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烈精神恍惚, “唉，學了這個，晚上做夢都要被罵……”

玄奘笑道：“你在發什麼白日夢, 都這樣了, 你還有心思睡覺？作息規律也不差這一天兩天。”

玄奘招手讓徒弟們到身邊來，“此事頗為蹊蹺，我們處處守禮, 並不曾得罪他們, 他們為什麼要誣陷我們？依我看，這是專為咱們設的圈套。”

玄奘細細分析, “從咱們進門起，那兩個童子的態度就讓人不舒服。當然了，我們來借宿是白吃白住的，主人家態度不好，我們也不能挑剔。

但是他們獻人參果的態度就很耐人尋味了，咱們四個人，他隻給兩個果。更奇怪的是, 我要分給你們吃，他還不許！這可真是有意思, 我去過很多地方做客，便是皇宮也沒有這樣待客的。”

敖烈附和道：“師父說的不錯！如果在我們龍宮，果子已經送出去了，當然是客人想怎麼分就怎麼分！人參果確實珍貴, 可是隻讓師父吃, 不讓徒弟吃，這不是瞧不起人嘛！”

“正是這個道理！”玄奘歎氣，“我看啊！他們是故意做出高傲姿態, 先勾起我們的厭惡，而後端出人參果，勾起我們的貪心，最後放大他們瞧不起人的態度，勾起我們的怒火。最後我們上了勾，入了圈套，他們占著理就能隨意處置我們了。”

豬八戒得意洋洋，“幸而我們鎮定又機智，沒有上他的當！”

孫悟空調侃他，“你鎮定又機智？剛才罵不過人家，氣得豬哼哼聲都冒出來了！哈哈哈！”

豬八戒氣急，“你比我好？你急的抓耳撓腮！滿臉猴相！”

倆人吵了起來，玄奘急忙勸架。

“好了好了，彆吵彆吵，其實咱們幾個脾氣都挺好的！”玄奘說這話的時候都覺得虧心。

“隻是什麼委屈咱們都能忍得，唯獨受了冤枉，咱們忍不得！若是受了冤屈，還悶不吭氣，那不成了慫包蛋了！”

這話聽著順耳，孫悟空和豬八戒連連附和，“師父所言極是！”

敖烈問道：“師父，接下來咱們怎麼辦？”

玄奘想了想，“如果我猜得不錯，這裡的觀主明日就會回來，我們得抓緊時間，在今夜做好應對的準備！逃是不可能逃的，逃走就說不清了！也不能打，打了人就變成得理不讓人了！我們沒有做虧心事，不怕與他們對質！”

玄奘問孫悟空，“你朋友多，如果把他們請來評理，明天上午能到嗎？”

孫悟空笑道：“師父太瞧不起人，今晚我就能把他們弄過來。”

玄奘笑，“我不是擔心你請不來，我是怕你請太快！來評理的人不能來得太快，最好是明天早上，和這裡的觀主前後腳到。”

孫悟空立刻領會了玄奘的意思，“哦！師父想要的是一個恰當時機！您放心，我會掐算好時間的！”

“另外，請人的時候，彆隻請你的朋友，記得把菩薩請來。”

孫悟空還沒說什麼，敖烈先撇嘴了。

“咱們和菩薩相看兩厭，請她做什麼！”

玄奘笑了，“你沒聽過這句話嗎？打了小的，來了老的，咱們是佛門弟子，受了委屈當然要告狀。況且找人評理，當然要把各個立場的人都請來，這樣才顯得公平公正嘛！”

玄奘拍拍手，“都打起精神來，時候不早了，把咱們攢的材料拿出來，我做點東西！”

悟空三人打下手，玄奘拿著工具，做起了精細活，他這次打算做一個集攝影、攝像、放映一體的機器。

敖烈的姐姐遲遲不來，玄奘本來想做一個相機送給她，借機打聽打聽她是不是遇到困難。但是他得了飛龍寶杖，就一直琢磨著打匕首了，做相機的事就往後推了推。

不過相機的結構和所需的材料已經在他腦子裡過了一遍，所以製作的過程很順利，一個時辰就做完了。

玄奘把西海產的月影紗一點一點卷進相機裡，這紗輕軟厚實，玄奘稍微加工一下，它就是上好的膠片了。

卷好膠片，玄奘打開機器試了試，機器運行流暢，畫面和聲音都很清楚。

敖烈和豬八戒爭著搶著在鏡頭前蹦躂，孫悟空作為大師兄很注意形象，他沒有參與這種犯傻行為，還客觀點評了一下，說他們像精神失常。

玩了一會兒，玄奘把舊膠片撤下，換上一卷新的。

“我來說一下之後的安排，一會兒悟空去請人，咱們三個去拷問童子。等明天人到齊了，咱們好好演一場大戲！”

玄奘如此這般叮囑一番，三個徒弟連連點頭。

他們兵分兩路，孫悟空去請人，玄奘他們三個去審問童子。

區區銅鎖關不住他們，敖烈和豬八戒衝到童子臥房，連兵器都沒動，就拿住了兩個童子。

玄奘還是那副溫和有禮的模樣，他對兩個徒弟說道：“我們是講道理的人，把兩位仙童放在椅子上，不要對他們動粗。”

敖烈和八戒聽話地把童子捆在椅子上，清風明月慌得六神無主，生怕這幾個和尚動了怒，直接砍殺了他們。

清風心裡慌張，說話越發不經大腦，他口不擇言地大聲罵人。

“你們幾個不要臉的賊和尚，偷了我們的果子，毀了我們的果樹，做下這些錯事還不肯罷休！還要抓了我們，謀害我們的性命！我告訴你們，我師父很快就回來，等他老人家回來了，定叫你們魂飛魄散！”

敖烈抬手就要扇他耳光，“你再滿嘴噴糞！”

玄奘急忙握住他的手腕，“敖烈，不要動怒，忘了我是怎麼叮囑你的嗎？做人要講道理！”

玄奘打量著清風，又扭頭看了看明月。

“兩位仙童請冷靜，我們不是好人，在罵我、威脅我之前，你們要考慮好後果。”

明月抬腳去踹清風，“你快閉嘴吧！”

玄奘笑道：“還是這位仙童明事理，請問怎麼稱呼？”

明月小聲答道：“我叫明月，他叫清風。”

玄奘讚了一句，“好名字！清風明月，本該目下無塵，為何要構陷我們師徒，做下這種事呢？”

清風張口要辯駁，玄奘打斷他的話。

“彆急著否認，我們有沒有做壞事，你們心裡最清楚。”玄奘從袖子裡拿出一個小瓶子，“你們大約不知道，我有一個徒弟來自西海龍宮，海底物產豐富，總有許多奇妙的東西，就比如這個。”

敖烈得意地笑，“這是我們西海龍宮珍藏的劇毒，名叫一夢歡！服下後，沒有任何痛苦，眼前就像做夢一樣，出現許多奇怪的幻覺，非常有趣。等夢醒了，人也就涼透了，故而取名一夢歡。”

玄奘把瓶子遞給八戒，讓他喂毒藥，敖烈在一旁叮囑。

“這兩位是仙童，修行之人更應該好好招待，一人一瓶，不要吝嗇！”

“好嘞！您瞧好吧！”

豬八戒掐著他們的嘴，硬把東西灌進去，清風明月蹬著腿，殺豬一樣尖叫。瓶裡裝的是粉末，咽完了嘴裡還剩下一些，兩人嗆得直咳嗽，嘴裡剩的粉末噗噗往外噴，像兩個小煙囪。

玄奘衝敖烈抬抬下巴，“去點一支香，香燃儘了，他們也該毒發身亡了。”

明月哭道：“聖僧，聖僧不要殺我們……求求你了！我本來是很喜歡你的……”

“你喜歡我，卻還要害我，這是什麼道理？請把真相告訴我吧！隻要你說實話，我就給你解藥。”

清風嚷道：“沒什麼真相！你不用問了！”

玄奘歎了口氣，“那麼，二位安心的去吧！讓你們做著夢，沒有痛苦地死去，這是我的慈悲。在你們身故後，我會為你們念誦經文的，阿彌陀佛……”

豬八戒感歎道：“真可惜啊！守著人參果，不知吃了幾顆了，最起碼能活十萬多歲了吧？偏因為這樣的事丟了性命！”

敖烈附和道：“誰說不是呢！不過跟咱們沒啥關係，是他們自己作孽！”

清風明月的眼前已經出現幻影了，一個眼前花裡胡哨，到處都是小人，另一個掙紮著要伸手抓空氣，說人參果要吃他了。

玄奘歎道：“還不肯說嗎？再等一會兒，吃解藥都沒用了。”

清風明月隻是多了些幻覺，其實理智尚存。

清風心想，我們兩個對付不了他們，不如先服個軟，保住性命再說。隻要熬過幾天，等師父回來就有人為他們做主了！

清風閉上眼睛緩了緩，“我……我說！”

明月驚訝地看著他，“師父回來怎麼辦？”

豬八戒勸道：“明月啊！彆管你師父了，你先管管自己！他說了，他有解藥，你不肯說，你就得死！”

明月心中愴然，清風勸道：“明月，你也說罷！先保住性命再說！”

玄奘取出相機，悄悄打開機器，“好了，現在可以開始了，你們誰先來？”

清風明月將自己知道的事情都說了，玄奘寫下筆錄，讓他們簽字畫押，然後給他們喂了兩杯鹽糖水當解藥。

弄完這些，玄奘回到臥房做最後的準備，敖烈看管童子，豬八戒守在山門，等觀主和客人們上門。

第二天清早，最先到的是悟空和諸位客人，豬八戒看見孫悟空便大哭。

“大師兄，你可算回來了，師父……師父他……”

豬八戒響亮地吸了吸鼻涕，孫悟空忙握住他的胳膊。

“你這呆子，師父到底怎麼了，你倒是說啊！”

豬八戒真情實感地掉眼淚，“師父被人指著鼻子罵，他怒火攻心，急得吐血了！”

“什麼！”孫悟空故作震驚，“師父乃是凡夫俗子，還不到二十一歲，年紀輕輕就吐了血，隻怕不好！”

孫悟空甩開豬八戒和身後的神仙菩薩，飛快跑回臥房去看玄奘。

臥房內，玄奘眼眶青黑，嘴唇乾裂，唇齒間隱隱有血色，看著確實像怒火攻心的樣子。

孫悟空真的驚了，他撲到玄奘身邊，握住玄奘的手腕。

“師父！你怎麼成這個樣子了？”

玄奘咳嗽兩聲，他壓低聲音說道：“本想裝個病，無奈身體太壯實，怎麼都裝不像！就算臉上有病容，仔細聽聽我的心跳，怦怦怦跳的可使勁了，好像要蹦出來打人。沒法子，我吃了點斷腸散，還行，吐了點血，有點怒火攻心的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