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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王秀花不由在心裡苦笑,覺得馮大嬸看人是真準,她怕是已經被纏上了,等那人醒來還不知道要發什麼瘋呢。

“王大哥,真是辛苦你了,他吃過什麼沒有?”

“人還沒醒,沒法吃東西,不過吳大娘已經回去幫他煮粥了,等他醒了就可以喝點粥,他怕是還吃不了硬食,田大夫說他喉嚨可能傷著了,放心吧,我會好好照顧他的,我們都是男子,更方便一些,你一個沒出閣的姑娘不大適合照顧一個成年男子,這話也是我娘說的。”

王秀花被王大哥的實誠逗笑,點點頭說馮大嬸說得對,算是同意馮大嬸說的,讓王大哥照顧那人,她就不摻手了,人還沒醒,她就不留在祠堂,先忙活去了,她一個人住要忙活的事情很多。

地裡種的菜有些被雜草環繞,雜草吸收了地裡的營養加上遮擋住陽光,這菜完全長不大,長不大,她就不能收成,她抽空去地裡拔雜草,這一拔就不知過了多久,大熱天的,她汗流浹背,直到有人過來喊她,她抬頭一看是吳大娘的女兒孟書雅,孟書雅提著裙子快步走過來,神色有些著急。

“秀花,那個無名公子已經醒了,可他什麼都不肯吃,他不願意喝粥,不願意喝藥,也不願意讓彆人近他的身,一個勁地想過來找你,大家攔不住他,他昨日什麼都不吃,今日也什麼都不吃的話,他身體哪裡挨得住,田大夫說了再這樣下去,他會有生命危險,你快過去看看吧。”

王秀花聽完後蹙眉,那人果然又生事,怎麼那麼麻煩,因孟書雅的催促,她隻好從地裡出來,直接在麻布褲子邊擦擦臟了的手,後隨著書雅過去。

人還沒到祠堂就能聽到裡面鬨哄哄的,離祠堂大門還有三四步距離時,裡頭有人出來,隻見那人被好幾個人攔著,可他卻在拚命掙紮想往外走,直到見到她,他才停下,隻是虛弱的身子撐不住,又一下子癱軟在地,後頭的人趕忙撐住他。

“秀花,你終於來了,這公子非要過去找你,我們攔都攔不住,我們讓他好好躺著歇息,彆把自己身子折騰壞了,他也不同意,非要找你。”吳大娘開口道,語氣擔憂,再一看癱在地上的人,又嚇得驚呼,“誒喲,天哪,吐血了,田大夫呢,去把田大夫請過來,我說公子,王姑娘已經來了,你先回床上躺著吧。”

王秀花見到那人嘴角慢慢有溫熱的血液滲出來,他一張口,血流得更多,他本來膚色就白,此時一張臉更是沒有血色,那殷紅的血止不住地不停外流,極致的紅與白儘在一張臉上,他還一眨不眨地盯著她,仿佛怕她消失一般,這股執拗勁不知從哪來,他不讓彆人碰他,彆人一碰他,他就回頭惡狠狠地瞪著彆人,那樣子看起來很凶,大家也就不敢靠近他。

“乾什麼,真想死不成?”見到他這副慘狀,王秀花是又氣又惱,他這是使苦肉計,非得讓她同情他來達到他的目的,“要死就死,彆死在我面前,免得我看到晦氣。”

吳大娘第一個不樂意了,對她的話有不滿,“秀花,你怎麼說話的,這位公子都成這樣了,你怎麼還說難聽的話?人要是真死了怎麼辦,你不能這麼狠心。”

“死了就死了,反正人也是我救的,我就當是沒救過,他自己想死,我有什麼辦法,說不定他就是想死才自己跳進河裡溺水的,我們乾什麼非要折騰那麼多救一個想死之人,是他自己非要折騰。”

王秀花越想越氣,覺得對方想要拿捏她,一肚子壞心思,一看就不是什麼好人,非得賴上她一個弱女子。

她想直接轉身離開,不管他,隻是那人就這樣爬過來抓著她的褲腳,弱弱道:“彆走,彆拋下我。”

後來的康熙恢複記憶後,當時卑微的樣子恨不得將當時的自己掐死,他一皇帝,九五之尊竟然要爬過去抓彆人褲腳,於是他把這筆賬算在王秀花身上,都怪那個女人。

孟書雅覺得那公子實在可憐,幾度動唇開口想說些什麼,最後隻是扯了扯秀花的袖子,讓她彆說了,人都這樣了,說這些豈不是更傷了人的心,真出事可怎麼辦。

王秀花垂眸看地上的人,他虛弱的樣子仿佛下一刻就能昏死過去,脖子上全是血,她深深地歎口氣,對著他說道:“我不走就是,你先鬆開我,讓田大夫給你看看,該喝藥喝藥,我知道你不想死。”

他伸出手。

她不想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跟他有肢體接觸,隻是他就是硬伸著,不收回去,直盯著她,那樣子又可憐又偏執。

王秀花無奈地握住他的手,她的手也臟,而且比他的手粗糙多了,他的手比女子的手還要柔軟無骨,她越發肯定這人肯定出身在富裕之家,從小沒乾過活那一種,她的手被緊緊抓住,那人咧著嘴一笑,“這次我不會讓你拋下我。”

王秀花示意王大哥他們趕緊把人抬進去,這期間,那人一直握著她的手,生怕她跑了,不見了。

田大夫被請了三回,第三回就沒收錢了,免費給他看病,歎了好幾次氣,哪怕田大夫要給他針灸時,他也不願意鬆開她的手,最後她隻能留下來看著田大夫給他針灸。

針灸過後,誰給他喂藥,他都不肯喝,唯獨她給他喂藥,他才肯老老實實地喝藥,也就在這個時候,他才肯把手鬆開,此時的男人乖巧得很,讓他張口便張口,那苦澀的湯藥,他眉頭都不皺一下就喝進去了。

吳大娘給他熬的瘦肉粥,王秀花也喂給他了,等他吃完東西,他又握著她的手。

身子極度虛弱的男人喝完藥跟粥就又昏睡過去了,她的手才得以解放。

連村長都過來查看情況,一幫人在商量如何安置那人,在場的人都能看出來,這無名公子隻聽王秀花的話,隻願意讓王秀花碰他,對其他人都抱有敵意,可能是雛鳥心態,溺水過後第一眼見先見到王秀花,所以隻願意相信王秀花。

“那個秀花,你願不願意繼續照顧他?”村長問她。

後面才到的馮大嬸立即接過村長的話,一點都不讚同,“村長,秀花一個黃花大閨女要怎麼照顧一個陌生男子,那肯定不行,大家一起照顧他,我讓我兒子有空就過來看看他,秀花不行,秀花還要開包子鋪呢。”

村長為難,說道:“可是他不願意彆人照顧他,隻讓秀花近身。”

“他有手有腳的,也不用彆人照顧,實在不行,秀花有空的時候過來看他幾眼就夠了,他就住在祠堂,一日三餐的話,我們給他送過來,那藥,我們家給他煎,不能讓他纏著秀花,秀花還沒嫁人,不能汙了秀花的名聲。”

村長考慮到秀花的確沒嫁人,於是就沒讓秀花貼身照顧那個男人,不過怕人真的出事了,也叮囑秀花時不時過來看一眼,免得再發生今日他非要過去找她的事情。

王秀花同意了。

哪成想,他們商量得好好的,她有空過來看幾次就可以了,也耐不住那個人醒來後見她不在祠堂,又跑去找她。

王秀花去挑水回來見到人又在她家門口蹲坐著。

有七八個人站在他面前,像是看戲一樣看著他,指指點點,他全然不在乎,一個人呆坐在那。

王大哥見到她,上前跟她說一下情況,無非就是那人不聽勸,再次不顧自己的身子要來找她。

王秀花真的有點煩了,放下扁擔跟挑回來的兩桶水,走上前直接問他:“你到底想要乾什麼?”

“我想留在你身邊。”

“留在我身邊是什麼意思?你想當學徒嗎?要我教你包包子?”王秀花諷刺道,神情不耐。

“我隻認識你,我不想那些人碰我,跟我說話,我隻想跟你說話,我不想住在那祠堂裡面,我想跟你住在一塊。”

“我們孤男寡女住在一塊,你覺得合適嗎?”

“那你收我當學徒,這樣我是不是可以跟你住在一塊了,還是你想要我幫你乾活,我可以幫你挑水。”

說著,這人就起身,過去想要把其中一桶水拿進她家,隻不過他還病著,可以說是手無縛雞之力,沒拎起來,反而把她好不容易挑回來的水全都灑了。

看戲圍觀的人群中傳來譏笑聲,大概被他笨拙的樣子逗笑。

王秀花心裡隻覺得自己救回來一個冤孽,來討債的,他還真是想跟她住在一塊,臉皮是真的厚,怎麼好意思提出來跟她住在一塊這話的,她把他扯遠一些,免得他糟蹋她另一桶水,還儘量克製自己的脾氣,跟他說他們孤男寡女,不適合住在一塊,不過她一有空便去祠堂那邊看他,讓他住在祠堂那邊好好養病,彆惹那麼多事,病好了說不定他就能想起他的家人了。

她看他,見他抿著嘴,梗著脖子,不知道聽沒聽進去。

“你聽話行不行,非要人看笑話是不是?”

被他今日這麼一鬨,蘆圩鎮已經有風言風語了,說他們兩個關係非同一般,日子平淡,大家最喜歡說一些有的沒的,反正這些八卦也中傷不到他們,隻有她的日子被攪得不平靜。

“我想跟你一起住,我保證聽話不惹事。”

他聲音啞啞的,一瞬不瞬地盯著她,堅持要跟她一起住。

王秀花一口氣慪在胸膛,上不去下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