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裡有所圖,元棠厚著臉皮留了下來,胡青對小妹這個朋友也有印象,因此十分慷慨的表示要請她們兩個去喝冰花露。
胡燕樂得直蹦高,冰花露是去年在貿易園那條街上最新開的一個冷飲攤。香精勾兌的幾種口味的冰水,裡面加上山楂片碎,芝麻,花生,葡萄乾等各色乾果。一杯就要一塊五!
不過那店家也是很會做生意了,他每天就下午四五點出攤,正好錯過太陽最熱的時候,這時候下班的青年男女就出來了,一杯一塊錢的冰花露,旁邊是白色塑料桌椅和大大的陽傘,能坐下歇腳,一杯喝完還能續冰水。
在冰花露開起來這段時間,能坐在白色塑料椅子上享受一次,那是能回味好幾天的“奢侈”行為。
胡燕自從掙錢之後是不太摳著花的,但是花錢吃飯,和花錢去買“沒什麼用”的冰花露是兩回事。尤其廠裡的女工們經常聚在一起打趣誰誰誰被人請了冰花露,似乎普通的飲料被賦予了很不一樣的價值,在胡燕心裡多了一層神秘的光彩。
胡燕激動的很,元棠倒是很平常。
上輩子她打工回來時候,那高不可攀的冰花露早已經大街小巷全是,然後沒過幾年,就被一個帶著王冠的雪人給乾的找不著北了,倒是滿大街都是“你愛我我愛你XX冰城甜蜜蜜”的魔性洗腦歌聲。
胡青很是慈愛的看著妹妹,胡父去的早,胡母一個人拉扯三個孩子,早些年家中的困苦實在是不足於外人道。一個窮字,他鑽營刻苦的跟人學大車,二弟更是早早就輟學乾瓦匠,還不就是希望家裡人能過的好?
如今他馬上就要結婚,小妹也有了工作,他終於覺得自己能稍稍喘口氣了。
三個人坐在冰花露的椅子上,胡燕挑來挑去,最後挑了一個橘子味的,元棠則是隨手指了一個薄荷的,胡青擺擺手不要。
再陪妹妹一會兒,他就得趕緊走了,下午六點裝好車他要去西安。他得趁著走之前再去一趟面粉廠。他的婚期訂在兩個月後,未婚妻是面粉廠的臨時工,於情於理回來也要給未婚妻帶點禮物。
元棠戳著玻璃杯子底部的山楂片,問胡青一般是走哪些地方的車。
胡青往椅子靠:“西邊東邊都去,南方去的少,主要去南方的貨都是地毯廠的,要看燕子們廠裡交貨的情況。”
他供職的地方是一家貨運,全看縣裡的廠子出貨進貨,有時候也拉牲口,就比如今年,拉了兩次西邊的牛羊。
元棠:“那胡大哥,你平時到地方了能歇多久?”
“也得有個一兩天,看路上遠近,遠的話就兩天,近的話就一天。”
元棠目光灼灼:“胡大哥,那你有空弄點東西回來不?小商品,衣服,襪子,零食書本也行的,主要看你方便。”
胡青輕笑一聲:“你這丫頭腦子倒快。”
他乾這個活,早就知道怎麼撈偏門了,那車回程路上幫人捎帶點東西,或者帶點酒或者大件,回到白縣一倒手就是大幾十的掙頭。
不過他倒是從來沒想過帶小商品回來,一來是他抽不出來空去賣,二來也是他的固有思維,覺得這東西掙頭少。
就比如之前白縣這邊自行車賣的貴,他跑一趟南方弄來三輛自行車,回來直接掙下快一百。跟大件一比,小東西得帶多少才能掙一百啊,還麻煩。
胡青表達了自己的意思,元棠卻還不氣餒。
她眼珠子一轉,一把拉過還沉醉在冷飲裡的胡燕。
“胡大哥,我要的貨不多,而且我還不挑,你隻要每次給我帶一百塊錢成本的貨回來就行,這個錢我全出……我跟燕子一起周末擺攤!我們倆五五分賬,算您入個股成不?”
胡燕一臉茫然,啥啥啥?
怎麼好端端的說起擺攤了?
胡青看妹妹的樣子,一臉無奈:“我勸你還是不要拉著她。”
自家妹子是個什麼性格他還不知道嗎?就是個憨貨,哪兒有那做生意的腦子。
元棠卻覺得這樣正好,她之前提醒過胡燕,讓胡燕去上個夜校,可胡燕嘴上答應,一直都沒有行動。元棠自己還要上學,哪兒能一天天盯著胡燕上進?
既然這樣,還不如拉胡燕跟自己一塊搞點小生意,隻要是胡燕能有一些擺攤的經驗,以後就算是地毯廠倒閉了也不怕。
再者……
元棠心知肚明,上次借胡明的光已經是自己沾光了,人哪兒有光占便宜不付出的?她想用胡青這條線,就得拉上胡燕,不然利益怎麼分配都會不長久。
胡燕:“喂喂喂,我也沒有那麼差吧……”
元棠拉著她:“那你是同意了?”
胡燕:“額……那倒也……”
她也沒想同意啊。
胡燕覺得現在的生活就很好,她每個月收入六七十,自己留三十花銷,剩下交給家裡。想吃什麼吃什麼,想買什麼買什麼,平時也不用操心,日子過的且舒服呢!
擺攤……胡燕覺得有點難為情。
元棠才不管,她一門心思要給胡燕拉上車來。使勁的軟磨硬泡,甚至開始賣慘。
“燕子,你陪陪我唄,我自己也害怕的,要是你不陪我,我自己一個人根本顧不過來……”
胡燕被嘮叨的暈暈乎乎,稀裡糊塗就鬆了口。
胡青一臉笑意:“行了,你要乾就乾吧。我看你這樣,就該緊緊弦。”
明明一樣歲數,人家元棠多老道,唱念做打的,哪兒跟她一樣,還一臉孩子氣。
胡燕不服氣,搗著杯子裡的碎料:“哼,你等著吧,說不定我比你還有錢呢!”
接著一飲而儘,豪氣的衝老板喊:“續冰!”
元棠和胡青都被她逗笑,兩人開始談起細節。
元棠拿出紙筆,寫自己需要的東西。
因為胡青去的地方有不確定性,但是去的最多的,是省城。
元棠上輩子去過省城,知道省城在火車站周圍有好幾個大的市場,省內的小商品和衣服都是
從那兒來。
她沒想著賣衣服,事實上現在賣衣服也沒那麼簡單,農村雖然不愁吃的了,但錢緊是很多人的常態,而且觀念還沒有轉變過來,甚至家庭沒那麼緊張的人也都不會輕易買衣服,誰家不是新三年舊三年的過來。縫紉機還是家裡的大件呢,衣服多是自己做,要買衣服的話,都是城裡職工多,可職工要挑款,所以這條隻能pass。
元棠想了想,最後寫下的第一選擇商品,是襪子和內褲。
內衣褲襪這種東西,誰都少不了,城市很多家庭都會買單,再加上這東西算是半個消耗品,在幾十年後,這玩意兒也是暴利產品。一打襪子的進價能隻有兩三塊,拆開一雙卻能賣個一塊錢,這個利潤率相當驚人。
元棠詳細寫了自己要的品種,為了避免讓胡青去挑款,她隻寫了價格範圍和純色兩個要求。還有兩個月就要過年,大紅色的襪子內褲肯定好賣,讓胡青有條件多進一點,一時賣不了她就等過年去趕集賣。
第二選擇,元棠寫了電子表,鉛筆盒和幾樣自己有印象的後來比較風靡的小孩玩具。
就比如花花牌和小孩的那種羽紗頭花。
元棠按照記憶描述了這幾樣東西的樣子,都是價格不貴,但很容易引起風潮的。現在城市都是隻生一個孩子了,拿了零花錢的孩子們難道就不缺點新鮮玩意兒?
至於電子表,元棠覺得她放在學校門口一定好賣。
高中生,隻有教室一個電子鐘哪兒夠,所以有條件的學生是戴手表,沒條件的就很麻煩。如果這時候有個五塊錢的電子表,肯定會有很多人買。
第三選擇,元棠笑的很狡猾。
“胡大哥,你肯定也有自己的門路,要是有合適我的東西,你儘管進,我不怕折本。”
這年頭還有一種東西,就是底子貨。就如同元棠知道的那注定會倒閉的地毯廠,現在外面也不乏這樣的存在。
國營廠子因為周轉不靈或者產品銷不出去,瀕臨倒閉的情況時有發生,元棠就不信胡青碰見了會放過去。
她也不貪心,胡青要是願意,帶她一把最好不過,要是不願意就算了。
反正隻要貨源有,她早晚都能掙下自己的第一桶金。
胡青深深看了一眼元棠,這丫頭是真的靈光。
不過靈光也好,反正是帶著自家妹子掙錢的,他也不吃虧,就當是貼補妹子了。
敲定之後,元棠利索的交了一百塊出去,胡青這次去西安是帶貨去的,回來空車回,到省城會裝貨,正好在省城能進一次貨。
元棠說好到時候等貨到了先給胡燕,然後讓胡燕給她個信,她晚上放學過來看一看,等到周末兩個人就來貿易園這邊打遊擊擺攤。
掙錢的事情這麼快就確定下來,元棠隻覺得心情舒暢無比。
胡青這邊跟妹子告彆之後,也心情不錯,去看未婚妻時候臉上就帶了出來。
胡青的未婚妻是彆人介紹的,叫範娟。
範娟今年二十一,生
的一張容長臉(),不笑的時候有點冷?()_[((),笑起來卻看著蠻端莊。用介紹人的話來說,“是個過日子的人”。
胡青就是看中她這一點,再加上範娟就是隔壁村的,兩家一打聽,家底也差不多,範娟家是一個弟弟,弟弟上學,父親是村小的老師,母親會門手藝,做衣裳,家裡條件還行。
家境過得去,人品過得去,長得過得去。
胡青沒怎麼猶豫就決定跟範娟結婚。
倒是範娟猶豫了挺久,她覺得胡青是老大,下面還有一個弟弟一個妹妹,上面沒爹,擔子太重。
結果介紹人把詳細情況一說,說胡青的弟弟也是有手藝的,掙錢著呢。妹妹更是也進了廠子當工人,家裡是沒爹,但就一個老娘,將來養老壓力不大。
這麼一說,範娟也覺得胡青的條件似乎真挺好。
兩人認識三個月,以結婚為前提相處起來。
胡青不常在家,但每次出大車回來都要來送點東西,有時候是一條紗巾,有時候是一件衣裳。雖然不算貴,可樣子都很時興,這讓範娟在廠裡頗有面子,本來七分的願意也成了十分。
今天胡青就送來一兜子的香水梨,說是人家西邊才有的新品種,範娟高高興興的接過來,看胡青臉上也帶笑,就問他從哪兒來。
胡青沒多想,隨口就說是去看妹妹了,給妹妹帶了點吃的,還去喝了冰花露。
範娟臉色瞬間陰了下來,胡青倒是沒想太多,東西放下就說得趕時間走,說下次回來商量著結婚的時間。
胡青一走,範娟就把那香水梨丟在床鋪上,人背過身在床上不說話。
同宿舍的姑娘探個頭,問她怎麼了。
範娟坐起來就開始抱怨。
“你說他一個大男人,馬上就要結婚了,難道不應該緊著自己的小家嗎?怎麼就一天到晚的老是去貼補他妹子啊,他妹子都上班了,也不缺錢。憑啥還要每次回來都給她帶東西吃?還喝冰花露?要是幾歲大的小姑子我也不說了,可這都成人的小姑子,還賴在娘家吃喝,算什麼事?”
範娟嘟囔起來:“都說小姑子難處,我看也是,他哥攏共就回來一天,先到她那兒,她就不問問他哥先去哪兒,就不勸著讓先來這邊?”
範娟越想越氣,隻覺得這婚事不成算了,胡青也沒那麼好。
同宿舍的姑娘一臉看傻子的表情看她。心裡想說,你一口一個小姑子的喊,可到底你還沒結婚吧。沒結婚就指點人家乾什麼,彆說人家養著小姑子了,人家小姑子自己的哥自己的家,還得看你一個沒過門的嫂子臉色不成?
隻是這話注定說不出來,那姑娘也隻能勸和。
“這不是還沒結婚,人總得有個時間轉變心態呢。你等等結了婚,有了孩子就好了。”
範娟又躺下了,一時覺得胡燕肯定是心知肚明她的存在,卻偏偏給她沒臉。這小姑子果真不是個好東西,婚事要不然就算了。一時又可惜胡青這麼好的條件,真要是自己丟了,會不會叫人覺得自己不知好歹
() 。畢竟胡青除了顧家沒什麼大毛病(),開大車的工資高●[((),自己結了婚就不用在這兒乾臨時工了,也能在家好好歇歇。
範娟的煎熬心思,胡青全然不知。
他一路去了西安,回來空車到了省城,趁著裝車的大半天空閒,他去了火車站邊上的市場。
在市場裡扒拉了一圈,元棠給的條子上甚至還寫了價格範圍,讓胡青儘情的砍價。胡青逛了幾家,心裡對元棠更佩服。這裡的市場這麼大,好幾層樓都是檔口,平常人進來,那些商戶都是拋出一個很高的價格,跟零賣幾乎不差什麼。
最開始胡青都覺得這門生意要黃了,可當他直接給了個底價,說能賣就賣,不能賣就走之後,他一個轉身,身後的商戶就開始叫人了。
雖然對方嘴上說著“算了算了就算今天的開張生意,這單我算是賠死了”,但那利索的裝袋手速,還是讓胡青明白了,原來元棠給的價格是真的可以!
要是他自己來,隻怕對方說多少他就接多少了。
這些人是真的黑!
胡青一口氣買了一堆的襪子褲頭,不論碼數,隻挑那最簡單的純色基礎款,裝了鼓囊囊的一袋子,最後才花了八九十塊。
胡青走出市場人都恍惚了。
這些小玩意兒,進價居然這麼低的嗎?
這拿回去不得翻好幾倍的掙啊!
剩下的十幾塊,胡青正好在小商品門口看見有人在賣頭花,顏色夠鮮豔,但質量也是真的次,好在價格便宜,於是剩下的十幾塊就全花了買了三四大包的頭花。
這些東西拿回到白縣,胡燕接到當晚就去找元棠了。
元棠翻看了一下質量,很是滿意。
“就這樣就行!”
質量不算頂好,但價格是真便宜。
一百塊能買這麼多!
攤開東西的時候正巧被胡燕的工友看見,對方追著問多少錢。
元棠略一算,張口道:“襪子和褲頭一塊二,頭花五毛!”
成本翻將近三倍,不算黑心。
那工友還試圖還價:“年初我買襪子才九毛。”
元棠立刻開始三寸不爛之舌:“可今年都快過去了呀,而且今年東西漲了多少你也知道的,我這個貨都是從省城來的俏貨。你看這個襪子,摸著是不是比較厚?這都是好材質,你買那九毛的肯定比不上這個厚。這東西我們都不掙錢,省城進的時候都一塊一雙了,就掙個兩毛錢的辛苦錢。”
“這樣吧,你要是要十雙,我給你算一塊一行不,姐,這也就是你了,換彆人我可不能給這個價。你總得讓我掙點不是,回頭你幫著給打打廣告,等回頭我們周末在貿易園擺攤,你多帶點人來捧場。”
那女工友心裡糾結,一塊錢算不得貴,今年也確實物價在漲。年初還一塊二一斤豬肉呢,最近都變成一塊六了,聽說過年前估計還要漲。
隻是十雙……
她哪兒需要那麼多!
元棠蠱惑她:“姐你喊
() 著彆人一塊唄,隻要湊夠十雙,我都按一塊一算。隻不過你們可彆往外說哈。”()
那女工丟下襪子就往外跑:;我這就去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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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燕目瞪口呆看著元棠表演,等人出去差點鼓起掌來。
天啊,要不是她在邊上看著,聽了元棠的話隻怕也要動心了。
元棠提著胡燕的耳朵叮囑:“對外就是這一套說辭,不準把進價透露出去!”
胡燕瘋狂點頭,然後有點迷茫:“進價……進價我也不知道啊。”
元棠:……
行吧,算自己想多了。
這一晚上,元棠在胡燕的宿舍裡就賣出去將近四十塊錢。
她拿個本子把進貨件數和售貨件數寫明白,讓胡燕核實。
胡燕擺擺手不以為意,元棠也不勉強她,把本子收好,跟胡燕交代了東西她帶走了,放在租住的房子裡。等到周末兩個人就去擺攤,讓胡燕提前調班。
臨走之前還問了胡燕下次胡青去哪裡,得到了是去南方的結果後,她心滿意足的離開。
南方好啊,這些小東西,在南方的進價更便宜。
元棠乾勁十足的賣著自己的土豆泥和茶葉蛋,每天旱澇保收的這點錢她是不願意丟的,畢竟上學花錢地方真的太多了。
就比如現在。
班長喊了一嗓子:“數學課需要印頁子,頁子錢三塊交一下。”
這也就是這時候的雜費了,習題集不多,有些練習就隻能老師自己印,印出來的油墨經常沾一手,卻還少不了。一學期總有那麼幾次,要收點三塊五塊的雜費。
班上的同學交了一多半,剩下的總要拖拉些天。
元棠倒是不擔心這個,她把三塊的頁子錢交了,順便問了下英語課代表有關於定英語練習冊的事。
英語是她最薄弱的一科,英語老師說的自願定的練習冊,她很踴躍的就想買。班上買不起的學生就是自己抄。
元棠詢問過價格,很快就又交了五塊錢。
*****
另一邊的三班,班長也照舊催起了頁子錢。
元棟捏著書本,心怎麼也靜不下來。
又來了。
上輩子他怎麼沒發現一中這麼愛收錢呢?
頁子錢,材料費,生活費……
元棟無比懷念上輩子那個一門心思隻讀書的自己。
這輩子他無數次告誡自己要靜下心來,要改變家庭,最重要的是先過好自己,對當下的他來說,重中之重就是讀書。
可每次元棟一靜下來,腦子裡就亂糟糟的。
一會兒是大姐甩自己巴掌罵自己廢物,一會兒是爹一口一個自己沒本事,周末回到家,還總要聽趙換娣抱怨。不是抱怨元柳元芹不聽話,就是抱怨元棠怎麼還不死,抑或是唉聲歎氣說家裡的什麼什麼錢沒著落……
元棟滿腦子都是這些瑣事,根本靜不下來。
而且他也發覺到了同學們對他的隔閡,上輩
() 子那些後來經常見面的老同學們,不知道為什麼疏遠了他。()
這讓他在操心之餘更添煩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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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開學已經過半,他的成績才堪堪提升到全年級六十名。
元棟很著急,但生活就像是一個毛線團,他總也找不到線頭在哪兒。
如今光是一個頁子錢就快讓他喘不過氣。
他盯著窗外,下午的下課鈴聲響起,遠遠一個瘦小的身影跑的飛快。
他知道那是他的姐姐。
如果說剛開學時候他還抱有一種跟元棠去緩和關係的想法,現在他卻已經失去了站在元棠面前的勇氣。
他怕大姐那張氣死人不償命的嘴裡說出的嘲諷。
是啊,不管再怎麼否認,他曾經對大姐的不平都有點不能理解。他覺得大姐總是把沒有走過的那條路想的很美好,就比如上學,一中快一千的學生,最後考上的也不過幾十個,大姐總覺得家裡耽擱她,可高中上完就一定能考上大學嗎?
未見的吧。
多少年,元棟都有意無意的給自己洗腦。
他覺得自己能讀出來,固然有大姐幫助的原因,更多的也是自己的努力。
多少年,元棟靠著這點自欺欺人安撫著自己那點愧疚。
可現在,從重生到現在幾個月。
大姐擺攤,學習,有條不紊。
反而是他,焦躁,缺錢,被家事困惑。
元棟站在窗邊,又到了放假時候了。
同學們都開心的收拾了東西準備回家。
可他卻一點都不想回去。
躺在宿舍床上,元棟突然想起上輩子大姐從在縣城買房之後再也沒回過小河村。
小河村,家。
元棟覺得很疲憊,沒有了錢的支撐,家還是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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