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感覺對賀歲安來說很陌生,微撐之時,仿佛有一陣細細密密的電流直擊她的天靈蓋,硬生生將她整個人從沉夢中拖拽出來。
又像被一隻無形的手抓住了,困住她,再化成實物,出現在她的身體裡,刺激又驚悚,如一睜眼便發現自己站在懸崖前。
賀歲安略顯激動地想站起來,沒想到腿發軟了,又栽回去。
身體墜入水裡。
水花四濺。
賀歲安又趕緊爬出來了,眼尾鼻尖俱微紅,趴到桶邊,長發被濕漉漉,往下滴水,她張嘴呼吸著,暗道好險,差點把自己淹死。
祁不硯已站到旁邊,他護腕早被解掉,隨意掛到屏風邊緣,袖子撩到了手肘,露出腕間戴著的蝴蝶鏈子,上方有水珠點綴。
畢竟蝴蝶鏈子前一刻還在水裡。
“你怎麼了?”
他眼底清晰地倒映著她,似正在看透人的內心。
然而,祁不硯並不能就此看透賀歲安的內心,否則就知道她此刻的內心是如何的翻江倒海、後悔到恨不得原地暈過去了。
賀歲安用餘光瞄了瞄祁不硯,繼而垂眼看也不小心被水濺到的地板,糾結萬分:“我……”
祁不硯等她說下去。
可賀歲安實在說不下去,用雙手捂住臉,又透過指縫覷他,違心道:“沒、沒事,我好了,你、你可以回自己的房間了。”
“這是我的房間。”他道。
好像還真是。
他們的房間雖都是上房,但擺飾和布局並不是一模一樣的。
賀歲安像無頭蒼蠅,找不到南北了:“那你先到外面等等?我現在好了,待會兒就能出去了。”
“好了?”
祁不硯並不那麼認為。
不管有沒有好了,賀歲安也肯定會說好的,她強裝淡定放下手,點頭如搗蒜道:“好了。”
少年撚了撚指尖,濕滑的觸感還在。他不自覺放到鼻尖聞了下,隻覺味道有點特殊:“好像沒有洗乾淨,反而越來越……”
“那我自己來!”
賀歲安打斷他,她還是第一次那麼大聲和祁不硯說話。
他也不介意。
“可以。”祁不硯取下屏風的護腕,轉身出去了,開門、關門的聲音先後響起,賀歲安的心也隨著今晚發生過的事情大起大落。
半刻鐘後。
門又開了,賀歲安從祁不硯房間裡出來,皮膚可能是被熱汽熏太久了,紅粉從臉蔓延到脖頸以下,披散在身後的發絲還有水珠。
她沒弄乾頭發就出來了。
舊衣裙太臟,全是灰塵碎沙石,賀歲安穿的是之前便放在祁不硯房間裡一套新裙子。
濕頭發把新裙子也浸得略濕潤了,她也不管。
祁不硯伸手碰沿著賀歲安發梢滴落的水珠,水珠落到他指腹上,又滑落,簡單的一個動作卻令賀歲安回憶起荒謬的另一幕。
他看著水珠啪嗒落到地板。
“你要回你的房間休息?”看到水珠滲入地板,祁不硯才移開目光,放到她身上。
賀歲安沐浴完不是叫祁不硯推門進去,而是走出來,代表她今晚不像前些日子那樣要在他房裡歇下,是要回自己的房間。
可為何突然如此。
他笑容微微收了收,心情似乎有點變得不好了。
“是。”賀歲安咽了咽,找了個借口,“我睡覺不安分,回自己房間睡覺,還不容易打擾到你。”也是事實,她睡覺是不安分。
祁不硯卻說:“可我已經習慣你和我一起睡了。”
她愣住。
他竟還習慣了,賀歲安冥思苦想,準備從側面提點他:“你有沒有聽說過男女授受不親?”
少年扯了扯腕間有一絲歪的蝴蝶鏈子,不擔心被扯斷。
“男女授受不親是什麼東西。”
賀歲安一哽,儘量用自己的語言向他解釋:“就是男女之間若未成婚,不能太親近,比如一起睡覺,書上應該也有寫的。”
祁不硯半倚著門,長發不紮不束,柔軟地落在肩頭:“我學字以來隻看過有關煉蠱的書。”
這下子,她沒話說了。
賀歲安耷拉著腦袋,不知在想什麼,似很苦惱。
一根手指抵到她額頭,輕輕地按了按,賀歲安仰起臉,入目的是祁不硯,他那張好皮囊像母親,散著頭發更雌雄莫辯了。
祁不硯笑問:“照你這麼說,你我成婚便能一起親近了?”
好像是這麼個理。
但她想說的重點不是這個呀?
賀歲安不知不覺被他繞了進去,聽到成婚二字從祁不硯口中說出有種荒誕、不和諧之感。
他放下手,語出驚人:“那你可要和我成婚?”
她語塞。
怎麼可能!
為了不和祁不硯再討論這個話題,賀歲安進了房間,進的是他的房間,前段時間又不是沒同床共枕過,何必因為今晚之事介懷。
反正祁不硯又不知道那些事的真正含義,隻要她當作什麼事都沒發生,他們的關係也不會有改變,祁不硯又不會對外說。
賀歲安擦乾頭發,吹滅燈,動作熟練躺到這一張床上。
她睡在靠牆的那一面。
祁不硯躺在外側。
晚間普遍微涼,賀歲安睡覺要蓋一張薄被到身上的,她今晚從櫃子裡多拿了一張,一共兩張,分開一人一張,祁不硯隨她。
“你不是說男女授受不親,需要成婚才能如此?”他側躺著,在黑暗中也能準確地視物。
“江湖好像不太講究。”
她默默替自己找補。
祁不硯像也感到困倦了,緩慢合眼:“好吧。”
賀歲安今晚還是失眠了,在聽見身邊傳來平緩的呼吸聲後,她才睜眼扭頭看向祁不硯。
祁不硯沒有蓋被子。
他手腕和
腳踝裸露在空氣之中。
冷白的膚色在黑暗愈發鮮明,七個蝴蝶鈴鐺鏈子折射著銀光,祁不硯的腳踝隨意地搭在了薄被上,不怕被人扯斷鏈子似的。
賀歲安可沒忘祁不硯對她說過天水寨的人的七個蝴蝶鈴鐺鏈子若斷了,他們就會沒命的。
原理是什麼呢。
祁不硯沒說,她也想不到。
賀歲安拉了拉薄被,把祁不硯露出來的腳踝蓋上了。
*
蒼穹泛起抹魚肚白,曙光破曉,看著天氣不錯。
荷華同往日一樣早起,搬書到院子裡晾曬,靜思書齋有很多書,太久沒翻閱過的會發黴有異味,必須得定時拿一批出來曬太陽。
其實曬書這種事是可以吩咐在書齋乾活的男子女子做,不過荷華有時候比較喜歡親力親為。
男子女子也樂得輕鬆。
今天要曬的書是關於燕王燕無衡的,荷華更不想假手於人了。
希望這些書日後能流傳千世。
可是她活了數百年,也沒見有人在意過這些書,不少人來書齋順手拿起過,幾乎都是翻幾頁又放下了,去借閱或買彆的書。
他們沒聽說過燕無衡此人。
因此他們以為那是杜撰的人物,看著這些書像話本,卻又沒話本生動幽默有趣,再加上裡面的內容對科舉沒有價值,不會多看。
荷華會有小失望,但也理解他們,每個人有每個人活著的目的,不能強求他們和她一樣。
曬完今天的書,她歇了會兒。
書齋的幫工還沒來?
荷華輕柔地用帕子撫去額間細汗,思索男子與女子今天怎麼沒來,是不是被什麼事絆住腳了。
他們對她有不軌之心,荷華很早之前就發現了,也想好辦法應對,她性子雖柔婉,但不是那種會以德報怨、任人欺之的人。
倒是沒料到他們會突然不來書齋,從來沒出現過這種情況。
荷華親自去開書齋的門。
要開門做生意了。
書齋的生意不算好,甚至很差勁,一天下來也許隻有幾個客人,但荷華除了每個月固定休息數天,其餘時間都會開門做生意的。
活了幾百年,荷華積累下來的財產足以她揮霍,開書齋不是為了賺錢,而是想留下些什麼。
打開門後,荷華坐在靠近書齋門口附近的桌子看書。
有兩書生打扮的人走了進來。
他們在議論些事。
荷華合上書,提筆沾墨,在紙上問他們需要什麼,她可以去幫他們找出來,稍等片刻即可。
其中一個書生說了一本書的名字,荷華記得書齋是有的,笑著點頭,轉身去給他們找書。
布衣書生道:“你看見了麼?”
紫衣書生頷首。
他道:“看見了,那兩人赤/裸裸地死在草叢裡,一男一女,這件事一大早便傳遍整個風鈴鎮了,大街小巷都在說這件事呢。”
“凶手殺他們乾什麼?”布衣書生很奇怪地問。
“仇殺或情殺唄。”
紫衣書生又補充道:“我見過他們,都是家裡窮到叮當響的人,凶手肯定不是為財,那就是仇或情了,嘿嘿嘿,我猜是情仇。”
“這年頭,人命如草芥。”
荷華聽得稀裡糊塗的,將書遞給他們。
身為啞巴的她不能及時開口問,等荷華想寫字問問,兩個書生拿了書,給銀子便直接走了。
最後還是她出外找人問清楚的。
確實是他們死了。
聽到書生議論此事時,荷華第一時間想到的是書齋裡幫工的那兩個男女,懷疑是不是他們出事,果然猜的沒錯,是他們。
荷華回到書齋,神情恍惚。
又是如此。
每次當荷華身邊出現危險,不用她出手,那些危險總會過段時間就消失,不知道是誰動的手,好像有人一直在暗中保護她。
就在荷華疑惑之時,於昨晚手刃了那一對男女的燕落絮跟隨著一輛馬車離開了風鈴鎮。
一個時辰後。
懸在書齋門前的風鈴響了。
荷華下意識地抬頭,看見賀歲安走進來,她起身迎了上去。
少女梳了抓髻,身穿嫩青色的襦裙,腰間垂下綁著簡單又好看的結的裙帶,勾出纖細腰肢,不施粉黛的臉有輕微的擦傷。
荷華張嘴無聲。
她指了指賀歲安的臉,意思是問怎麼還受傷了。
賀歲安無端想避開荷華的眼神:“是我昨天不留神磕碰到,擦傷的,過幾天便會好了。沒事的,荷華姑娘不必為我擔心。”
見她不想提,荷華不問了。
緊接著,荷華又表示自己很高興賀歲安還會再來書齋。
“荷華姑娘,我問過你和燕王燕無衡是什麼關係。你說,你和他沒關係,可是真的?”賀歲安還是把她想問的問出口了。
荷華雖然不解賀歲安今天為什麼又問一遍這個問題,好像來書齋就是特意問此事的,但她還是耐心回到桌邊,用筆墨寫出答案。
我對他確實隻是一個無關緊要之人罷了,到底怎麼了?
字一如既往的秀美。
疑問仿佛能透過紙張躍上來。
賀歲安並不覺得荷華在欺騙她,眼神是很難騙人的,荷華看向她的目光仍溫婉慈祥,溫婉慈祥中帶有對這件事的淡淡疑惑。
難道此荷華非彼荷華?
也說不通,若此荷華非彼荷華,對方又是如何知曉那麼多關於燕王燕無衡的事,還信誓旦旦說都是真的,絕無半點杜撰。
賀歲安忽看了一眼書齋外面,又轉回頭:“你前幾天說,等我看完這些書,還想了解他,你會告訴我,你為何會這麼了解他。”
荷華微微一笑。
她將這一生所遇到的事刪繁化簡地都寫與賀歲安看了。
縱然她們相識時間不長,見面次數一隻手能
數儘,荷華也想相信賀歲安,相信她不會害自己,相信她不會用異樣的眼光看自己。
長生有可能使人羨慕。
更可能使人將荷華看成怪物。
人喜歡將罕見的事稱為怪事,喜歡將罕見的人稱為怪物、怪人,這也是荷華不能永遠在一個地方久住的原因,會引起注意。
荷華並不是第一次來到了風鈴鎮,這是她來風鈴鎮的第三次。
每隔一百年回一次,換代了,就沒人認得她了。
她就是單純的喜歡風鈴鎮。
看完似一封信長度的字,賀歲安有想法成型,望著荷華的雙眼,卻也不想打破她平靜的生活,慢慢卷起紙,用火燒掉了。
火舌竄起,一點點吃掉不能被其他人看到、否則會當成怪物對待的字,然後化成了灰燼。
賀歲安拉起荷華的手。
“或許是老天爺覺得你上輩子太苦了,這才贈予你的長生。()”
荷華聞言,捂唇笑了。
怎麼可能。
*
賀歲安在書齋裡待了大半個時辰才離開,一出去就鑽進了對街的一輛馬車,祁不硯坐在裡面,長靴旁邊盤著兩條蛇,一紅一黑。
他掌心也躺著一隻不知名的小飛蟲,見賀歲安進來,放到揭開的簾子附近,小飛蟲飛出去。
祁不硯輕聲:如何。?()_[(()”
她道:“荷華姑娘對古墓和陰屍蠱一事全然不知情。”
少年指節敲著馬車裡的黃花木雕花小桌:“你進書齋後問了她什麼,能否一一告訴我?”
賀歲安全說了。
重點在於那封信的內容。
怕祁不硯不相信荷華,賀歲安替她說話:“我相信荷華姑娘沒有參與進那些事,沒撒謊。”
如果荷華參與進煉陰屍蠱的事,是得接受應有的懲罰,畢竟害死了風鈴鎮那麼多人,可她沒有,不該承擔莫須有的罪名、懲罰。
祁不硯眼尾微抬,看賀歲安。
他面上有著平和的笑意:“她確實是沒撒謊。”
在賀歲安進靜思書齋之前,祁不硯對荷華下了隻飛蠱,隻要她所思所想與舉止不一,就會渾身泛癢,顯而易見的,她沒有。
賀歲安見他也信了,鬆口氣。
荷華和燕落絮是同謀關係,祁不硯定會殺了她。
燕落絮曾想殺了祁不硯,禮尚往來的,祁不硯自然也要殺她,可她卻被人救走了,此刻要是遇到燕落絮的同謀,他會殺了。
沒有要替天行道的意思。
他純粹是要對方一報還一報。
而賀歲安真心不希望會牽連到荷華,荷華對她好,她也想對她好,哪怕她們以後極有可能不會再見了,也想荷華過得好。
賀歲安的表情明顯放鬆、歡快了不少,祁不硯看在了眼裡。
“你很開心?”
他抬手拉下掛起的車簾。
賀歲安摸著自己的臉,不明白祁不硯怎麼就問
() 她這個了,反問道:“我看起來很開心?()”
嗯。?()?[()”他漫不經心,“我對人和蠱的情緒變化很敏感,以前我養過一隻蠱,有一天,它遇到一個人後,也很開心似的。”
她問:“然後呢?”
“然後啊……”
祁不硯好像正在回想過去:“然後它就跟那人走了。”
賀歲安沒想到後續會是這樣:“可它是你煉出的蠱,怎麼還會跟彆人走,不是隻聽你的話?”
說完後半句,她記起他說過蠱遇到更強的煉蠱人是有可能聽對方的命令、甚至反殺養它的主人,既然如此,蠱的確會跟彆人走。
於是不擅長安慰人的賀歲安道:“沒事,你還有很多蠱。”
“沒了它就沒了。”
少年“嗯”了一聲,笑顏驚豔:“你說得對。”
所以,他動手殺了那隻蠱。
*
他們暫時沒回客棧,而是去了風鈴鎮最大的酒樓,居住的客棧是供飯菜,但連續幾天吃相同味道的飯菜,賀歲安也膩了。
到酒樓嘗鮮也不是不可以,當祁不硯說要到風鈴鎮的酒樓吃飯時,她沒有反對,還很向往。
酒樓名喚西子樓。
西子樓很受風鈴鎮百姓的歡迎,人們喜歡在此處議事。
賀歲安一進西子樓便聞到了一股濃鬱醇香的酒味,小二問他們要房間還是在大堂吃,祁不硯要了一張在一樓大堂的桌子。
菜牌掛在大堂中間,客人想吃什麼,對著菜牌念給小二就行,她看祁不硯:“你要吃什麼?”
他讓賀歲安選。
她就自己選了幾樣菜。
鄰桌的人在八卦發狂一事,感歎風鈴鎮算是跨過這一道坎了。
所有發狂之人皆無藥可救,前天被官府集中到一起燒死了,官府說他們是得疫病,而得疫病的屍體向來都是火燒處理的。
風鈴鎮百姓並未對此感到不滿,大部分人怕自己也被傳染,拍手稱快,除卻那些有親人發了狂的人,他們在現場哭得痛不欲生。
賀歲安隻覺唏噓。
蘇央是郡主,她知道真相,但她並沒有說出來。
沒說出來興許是有難言之隱的,又興許這是他們能選擇的最好處理方式,賀歲安也不會跟彆人亂說,彆人也不一定會信她。
祁不硯招來小二問了些事。
小二有問必答,祁不硯問完,給了小二些碎銀。
賀歲安的注意力被鄰桌的交談勾走了,沒聽清祁不硯問了小二什麼,她回過神來,隻聽祁不硯說他們不日要離開風鈴鎮了。
離開風鈴鎮是賀歲安意料之內的事,她知道祁不硯下孤山、離開天水寨的大致原因是——他有他要找的東西,所以她不會再問。
這次,他得到了陰屍蠱母蠱。
那下一次會得到什麼?
飯菜被小二端上桌了,賀歲安沒細想,先填飽肚子,她吃第一口,眼睜得圓圓的,魚肉入口即化,肥
() 瘦適宜,香而不膩。()
祁不硯饒有興致看賀歲安吃飯,好像看著她津津有味地吃飯比自己吃飯更能提起他的興趣。
?想看君子生寫的《苗疆少年是黑蓮花》第 32 章嗎?請記住本站域名[(()
任何人,在瀕臨死亡露出的姿態都是偏醜陋的。
在他看來卻很美。
他有時會幻想賀歲安瀕臨死亡時會露出什麼姿態,祁不硯發現自己幻想不出來,好像因為他習慣她在他面前是生機盎然的模樣。
養著一個會哭會笑會說話的人似乎真的是件令人愉悅的事,比他一直以來養的蠱好玩多了。
“你不吃?”
賀歲安的聲音將他拉回來。
祁不硯發現她快吃完半條魚了,提起竹箸也嘗了一口。
*
吃完飯,他們還是沒有回客棧,需要到街上買些乾糧等物。
來風鈴鎮這麼久,賀歲安都沒怎麼逛過街,今天一看到攤邊的小巧玲瓏的玩意,就會駐足看。
他們走走停停,買了不少東西。
天色已晚才回到客棧。
客棧掌櫃見他們回來,從櫃台拿出一封信,說是一個叫沈見鶴的客人留下的,叫他轉交給他們。
賀歲安接過信:“拜托你轉交信給我們的客人去哪兒了?”
掌櫃:“走了。”
晦氣的盜墓者走了,不長住客棧,掌櫃應該感到慶幸才對的,他心情卻有點複雜,可能是因為對方在發狂之人的手下救過他吧。
還有,沈見鶴說自己挺像他的爹這事是真是假?
掌櫃活了大半輩子都是孤家寡人,還沒嘗過當人爹的滋味呢。
盜墓者的命多數短。
希望那個叫沈見鶴的客人能長命,掌櫃想著,越記賬越亂,後面乾脆合上賬本,去吃茶了。
這是一封道彆信。
賀歲安看了。
上面隻有幾句話,沈見鶴說日後有緣再見,必定請他們吃酒,若無緣便就此相忘於江湖。
他為人灑脫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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