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3章 王墓
南嶺之南。
前路斷絕,連綿山脈仿佛巨大牆壁,橫亙在道路前方。
山脈簡直是天然長城,連綿不知幾千裡,直接讓範離打消了繞路走的念頭。
用飛的?
似乎也不行。
連綿山脈,山腰之上儘是迷霧籠罩,更隱隱傳來悶雷之聲。
都說黑雲壓城城欲摧。
眼前是雷雲壓山,天上連飛鳥都見不到一隻。
範離不敢想象,若自己一行人企圖飛躍山脈,是否會被天打雷劈?
白十九臉上卻露出喜色。
“到了,這裡就是南巢!”
範離懷疑自己幻聽了。
至於白十九要找的那位古帝是否是亡國之君,範離隻是猜測,但概率真的足夠大。
可惜,心魔尚未破除,她不僅不能傷害範離,還要保護他好好活著。
這就是範離的後招?
“晉公多慮了,本座此行得你相助,感激還來不及,豈能隱瞞欺騙?除了這幅粗製地圖,本座確實再無任何南巢情報。”
最凶?
最陰?
最絕?
這還是帝陵嗎?
甚至,連帝陵都已經找到了!
“慚愧,慚愧。”
他犯下何等罪孽?
又是誰,設立了這座監牢?
“農人耕種,必然供養著上位者。”
“白聖主,關於南巢,你到底還有多少情報沒有和我分享?”
周圍,有從樹上飄落的樹葉花瓣,熟透到腐爛的果實。
白十九不信。
不用範離回答,眼前的景象說明一切。
憑黃龍士的學士,也並不多擅長風水吉凶之術。
“本公相信,此地若真有上古之國,也絕非自願來此,恐怕是被逼遷徙到南巢的。”
白十九如是想,對南巢越發期待。
平原上有不少石頭,明顯有人工雕刻的痕跡。
黃龍士的話卻還未說完。
找到南巢古國的農田,恰恰證明三人還未到達目的地。
“你說什麼!?”
“帝陵選背山面水、不易漫漶之地,也是從秦開始的。”
“即便為了提高任務完成的概率,你告訴我又何妨?”
其實,範離自己就是博學鴻儒,精通百家雜學。
她倒要看看,範離和黃龍士如何找出帝陵所在?
南巢盆地廣袤遼闊,雖比不上中原諸國,但至少比一府、一州之地更大。
“就請兩位推測帝陵方位吧,本座就不獻醜了!”
白十九得意洋洋的說完,滿意為會收獲兩個男人的溢美之詞。
這種爭辯,連白十九自己都覺得蒼白無力。
範離卻答應得很爽快。
黃龍士也心生好奇,蹲下仔細觀察雜草。
“請晉公與黃先生跟緊我,可保無恙。”
山脈巨牆間的縫隙,一處山穀口。
範離微微一笑。
白十九深深畏懼著心魔的可怕,趕忙壓製心中殺意。
地圖繪製得十分粗糙,對南巢地形環境的描繪,更是看得範離眼暈。
不等黃龍士開始工作,白十九已經尖叫出聲。
“就算南巢真是監牢,古帝也是有尊嚴的,怎麼能葬在絕地?”
一座童山。
“就連‘南巢’地名,小生也是頭一回聽說……”
範離哪裡來的自信,剛剛進入山穀,就敢大言不慚說腳下曾是農田。
白十九說完,一臉誠懇與範離對視。
其實,這已是她第二次抵達南巢。
“剛才我們路過農田,可見古帝擁有自己的子民。他駕崩之後,難道南巢子民要去絕地祭拜自己的君王?”
白十九倒是很願意,就在這裡結果範離。
“上位者……囚徒……”
範離搖搖頭。
“這裡曾是農田。”範離站起身,拍掉手中的泥土。
範離點點頭。
再細看,分明是建築物的殘骸。
南巢亡國,毫無疑問是事實。
可白十九心中殺念剛起,卻沒有來的一陣靈氣紊亂、境界搖晃,竟似要走火入魔般!
南巢,地理位置偏僻閉塞,頭頂終年被雷雲鎮壓。
所謂童山,是方圓十裡範圍荒涼死寂,連一根雜草都無法生長的死地。
“農田又如何,這種情報根本毫無價值。”白十九冷冷道。
上古之事,神話、傳說、事實,誰能分辨?
尤其天空陰雲密布,是不是有雷鳴聲傳來,似乎是上天在宣泄萬年不散的怒火!
範離與黃龍士彼此對視一眼,果然跟上。
但不論聲音還是表情,都明顯有些做作。
“晉公,我們該走了。”白十九冷冷道:“此次絕非南巢中心地帶,我們要尋找古帝陵。”
“如果,他是一位亡國之君,有什麼資格談尊嚴?”
他直接對身旁的黃龍士道:“請先生找找,最凶、最陰、最絕之地,我想應該就是帝陵所在了。”
“好。”
這裡是南巢?
隻見白十九拿出一張圖紙,上面竟是南巢地圖。
“這裡一定就是南巢!”白十九道。
說到最後,黃龍士聲音減弱。
南巢人煙斷絕不知多少歲月。
若漫無目的胡亂尋找,真就和大海撈針一樣了。
“粟米、黍子……還有菽麥,這裡肯定曾是農田!”
此刻範離覺得,高聳如雲的山脈分明是監獄外牆。
“我們要找古帝陵,自然要遵循古帝陵的擇址辦法,才好確定方位。”
“凡俗農人,不配這座監獄。”
秦朝是郡縣製,並未分封諸侯,黃龍士故而有此一說。
“至於西方為上尊,那更是先秦習俗。”
除非淨土有一位騙之聖主、戲之聖主之類的,或許還能和範離過過招。
白十九目瞪口呆,黃龍士若有所悟。
他伸手指天,又指向遠方高聳入雲巨牆般的山脈。
“到時候,範離和這個姓黃的,本座要親手將他們立斃當場!”
倒是黃龍士,小心翼翼的開口提醒。
聽範離如是說,白十九眼中閃過一絲嘲諷之意。
這不就暴露了嗎?
熟門熟路,第幾次來?
“啊!我們走出霧海了!”
終於,三人決定尋找絕地。
“晉公有什麼發現?”白十九雖然是詢問,眼神卻是輕蔑的。
“放心,由本座親自在前面開路。”
但這也夠了。
“聖主還沒看出來嗎?”
這就是所謂的上古之國遺址?
“豈敢?是小生唐突了。”
撒謊?
“聖主息怒。”
白十九自以為瞞過了範離,還‘好心’提醒道:“晉公不如問問這位黃先生?他既是呂城儒修,必然是博學多才、滿腹經綸,或許知道些什麼?”
“這裡……肯定是絕地對吧?”白十九艱澀的開口道。
“其中有穀物。”
她上次短暫進入山穀盆地,也曾穿越霧海,知道其中並無任何危險。
南巢裡,仿佛被白霧填滿?
“白聖主,霧海遮蔽視線,恐有危險。”範離開口道:“是否等霧氣散去,我們再行進入?”
“晉公說得對!”
白十九說著,不給範離拒絕的機會,就翻身下了馬車,大步走進霧海之中。
她咬牙恨恨道:“多謝黃先生提醒,倒是本座孤陋寡聞了。”
而圍繞盆地的,卻是一圈巨大的環形山脈。
進入山穀,立刻被霧海淹沒。
“晉公如何知道?”
三人走到童山腳下,白十九感受陰風透骨,以她的修為都忍不住微微戰栗。
白十九以為範離在考自己。
“你是故意搗亂嗎?我們要找的是帝陵,你尋凶地做什麼?本座可沒心思陪你浪費時間!”
範離竟指望黃龍士能幫他?
“南巢古帝的棋局,定能助我破除心魔。”
哪有天子、諸侯王,願意待在這種破地方?
毫無價值?
範離有所猜想,卻不說與白十九知道。
“本座還聽說,古時帝陵以西方為上尊。”
“這些……”
她神色慘白,艱難開口。
三人從外向穀內掌握,卻什麼都看不清。
不等範離發問,黃龍士就連連搖頭。
穿越前,範離就曾經懷疑過,《山海經》中描述的許多怪物,說不定就是已經滅絕的某種生物。隻是古人對它們的描寫太過離奇,竟導致古生物被神話了。
範離卻蹲下身子,細看雜亂的草叢。
範離越發確定,南巢不是王朝、不是諸侯國,隻是一座巨大監牢。
“白聖主,你所說土會之法、土宜之法、土圭之法,都出自《周禮》。若南巢古帝比周更早,恐怕就無用了。”
覆蓋整個南巢上空的濃密雷雲,正是監獄的‘屋頂’!
範離想到一個絕妙的詞形容南巢:
天牢!
在範離這堂堂大楚第一奸臣面前,棋之聖主的演技還不夠格。
但若不給黃龍士安排些活,讓他一直閒著,範離擔心會引起白十九的懷疑。
“本座錯了。”
他也因此十分好奇。
誰被關押在此?
“天呐!我這是廢了嗎?”
黃龍士表裡如一,就是個尋常的元嬰境儒修而已。
白十九臉頰通紅,現在改名紅十九可能更合適了。
“南巢古帝……怎麼著也早於秦朝吧?”
“帝陵,又多在背山面水、不易漫漶之地。”
這次,白十九是對的。
“就算範離在旁邊,但我對不相乾的人動殺心,居然也會觸動心魔?!”
“古往今來,帝王陵寢的選址,有土會之法、土宜之法、土圭之法。”
黃龍士也很緊張。
範離原本的目的,就是要確定白十九是否仍有隱瞞。
範離估計它們是誤入山穀,因無法在霧海中辨識方向,活生生困餓至死。
偶爾發現一兩具獸骨,都是尋常山中野獸。
原來,霧海竟是一道天然的保護層,隻附著在穀口處的大片區域而已。
她上次來這裡,已經細細查探了方圓十裡範圍。
白十九瞪大眼睛,難以置信的看看範離,又看看黃龍士。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才好早做防備。
一代代冬去春來、枯榮交替,沒有農人精心嗬護,粟米、黍子、菽麥的長勢都很差。
從南巢盆地內部看,牢籠的感覺越發強烈。
“南巢哪裡是什麼諸侯國?”
腳下,是綠草與泥土。
她面露得色,顯然是早有準備。
白十九怒極,直呼其名。
她惱怒異常!
若在平時,自己被區區元嬰境修士駁倒,她早就一巴掌將黃龍士拍死!
範離指著腳下的雜草叢。
太離奇了。
“這裡分明是一座巨大監牢。”
南巢古國,距今幾千年、上萬年?
白十九突然驚喜開口。
“小生學問不成,竟不知天下還存在此等秘處。”
三人在霧海中行進了約莫一個時辰。
白十九聞言,頓時語塞。
確實。
此刻,三人眼前豁然開朗,清晰看見一片廣袤的穀地平原。
白十九心中已經相信,範離是對的。
尋找凶地這種小事,根本不需借黃龍士之手。
南巢地形,竟然一片廣袤盆地。
範離回頭,終於看清霧海的部分面貌。
白十九氣惱非常,直接當起甩手掌櫃。
此處絕對不是南巢核心地帶,她幾乎毫無發現。
他難以置信道:“這裡曾經是上古之國?我看是上古牢籠還差不多!”
“按照這個標準,我們去西邊尋找背山面水、不易漫漶之地,應該就是帝陵了。”
誰若葬在此處,恐怕後世子孫都要災禍連連,甚至家族儘滅、斷子絕孫也說不定!
黃龍士也納悶道:“晉公要找大凶之地?這倒不難,但您確定嗎?”
自己怎麼一時嘴快,敢指出大乘境聖主的錯處?
可是……他偷瞄一眼白十九,隻覺得這女人雖然外表美麗,內裡卻平庸非常。
範離發現,這期間白十九竟未做片刻停留,始終堅定朝著某個方向行進。
但呂城博學百家精要,黃龍士風水術也算入門。
靠著粗製地圖的指引,三人找到了南巢唯一的入口。
卻沒想到,等來的卻是一片沉默。
憑範離金丹境的修為,雖不至於伸手不見五指,但視力也僅限於方圓十米而已。
她惱道:“怎麼?本座說的不對?”
然而,她剛才眼神中的微表情,早已被範離捕獲。
曾經栽入泥土裡的種子,因為無人打理,漸漸與野草共存。
膽小鬼!
對於範離的謹慎,白十九隻有輕蔑鄙夷。
說實話,黃龍士畏懼白十九的聖主身份,遠多餘畏懼她本人。
“確定。”範離笑道:“你隻管找來便是。”
從粗製地圖上看,南巢更像是一座火山口,又或是一個巨大的乾涸湖泊遺址。
眼前的景象,確實是尋常山澗穀底。
“範離!”
白十九差點笑出聲來!
就這?
範離笑而不語。
嗬嗬。
絕地,出奇的好找。
“聖主以為,接下來該朝哪兒走?”範離笑問道。
就在山腰稍低一些的位置,眾人清晰的看見一塊墓碑、一座荒墳。
墓碑上刻著三個字:桀王墓。
碼字好煩,查資料好煩,想斷更,想出去旅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