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府,江山閣。
奏折堆積如山,幾乎快把範離淹沒了。
國事,不勝繁巨。
大慈王朝的土地,全部納入大楚版圖,又是範離本人的封地,諸多事務必須他親自過問處理。
除此之外,魏、漢、吳三國都發來國書,表面恭賀範離封王大喜,其實意在討論今後天下局勢。
大慈滅後,大明與剩餘四國強弱失衡。
戰事,恐怕難免。
範離一直從白天忙到黑夜,堆積如山的奏折也仍然堆積如山。
他放下筆,揉了揉酸疼的脖頸。
“天黑得這麼快?”
範離才發現天黑,不由得苦笑搖頭。
誰能相信,自己這名滿天下的大奸臣,操勞國事居然到了廢寢忘食的地步。
“啊~~~~~~~~~~~~~!”
他伸個懶腰。
“好累啊!”
“哪累?”
“腰酸、背痛、脖子酸……唉!?”
範離突然發現,明明是自言自語,怎麼變成有問有答了?
他才意識到有人闖入江山閣,但聲音卻無比熟悉親切,甚至有點朝思暮想。
還未看清對方容貌,一雙素手已經輕輕搭在範離肩上。
揉捏的手法,並不熟練,但很認真。
“啊~!”
範離呻吟一聲,也不覺失態。
反正來人是她,範離也懶得注意個人形象。
“舒服麼?”寒月輕聲問道。
“舒服,太舒服了。”範離厚顏無恥道:“真希望咱倆一輩子都這樣。”
對於未經人事的女子,哪怕是用最簡單的言辭撩撥,也能讓她心神蕩漾。
寒月,在情愛方面與少女一般青澀稚嫩。
她臉頰微紅,佯怒道:“好好說話,不然我不給你捏了。”
“唉?我說的都是真心話,難道你不信麼?”
一輩子。
真心話。
寒月聽進耳中,藏入心中。
她不再回答,隻是揉肩的動作更仔細,舒服得範離又是一陣陣呻吟。
等範離實在擔心累壞她,才依依不舍的主動叫停。
“你怎麼來了?”他笑問道。
“想見你,我便來了。”
寒月說話的方式,與她的劍道一樣。
沒有陰謀詭譎,也不懂繞指柔情,總是直來直去。
她想見他,便來見他。
更何況,早在十年前,寒月也是這般隨處出入範府江山閣,百無禁忌。
“來了就住下吧。”範離笑道:“日日都能看見你,我才開心。”
沒想到,一個簡簡單單的要求,卻被寒月拒絕了。
“不。”
“我要住皇宮。”
範離驚訝:“為什麼?”
他可不會相信,皇宮雖然奢靡,憑寒月今時今日的心境,還能被這種凡俗物質吸引?
若真如此,她也不可能在淨土堅守十年之久。
“項寧會吃醋的。”寒月淡淡道。
範離聞言尷尬。
雖然,他自信不會厚此薄彼。
但眼下這氣氛,把話題扯到第三個人身上,實在尷尬。
他撓頭道:“那個……她在乾嘛?”
“不知道。”
寒月搖頭。
“一開始,她在等你入宮。從白天等到黑夜,你卻始終沒來,便氣呼呼回寢宮去了。”
“我想你,也擔心你的安危,便出宮來見你。”
範離啞然失笑。
大慈已滅、項衝已除。
連老太監陳公公都被廢了修為,和栗太後一並打入冷宮,再不可能出來作妖。
大楚,是範離的絕對主場,他能有什麼危險?
“瑤光……”寒月提醒道:“你要提防她。”
聽見這個名字,範離不由得皺起眉頭。
“她雖然不是皇帝,卻仍是大乘境九品的絕強者。”
“皇帝顧忌江山氣運,怕不能施展【盤古巨身】,輕易不會離開國境。”
“但瑤光已沒了這重顧忌。”
“她受製於大明封神榜,就等於是嘉靖帝手裡的刀。”
“不論嘉靖帝想要殺誰,她都必須化身全天下最危險的刺客。”
寒月輕輕坐到範離身旁。
她側頭,依偎在男人肩上,動作順其自然,卻是以前從未有過的親近。
“瑤光若是來了,我能保護你。”
範離驚訝的看著寒月。
到底需要多大的自信,才能讓她說出這種話?
十年間,莫非寒月在淨土的修行,已經超越瑤光?
女人看穿了他的心思,笑著搖搖頭:“你想錯了,我至今仍不如瑤光。”
“你可彆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
範離嚇了一跳。
自己分身眾多,損失一個也沒什麼,但寒月的性命隻有一條,不能為分身犧牲。
“你聽我說……”
範離正要開口解釋,寒月卻用手指輕輕抵在他唇邊,不讓他繼續往下說。
“放心。”
“有生之年,我都要一直待在你身邊。”
隻是寒月話音剛落,卻突然站起身來。她繞過範離,走到一面玉雕屏風後面。
“有人來了,我回避一下。”
三更半夜,還有人擅闖自己的江山閣?
範離好不鬱悶。
但憑寒月的感知,她隻是回避,顯然來人身份沒有威脅,但可能有些敏感,她不得不回避?
到底是誰?
範離正胡思亂想著,便見一道熟悉的身影,探頭探腦朝著江山閣內張望。
怎會是她!?
範離苦笑道:“陛下,你怎麼來了?”
他站起身,大步朝外迎去。
“哼!”
來人果然是項寧。
她皇帝便服,外披黑色大氅,幾乎完美融入夜色之中。
“晉王好大的架子!”
“朕在百官面前說的那些話,你竟敢不聽?”
項寧嗔怪的瞪了範離一眼,像是在生氣,更是繞過他,直接走到主位坐下。
範離一頭霧水。
“陛下說過什麼話,是臣沒聽的?”
眼見他這種反應,項寧更生氣了。
“朕許你日夜入宮百無禁忌,你怎麼不來找朕?”
額?
範離真的沒想到,就因為這事?
他苦笑,指著書案前堆積的奏折。
“陛下請看,國事繁重,我一時忙昏了頭。”
“忙忙忙!”
“就算你很忙,難道……難道不能把奏折帶進宮裡,朕陪你一起忙?”
項寧明顯知道自己理虧,聲音越發小了,隻是漂亮的眼眸裡滿是委屈。
“範離。”
“嗯?”
“你還記得麼,當年你在承明殿批奏折,朕還假扮宮女侍奉你一夜……咳,一夜茶水。”
少女懷春,範離再怎麼遲鈍,這會也感覺到了。
隻是,旁邊屏風後面還藏著一位。
這多少有些不合適,不方便。
“臣……記得。”範離尷尬撓頭。
項寧卻開心起來。
“好!”
“今夜,朕還陪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