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實驗體0138……生命體征……預計……基因改造。”
細碎的說話聲伴隨著液體流動的聲音在耳邊縈繞不斷。
蘭斯隻覺得身體疲憊極了，模糊中，他又聽到了什麼機器轉動想聲音，像極了醫院裡的心電監護儀，可又有些細微的差彆。
眼皮重的像是壓了一塊大石頭在上面，蘭斯用儘全身力氣才睜開了一條縫。
他艱難地轉動著腦袋想轉動目光，用僅存的意識想要觀察一下現在是什麼情況，可視線中一個向上湧動的氣泡讓他的大腦直接死機。
蘭斯動了一下身體，水的阻力讓他後知後覺的發現，他好像被泡在什麼液體裡面。
可他並沒有身處水下的窒息感。
蘭斯感覺自己的大腦像生了鏽似的難以轉動。
周圍討論的聲音越來越清晰。
“這是我們僅剩不多的實驗體了，務必保證這次實驗成功，星際聯合組織已經獲得聯邦和克裡亞斯的同意，外面那群廢物拖延不了多少時間。”
“最近的基因改造時間也是三日後，這是我們分析蟲母基因最快的方法了。”
“再聯係那個人，讓他無論如何也要拖住聯合和克裡亞斯的軍隊。”
……
什麼實驗體，什麼基因改造，怎麼還有軍隊。
蘭斯費力地轉動大腦，可剛剛的睜眼好像耗光了所有的精力。
蘭斯的意識逐漸消散，視線中的光束也逐漸被黑暗覆蓋。
……
“轟！”
重物倒塌的聲音伴隨著被消了音的槍響讓蘭斯再次驚醒。
比起上次的渾渾噩噩，這次蘭斯要清醒許多。
他再度睜開雙眼，這才發現自己被關在一個圓柱形的透明容器裡，原本覆蓋整個容器的液體已經降到腰間。
蘭斯嗅了嗅，沒有聞出什麼味道，隻覺得周圍的一切都很奇怪。
和醫院的風格很像，容器外面是個類似醫院或實驗室的地方，桌子上擺著各種儀器和瓶瓶罐罐，還有一些散亂的文件。
再往旁邊看，蘭斯還看到一些同樣的圓柱形容器，不同的是那些容器裡面空空如也。
這些容器也不知道是摻雜了什麼科技，明明是密封的，裡面還裝滿了不少液體，卻沒什麼窒息感，容器裡泡著自己的液體也是無色無味的。
還好還好，起碼不是福爾馬林。
蘭斯有些樂觀的想道。
目前的情況在蘭斯的腦海中逐漸形成輪廓，聯想到之前迷迷糊糊時聽到的對話，蘭斯不難明白，自己現在已經成了什麼研究組織的“試驗品”，進行的好像還是基因改造類實驗。
隻是那天神智不太清醒，後續的話也聽得不太清，理解起來應該是有什麼官方組織正在打擊這個不合法的實驗室。
外面的喧鬨聲越來越近，似乎正在往他們這邊靠近，一些像是槍械類攻擊的聲音不斷響起，倒是和電視劇裡的槍聲不太一樣。
蘭斯動了動手腳，但容器裡的空間並不大，他能互動的範圍隻有那麼一點。
“砰！”
又是一聲巨響，蘭斯看向聲音來源。
他輕觸碰著容器內壁，眉頭微微蹙著，認真傾聽著外面的騷亂。
容器有一定的隔音效果，所以蘭斯聽得並不真切，但他腦海中卻突然響起清晰的嘶吼聲，像是什麼龐然大物的怪物發出的。
看起來不知道什麼金屬製造的門被暴力踢倒在地上，門外站著幾個穿著像是軍隊製服的人，腰間橫挎著各種槍械。
為首的人帶著科技感十足的淺藍色光幕眼鏡，他上前一步，對著實驗室內一陣掃描，最後將視線定在蘭斯身上。
蘭斯眼看著他們走到自己面前，最後在拉起連接容器的管道，似乎往裡面注射了什麼。
容器裡逐漸彌漫上一股淡淡的清香，伴隨著清香越來越濃鬱，蘭斯的體力也逐漸流失。
但蘭斯還殘留著一絲意識，他的呼吸逐漸變得微弱，半耷拉著眼皮看著透明玻璃外的那些人竊竊私語，心底的想法卻逐漸活躍起來。
看起來他們是在討論如何處置自己。
蘭斯心中亂七八糟的想著，那些闖進實驗室的組織又突然分向兩邊，一雙筆直有力的雙腿邁入蘭斯模糊的視線中。
蘭斯已經沒有力氣抬頭去看清後來那人的長相，隻看到對方雙腿裹著軍褲，褲腿整整齊齊的沒入軍靴之中，看著爆發力十足。
對方的聲音低沉磁性。
“報告情況。”
“好像是他們抓來的實驗體，看起來已經經過部分基因改造，有了一些抗藥性，預估的藥物並沒有讓他完全失去意識。”
“聯係醫院那邊過來。”
“是！”
——
明亮的日光從玻璃窗間落進來，給全白的病房帶來些許暖色。
蘭斯站在窗邊，隔著玻璃輕撫著日光。
窗明幾淨的玻璃倒映出一張精致昳麗的白皙臉龐，他的五官不管是分開看還是拚合在一起，都是無可挑剔的好看，原本蒼白的臉龐在這麼多天的修養下，也算是多了些滋潤的紅色。
隻是，讓人心驚的是那雙璀璨的金色雙眸。
蘭斯有些怔怔的看著玻璃窗上不太清晰的金色瞳孔。
他依舊是從前的外貌，唯一產生變化的就是這雙眼睛。
醫院給出的解釋是因為他被融入了蟲族的基因，所以才會出現蟲族特有的金色瞳孔。
如果貼著這雙眼睛細看的話，還能發現瞳孔上繁複古怪的花紋，那是人類瞳孔所沒有的。
窗外的日光刺眼奪目，正常情況下盯著陽光強烈的玻璃窗看這麼久，蘭斯的眼睛早該酸澀無比了。
但現在他卻毫無感覺。
在被送到醫院救治醒來以後，蘭斯已經慢慢弄明白自己的處境。
他似乎在去世後又莫名其妙穿到了這個未來世界，這是一個發展比藍星要高上無數倍的地方，近一點的星球和星球之間的交通也隻需要很短的時間。
他現在身處的地方，是一個名叫亞斯帝國的境內，不過並不是首都星，而是比較偏遠的一個星球。
前幾天的經曆也不是夢，而是真實發生的。他成為了一個非法實驗室的實驗體，還被融入了很多蟲族的基因。
蘭斯曾經聽到過其他醫生稱呼自己為改造人。
那些檢查他的醫生給他做了無數檢查，瘦削胳膊上的那些密麻針孔又多了幾個，最後得出他最多隻能活到一百多歲的結果。
在給出這個結果的時候，那些醫生看向自己的眼神是憐憫的，但蘭斯本人卻毫無感覺，甚至有些開心。
對於星際普遍四五百年的壽命來說，一百年或許並不算什麼。但對於藍星一百年的壽命，有心臟類疾病的蘭斯甚至隻能活到二三十歲這種情況，對比下來，這一百年的時間相當於天降彩票。
他要在這一百年裡，認真地過完每一天，完成自己上輩子永遠也無法去做的願望。
蘭斯思緒漸遠，病房門也在這個時候被打開。
穿著白大褂的醫生推門而入，身後跟著兩個輔助檢查機器人。
“怎麼起來了？”醫生看到蘭斯，面上露出笑意，“來做最後一次檢查吧，順利的話今晚就能出院了。”
蘭斯微笑回應：“好的，謝謝。”
醫生給檢查機器人輸入命令，原本跟在身後的兩個小機器人滾著小輪子來到蘭斯面前，拿著掃描儀對著蘭斯一陣檢查，結束後又重新站回醫生的身後。
醫生查看了一下檢查結果，不住地點頭：“總體恢複得不錯，不過，在這麼多年的藥物影響下，你的身體對很多藥物都有了抗藥性，以後要注意鍛煉身體儘量少生病。”
這一點結果，蘭斯早在最初在醫院醒來的時候就聽到醫生討論。
雖說這個身體並不是很健康，但蘭斯依舊很滿足。
比起從前不能跳不能跑甚至連心情都不能激動的日子來看，他現在能乾的事情可就多多了。
蘭斯在心底悄悄列了一堆小計劃，他的視線不由得向病房裡給病人打發時間用的光屏看去，那裡正在播報新聞。
“目前，非法實驗組織已經被全面搗毀，上百名被改造人也被轉移至裡摩拉星球的中心醫院接受治療，但仍有部分組織成員潛逃在外，克裡亞斯元帥帶領一小隊成員正在全力追捕……”
醫生似乎也注意到了新聞播報的內容，便順口接了一句。
“不用擔心，克裡亞斯元帥肯定會將他們全部追捕到的，他可是我們亞斯帝國的戰神。”
蘭斯垂眸輕顫，卷翹的鴉色睫羽在下眼瞼處投下淡淡的陰影。
“嗯。”
醫生繼續感慨：“如果不是克裡亞斯元帥突然帶著聯邦和蟲族的聯合軍隊過來，我都想不到，這樣的非法研究組織竟然會選擇我們這麼小的星球進行實驗。”
“蟲族軍隊登陸咱們這兒的時候我還嚇了一跳，雖然隻有幾百人的小分隊，但那可是蟲族啊，嗜殺暴戾又沒有情感的一個種族，我當時還有點擔心他們會發生暴|亂呢。”
醫生一邊低頭在檢查報告上簽上自己的名字，一邊絮絮叨叨地說了許多。
可等他一抬頭，對上蘭斯那雙神秘又平靜的雙眸時，剩下的話全都卡了殼。
他惋惜地看著蘭斯，歎了口氣：“唉。”
蘭斯知道醫生為什麼歎氣，不僅是因為自己的餘生隻有其他人的五分之一，還因為自己即將出院的事情。
醫院內的病人沒有三六九等，但是醫院外的社會有。
在亞斯帝國，改造人相當於整個社會的最底層，是眾人所不齒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