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章勳沒料到顧時靖竟然會主動提到小卷,還說要去取之前給小卷定做的東西,不禁有些愕然,但還是反應很快地道:“好,我們仨剛好順路,小時晚上也一起來我家吃飯吧。”
若是放在以前,他肯定覺得顧時靖不會答應,畢竟大家都知道,顧時靖隻喝營養液,幾乎不食用任何其他食物,他隱約知道一點原因,對此也很無奈。
但,自從飼養了小卷之後,顧時靖也開始攝入少量非營養液的食物了,為的是可以與小倉鼠分享。
後來小倉鼠離開了,顧時靖又變回了以前的樣子。
但是自從秋卷出現以後,顧時靖就像是一朵枯萎了的就要腐爛的花突然被重新灌注生命,死而複生。
雖然季章勳沒有與顧時靖之前飼養的那隻小倉鼠接觸過,但他莫名覺得秋卷給他的感覺就像是一隻十分純粹的小動物,乖乖巧巧,很懂禮貌,待人也十分純粹,幾乎沒人與他接觸之後會對他沒有好感。
顧時靖能被他治愈倒也不太奇怪。
“嗯。”有些意外,但好像又在預料之中,顧時靖沒有拒絕。
這次他離開主城的目的是搜集晶核,搜集到的晶核已經全部送去研究院了,他也沒有什麼需要回研究院處理的任務,直接回居民區也沒什麼關係。
三人一同來到熟悉的列車候等室。
秋卷有些緊張地第一次用自己的身份卡刷卡進站。
“叮”的一聲,綠燈亮起,翼閘打開。
秋卷快步通過,像隻突然向前猛躥了幾步的小倉鼠。
顧時靖將他的小動作看在眼裡,微彎了彎眼睛,也跟著刷卡進了站。
季章勳不緊不慢地跟在兩人身後,低頭看著手機,不知是在忙著什麼工作,還是在給夫人發消息。
列車還未到站,閒來無事,顧時靖給秋卷介紹起了身份卡的作用。
在主城生活,身份卡是很重要的一樣東西,不僅代表著每個人的身份,更儲存著每個人擁有的資金,一切開銷用度都要通過裡面的金額扣除,工作得到的工資也會通過身份卡號直接彙入。
購買手機等電子產品之後可以綁定電子身份卡,線下線上都會方便很多。
顧時靖介紹得事無巨細,秋卷也聽得十分認真。
末了,秋卷忽地想到什麼,問:“可我的身份卡裡現在沒錢,我要怎麼搭乘列車呢?”
他知道搭乘列車是要錢的,雖然不多,但奈何他身份卡內的餘額是0。
顧時靖聽罷打開手裡的平板,手指輕觸幾下,很快便向秋卷的身份卡號轉賬了1000元。
秋卷微微瞪圓眼睛,低頭瞅了眼自己身份卡上的號碼,與顧時靖方才輸入的一模一樣,瞬間明白過來發生了什麼,一邊感慨顧時靖的記性真好,一邊小聲說道:“我會儘快找到工作,還給你的。”
顧時靖輕嗯一聲,沒有回以不需要還錢之類的話。
即使他賬戶裡的錢多到
花不完,完全可以再養一隻人形倉鼠還綽綽有餘。
季章勳將兩人的對話聽在耳中,給院長回了條消息:【我今晚試著提一嘴把秋卷安排住進小時隔壁,看看小時什麼反應,看能不能讓他這回在主城多待一段時間】
回完,他又切到與夫人的聊天框:【列車來了】
熟悉的站台語音播報響起,列車緩緩停在了幾人眼前。
坐上車,秋卷好奇地轉著腦袋,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視著窗外景色。
已經是黃昏了,暖黃的光灑進車廂裡面,莫名給人一種通往另一個國度的錯覺,一個沒有汙染的國度。
明明也沒在主城生活太久,但秋卷就是莫名很喜歡這裡。
顧時靖將他東張西望的小動作看在眼裡,不禁想起以前帶小倉鼠坐車的時候,小倉鼠也是這樣從他胸口的口袋鑽出小腦袋好奇地望來望去的。
列車又經過了幾站,車廂內的空位漸漸變少,車廂內的人漸漸變多。
不可避免的,許多雙視線朝顧時靖和秋卷這邊投射過來。
秋卷被打量得有些不太自在,停下了到處張望的動作,乖乖窩在顧時靖身旁靠邊的位置裡,低頭玩起了平板。
秋卷點開了顧時靖昨晚下載的撲克遊戲,樂津津地玩了起來。
顧時靖微低下頭看著他玩,偶爾提供一些出牌建議。
一直到下列車,顧時靖這個賬號的積分翻了好幾倍。
出了站,秋卷突然聞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又香又甜,不由動了動鼻子。
是烤紅薯。
顧時靖自然也聞到了烤紅薯的香味,當即來到賣烤紅薯的小販跟前,買了兩個。
季章勳血糖有些偏高,平日裡很少吃甜食,顧時靖見他提起過這件事,便隻給自己和小倉鼠各買了一個,念及馬上就要去季前輩家蹭飯,兩個烤紅薯的個頭都不大,不會占用太多的胃。
從顧時靖手裡接過熱乎乎的烤紅薯,秋卷眼睛瞬間亮起,“謝謝時哥。()”
學著顧時靖的樣子,秋卷隔著袋子將烤紅薯掰成兩半,吹了吹裸露出的部分,小心翼翼地啃了一口,怕燙。
與印象中一樣甜甜軟軟。
一口下去幸福感直線上升。
以前都是顧時靖用小勺子舀著投喂給小倉鼠,現在,他與顧時靖並著肩,又有了些不一樣的感覺。
季章勳帶著兩人繞了點遠,來到了一家名叫新生?[(()”的花店門前,準備給夫人帶一束花回去。
他的夫人並不是研究院的工作人員,而是一名老師,研究院的宿舍是不允許家屬入住的,所以他並沒有住在研究院,而是每天雷打不動地回家。
有的時候夫人會在某個站台等他,有的時候他下班的早也會到夫人工作的學校等她放學。
花店不大,容納三兩個人便顯得有些擁擠起來,秋卷和顧時靖便沒有進入,站在外面消滅掉了最後一點烤紅薯。
盯著店內五顏六色的鮮花,顧時靖不禁又想
() 起了小倉鼠送給自己的那些花。
秋卷注意到了顧時靖的視線落在花店裡面(),嚼了嚼口中的軟甜℡[((),突然很想買花給他。
但他身上的錢是顧時靖給他轉賬的,用顧時靖的錢給他買花也太奇怪了。
他隻能按耐住這個念頭,等自己真的賺到了錢再給顧時靖買束大的。
季章勳買的是一束雛菊,他是這家花店的常客了,店長與他熟識,兩人說說笑笑,談起了很多。
打包好花束,付完款,季章勳走出花店,對杵在外面的兩人笑著說道:“走吧。”
時間已經到了晚飯飯點,顧時靖沒有先去婆婆那裡拿荷包,而是先去了季章勳的家。
荷包可以吃完飯再拿,還能順帶著邀請某隻小倉鼠出去散步消食。
季章勳的夫人叫林汀,是個語文老師,與季章勳同歲,都已經四十出頭了,瞧著卻很年輕,像三十多的樣子,長發,書卷氣很濃,寫得一手好字。
據說兩人以前戀愛期間,季章勳曾收到過不少來自林汀親手寫下的情書,而季章勳是個沒什麼藝術細胞的,隻能回以各種各樣的鮮花。
到家的時候林汀已經做好飯了,正在抽空批改學生的作業。
平日裡都是兩人誰先到家誰做飯,而每次季章勳從城外回來的時候,林汀都會做一桌子豐盛的飯菜等他。
這回,多了兩個小客人。
林汀特彆熱情,早就已經在玄關準備好三雙鞋了。
秋卷知道人類的基本禮儀,乖乖喚了聲:“伯母好。”
顧時靖愣了一下,抿了抿唇,也跟著喚了一聲:“伯母。”
雖然他在主城生活了這麼多年,但其實去彆人家裡拜訪的次數屈指可數,如果不是因為小卷,他今天也不會來季前輩家裡做客。
林汀一一應下,從季章勳手裡接過雛菊,臉上笑容燦爛。
家裡養了條小狗,是隻比熊犬,白色的毛被修剪得圓潤可愛,並不怕人,邁著小短腿兒挨個跑到秋卷和顧時靖的腿邊嗅嗅,小尾巴搖來搖去。
秋卷以前在野外見到的大多都是凶猛的犬類,這還是他第一次見到這麼可愛親人的小狗,當即蹲下身,摸了摸它的小腦袋。
小狗尾巴搖得更歡了。
林汀介紹道:“它叫雪球,特彆黏人。”
黏人……
顧時靖快速眨了一下微垂下的眸子。
說到黏人,他腦中第一時間蹦出的對象竟然是某隻小倉鼠。
顧時靖沒忍住無聲笑了一下。
飯菜都已備好,四人坐上方方正正的小桌。
兩人都很隨和,沒什麼食不言寢不語的餐桌禮儀,邊吃,邊聊起了秋卷工作的事。
季章勳問秋卷:“有什麼擅長的事情嗎?”
秋卷想了很久,最後隻憋出了四個字:“我能吃苦。”
季章勳和林汀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底看見幾分無奈的笑意。
這麼漂漂亮亮的一
() 個孩子,身上皮膚白皙細膩到連道明顯的傷疤都沒有,一看就是被家裡人保護得好好的養到這麼大的,就算是在野外長大,估計也是吃不了真正的苦的。
野外也不全是絕對的危險,還是有小範圍較為安全的地方的。
林汀又問:“你有什麼喜歡的東西嗎?”
反正是在末世,能夠養活自己就行,乾點喜歡的工作也挺好。
秋卷咬著筷子想了想,“喜歡…花,算嗎?”
林汀點點頭,笑著說道:“算的,應該沒人不喜歡花了。”
季章勳附和道:“我明天去問問花田還缺不缺人,看能不能找找關係安排秋卷去花田工作。花田的工作就是每天照顧那裡的花,有需要的話,還會有將花束修剪打包的活兒,也不輕鬆,可以嗎?”
秋卷眼睛亮亮,“可以的!謝謝伯伯。”
雖然說以前他的打算是找一份在醫院的工作,但其實主城內的醫院很多,就算他找到了一份在醫院的工作也未必就是小主人所處的醫院,而且,說不定16年過去,小主人的身體已經康複了呢?
更何況他現在還有了顧時靖的幫助。
而且他也不知道自己能在醫院找到一份什麼樣的工作,他根本不懂相關的知識,就連以前受了傷也都是舔舔傷口。
這個花田的工作聽起來就挺不錯。
說不定還能給阿燈帶些種子回去,多種些漂亮的花在隨身空間裡面。
顧時靖安靜聽著幾人對話,並沒有插入其中。
秋卷想做,那便去做。
“對了,”季章勳像是突然又想到了什麼,“我和你伯母二人世界慣了,客房也都擺放了太多雜物,不適合長住,居民區還有很多空房,新登記身份的居民都有對應的福利補貼,我幫你申請租一間屬於你自己的房子吧。”
秋卷自然是欣然答應。
他也不可能一直住在季伯伯家裡的,他本來就是打算租一間房子的。
下一秒,秋卷的目光便突然落到顧時靖的身上,下意識又咬了咬筷子,明知故問道:“時哥住在哪裡呀?我可以住在他旁邊嗎?”
這些天秋卷和顧時靖走得近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秋卷有這樣的想法也很正常。
季章勳本來就是打算將秋卷安排成顧時靖的鄰居,於是他順著秋卷的話將視線落到一直一言不發的某人身上。
後者在他的注視下點了點頭,回答了居民區某間房的地址。
正是院長特地給顧時靖安排的那間新房。
也是顧時靖和小倉鼠充滿回憶的新房。
季章勳:“……!”
季章勳實在是沒想到會這麼順利,害他準備了好久的話術都沒有發揮用武之地。
但終歸是好事。
不費吹灰之力,兩人就成了準鄰居。
顧時靖自然是希望秋卷直接住進家裡的,但同時他也有些顧慮,怕自己對秋卷態度轉變得太大,會引起彆人的懷疑——懷疑秋卷
的身份。
鄰居也挺好,很近,隨時可以串門。
於是這件事情就這麼定下來了。
吃完飯,顧時靖準備去婆婆那裡拿給小倉鼠定製的荷包。
荷包其實在生日趴第二天就已經做好了,但小倉鼠突然離開,他根本不敢去拿,婆婆給他發了很多消息他都沒有回複。
今天他突然給婆婆發消息,婆婆語氣驚喜,說已經給他打包好了,隨時可以來拿。
他看到了婆婆給他拍的實物的照片,很好看。
正當顧時靖思考著要怎麼讓秋卷陪他一起過去的時候,秋卷已經從林汀那裡主動領取了“遛狗任務X1”,牽好狗繩,帶著白色小狗來到了他的身邊。
“時哥,我們一起出門吧,我遛狗,陪你去拿荷包。”少年一臉期待,同時,在說到荷包的時候難免有些小心虛。
“好。”顧時靖微不可察地彎了下眼睛。
夜裡有些涼,林汀給兩人找來了兩頂自己織的帽子,帽子款式一模一樣,隻是顏色不同。
秋卷自然是開開心心戴上了,顧時靖見狀也沒推辭。
下了樓,兩人沿著街道慢悠悠地散著步,小狗乖乖走在他們身前,淺薄的月光下,畫面十分溫馨。
突然,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了在距離他們不遠的地方。
是穿著熟悉軍裝的秦喻遠,腰間彆著把槍,顯然是在巡邏。
秦喻遠自然也看見了他們。
兩人都戴了帽子,顧時靖頭頂的獸耳被遮了起來,秋卷的小卷發也被遮了起來,顧時靖微低下頭,與秋卷說著什麼,金色眸子微垂,並不明顯。
最開始秦喻遠隻以為是一對普通飯後遛狗的情侶,畢竟剛才走過去一對遛貓的,這個點也挺正常。
直到兩人走近之後秦喻遠才發現……怎麼是這兩個人??!!
飯後,並肩,遛狗,說說笑笑,情侶帽。
這進展也太快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