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3 章(二更)(1 / 1)

出了5號樓後,秋卷漫無目的地走著,不知道自己還能去哪裡。

其實正面和那個男人硬剛的話他也完全能夠打得過他,不至於讓自己被欺負了去,但他並不想將事情鬨大,他才剛開始扮演成人類,不想又引起什麼沒必要的懷疑,能避就避一避吧。

夜晚的海風有點兒涼,不像白天那麼舒服。

走著走著,秋卷突然看見了一扇熟悉的沒鎖的窗戶。

窗內漆黑一片。

顧時靖還沒有回來。

秋卷在窗外駐足了好久,心裡的兩隻小倉鼠打起了架。

倉鼠A說:“都這個點了顧時靖還沒有回來,今晚他說不定就不回來了,進去睡一個晚上也沒什麼關係。”

倉鼠B說:“但也不好說,可能夜半他就回來了,被他發現你偷偷潛入他的房間他肯定又要懷疑你了。”

倉鼠A說:“被發現了就老實向他解釋唄,必須得讓他好好養成養成聽人解釋的習慣。”

秋卷覺得倉鼠A說得很有道理。

最終,倉鼠A打敗了倉鼠B。

被海邊的冷風推著,秋卷小心翼翼翻窗進入了顧時靖的房間。

聞著空氣中殘餘的顧時靖的味道,秋卷莫名覺得十分心安。

秋卷沒有亂跑亂碰,隻是脫下鞋子蜷到床邊,僅僅占用了很小的一塊位置。

被子上都是顧時靖的味道,還很溫暖,秋卷入睡得很快。

……

金色獸瞳的夜視能力很好,即便房間內沒有開燈,隻落著輕輕薄薄的月光,他還是看清了床上蜷縮著的人的模樣。

顯而易見,這人是從他沒鎖的窗戶翻進來的。

2號樓每個房間的門內外都是指紋鎖,他沒有鎖窗的習慣也是因為自己的房間裡面沒有任何可以被偷竊的物品,而且他也很喜歡翻窗進出。

若不是今晚身上沾著血跡臟汙,翻窗會弄臟窗台,他也懶得從正門進入。

不知是不是被他開門關門的聲音吵醒,被角的小山包突然動了動,裡面蜷著的少年轉了個身,睜開眼,迷迷糊糊與他對上了視線。

下一秒,黑曜石般的眼睛微微瞪圓。

“你、你回來了。”

“……”

“你聽我解釋。”少年快速從床上半坐了起來。

顧時靖沒有動作,隻靜靜立在那裡看著他,沒說聽,也沒說不聽。

少年趕忙掏出一把破舊的鑰匙,“我本來是去5號樓住的,然後…然後有人突然撬我房間的門,我很害怕,就翻窗逃走了,我不知道能去哪裡,外面太冷了,走著走著突然看見你的房間窗戶開著,裡面沒有人,就想暫住一個晚上。”

像隻流浪途中的小動物,看見了暫棲之所,小心翼翼地鑽了進來,沒想到被屋子主人給發現了。

如今,屋子主人捏住了它的後頸皮。

見顧時靖沒有說話,秋卷垂了下眸,攥著床

單的手緊了緊,嘴唇翕動,心中忐忑,卻不知道還能說些什麼,該解釋的他都已經解釋過了。

顧時靖會將他趕走嗎?

他知道,他不想離開這裡。

這裡好溫暖,還有著讓人安心的味道。

隻是,現在這股味道裡面帶著濃濃的血腥味。

血腥味!

秋卷突然抬眸,反應過來了什麼,目光重新落到顧時靖的身上,小聲說道:“你又受傷了。”

除了開關門的聲音,吵醒他的還有鼻尖的血腥味。

頂著少年不似作假的關切目光,顧時靖這才稍稍動了一下,想到晚上季前輩說的那些話以及自己做的那些事情,留下一句“明早走”便大步走進了浴室裡面。

很快,浴室內便傳來了嘩嘩的水聲。

秋卷坐在床上眨了眨眼睛,半天沒有反應過來。

顧時靖這是打算讓他留宿一晚的意思嗎?

這是不是也代表他已經不懷疑自己了?

不管怎樣,都是好事。

秋卷開心地晃了晃被下的腳。

浴室內,顧時靖快速處理了身上的臟汙血跡。

想了想,他又避開傷口搓了點帶有香味的肥皂,試圖遮蓋一些身上的血腥味。

既然已經證明少年不是彆有用心之人派過來的,那便是他冤枉人家了,想到昨晚濕熱的眼淚、哭紅的眼眶以及門口那束失蹤的花,顧時靖便覺得有些愧疚,同意讓他留宿一晚沒有讓他離開也是因為這個原因。

他不知道該怎麼道歉,但至少他不會再去拒絕少年不過分的請求了,就當是…對他的補償了。

說實話他還是覺得少年給他的感覺怪怪的。

站在自己面前的時候不像是在對待一個陌生人。

但想到自己認識的一些自來熟和外向的人,又覺得好像也不太奇怪。

顧時靖想不明白,索性不再亂想。

隻要不是利用小卷接近他的,他都沒什麼所謂,哪怕抱有其他什麼目的。

想到小卷,顧時靖的眸子瞬間暗了下來,抬手觸了觸胸口的位置。

不知是不是上面落著一道新傷口的緣故,很疼。

就在這時,顧時靖突然聽見了一道靠近的腳步聲。

有人停在了浴室門外。

想也知道是誰。

顧時靖動作微頓,掃了眼門的方向,沒有動作,而是繼續給自己清理起了傷口。

不知道對方目的,他也不打算主動。

隻是莫名地,他又想起了以前小卷還在的時候,也曾在浴室門外等待過自己,打開門便能見到柔軟的卷毛小團子。

“嘶。”

顧時靖手一抖,不小心碰到傷口,亂飛的思緒也被扯了回來。

門外的身影忽然抬起手,輕敲了敲門,禮貌的聲音也隨之響起:“需要幫助嗎?你傷得好像很嚴重。”

顧時靖抿了下唇,思索片刻,打開了門。

他並不需要什麼幫助,這點傷也就看著有些可怕,其實並不算嚴重,隻是想看看少年到底想要做些什麼而已。

而且身上的血汙已經清理得差不多了,浴室潮濕,出去上藥也會更好一些。

見浴室的門被打開,秋卷驚喜地微仰起頭。

顧時靖身上的水漬已經擦乾淨了,換上了不會摩擦傷口的柔軟睡衣,隻是睡衣的上衣大敞著,一顆扣子都沒有扣,身上細小的傷口很多,但都不是很嚴重。

睡衣很眼熟,是在主城的時候顧時靖一直穿的那套,還是小倉鼠的他曾在上面經常打滾。

秋卷並不會處理傷口,以前還是隻小倉鼠的時候受了傷便直接舔舔傷口,等待自然愈合。顧時靖也看出來了,便隻是讓他幫忙打打下手。

秋卷乖乖站在一旁,顧時靖說什麼便做什麼,特彆配合。

不得不承認,兩個人的效率確實要高一些。

床頭小燈被打了開來,亮著暖黃的光,將房間都染上了一層暖色,包括房間裡的人。

最後,秋卷小心翼翼給顧時靖的繃帶打了一個完美的蝴蝶結。

盯著這個蝴蝶結,秋卷突然小聲開口:“好看嗎?”

對上那雙期待著被誇獎的眸子,顧時靖順著他的話輕“嗯”一聲,給予了肯定的答複。

白色繃帶在傷口處打上的蝴蝶結沒什麼好看不好看的,但不得不承認,這個蝴蝶結打得特彆標準,兩邊也不偏不倚、十分對稱。

於是顧時靖又加了一句:“很對稱。”

後者眼睛更亮了一些。

秋卷其實心裡也清楚,隻是打了一個最簡單的蝴蝶結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阿燈還會打更多更複雜更漂亮的蝴蝶結呢,隻可惜他都沒來得及學會。

真正讓他覺得開心的是顧時靖的配合。

顧時靖這個人看似冷冰冰的,但其實是個很溫柔的人。

這讓秋卷不禁想起以前還是小倉鼠形態呆在顧時靖身邊的時候,有一回它一口氣啃完了一整顆味道不錯的小堅果,顧時靖一臉驕傲地誇它是最棒的小倉鼠。

秋卷合理懷疑自己吃胖都怪顧時靖的“慫恿”。

突然,一個小藥瓶被遞到了自己面前,秋卷愣怔了一下,雖不知道是什麼,但還是乖乖從顧時靖的手裡接過。

見他一直沒有動作,顧時靖開口解釋道:“緩解蚊蟲叮咬的藥膏。”

秋卷眨了下眼,這才後知後覺地低下頭,目光落上了自己的腳腕。

上面落著些紅痕。

包括他的手背,脖頸,甚至是下巴上也都落著一些。

是晚上在海邊被咬的。

有些癢,他注意到了,卻沒怎麼放在心上,隻隨意撓了撓。

以前還是倉鼠形態的時候他也曾被蚊蟲叮咬過,倉鼠實在是太小了,被咬之後整隻爪爪都腫了起來,特彆難受,人類形態被咬了這麼多口都沒什麼太大影響,由此可見——“大”有“大”的好處。

“謝謝時哥。”秋卷開開心心坐上另一邊的凳子,給自己擦起了藥膏,就好像被給予了什麼多貴重的東西一樣。

藥膏冰冰涼涼的,塗上之後舒服多了。

他還記得護士姐姐對他說過,海邊被汙染影響的生物很多,有的是被海浪卷上來的蝦蟹貝殼,有的是各種各樣的熱帶小飛蟲,但並不都對人類具有很強的感染性,住在海邊的人類都會定期注射抑製劑並進行體檢,能夠有效預防感染——就像是沒什麼影響的普通小感冒和重度流感。

所以,他光腳在安全範圍內的沙灘上行走,那個尼爾也沒有特彆在意。

而他才剛注射過一管抑製劑,被蚊蟲叮咬也沒什麼太大的關係。

塗完藥膏,秋卷自覺鑽進了被窩裡面熟悉的邊角位置,對仍坐在位置上的顧時靖小聲催促道:“時間不早了,快休息吧。”

說完沒忍住打了個哈欠,眼底也泛起了些水霧。

受傷要好好休息,這是小倉鼠都知道的道理。

顧時靖聽罷猶豫半秒,起身來到床邊,關了床頭的燈,躺了上去。

他並不排斥與人睡在一起,畢竟以前在野外的時候面臨過太多惡劣環境,睡袋不夠的情況下都會擠在一起湊合。

但想到白天見到的畫面,顧時靖總覺得自己不應該與少年睡在一張床上。

可時間確實已經很晚了,拒絕隻會帶來更多麻煩,便隻能這樣了。

秋卷最開始隻敢小心翼翼睡在邊角的地方,畢竟他還記得自己是怎麼偷偷翻窗進來的……還是有些心虛的。

後來,秋卷發現兩人睡得遠了被子會被繃緊,中間會有風溜進來,被窩怎麼也捂不暖,秋卷便小心翼翼朝顧時靖那邊挪了挪。

見顧時靖閉著眼睛沒有任何反應,秋卷又挪了挪,順帶著掖了掖自己這邊的被子。

挪著挪著,膝蓋不小心碰到了顧時靖,驚得秋卷趕忙將腿蜷了起來,不敢再亂動。

好在顧時靖那邊依舊一點動靜都沒有。

秋卷悄悄鬆了口氣,身體也漸漸放鬆了下來,閉上眼,困意瞬間湧了上來,意識很快便沉入了夢境。

聽著耳畔屬於另一個人的呼吸聲漸漸變得均勻起來,顧時靖突然睜開了眼。

餘光裡,少年側對著自己,睡得一臉單純無害。

他實在是看不懂這個少年。

每當他覺得他的舉動是有目的的時候,他的反應又很純粹。

但他本來便不擅長這些,看不懂也在情理之中。

不過不可否認的是——少年的一舉一動都不讓他覺得討厭。

與他呆在一起也並不會讓他覺得不舒服。

除了……那點若有似無讓他想起小卷的地方。

那也不是少年的錯。

顧時靖盯著天花板,明明身體已經很疲憊了,卻有些失眠。

或者說自從小卷離開之後,他便很少能睡個好覺,如果不是身體需要休息才能正常運作,他甚至可

以一直不合眼。

獸耳內空落落的,心也空落落的。

習慣真的是種很可怕的東西。

但想到明天起來還有很多事情需要處理,顧時靖便隻能強迫自己休息。

未曾想才剛閉上眼沒多久,一團溫熱忽然貼上了他的身體,顧時靖瞬間睜眼。

是睡夢中的少年。

睡得很熟,應當是循著本能向熱源貼過來的。

柔軟的卷發蹭上了他的脖頸,將被冰冷項圈纏住的地方搔得有些微癢。

理智告訴他應該將少年推開,他並不喜歡彆人這樣靠的太近,尤其是碰到了他脖頸處的項圈,可身體卻遲遲動彈不得。

或許,在被小倉鼠蹭過之後,他已經沒那麼討厭脖頸被觸碰了。

就像他以前並不喜歡頭頂那對獸耳一樣,在被小倉鼠貼過之後,他早就已經坦然接受這對本不該出現在他身上的東西了。

他和以前的他相比——實在改變了太多。

而且,他莫名又想起了小卷的軟毛貼上自己脖頸的感覺,被少年這樣貼著他竟覺得意外地舒服。

他想他大概是真的魔怔了。

……

第二天,顧時靖比秋卷先睜開眼。

少年整個人都貼上了自己,有些蹭到他身上的傷口,他也沒有將他推開,畢竟這點疼痛還在他能夠接受的範圍內。

但顧時靖還是下了床,怕待會兒少年醒了,這樣的情景會讓兩人覺得尷尬。

怕吵醒秋卷,顧時靖輕手輕腳地走進浴室,就像是以前在家的時候怕吵醒他的小倉鼠那樣。

感覺到身邊的熱源離開,秋卷迷迷糊糊翻了個身,一條腿將被子卷了起來,眼睛還沒睜開便閉上了,又繼續睡了過去。

剛洗漱完,顧時靖便聽見有人敲門的聲音。

打開門才發現是昨天執勤的女人。

女人臉上滿是焦急,聲音裡也都是焦急。

“時隊,秋卷不見了!就是你昨天帶來登記信息的那個少年,他的信息已經通過審核了,上面給他分配了一間2號樓的房間,與我們裝甲車一同回主城,我去找他,發現他昨晚住進了5號樓108室,但是門有被撬開的痕跡,他人不知道去了哪裡,他……”

女人的聲音戛然而止。

因為她看見顧時靖的身後突然鑽出了一個卷發亂糟糟的腦袋。

正是她口中失蹤的少年。

少年白淨的脖頸上落著十分明顯的紅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