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開始了？”
黃龍士看看自己手旁的黑子，又看看範離手邊的白子，有些為難。
他雖然是棋癡，也知道人情世故。
黑子有先落子的優勢，哪怕有貼目的慣例，但畢竟先人一步。
所謂棋差一著。
將先機化作優勢，再將優勢轉為勝勢，就是這個道理。
黃龍士不敢用黑子，便委婉道：“晉公……學生慣用白子。”
終究是書生性情，不太擅長拍馬屁。
範離一聽就知道他的顧慮，心說這可不行。
黃龍士不知道，若他下意識的謙讓，但對手卻是淨土棋之聖主，一個不小心就要落敗！
他敗，就是範離敗！
“天知道爛柯棋盤】對敗者有什麼懲罰？”
“我絕不能敗！”
想到這裡，範離決定刺激一下黃龍士的求勝心，免得他因為讓棋落敗。
“嗬？”
“憑你，也配在本公面前執黑？”
範離突然面色轉冷，語帶譏諷。
黃龍士一愣。
他不明白，剛才還溫和親切的晉公，怎麼突然翻臉了。
看範離居高臨下、目中無人的樣子，真有點傳說中欺辱楚帝、霸淩百官的奸臣形象了。
“晉公，學生……我不是那個意思……”
黃龍士還想解釋。
可惜書生木訥，話沒說完一句，已經急得面紅耳赤。
“我管你什麼意思？”
範離一揮手，打斷不許他再說。
“聽著！”
“本公博學多才，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尤其圍棋戰無不勝。”
“十五歲時，本公已敗儘當世數百位知名棋手。深感天下儘是碌碌之輩，不配與本公對弈。”
“你小子執黑白子才幾年？”
“不過是個寂寂無名之輩！”
“若非呂侯爺推薦，憑你也配給本公解悶？”
範離一席話，飛揚跋扈蠻橫無理，儘顯權奸本色。
黃龍士果然被他罵得渾身顫抖，卻戰意盎然！
一雙眼珠子裡滿是不屈的怒火，想隨時可能噴發的火山！
突然！
黃龍士重重磕頭在地！
“學生才微德薄，本不配與晉公對弈。”
“但縱橫十九道，乃學生平生摯愛！”
“學生鬥膽，求晉公賜下一局。”
“若敗，學生願自斷雙手，此生不再執棋。”
“若勝，學生……學生亦無所求！”
說到最後，黃龍士的臉已經漲紅成了豬肝色。
他渾身顫抖，是激動，是氣憤，是要拚死一搏，為自己爭口氣！
好！
範離差點沒忍住，想給黃龍士拍手叫好。
什麼叫棋癡？
就得是黃龍士這樣的！
有了這樣一番表態，範離終於確信，黃龍士必定全力以赴！
“很好。”
“你執黑，請先落子吧。”
……
…………
爛柯棋盤世界。
範離執黑，先落一子。
白十九淡淡看了一眼，冷笑。
星位？
雖然黑子搶占先機，卻也平平無奇。
但凡棋手執黑，九成都落在星位上。
啪！
白十九意念一動，白子落在棋盤上。
鄰角小目。
這一局，下的是慢棋。
若是要殺敗範離，白十九肯定窮追猛打。
但既然決定耗光他的壽元，自然是緩步布局，拖延時間。
啪！
出乎白十九意料，範離落子極快，仿佛沒經過思考？
“與本座對弈，竟如此輕慢不當一回事？”
白十九在心中暗罵，不知天高地厚的蠢男人。
“不出半日，等你發現自己垂垂老矣，本座再告訴你爛柯棋盤】的規則真相，看你是否會痛哭流涕、跪地求饒？”
棋盤世界，一日就是一百年，半日就是五十年。
而且，這隻是範離的時間規則。
同樣的半日，白十九隻損失半年光陰。
她是大乘境修行者，壽元有好幾百年，倒不稀罕區區半年時光。
白十九有充分的自信心，在壽元耗儘前飛升仙界。
梵音淨土，曆代飛升成仙的聖主，本就不在少數。
前二十幾手，雙方落子飛快。
白十九也不著急，圍棋越往後，思考的時間越長，落子越慢。
她隻稍感驚訝。
範離的棋藝之精湛，竟遠在自己想象之上？
她卻不知道，自己真正的對手根本不是範離，而是呂春秋三千弟子中最名不見經傳的一名元嬰一品學生罷了。
“怎麼回事？！”
白十九故意拖延戰局。
她隻專心布局，手持白子，並不著急進攻黑子。
眼下，雙方比的就是布局。
但縱觀棋盤的局面，白十九竟發現自己隱隱落後少許。
將棋盤視作征戰的天下，此時，範離占了更多的‘地利’。
女人開始糾結。
繼續布局？
白子天然落後，範離又意外的棋風穩健，絲毫不給她反超的機會。
放棄布局？
強攻黑子？
“攻得太快……這一局就成了快棋，不行，必須確保讓範離老死在時間規則之下。”
白十九強忍著進攻的衝動，繼續在布局上追趕差距。
可惜，一切如她事先判斷的那樣。
先機已失，不主動求戰，布局的優劣勢越拉越大。
“難道我會輸！？”
到了第52手，白十九終於忍不下去！
進攻！
一粒白子，釘在尚未成型的大龍旁。
範離‘反應’極快，立刻做出應對，卻是遊刃有餘。
“可惡！”
白十九看他始終面帶微笑，憑著優勢布局，落子也輕易擋住了自己的攻勢，直恨得銀牙緊咬。
“我若早些進攻，範離豈能如此輕鬆？”
“這一局，不能算是我真正的實力！”
白十九這樣想著，勉強自我安慰。
可在她心底，卻是為可能出現的敗局尋找借口。
雙方你來我往，棋盤上落子漸密。
範離依舊一臉輕鬆模樣，畢竟真的很輕鬆。
對弈的是白十九和黃龍士，他隻是個幫忙落子的。
時間，一點一滴流逝著。
白十九落子速度越來越慢，她不是故意拖延，而是真的需要長時間思考。
突然！
她想起什麼，目光從棋盤上挪開，幸災樂禍的去看範離。
兩人對弈也有小半日了，範離的壽元至少流失二三十年。
他應該露出明顯的早衰之相！
與此同時。
楚國，範府。
“晉公長出白頭發了？”
黃龍士的心情漸漸平靜下來。
在享受對弈的同時，也發現範離確實是罕見的棋道聖手。
隻是不知為何，範離貪圖布局，沒有及時進攻，以至於眼下稍出劣勢。
黃龍士又發現，範離鬢邊多了幾縷白發。
他正要關心詢問，卻見白發又迅速變為黑發。
“莫非這是晉公修煉的某種秘法？”
“秘法隱私，我怎能隨意打聽？”
黃龍士如是想著，便忍住沒有開口。
“叮！”
“檢測到宿主分身出現異常狀態。”
“參照本體狀態，係統自動修正分身屬性。”
“分身異狀已修正。”
“請宿主放心，史上第一奸臣係統】竭誠為您服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