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傍晚時。
河畔碼頭，路旁停著幾十輛馬車，車內坐著的都是今晚義賣會的貴賓。
賓客們驚訝的發現，本該在冬季結冰的秦淮河，居然冰融雪消。
潺潺流水，碧波蕩漾。
而萬眾期待京城最富麗繁華的畫舫，竟未在碼頭停靠？
“怎麼回事？”
“秦淮河不是早就凍上了嗎？”
“煙波畫舫呢？”
“薛大家在畫舫舉辦義賣會，誰大膽把船開走了？！”
碼頭上，人群議論紛紛。
範離坐在馬車裡，隨行隻帶著荊無敵，充當馬夫和護衛。
“侄少爺，依小人看，秦淮河的冰面融化，隻有合道境以上高手才能做到。”
範離點點頭。
合道境高手，確實有這等手段。
隻不過，能達到這種層次的高手，即便在大明也能擁有較高的身份地位。
為一條畫舫融化冰面，聽著實在匪夷所思。
但範離看看裝扮成車夫模樣的荊無敵，好吧，這位合道境刺客，不也在趕馬車嗎？
“來了來了！”
“煙波畫舫如約來了！”
人群突然沸騰。
隻見，河道遠處霧氣升騰。
在朦朧迷霧之中，一艘巨大船影漸漸浮現。
船體巨大，高若樓閣，更點亮千盞燈籠，仿佛要將整條秦淮河照亮！
待到煙波畫舫再靠近些，眾人又聽見絲竹鼓樂、黃鐘大呂之聲，真是悠揚柔美、沁心寧神。
“好手筆。”範離忍不住讚道：“寒冬臘月，能有如此光亮的燈火，該用的是靈物級燃料。至於那些樂手，能將樂曲演奏動人心神、繞梁三日，應該都是專業的音修。”
“侄少爺猜得不錯。”荊無敵應道：“一百名樂手，最弱也是築基境九品。”
範離尷尬得撓撓鼻尖。
所以，自己和煙波畫舫的樂師是一個水平？
畫舫緩緩在碼頭停靠。
此時，受邀的眾賓客們卻已在風雪中等候許久。
有些脾氣暴躁的，甚至開始罵罵咧咧，對煙波畫舫出言不遜。
突然！
一片鶯鶯燕燕的柔美嬌娘，穿著各色豔麗但不低俗的衣裙，款款在甲板上排列成行。
美嬌娘們朝著岸邊行了一個萬福，齊聲道：“各位嘉賓不懼風雪苦寒出席此次義賣，慷慨解囊救助我大明將士遺孀，深德厚意，煙波畫舫僅代表受助者，拜謝各位大恩！”
說著，美嬌娘們齊刷刷跪在甲板上，用她們那柔若無骨般的誘人身段，跪成了一排。
那畫面，感人中竟透著絲絲旖旎嫵媚氣息。
賓客們站在碼頭周圍，自下向上觀望。
女人們的纖腰豐臀，竟在這種角度得到了最完美的展現！
一時間，多少男人浮想聯翩，多少人血脈噴張，恨不得今晚都留宿煙波畫舫！
至於剛才的抱怨情緒，都立刻消散於無形。
“好！！！！”
人群中，突然爆發出一陣掌聲。
男人們紛紛高聲呐喊叫好，像是在回應煙波畫舫的義舉，又像是在宣泄自己被撩撥的欲火！
連範離都忍不住吞咽口水，心中暗罵：
“三百六十行，果然行行出狀元。”
“大明第一的勾欄生意，真是把男人研究透了！”
這時，煙波畫舫已在碼頭邊停穩。
船上的龜奴架起登船的踏板扶梯，高聲吆喝道：“迎客咯！”
賓客們陸續登船。
荊無敵卻皺眉道：“侄少爺，畫舫似乎不許家仆隨行？”
有好幾位賓客的仆人，都被畫舫的龜奴攔住。
那些順利登船的，果然都未攜帶哪怕一名仆人護衛。
範離點頭道：“賓客太多，每人再帶幾名仆人，畫舫恐怕就要沉江了。無敵，你在碼頭邊等著吧，今晚我不會有危險。”
“……是。”
荊無敵略一思考，覺得範離所說有理，並答應下來。
範離出示請帖，登船。
在一名龜奴的引領下，他穿過回廊與夾板，進入船體內部。
船內的景象，卻讓範離深深吃了一驚。
閣樓般的煙波畫舫，其主體船身建築，竟是範離前世音樂廳般的設計風格。
鏤空的內部巨大空間，一個華麗舞台，配上足足四層級的觀眾席？！
“我坐哪？”範離問那名引路的龜奴。
龜奴仔細看過範離的請帖，滿臉堆笑道：“這位老爺，您是雅間，不必去大堂找座位。”
雅間？
範離一愣。
薛素素親自上門送的請帖，果然連座位都不一般。
大明第一畫舫的雅間，往日恐怕隻有京城的達官顯貴才能使用吧？
走進雅間，原來是三面牆壁，一面開大窗正對舞台。
內部陳設，字、畫、盆景、屏風等一應俱全，確實夠得上一個‘雅’字。
範離心中好奇，煙波畫舫共有多少雅間，又分彆招待了哪些貴客？
尤其是，嚴世番在哪裡？
他正想著，賓客們已陸續入席。
所有人突然感到一陣晃動，原來是煙波畫舫緩緩離開碼頭，繼續沿河道行駛。
畫舫之內，百名樂師演奏的江南絲竹，漸漸有了高亢之調。
一曲終了，畫舫內也安靜下來。
範離憑窗向外望去，便見一道熟悉的身影款款走到舞台正中。
但與送請帖時不同，薛素素摘去了面紗，以真容世人。
他終於見到了秦淮花魁的真正容貌。
娥娥紅粉妝，纖纖出素手。
星眸朱唇，身姿若仙。
真正的美人，果然是嬌媚無骨入豔三分。
台上，薛素素先道一記萬福，隨口輕啟朱唇，聲音清甜。
“為雲州城幾十萬戰死將士的遺孀，素素先謝過各位慷慨解囊。”
“今晚之義賣，煙波畫舫及素素將不取一分一毫，全部用於撫恤。”
“此外，素素個人也將捐贈白銀五萬兩，糧三千斤、布一千匹。”
她話音落下，立刻有賓客高聲叫好。
隨即，現場掌聲雷動。
範離不由得點點頭，心說是個聰明的女人。
如果隻號召他人捐贈，自己卻一毛不拔，那未免太過虛偽做作。
以薛素素的花魁身份，也是完全有實力捐贈的。
隻是，捐少了不像話，捐多了引人非議。
她個人捐贈的物資，總價值不超過十萬兩白銀，真是恰到好處。
“另外。”
台上的女人又開口了。
“今晚的義賣會，素素還要謝過嚴大公子。”
“多虧嚴公子慷慨，請高手化去秦淮河的冰面，畫舫才能繞河夜遊，為義賣會再添一絲光彩。”
薛素素話音剛落，範離就聽見自己隔壁雅間發出一陣大笑。
“些許小事，薛大家千萬彆客氣。”
“為了薛大家，莫說融化區區秦淮河的冰面，就是收了這漫天風雪，我也願意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