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日。
瑤光聖主的儀仗，自大楚皇宮正門出，經過朱雀、白虎、青龍、玄武四條主街道，抵達講法台。
講法台雖是臨時搭建的純木建築，卻裝裱奢華、金碧輝煌。
台頂一張金蓮床，是從楚國皇庫中搬出來的靈寶，專為瑤光聖主講道時充當坐墊。
“長姐。”
“項衝告訴我，他已提前三日下旨，命令彭城境內所有女眷，必須在今日齋戒沐浴，然後才能聽道。”
寒月陪著瑤光聖主登上講法台，在她身旁輕聲稟報。
“善。”
瑤光聖主面上永遠是慈愛的笑容，此刻笑容多了幾分真切。
“另外……”
寒月略有些遲疑。
為了討好淨土，項衝每日提供力所能及的各種情報，都交給寒月，並期待由她轉達給瑤光聖主。
項衝想要巴結瑤光，這份心情寒月可以理解。
但他送來的情報，全部都是針對範離的。
“另外什麼？”瑤光聲音柔和，如春風拂面。
寒月聞言羞愧，心道：“我在猶豫什麼？難道還能欺瞞長姐不成？更何況，長姐親口答應，以後與範離和睦相處。”
她強打精神，答道：“最近三日，範氏商行十分活躍。不僅連夜趕工，大批生產了一種名為沐浴露】的東西，還免費贈送給全彭城的女眷。”
“哦？”
瑤光聖主故作好奇狀。
“何為沐浴露？”
“一種洗浴之物，與胰子】類似，隻不過其狀如水。”
“用沐浴露】洗浴，肌膚立時變得光滑無比，更難得芬芳沁人，從此仿佛有了體香……”
寒月聖主說著說著，聲音就變弱了。
隻因瑤光正用古怪的眼神打量她，更是湊近聞了聞。
“妹妹，你身上是什麼香味？”瑤光聖主問道。
“我？”寒月聖主臉紅，小聲道：“今日長姐開講聖陰玄經】，妹妹也焚香沐浴……範離恰好派人送來一罐牛乳香型的沐浴露，我便試用了。”
“哦。”
瑤光聖主坐上金蓮床，不再說話。
沐浴露？
其實，瑤光聖主也收到一罐，也是範離命人送入大楚皇宮的。
她仔細研究過，不過是洗浴原料配合各類香料的混合物，以她無法理解的秘密熬煮手法製成。
然而，其中並未包含半點靈氣，不過是凡間俗物。
起先，瑤光聖主也擔心，自己借開壇講道拐帶人口，沐浴露就是範離的應對策略。
但區區這種凡物，怎能改變那些解開枷鎖、奔向自由的女人的心？
“對凡間女人而言，淨土即樂土。”瑤光聖主在心中無比自信的說道。
講法台周圍，設三千席位。
凡是彭城有一定背景、名望、地位的女眷，都受邀入席之列。
其餘尋常百姓家中女子，隻需在家中靜坐，也能聆聽瑤光講道，隻是難見聖容罷了。
時間，一點一滴流逝。
“要開始了。”
範府，江山閣。
範離憑欄遠眺講法台方向，他輕聲自言自語。
他身旁還站在呂福寶，卻未見呂春秋的身影。
“天生陰陽。”
“陰在前，陰尊陽卑。”
“陰為天生，故天亦母也……”
所謂開篇名義。
瑤光聖主一開口，就闡明了《聖陰玄經的精要。
天地，陰為尊。
高高的講法台之上，她獨坐金蓮床。
經文自紅唇中誦出，便見天降異像，有片片靈氣花瓣如春雨朦朧，溫柔的灑落大地。
瑤光聖母寶相莊嚴、面露慈悲。
她的聲音在天地間回蕩，果然是整個彭城，乃至整個大楚國境之內，人人都能聽見。
三千名受邀入席，在講法台下就坐的京城名媛貴女，更是早早就淚流滿面。
許多激動的女眷原本是跪坐的優雅姿勢，此刻都匍匐在地，如信徒般誠心求道。
“真不愧是長姐……”
寒月聖主在心中讚歎。
這畫面，與前些日子在魏漢吳三國時一模一樣。
但想來也很正常。
她的長姐，畢竟是梵音淨土的至尊聖主。
人間億兆黎民，多少驚豔絕世的紅粉佳人，有誰能與瑤光媲美？
彭城龍神殿。
“主人，瑤光果然擅蠱惑人心。”烏騅淡淡道。
以她的修為境界，自然是根基慎重、心如堅鐵，不受動搖。
但那些修為較弱，甚至沒有修為的女子呢？
範離本體點點頭：“待會，自然有人去找瑤光的麻煩，我還是繼續修煉吧。”
說完，本體與三具分身同時閉上雙眼，繼續沉浸修煉。
江山閣內，範離分身看著身邊的呂福寶。
她已面如白紙，雙膝顫抖，似在抗拒朝著法台方向下跪的衝動？
疏忽了。
範離確實沒想到，瑤光聖主講道，除了給天下女子畫餅，描繪一個擺脫傳統社會束縛的美好畫面之外，還有這般迷惑人心的特效。
這算魔法攻擊了？
多少有點作弊嫌疑啊！
範離猶豫著，要不要讓烏騅來一趟。
龍神殿眼下應該是安全的，讓烏騅把呂福寶帶去，再助她擺脫魔音惑心？
“嗷嗚！”
一個可愛呆萌的聲音傳來，是團團。
小家夥竟也發現呂福寶的異狀，它不似平日那樣往範離懷裡鑽，而是一躍跳到呂福寶肩上。
“嗷嗚！”
它又長長的嗷了一嗓子。
奇怪！
小神獸的喊聲，竟形成一道肉眼可見的金色屏障，雖薄如蟬翼，卻隔開了瑤光聖主的靡靡之音。
屏障內的呂福寶，就如同躲在蛋殼裡的雛雞，立刻就安全了。
她的雙腿不再顫抖，神色也不再痛苦，隻仍留有一絲疲態，像剛進行了一場劇烈運動。
“你現在感覺怎麼樣？”範離問道。
“我……好多了。”呂福寶勉強笑笑，又怒瞪講法台方向。“哼！靡靡之音，我定要研發一套防禦陣法，今後再不受你蠱惑！”
範離聞言哭笑不得。
佩服，真的佩服！
通常誇一個女人聰明，嘗嘗說她的女中諸葛。
但眼下，呂福寶絕對不是女諸葛，她是科學家！
真就‘實驗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
呂福寶親自體驗瑤光聖主的手段，為的就是日後有所防備。
這科研精神，活脫脫一個居裡夫人。
“大道者，存真求實。”
“何來尊卑之說？”
突然！
講法台外，一青衣老儒漂浮在半空中，手捧寶書，聲音同樣響徹天地。
呂春秋！
“聖主道法偏頗，本侯不自量力，試與聖主論道，以正視聽。”
“道無上下、無對錯、無貴賤、無一切外相。”
“故而，道亦無陰陽、男女、尊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