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仙思凡是重罪, 玄奘拿捏住妖王的把柄,妖王隻能儘心招待。
“是,這位是我的……長輩……”妖王不情不願地向妻子介紹。
玄奘笑著取出兩串佛珠, “來時匆忙,不曾準備禮物,這兩串佛珠送給孩子,權當做護身符吧!”
美貌女子笑著接過禮物,她推推孩子, 讓他們開口道謝。
兩個小孩也生得像妖怪, 他們不屑地撇撇嘴, 一個扭過頭, 一個玩手指,誰也不肯吭聲。
貌美女子尷尬地笑了笑,“我們住在這裡, 鮮少有人來, 孩子們很少接觸外人, 失了禮數,長老勿怪。”
玄奘笑道:“無妨無妨, 孩子還小,慢慢教導就是了。”
妖王吩咐小妖去煮飯煮茶, 他們幾人坐在一起說話。
玄奘笑著問道:“還未請教大侄子是天上哪個星宿?”
被稱作大侄子的妖王臉上一僵,誰是你大侄子, 你開口就占人便宜,你要不要臉!
玄奘挑眉,語氣中藏著威脅,“大侄子,我問你話呢!”
妖王無奈, 不情不願含含糊糊地答了,“我是天上的奎星,奎木狼。”
豬八戒問道:“你與夫人是如何結緣的呢?”
奎木狼臉上閃過一絲柔和的笑意,“她本是披香殿侍香的玉女,我們二人情投意合,玉女先下界,投胎到寶象國,成了國王的三公主,乳名百花羞。我隨後下界,變成妖魔,把她帶回洞府,再續前緣成了夫妻。”
奎木狼談起這個,滿目的柔情蜜意,而公主隻是禮貌地扯扯嘴角,看樣子並不是很感動。
小妖們端上茶點,眾人喝茶吃點心。
玄奘和八戒吃得香甜,奎木狼看著就礙眼。
本想嘗嘗唐僧肉,看看是不是像傳說中那樣,吃了就能長生不老,誰料到反被他給拿捏住了!
奎木狼的視線掃過兩個孩子,突然心生一計。
“老大老二,這位長老是有名的聖僧,功夫了得,你們去請教兩招。”
玄奘瞥了奎木狼一眼,他的小心思並不難猜。
玄奘在五莊觀的形象就是一個氣性大,愛吐血的凡人,雖然他抓著奎木狼摔了兩下,但奎木狼並不相信一個凡人真能對付得了神仙,他覺得玄奘不過是力氣大,而自己隻是大意了。
奎木狼的兩個兒子算是半人半神,彆看他們還小,他們是有法力的,對付一個凡人綽綽有餘。
兩個小孩眼睛發亮,他們喜歡這個遊戲,他們有新玩具啦!
百花羞不同意,“黃袍郎,彆這樣!孩子們動手沒輕沒重的!”
奎木狼滿不在乎地擺擺手,“哎!這可是大唐來的高僧,還能打不過兩個奶娃娃?”
玄奘對百花羞笑道:“多謝公主好意,我以前是個武僧。”
百花羞鬆了口氣,“那……長老小心。”
玄奘擦乾淨手指,起身來到空地,兩個小孩站在他對面,玄奘雙手合十微微點頭,小孩們二話不說直接衝了過去。
百花羞忍不住皺眉,孩子沒有教好,著實不懂禮數。
兩個小孩像小豹子似的衝過來,大的那個衝過來伸腿去絆玄奘,小的那個直接張口咬。
玄奘的腳像是紮根在地上,老大怎麼勾都勾不動。玄奘抬手繞過老二的後腦勺,抓住他的衣領,把他提了起來。
“你勾不動就該及時改變策略!”玄奘抬腳飛快地在老大腳腕上點了一下,“出招要靈活多變,招式用老了,對方就會抓住你的破綻。”
小的那個蹬腿掙紮,玄奘提著他的衣領晃了晃。
“你是人,不是野獸,用牙齒是下策。你本就比我矮,力氣比我小,直接開口咬,這不是撞進我懷裡了!”
玄奘把他們推到一邊,“再來!”
兩個小孩又是毫無章法地衝了過去,玄奘左騰右閃,抓住他們的衣領再次把他們甩到一邊。
“再來!”
小孩呲著牙,惡狠狠地撲過去。這次他們是動了真格的,法力無秩序地波動,震得桌上的盤子茶碗叮叮當當亂晃亂響。
玄奘一邊閃躲,一邊指點他們,“法力和招式要結合起來,隻一味地使用蠻力,怎能一擊製敵?與人打鬥時更要冷靜,打架的時候要動腦子。”
兩個孩子打不過玄奘,氣得吱哇亂叫。大一些的孩子氣哼哼地衝玄奘吐了口吐沫,甩手就走。小的也有樣學樣,追著哥哥跑掉了。
玄奘搖了搖頭,看著奎木狼的眼神帶著幾分鄙視。
奎木狼看兒子們跟玄奘過招,嗬嗬傻笑,覺得自家小孩打架還挺可愛的。
孩子們跑了,奎木狼也不管,他轉頭對玄奘笑道:“長老確實有兩下子,怪不得敢去西天取經呢!”
說話間正好瞧見玄奘鄙視的眼神,奎木狼不滿地嚷嚷。
“你那眼神是什麼意思!你敢瞧不起我!”
你一個凡人,你憑什麼!
玄奘慢吞吞地坐回去,“星君看錯了,你不過是我家大徒弟的普通朋友,你是好是歹與我有什麼關係,我為什麼要瞧不起你?”
奎木狼怒道:“你彆陰陽怪氣,你把話給我說清楚!”
玄奘笑了,“這是你主動要求的,可彆嫌我多管閒事。”
玄奘看向百花羞,“論理,我是路過的客人,你我交情沒到那個份上,有些話我不該說,但我著實不忍心看著兩個孩子就這樣被耽誤了。”
百花羞忙道:“長老有話請講,你是東土大唐來的高僧,見多識廣,總比我這個住在深宮內院的婦道人家強。我也知道兩個孩子不懂禮數,可是不管我怎麼教,他們都不聽。”
“這不能怪公主,要怪也該怪奎木狼,你是天上的神仙,不是真正的妖怪!怎麼隻知道混日子?完全不為將來做打算!”
這話奎木狼很不愛聽,“你這和尚,好大膽子,連我都敢教訓!我怎麼不為他們打算了?他們娘仨身上穿的錦緞,我夫人頭上戴著的金簪,哪一樣不是我弄來的!想吃什麼,想玩什麼,隻管跟我說,這日子還不夠快活?”
八戒都不停搖頭,“吃飽喝足就夠了嗎?你那兩個兒子,沒禮貌,不懂事,你隻知道生,不知道養!”
奎木狼氣得拍桌,“你怎麼說話呢!”
奎木狼就知道大喊大叫,玄奘拳頭癢癢,很想錘他一頓。但公主一副懇切的樣子,請長老指教。玄奘隻得按捺住脾氣,耐心同他們說話。
“天上一天,地上一年,奎木狼在下界與公主結為夫妻,你們能瞞天庭多久?十年不會被發現,二十年,三十年,四十年?奎木狼不去天庭當差點卯,總有一天會露餡。到那時,公主與兩個孩子怎麼辦?
公主可以帶著孩子回娘家,可她失蹤了那麼多年,回到娘家還帶著孩子,她又該如何應付周圍的風言風語?”
不論什麼時候,這個世界對女性的惡意都是很大的。如果一個男人突然帶回來兩個孩子,大家頂多評論一句風流。女人就不一樣了,大家會用最齷齪的想法去揣測她之前的生活。
百花羞情不自禁落下淚來,這麼多年,終於有人站在自己的角度為自己抱不平了。
豬八戒附和道:“師父說得對啊!奎木狼你就是混!你把公主抓來,你是再續前緣了,完全不管公主的家人和她的名聲。”
奎木狼不自在地抿著唇,“我們能在一起不就行了,何必在意凡人的想法!”
玄奘冷哼,“好!不在意凡人的想法,那你總該在意你的兩個孩子吧!他們不是普通的凡人小孩,他們天生帶著法力,你不能把他們當凡人養,更不能把他們當妖怪養,你考慮考慮他們的前途吧!
這麼大的孩子,還沒有啟蒙!言談舉止哪裡像神仙和公主的孩子?打架像外面的豺狼虎豹,不是撲就是咬!你不教他們習文,也不教他們習武,等你被抓回天庭,公主返回故土,兩個孩子文不成武不就,還不通人情世故,你讓他們如何生存?”
豬八戒:“嗬,他哪是養孩子,我看他就是在養小貓小狗,隻要餓不著,渴不著就行了,漫山遍野亂跑去吧!就是這兩個孩子難嘍!父親將來回到天庭做神仙,母親能回到故國做公主,他們兩個隻能在山裡做野妖怪!”
奎木狼被說得面紅耳赤,百花羞哭著下拜。
“多謝聖僧仗義執言!我也想管教孩子,可是每次我剛開個頭,夫君就打斷我,嫌我囉嗦嘮叨。他給孩子們撐腰,孩子們也不肯聽我的話了!兩個孩子這才耽誤到今天!”
玄奘完全說到了百花羞公主的心坎裡,她是公主,也是讀過書,識過字,學過道理的,她也不想讓孩子們像妖怪似的,可是她沒有辦法,在這個家裡,她完全做不得主。
玄奘問道:“公主可有前世的記憶?”
如果沒有前世記憶就被擄走,那性質就不同了,玄奘高低得弄死這個奎木狼。
百花羞擦著眼淚點點頭,“我是從天庭直奔下界,沒有喝過孟婆湯。當時夫君去宮裡接我,我歡歡喜喜就跟他走了……”
可惜真實生活和愛情的幻想是不一樣的,在天庭的時候,兩人偷偷摸摸地接觸,偶爾一個眼神都讓人覺得甜蜜,日思夜想心裡全是對方,隻盼著兩人朝朝暮暮都能在一起。但是生活在一起,一切都變了。
奎木狼萬事不操心,隻管享樂,可能是在天庭憋得狠了,下界以後他很快適應了妖怪的生活。
但百花羞不一樣,她生長在皇宮裡,她想要文雅舒適的日子,她不想夫君做茹毛飲血的妖怪。
不僅是生活習慣的差異,奎木狼本人又是非常的固執,他要怎樣便怎樣,百花羞的反駁他隻當耳旁風。
百花羞無奈歎氣,“他對我很好,我的吃穿用度與在皇宮時沒有差彆,甚至比在皇宮時候還要奢侈。隻是……”
隻是夫妻家庭是很複雜的,奎木狼有種種不好,但他也有許多的好,何況他們還有孩子,還有過去的舊情,這些都讓百花羞公主難以舍棄。
玄奘勸她趁早離婚,“離開天庭這麼久,星君也該回去了。你現在回去,大家誰也不知道你在下界娶親,你們也續了前緣,如此也算圓滿,一直拖下去,遲早會走漏風聲。”
奎木狼:“急什麼!你不是說我沒管好孩子嗎?等我把他們教養成人再回去!再者我抽空會回去一趟,上次孫悟空請我們去評理,我正好就在啊!我偶爾會回去一次,沒那麼容易露餡,隻要你不把這件事說出去!”
玄奘看向百花羞,“公主是什麼意思?我看奎木狼對你很一般,不如就此一刀兩斷,回家與父母親人團聚。”
百花羞揉了揉袖子,“這……他對我也挺好的……”
玄奘:好,我懂了,你們明知道家庭關係中存在問題,依然不肯解決!行吧!我一個沒結過婚的和尚,何必管你們這些事!請你們鎖死,我會祝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