴黨的專利。

徐階不善此道，雖然率先開口，實在也沒說出什麼新鮮玩意。

但隻要能搶個頭彩，尤其搶在嚴嵩前面，在徐階看來便足夠了。

禦座上，果然傳出嘉靖帝淡淡的笑聲。

“徐閣老也辛苦了。”

“你與高拱、張居正、李春芳、殷士儋、陳以勤等，成功攔住漢帝劉備，著實替朕減輕不少負擔。”

“還有嚴閣老、陸炳，亦是功不可沒。”

“有諸愛卿輔佐，朕若再不能成事，豈非昏聵無用之君？”

說完，嘉靖帝又笑了幾聲。

奇怪。

徐階分明感受到聖心歡愉，卻總感覺差了些什麼。

在他看來，海島一戰打破了大明與五國的平衡。

瑤光戰敗臣服，剩餘四國隻是苟延殘喘，卻改變不了被大明逐一滅掉的命運。

為什麼，陛下似仍有心事？

徐階下意識偷瞄嚴嵩一眼。

多少年來，他以嚴嵩為敵，但也以嚴嵩為師。

徐階突然發現，自己搶著拍嘉靖帝的馬屁，嚴嵩落在後面也就罷了，他居然至今一言不發。

難道，是自己錯了？

長久的輸給嚴嵩，徐階對此刻的‘領先’頓時沒了心情。

一定是錯了！

但是，到底錯在哪裡？

他偷瞄嚴嵩的目光，甚至多了一絲期待。

徐階想看看，嚴嵩到底打算做什麼？

“惟中，為何不發一言啊？”

嘉靖帝突然開口，聲音溫和，也一如既往用表字稱呼嚴嵩。

徐階聽了，心情失落至極。

果然在陛下心中，自己的地位永遠不如嚴嵩麼？

他面露苦色，卻恰好發現嚴嵩斜睨了自己一眼。

那眼神，分明有著勝利者的高高在上，嘲諷他徐階的不自量力。

“啟奏陛下，老臣確實有話要說。”嚴嵩出列奏道。

“嗯，你說吧。”嘉靖帝面帶笑意。

“臣……”

嚴嵩似乎有些遲疑，但徐階看在眼裡，卻分明認定他在做戲。

老賊一定早就成竹在胸，卻不知憋的什麼壞水。

“老臣厚顏，想向陛下討賞。”

此言一出，果然吊起滿朝文武的胃口。

“嗬嗬，討賞？”嘉靖帝也笑道：“惟中啊，朕幾時虧欠過你，居然主動向朕討賞？”

通常皇帝把話說到這份上，臣子就該下跪請罪了。

徐階更覺得莫名其妙。

難道嚴嵩真是老糊塗了，說話竟如此不知輕重？

隻聽嚴嵩繼續道：“陛下待臣民一向是恩厚的，但此次老臣率領嚴世番、羅龍文、趙文華等人，成功阻截魏帝曹操，確實立有大功。若陛下不降恩賞，老臣……老臣就覺得太吃虧了。”

嘩！！！

嚴嵩說完，群臣震驚！

首輔真是老糊塗了嗎？

縱然有功，卻不該這樣討賞，好像顯得嘉靖帝賞罰不明，逼得大臣主動求賞似的。

徐階更是心中狂喜！

“蒼天啊！”

“嚴嵩果然老糊塗了！”

“嚴黨末日已近，正義之士終於可以主持朝堂，大明可再延國祚數千年！”

群臣躁動。

徐黨興奮雀躍，嚴黨迷茫錯愕。

唯有嚴嵩，依舊如一棵老鬆樹，雖身形彎曲，卻是下盤穩健巋然不動。

“看來，是朕疏忽了？”

嘉靖帝的聲音依舊平緩，但多了一絲絲冷意。

“既然首輔立有大功，想要何種封賞啊？”

“你隻管開口說吧。”

“封侯、封公，還是朕給你封個異姓王？”

聽嘉靖帝如是說，徐階心臟噗噗直跳！

天子已怒！

嚴嵩果然是在尋死！

好不容易壓住跌宕起伏的心情，徐階滿懷期待望向嚴嵩。

說啊！

趕緊說，你想要什麼封賞！

且看你說完，陛下如此賞賜？

最好賞你個滿門抄斬、誅滅九族！

詭異的……嚴嵩並未先開口，而是緩緩側過頭，對著徐階露出一個詭異微笑。

這一笑，竟讓徐階渾身汗毛戰栗！

“陛下。”

嚴嵩跪在地上，先磕頭，然後開口。

“陛下英明神武，威震寰宇，老臣期盼千年萬年能侍奉陛下。”

“不僅老臣如此，連嚴世番、羅龍文、趙文華等，也與老臣是一樣的心思。”

“因此，老臣鬥膽請陛下恩賜……賜臣上榜！”

徐階腦子‘嗡’的一下，仿佛炸開了！

沒想到！

自己為何沒想到！

封神榜震懾天下人，人人畏之如虎。

但身為大明臣子，自請上榜，才是最討嘉靖帝歡心的馬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