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0章 絕路,生路(1 / 1)

我真不想當奸臣 江望月 14963 字 3個月前

紫色毒霧如有生命般,在白雪覆蓋的大地上蔓延。

毒霧所過之處,草木凋零、冰雪消融、地面崩裂。

酒舍原址上,本還有一大堆破磚爛瓦。

紫色毒霧蔓延至此,所有木材溶解腐壞,所有瓦礫碎屑化為塵土。

高拱看得心驚肉跳!

陳以勤更是緊張提醒道:“這是合道境的用毒高手,大家小心!”

其實,根本無需他提醒,高拱和殷士儋見識了紫色毒霧的厲害,也能大致推測敵人的實力。

合道境並不可怕,他們三人都是合道境。

但隱藏在暗處的敵人永遠可怕,攻擊可能在任何時間、任何角度發起,令人防不勝防!

“何方宵小?”

高拱怒吼一聲。

“大明禮部尚書、文淵閣大學士高拱在此。”

“閣下竟敢偷襲出手,可有膽子現身相見?!”

怒吼聲傳遍四野,卻無人回應。

頃刻間,方圓十幾畝地範圍,皆被紫色毒氣籠罩。

高拱等三人不得已,隻好飛升到半空中,用感知搜尋敵人可能存在的方位。

“高閣老!”殷士儋沉穩冷靜,略一思索便道:“來人境界恐怕在我等之下,隻是身懷異寶,才能施展如此詭異的毒攻。”

“哼!藏頭露尾的鼠輩!”高拱咬牙切齒。

他已是合道境八品,距離大圓滿也僅有一步之遙。

尋常合道境,高拱根本不放在眼裡。

“恐怕是天級靈寶。”陳以勤也道。

陳以勤博學多聞,更是大明朝含有的鑒寶大家。

聽他如是說,高拱和殷士儋臉色越發難看,知道八成錯不了。

“我大明境內,共有多少位合道境的醫修?”高拱怒聲問道。

醫毒不分家。

即便是沉迷毒功的修行者,表面身份也必然是醫修,否則難容於世。

大明律法嚴苛,所有醫修都必須登記造冊。

聽高拱發問,殷士儋沉吟一陣。

“大明最強的醫修都在太醫院,其中多大是清流黨人。”

“縱然有幾個嚴黨太醫,也到不了這種程度。”

大明臣子,嘉靖朝尚無一人修為達到大乘境。

合道境,已是明臣的極限。

大明重科舉、興儒學。

在明朝人眼中,醫道是小道,是左道旁門。

真正有天資才華的修行者,大多投身儒道,少數則是武道修行者,如胡宗憲這般。

醫道高手,實在是鳳毛麟角中的鳳毛麟角。

殷士儋如是說,高拱卻不以為然。

他冷冷道:“大明最強的醫修,早已離開太醫院!你們莫非忘記,有個叫李時珍的家夥?”

陳以勤聞言連連搖頭!

“高閣老莫要冤枉好人。”

“李時珍一代神醫,懸壺濟世治病救人,最受我朝百姓愛戴。”

“高閣老你幾時聽說過,李時珍下毒害人?”

陳以勤原本是好心提醒,卻聽高拱冷哼一聲。

“哼!”

“以前沒害人,不代表以後他就不害人!”

“人心隔肚皮,知人知面不知心!”

“或許他早已被嚴黨收買,隻是我們不知道?”

這種堪比莫須有的有罪推定,直聽得殷士儋和陳以勤頭疼。

二人與高拱昔日同為太子講官,也深知高拱為人。

此老才氣縱橫、胸懷大誌,偏偏信奉人性本惡,對非他同誌的外人一律以敵人視之。

今日,殷士儋和陳以勤答應前來助拳,倒有大半原因是不願與高拱交惡。

這趟給高拱助拳,二人半點好處都撈不到。

但若敢拒絕,從此就要被高拱視若仇寇!

“罷了,正甫。”陳以勤對殷士儋小聲道:“隻要揪出暗處用毒之人,自然能還李神醫清白。犯不著因為口舌之爭惹怒高胡子,否則你我這趟來,豈非弄巧成拙?”

殷士儋想了想,也隻好無奈點頭。

他長歎一聲,對高拱抱拳道:“眼下胡宗憲生死不知,大事不可耽誤。需我三人合力驅散毒霧,最好能找見胡宗憲的屍首,帶回去向徐閣老複命。”

“哼!見到胡宗憲,一劍斬之即可,何須向誰複命?”

看樣子,高肅卿並不願久居徐階之下?

聽他這樣說,陳、殷二人心中同時冒出這個念頭。

“動手吧!”

高拱用下令的語氣,並率先拍出一掌。

靈氣凝聚的巨大掌影,裹挾著狂風向毒霧範圍而去。

陳以勤、殷士儋也都出手,以掌力驅散毒霧。

三位合道境,果然立竿見影!

覆蓋周圍巨大範圍的毒霧立刻散去,露出原本被白雪覆蓋的泥土和官道,卻已是焦土狀態。

草木全部腐壞,更有一些冬眠小獸的骸骨,或趴在洞口,或躺倒路邊。

三人倒吸一口涼氣!

好厲害的毒霧!

“快看,胡宗憲!”陳以勤突然道。

他伸手所指的方向,正是剛才胡宗憲躺倒的位置。

此刻,竟有一具完整骨架!

三人急急落地查看,卻見骨架周遭散落著少許未被毒霧侵蝕的佩飾,正是胡宗憲所穿衣物上的。

“胡宗憲死了?!”殷士儋愣道。

他先前已是重傷,又被毒霧吞噬,就此死去倒也合情合理。

可三人都是大明重臣、飽學之士,怎能不懷疑這是一場拙劣的掉包計?

“用毒霧掩蓋試聽,用一副死人骨架桃代李僵?”

高拱冷笑連連。

“兩位,老夫建議咱們分頭行動,四下搜索一番如何?”

“若有發現,便傳音通報。”

“若無發現,一個時辰後再返回這裡。”

他雖是詢問,卻全無商量的意思。

話音未落,高拱已先選了個方向,追賊似的急飛出去。

陳以勤和殷士儋相視苦笑,也隻好各自選一個方向,沒頭蒼蠅似的搜尋一番。

時間,很快便過去。

一個時辰後,三人準時返回。

看彼此兩手空空,都知道對方撲空了。

高拱卻怒道:“怎麼回事?我那邊沒有,賊子就該被你二人找到!莫非你們不肯用心辦事,竟讓賊子逃走了?”

縱然是泥人,也該有三分火氣。

殷、陳二人被高拱頤指氣使老半天,早已壓不住心頭火。

陳以勤怒道:“你怎知我與殷大人辦事不儘心?天下奇人異事多了,人家或許放完毒霧早早便抽身離去,你叫我們如何尋找?”

殷士儋也怒道:“或許是胡宗憲昔日的仇家,今天特意來報仇的。高閣老,你有什麼證據證明,這具骸骨不是胡宗憲的?”

“你們!?”

高拱心中窩火。

他還想發作,但想起如今大明朝堂,已有嚴嵩和徐階壓在自己頭上,最近年輕後輩張居正也蓋過自己一頭。

如此下去,何年何月,他高拱才能坐上大明首輔之位?

自己好歹和陳以勤、殷士儋有些交情,若今日與二人交惡,日後在朝堂上真是連個幫手都沒有。

高拱如是想,才終於抱拳拱手道:“老夫氣迷心,請二位老兄息怒,不與老夫一般見識。”

真是難得!

陳、殷二人這輩子頭一回聽高拱說軟話,兩人都是謙謙君子,本也心胸開闊,自然借坡下驢。

“咳。”

“高閣老一心為公,我二人隻有敬佩,豈敢遷怒高閣老?”

“那個……咱們還是看看這具骸骨,他到底是不是胡宗憲?”

殷士儋說完蹲下,強忍著骸骨隱隱散發的惡臭,湊近仔細檢翻。

君子喜潔。

像庖廚、仵作這類活計,大明讀書人從來都是敬而遠之。

三人忍著惡臭查看半天,其實是外行人裝內行。

他們彼此大眼瞪小眼,卻瞧不出個所以然。

“身高體型,似與胡宗憲相近?”殷士儋遲疑著說道。

“骨架粗壯、高大,至少能確定男子。”陳以勤也道。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越說越有信心,仿佛斷定骨架是胡宗憲遺留的。

高拱旁聽半天,總覺得不是滋味,卻也無可奈何。

“對了!”陳以勤一拍腦袋,驚訝道:“從陪都來的三位年輕大人呢?怎不見蹤影,莫非是被毒霧融了?”

“你怎麼不早說!?”

高拱聞言大驚。

他雖看不上楊繼盛、沈良才、譚綸三位年輕後輩,但他們都是官身。

若隕落於此,自己身為上官必須擔責!

高拱還未坐上首輔寶座,豈肯中道而止?

“快找找!”

幸好,很快就有了發現。

楊繼盛、沈良才、譚綸三人,連同南京兵部三十六刀盾兵,如躺屍般被放置在不遠處的官道旁。

“還活著!”

殷士儋上前查探,卻見三人都有鼻息,身體也未見傷痕,隻是雙唇發紫,像是被人毒暈了?

三十六名刀盾兵也是一樣,昏迷不醒。

“有書信?!”

昏迷的譚綸衣領口,塞著一封信。

陳以勤取信正要查看,卻被高拱一把搶過。

“讓老夫看看,賊子留信寫了什麼?”

他如此霸道,陳以勤差點又冒火了。

虧得殷士儋在旁偷拉衣角,他才勉強忍了下來。

書信展開,卻是一行歪歪扭扭的醜字:百萬將士寧死不退,失地總督焉能獨活?

殷士儋愣道:“什麼意思?難道是雲州城敗兵,恨胡宗憲辜負朝廷期望,丟城失地,今天特意殺他泄憤來的?”

陳以勤點點頭:“至少,字面上是這個意思。”

高拱卻冷笑:“這分明是左手寫字,怕暴露字跡?假托雲州敗兵之名,其實是熟人作案!”

單論學識,陳以勤和殷士儋都不輸高拱。

但政治鬥爭的經驗,兩位飽學鴻儒確實不如他。

高拱入閣數年,躋身與嚴黨鬥爭的最前線,對陰謀詭計何其敏感?

陳、殷二人要思索良久才能看穿的謊言,他卻立刻看穿了!

慶幸,三名年輕官員都還活著。

頭疼,胡宗憲到底死沒死?

“高閣老,還是將此事報至次輔吧?”殷士儋笑道:“儘人事,聽天命,你我都已儘力了。”

高拱沉默許久,終於點點頭。

“你們把那副骸骨帶上,交給次輔!”

聽他又胡亂下令,殷、陳差點沒忍住。

“咳咳咳!”陳以勤裝模作樣咳嗽幾聲,皮笑肉不笑道:“我與正甫不慎被毒霧所傷,氣短力竭,扛不動重物。”

殷士儋也道:“請高閣老休辭勞苦,帶上重要證物回京複命?”

高拱嘴角瞅了瞅,想象自己扛著骨架的怪異模樣,渾身冒起一層雞皮疙瘩。

“那種東西不要也罷!”

“咱們還是速速回京,對了,把這三個小子帶上。”

……

…………

大明,如家客棧。

如家客棧在大明有數百家分店,遍布各大州府縣。

因其統一的服務標準、親民廉價的費用,在大明下層市井廣受好評。

如家客棧數十年如一日,默默的經營、納稅、遵守大明律法,從無半點出格舉動。

漸漸的,大明各地州府官僚都幾乎忘記,如家客棧其實是外來的生意。

客棧背後的老板,是大楚範氏。

天字一號房,房門被緩緩關上。

這是客棧最高檔次的房間,但饒是如此,房間的陳設布置仍遠比不上煙波畫舫雅間的水準。

“範家先祖是懂布局的。”範離站在窗邊,如是想著。

遍布大明各地的如家客棧,並非他的手筆。

這些利潤不高、且絕不從事任何諜報活動的生意項目,是範氏早年間在各國落下的閒子。

客棧的作用,是在關鍵時刻成為安全屋。

“玉神子,他的傷怎麼樣了?”

床上,重傷昏迷之人正是胡宗憲。

這本是一場必勝的賭局。

隻要證明大明朝沒有胡宗憲容身之地,他就該願賭服輸,向自己臣服。

範離卻沒想到,當高拱、陳以勤、殷士儋現身之後,胡宗憲竟心生死誌?!

他倒也能理解。

那三人是太子講官,一切行動都代表著萬曆太子的意誌。

如果連萬曆都要胡宗憲死,他在大明真就沒有未來了。

可惜,胡宗憲竟因此主動尋死,硬受三人合擊。

“言而無信!真是言而無信!”

範離氣得咬牙。

連他這臭名遠揚的大楚奸臣,從來也是信守承諾的。

堂堂大明北境總督胡宗憲,說話竟然不算數?

“玉神子!你一定要把胡宗憲救活!”

“朕倒要看看,他好意思再死第二回?”

範離真是越想越氣。

玉神子躬身一禮。

“陛下放心,胡大人精練【靈甲功】,此功特效早已深入骨髓。即便外甲破碎,胡大人的防禦力仍遠超常人。”

“胡大人傷勢雖重,但保住性命絕無問題。”

“畢竟攻擊胡大人的那三人,修為都在胡大人之下。”

“隻是……”

範離催促道:“隻是什麼?你有話直說。”

他潛入大明,冒險周旋在嘉靖帝、嚴黨、徐黨和畫之聖主之間,並可不希望自己白忙一場。

“胡大人傷重,修為恐怕會跌落至少六七品。”

範離聞言鬆了一口氣。

他還以為多大事,原來如此?

修行之人,耗費資源無數。

造就一名化神境高手,足以讓一個小家族傾家蕩產。

至於合道境,便是世家大族也供養不出幾人。

若胡宗憲果真境界大幅跌落,恐怕不掏空一個中等家族,或幾個小家族的百年積蓄,他是彆想重回巔峰的。

但對範離來說,這都不是事。

“隻要胡宗憲真心臣服大晉,朕全力助他重回巔峰,甚至更進一步!”

玉神子聽了,心中暗暗羨慕。

自從成為大晉臣子,他可太知道範離的財力有多恐怖了。

楚國一切情報,在大晉都是公開的。

範離自開一國,又權傾一國。

即便在中原各國天子中,論財力他也屬第一。

“陛下放心,臣竭儘全力,一定讓胡大人早早康複。”

胡宗憲生命力之堅韌,果然沒讓範離失望。

三天後,人醒了。

隻是傷勢過重,四肢無法行動。

他被扶著從床上坐起,臉色蒼白如紙,沉默著一言不發。

玉神子親自熬煮湯藥。

每一碗湯藥,都是濃鬱至極的生命之水。

“胡宗憲,你還想留在大明嗎?”範離突然開口。

如木偶般呆滯的男人,臉上未見半分表情。

但他目光緩緩移動,鎖定在範離身上。

眼神,也是傳遞信息的語言。

胡宗憲的眼神中,已無半分對大明的留戀。

範離卻很緊張。

他發現,胡宗憲對生命也無多少留戀。

這可不是好兆頭。

無奈,範離開口吟誦道:

“十裡雲山一徑通,天門高敞五雲中。”

“披雲把酒興不儘,直上峰頭踏玉虹。”

仿佛奇跡般的,胡宗憲居然有了反應!

他身子稍稍挺直,嘴唇張開,發出虛弱乾啞泄氣聲。

範離知道他有話說,也不催促,隻安靜耐心瞪著。

許久,胡宗憲終於能發聲了。

“晉公……不,晉帝陛下也讀過胡某的詩?”

範離點點頭:“胡公一首《爛柯山》,意氣風發。大丈夫處世,若能儘展胸中才學,創千古稱頌之偉業,乃不辜負人間走一遭。”

胡宗憲眸光又亮了幾分!

知己難尋!

胡宗憲沒有當皇帝的野心。

但是,大丈夫行於亂世,若不能轟轟烈烈走一遭,留下些驚世之事業、曠古之功績,那真是白來了!

他不願渾渾噩噩虛度一生。

清流給不了的權力,他便伸手向濁流去要!

但不論清流濁流,權力終究都來自天子。

天子棄他,他便隻剩一條路可走。

死路。

偏偏範離這個奇葩,居然以天子的身份,親自為他重鋪一條路!?

“胡公想要創建一番豐功偉業,何必執著與大明?”

“大晉開國不久,雖一切皆在草創,但潛力無限。”

“朕以太尉之職誠邀胡公,為大晉訓練一隻能征戰天下的軍隊。”

“胡公,其有意乎?”

5000字章哈,實在寫不出來。

家長群這種東西,真是嚴重影響我碼字。

上次打人的孩子做轉班處理,被打到流鼻血的孩子也獲賠醫藥費(我兒子被踹了幾腳,不嚴重,人慫沒還手,但對方也不道歉)。

但是,今天卻有幾個事不關己的家長,自己孩子沒被打,就在群裡大言不慚孩子磕磕碰碰難免的,哪兒有什麼打架鬥毆和校園霸淩,某些家長太過敏感雲雲。

總之一股子綠茶味,惡心得我不行,直接沒心情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