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4 章(1 / 1)

祁不硯隻是翻開了,尚未垂眸看書頁,黑蛇從窗外鑽回來,弄出的聲響很大,它前腳剛爬進來,一支箭“嗖”地射中房內屏風。

客棧外有人射箭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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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接著是第二支箭,他放下書,抬手將朝自己射來的箭夾住,射箭之人內力渾厚,箭身有餘勁,震得他腕間蝴蝶銀鏈晃動。

賀歲安頓時趴下。

有箭射進來還不趴下,會被當成活靶子的,她手腳並用地趴爬到拔步床的前方,那裡有一塊厚木板,箭也很難將其射穿。

第一支、第二支箭是武功高的人接連射出,後面數十發箭則是齊齊射進,顯然是來了不少人。

箭裹著一陣強勁的風,擦過賀歲安躲著的床板。

“嗡”地插了進地板。

她安然無恙。

論武功,賀歲安是不會的,可論躲,她卻是會的。賀歲安躲賀歲安的,祁不硯對付祁不硯的,二者互不乾擾,她往裡再鑽了鑽。

在又一批箭射進房間之時,細如發絲的天蠶絲纏繞住箭身。

祁不硯轉動腕間,天蠶絲牽著箭調轉方向,他指尖輕彈過繃緊得似琴弦的天蠶絲,“錚”一聲,天蠶絲纏繞著的箭反朝外射出。

鋒利的箭矢刺穿了人的身體,沒入血肉,釘在骨頭上。

骨頭似裂開了。

“哢嚓”很輕的一聲,也產生了輕微的震動,經有綁著箭尾的天蠶絲傳回祁不硯的腕間。

他猜是中箭之人骨裂了。

隔有一段距離,祁不硯自是聽不到聲音的,但他可以靠手中天蠶絲傳回來的震動猜測。

祁不硯略有興奮。

他手握住擲出客棧外的天蠶絲,隔空操縱,輕拉慢動,令那些倒三角形的箭頭在對方的身體內旋轉幾圈,寸寸地絞爛血肉,

在對方的人要提刀砍天蠶絲之時,還身在客棧的祁不硯仿佛能猜到一樣,瞬息間收回它。

叫人撲了個空。

祁不硯看了一眼沾有彆人血液的天蠶絲,走到窗前往下看,子時的長街空無一人,像是從未出現過頻頻往客棧房間裡射箭的人。

若不是房內還剩下些沒射中人的長箭,當真像做了一場夢。

天蠶絲帶回來的血液沒有流到地板,被寄生在絲線上的蟲卵飛快吮吃乾淨,原本泛著泠泠血紅色的天蠶絲回歸潔白無瑕的雪色。

賀歲安離開床板,也走到窗前,驚魂未定:“是殺害落顏公主兄嫂的真凶派人過來的?”

祁不硯彎唇:“是。”

倒是出乎意料的早。

原以為還要等上一等,不想幕後之人今晚便迫不及待動手了,寧可殺錯,也絕不放過他們。

此人不知道他們是如何得到這枚水玉玦的,這些年來,這枚水玉玦像石沉大海般無蹤無影,卻在近日出現,怎麼會不使人懷疑。

無論他們是否知道些什麼事,隻有變成死人才最穩妥。

幕後之人也

不傻。

捧水玉玦上半空樓閣拍賣的是沈見鶴,他們卻是同他一起去的,黃金也是被他們帶走的,拿水玉玦去拍賣的人是誰,不言而喻。

今晚,幕後之人是派人過來試探他們實力的,若順利,能把他們殺了最好,若不行,便先撤走,但也不會就此善罷甘休。

祁不硯撫過腰間的骨笛,用天蠶絲殺人終究是有限製。

吹響骨笛,他可以直接隔空地殺了今晚過來殺他們的所有人,撫骨笛的手停下,偏頭看站在自己身邊的賀歲安,似有恍惚。

以前,祁不硯用骨笛是毫無顧忌的,如今,他好像因為賀歲安的存在有了兩次遲疑,殺邊以忱是一次,今晚又是一次。

任何性命都是很脆弱的。

包括賀歲安的性命。

前一刻活蹦亂跳,後一刻變成具冷硬的屍體也是有可能的。

祁不硯見過很多這種場面,也親手終結過人、動物的性命,但他卻始終有點無法接受她會變成一具口不能言,身不能動的屍體。

哪怕他可以將死後的人煉成蠱人,以這種方式將人留下來養著,因為蠱人就是一具活屍。

蠱人是行屍走肉。

蠱人不會擁有自己的思想,一舉一動都是遵從煉蠱人的指令,依照指令行事,可祁不硯並不喜歡賀歲安變成那樣。

很不喜歡。

他想她主動與他說話,他想她主動牽他,他想她主動親他,他想她主動與他行親密之事,而不是成為沒有自己思想的蠱人。

在此前提下,賀歲安需要活著,好好地活下去。

祁不硯遽然發現,不知從何時起,他不再在意賀歲安的生死不受自己的控製了,不僅不會想殺她,還似是有一點怕賀歲安會死。

怕。

怕她會死麼。

通過賀歲安,祁不硯又感受到一種陌生的情緒。

他撫骨笛的手落到賀歲安臉頰,慢慢地劃過她皮膚,想確認這種情緒,視線像是落在她臉上,又像是飄浮於虛無的半空。

她不解地看祁不硯。

賀歲安本還想跟祁不硯討論一下今晚過來殺他們的那一批人,卻見祁不硯神色有些奇怪。

他神色就如同被想不通或特彆的事困惑住,又是在看著她時露出該神色的。賀歲安隨著祁不硯撫著自己的臉:“你在想什麼?”

祁不硯沒隱瞞道:“我正在想跟你有關的事。”

賀歲安看出來了。

他低首垂眸望她,忽道:“賀歲安,你牽住我的手。”

賀歲安牽住了祁不硯。

雖不明白,但也去做了。

她的手很小,粉白色的,五指纖細,掌心內側有點肉,摸起來軟乎乎,握住人的時候,掌心肉也會磨蹭過對方,給予對方柔軟。

握住祁不硯後,賀歲安不自覺看了眼他們的手。

他的手泛著常年不見陽光的蒼白,指尖卻微紅潤,被她握著,那微紅的指尖便壓到她手

背,十指相扣,仿佛很親密的牽手。

祁不硯在她牽住他不久,又輕道:“你親我。”

賀歲安很快意識到祁不硯這是在嘗試確認些什麼,她並未在這一刻追問,雙手扶住他清瘦的肩,再踮起腳,吻了吻他唇角。

她唇微涼,貼到他溫熱的薄唇,帶來一絲涼意。

祁不硯張開嘴。

打算蜻蜓點水吻過唇角就離開的賀歲安臉一熱,探了進去,唇齒間有微弱的水漬聲,祁不硯喉結滾動,吞咽著她的口津。

這個吻持續的時間並不長,賀歲安離開了,安靜地看著祁不硯,隻在桌子上點了一根蠟燭的房間比較昏暗,他們半陷入陰影中。

祁不硯長發被從窗外吹進的風拂起,擦過賀歲安,又垂下。

他凝視著她。

或許賀歲安也沒有留意到,她每次聽完祁不硯說的話,都會露出思考的小表情,時間或長或短,在想去做,還是不去做。

這便是屬於活著的賀歲安的生動之處,還有無可替代之處。

祁不硯徹底確認了。

他由始至終想要的就是這樣的賀歲安,一舉一動隨心的她。

賀歲安沒錯過祁不硯的神色變化,猜到他應該解惑了,她依然沒問,而是指了指地板、門板、屏風、牆壁都插有箭的房間。

“我們收拾收拾房間?”

她說的收拾房間就是把那些箭都給拔掉,不然留著也太難看了,一不留神還會被絆倒或刮到,主要是,這是彆人的客棧房間。

賀歲安見祁不硯沒反對,去拔離他們最近的那一支箭。

箭射在布料等軟綿的物體上容易拔,射在木板裡就難了,賀歲安僅是拔了一支箭就已經累得慌:“今晚他們還會再來麼?”

祁不硯單手拔掉一支插在木牆上的箭:“不會,他們被我的天蠶絲傷得很重,除非他們能在天亮之前再找到一批人。”

賀歲安勤勤懇懇地拔箭。

拔到後面,她出了一身的汗,餘光掃見祁不硯拔完最後一支,賀歲安累躺到地板上,喘著氣,心口因不斷的呼吸起伏著。

祁不硯手握著最後那支箭,坐在了賀歲安身側。

房間的箭是拔完了,可它留下來的箭洞還在,賀歲安伸個手指頭摳了下地板上的洞,看來還是得賠銀子,她是不會補洞的。

賀歲安用腳輕輕地踹過被拔掉了的箭,不是他們射的箭,卻要他們賠銀子,她數房間的箭洞,估算出要賠的銀兩不是個小數目。

門、牆、地皆是由一塊一塊上好的木板拚接堆砌成的。

要換隻能把整塊換掉。

按這家客棧掌櫃的性格,他是絕不會容忍一間有不少箭洞的房間,也不會隨意拿些木頭碎屑填進箭洞了事,必會換掉整塊木板。

賀歲安又算了下數:“我們要賠好多銀子給掌櫃。”

她成了苦瓜臉。

祁不硯用靛青色袖袍擦過她鼻尖的一滴汗:“多少。”

賀歲安說了個數。

“嗯。”他將她從地上拉起來,朝房間外走去。

箭不是他們射的,錢也不會是他們賠,不過祁不硯可以先墊著,等找到幕後之人便可以叫對方還了,不過是要收取息金的。

他要的息金自不是銀錢,養的毒蠱很久沒吃過好吃的了,對毒蠱來說,人的肉是最好吃的。

賀歲安和祁不硯下了樓。

現在雖是宵禁時間,但百姓可以在住的地方自由活動。

客棧掌櫃和幾個小二還在大堂裡,小二見他們下來,放好抹布,問他們是不是需要什麼。

賀歲安跟小二要沐浴的水,拔箭出的汗黏在衣裙裡,並不是很舒服。小二聞言準備水去送上樓,她又忐忑地走到掌櫃面前。

掌櫃在對賬。

她走過去,光線被擋住。

看不清賬本的掌櫃挪了下方向,賀歲安又走過去,掌櫃忍不住抬頭看她:“這位客官,你要是需要什麼,找小二就成。”

賀歲安鼓起了勇氣道:“掌櫃,我找您有事。”

祁不硯站在她身後。

大晚上的見長相這麼養眼的小姑娘、小公子,掌櫃感覺因算賬而煩悶的心情變得愉快不少。

掌櫃合上賬本,取擱置一旁的茶杯過去,抿口還熱著的茶,潤潤乾燥的嗓子,語氣好得不行:“二位客官找我有什麼事?”

賀歲安訕笑:“請掌櫃您跟我們上房間看看。”

很少有客官提出如此要求。

掌櫃莫名不安。

他還維持著面對客人時該有的笑容:“好的。”掌櫃走出櫃台,喊了另一名小二跟他一起上樓,賀歲安、祁不硯走在前面。

等掌櫃他們走到房前,賀歲安一把推開門:“您看。”

掌櫃笑意僵在臉上。

但很快恢複如初。

他似很平靜地看著房間裡的箭洞,對小二道:“你下去。”

小二發愣:“啊?”

掌櫃心在滴血,卻還強撐著什麼事都沒發生過,輕踹了小二一腳,走進房間:“啊什麼啊,你下去把我的珠算拿上來。”

“是。”小二忙應。

房間的箭洞肯定不是他們插著來玩的,掌櫃心知肚明,江湖上的事,他是管不了,可……到底是誰射的!誰射的!快氣死他了。

這是銀子的事嘛,不是!

賀歲安盯著掌櫃看,怕他氣到:“我們會賠銀子的。”

掌櫃目光掃過房間角落裡的毒蠱,仍然很平靜,一副渾然不放在心上的樣子:“無礙,我相信二位客官也不是有心的。”

小二拿著珠算跑上樓,掌櫃接過去,劈裡啪啦地撥動起來。

賀歲安的眼睛都跟不上他撥動珠算的速度,祁不硯沒看掌櫃算數,他好整以暇半蹲下來,撈起今晚特地爬回來通風報信的黑蛇。

掌櫃遞珠算給賀歲安看。

他算出來要賠的銀錢和她下樓前算的數額相

差不大。

賀歲安還珠算給掌櫃:“好,我們付房錢的時候會一起付的,真是不好意思了。”

掌櫃笑說可以,抬步走出房間,沒再往裡多看一眼,抱著珠算下樓了,下樓前像是踩到什麼,不小心踉蹌一步,被小二扶住。

燒水的小二此刻將水送了上來,祁不硯叫住他。

“客官有何吩咐。”

小二問。

祁不硯溫言:“明天一早,你將我們今晚帶回來的那輛馬車打開,搬走裡面的箱子,裝進你們客棧的馬車,再運到一個地方。”

千兩黃金是用箱子裝著的,沈見鶴今晚打開來看過而已,他們離開馬車前,把箱子合上了。

他給了小二銀兩:“就當我買下了你們客棧的一輛馬車。”

小二收下銀兩。

“好,小的待會兒下去跟掌櫃,明兒給你送去。”就是打聲招呼,掌櫃一般會同意的,隻要客官給的銀兩比馬車原本的價格高。

祁不硯不怕他們發現黃金,也不怕他們會私吞,因為隻要人活著,他都能找回來。

不對。

人死了,他也能找回來。

賀歲安等小二出去後關上門,祁不硯不知何時又走到窗前,將所有毒蠱都放出去。

她問他要不要先沐浴。

他讓她先沐浴。

賀歲安便用簪子挽起頭發,繞到屏風後去,用水衝掉那一層汗,她就起身穿衣了,回床榻坐下,再看不遠處的窗戶已經掩上了。

祁不硯的動作很迅速,賀歲安沒在床上發多久呆,他就回來了,帶著皂角的香氣與水汽。

賀歲安環視房間。

一隻蠱的身影都沒瞧見,她抱著被褥問:“你那些蠱呢?”

祁不硯屈膝上了床:“到外面去幫我找人了。”

“找人?”

他道:“我說過,煉蠱人可以通過人的氣味來尋人,我控蠱去尋今晚在客棧外想用箭殺我們的人,不出意外,明天會有消息。”

賀歲安差點忘了煉蠱人可以通過人的氣味尋人,被他一提才記起:“可他們在客棧外面,留下來的氣味還沒散去麼?”

祁不硯側躺看她:“他們流了血,氣味留的時間會長點。”

她似懂非懂。

賀歲安聞了聞自己身上的氣味,沒感覺有什麼特彆的,可能蠱的嗅覺和人的嗅覺不太一樣,它們能分辨出其中的細微不同吧。

房間的燭火全滅了,賀歲安拉過被褥躺下,與他同床共枕。

*

天色微明,晨曦初露。

公主府內,落顏公主大清早的睡不著覺,喚人進來梳妝打扮一番後,眼下盤腿坐在床邊的羅漢榻上下棋,自己和自己對弈。

知墨侍奉在一側。

偌大房間還有其他侍女,幾個宮裡派來的小太監。

天氣轉熱,皇後疼愛落顏公主,不但派來精心教導過的小太監伺候她,還送來了不少各地進

貢的水果,下人洗了一碟放在桌上。

她抓了顆桃子吃,粉桃多汁鮮甜,落顏公主咬了一口又一口,不怎麼樣掩飾吃東西的聲音,畢竟是在公主府,沒外人。

公主府的侍女、小太監又要倚仗公主,會自覺維護她名聲。

落顏公主扔掉桃核。

棋盤上的棋局複雜,稍有不慎便會深陷入死局。

知墨跟了落顏公主多年,對棋術略懂一二,她看著這盤棋,不知要如何才能解開。

精通棋術的落顏公主左手執一棋,遲遲沒落下,秀氣的眉蹙起,也在為這個棋局為難著。

門外忽來一名下人,說是有事稟告,知墨走過去問他何事。

下人同知墨耳語幾句。

知墨扶裙轉身回房中,還沒等她回到羅漢榻附近,落顏公主眼也不抬地叫侍女、太監出去趕鳥,覺得鳥叫聲太吵了,吵得她煩。

侍女、太監豈敢不從,他們忙不迭去外頭的樹上趕鳥。

房間隻剩下落顏公主和知墨,知墨湊到她耳邊,細語道:“有人送了一馬車的黃金進奇宮樓閣,公主您要不要過去看看?”

落顏公主知道這車黃金是從何而來,黃金是拍賣掉水玉玦得來的,拍賣行要拍賣水玉玦的事在長安傳得沸沸揚揚,她豈會不知。

“不用,就放那吧。”

水玉玦被拍賣走便被拍賣走了,能找到真凶就行。

黃金也不重要,她是公主,千兩黃金還是有的,不過祁不硯、賀歲安連千兩黃金也不要,退還給她,那他們想要的是什麼?

落顏公主將指間黑棋扔進茶水裡,看著它沉底。

今天,她要入宮。

南涼國皇子也會在今天入宮,皇帝、皇後的心思很明顯,想讓他們二人在聯姻前見上一面。

落顏公主推亂棋局,朝窗外看,侍女、小太監在趕鳥。

初夏多鳥。

*

鳥叫聲吵醒了賀歲安。

房間窗戶尚未關緊,留有一道小縫,有鳥飛停在窗外,天還沒怎麼亮就叫個不停。

鳥聲越過窗縫傳進房內。

賀歲安睜開眼,目之所及是祁不硯近在咫尺的臉,他眼睫垂著,骨相優越,皮薄白膩,墨黑長發落在身側,很吸引人的目光。

然後,賀歲安發現自己的睡姿非常不雅,她簡直是躺在祁不硯身上的,似將他當成墊子了。

賀歲安思索如何能在不驚動祁不硯的情況下,從他身上下來。她躡手躡腳撐起自己的身子,卻一不留神踩到祁不硯的腳踝。

她感受到足底踩著他的蝴蝶銀鏈,蝴蝶銀鏈帶有他的體溫。

賀歲安猛地收回腳。

既怕踩斷,又怕踩疼他。

突然少了一隻腳的支撐,四肢不穩的賀歲安瞬間跌回原位,被她砸中的祁不硯掀開眼簾,剛睡醒,眸底似蒙了一層細細的薄霧。

儘管賀歲安很輕,但砸下來還是使祁不硯發出一聲輕哼,她

腦袋恰抵在他身前,發絲順著他微敞的衣領進去,拂過側頸。

祁不硯下意識抱住砸了下來的賀歲安,握住她的腰。

賀歲安抬起腦袋。

長發垂在她臉側,襯得那張不施粉黛的臉小如巴掌,眼睛黑白分明,發梢落到賀歲安纖瘦的腰,也落到了祁不硯握住她的手背。

她想要坐起來,但坐起的姿勢隻會令他們下方更貼合,賀歲安便想向一側滾去,祁不硯卻忽然埋首到她肩上,氣息很燙。

他好看的眉頭淺淺擰著,噴灑出來的呼吸似亂在了她的肩。

賀歲安心亂如麻。

祁不硯的靛青色裡衣被她弄得微皺,勾出他弧度極好的腰,賀歲安隻看了一眼,不敢多看。

他摟著她不鬆手,賀歲安不會直接推開祁不硯,他們又不是沒有抱過,其實她還察覺到他又有了晨間反應,就在她並著的腿中。

祁不硯彎了腰。

他戴著蝴蝶銀鏈且微繃緊的腳踝顯露出筋骨的輪廓,那種想頂撞的古怪感覺又出現了。

還沒等祁不硯遵循本能地動起腰,頂撞,賀歲安握住了他。

隔著靛青色布料握住了他。

她指尖在微顫,腦子一片空白,自己好像做、做了什麼。賀歲安也不知道自己這是想將其從腿中拿出來,還是想幫祁不硯?

祁不硯睜著眼,眼神無邪到給她一種他似問她要做什麼的錯覺,而他纖長泛紅的眼尾卻又透著一股直白到令人無所遁形的情/潮。

他就在賀歲安掌心裡。

她不能完全地握住他,卻又似能完全地將他整個人握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