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9 章 停頓(1 / 1)

另一邊,拒絕了謝長宇邀請的薑銘書最終還是沒能逃過一劫。

——喬宛和薑建均對兒子第一部大銀幕上的作品非常關注,興高采烈地拉上他上影院去了。

既然躲不過,那隻能學會接受。

事實上薑銘書本來就打算再看一遍,不過是一個人看。

斯尼芬上第一次觀看《誰見他死去》時,他雖然對自己的表現有些在意,但主要目的還是欣賞成片。而現在,以拍攝和觀影經驗更豐富的視角重新審視一遍處女作,他一邊觀察一邊在心裡默默記下不足和改進之處。

不斷地複盤,不斷地提升。

對內的自省一直被他視為進步的橋梁。

這個春節假期還是相當空閒的。

本來現代社會的親戚關係就越來越淡薄了,以前有老一輩作為交點才勉強維係著一年見一兩次面的狀態,自從老一輩的人離開後,小輩們便更不太愛來往了。

因此他們家也不需要到處跑、拜年,有更多的時間可以待在家中、聊點家常。

倒是難得的日常。

等喬宛和薑建均重新開始上班了,薑銘書給自己留出時間,一個人靜靜思考下一張專輯的各項事宜。

當初跟靳培英交流時隻粗略提起過下張專輯的一些設想,那時他有的,僅僅是個確定了大體方向卻沒有想好具體應該如何呈現的想法,而在這幾天不斷的思索中這個想法的細節逐漸得到了深化。

秋禾的經曆和她說的話給薑銘書帶來了觸動,也提醒了他一些事。

……他認為自己需要做些什麼。

這是薑銘書第三張專輯概念生發的起點。

他打算將這張專輯命名為《辰光裡》。希望每一位聽過它的人能透過生活的陰霾、瞥見明媚的辰光,意識到縱使烏雲密布,日光終會從葉隙墜落。

——但是無法預測的困難卻不期而至。

他當然清楚,如果隻是空洞地喊著勵誌口號而沒有情感的傾注,歌曲是無法打動人的,更無法傳遞力量,有時候還會演變成糟糕的“說教式”歌曲,惹人反感。

然而,這幾天他嘗試著寫了一些旋律,或許是因為目的性太強,又或許是秋禾的離開令他興致缺缺,沒有成果能讓他覺得滿意,或多或少都掉進了上述的誤區,不夠自然。

曾經由情感驅動自然而然所得的音符,對於如今懷揣著莫名急躁壓抑心態的薑銘書,竟如流水那般難以捕捉、穿掌而過。

向來被粉絲調侃“他沒有瓶頸期嗎”的“似水流年”,這次真切地感受到了無力。

一連數天,不僅沒有產出輸出,就連輸入的效率都因焦慮而下降。

從想法誕生到春節假期過去,從一月到二月,《辰光裡》仍然隻有孤零零的一首《冬花》。

仿佛《冬花》的誕生就已經傾儘創作者所有積極與樂觀一樣。

這種凝滯了的創作進度,這種靈感枯竭的經曆,是薑銘書先前從未有過

的,因此難免會感到痛苦。

有的時候,面對一片空白的簡譜,他都沒有勇氣寫下一個音符,生怕作出來的是證實了自身困境、令人失望透頂的廢稿。

於是他花整天整天的時間練琴、練聲樂,希望忙於其他事情時能忘記創作上的艱難,也希望哪一天狀態能不聲不響地回歸。

不是沒有人注意到薑銘書的掙紮,但事關創作,外人並沒有什麼更好的解決方案。

喬宛和薑建均隻會建議兒子好好休息,安慰他靈感這種東西可遇不可求,不急於一時;而公司的人則隻會對著他的廢稿疑惑道:“這難道不夠好嗎?我覺得很不錯啊。”然後勸他放低標準,彆內耗自己。

也許他們的建議都很正確,不過這並不適用於對自身要求極高的薑銘書。

他不允許自己辜負粉絲們的期待。

那些曾經習慣了的失望神情,他也不願再見到。

坐在琴凳上,少年將手虛置於黑白琴鍵,心中的煩躁令人不受其擾。深呼吸,他儘量將注意力放到鋼琴上。

今天練習的是這個世界的經典鋼琴曲目,《林中漫步》,一支唯美的曲子。

不同於前幾日他偏愛的技巧性練習曲,《林中漫步》更重氛圍與意境,彈得好不好主要看演奏者對曲子情感的轉化與表達。

短暫的沉寂後,鋼琴清澈、舒緩、平和的旋律響起。

能夠聽出來彈琴之人剛開始並沒有完全投入到演奏中,音樂中少了幾分原曲的輕柔,多了幾分不必要的厚重,偶然還彈錯一個音,以上種種像是從側面表現了主人的心境。

薑銘書微不可察地皺了一下眉。

靜心。凝神。投入。

他對自己說。

大概得益於《林中漫步》的寧靜安逸,他的心雖然仍難以完全平靜下來,但心上紛紛擾擾的雜念少了大半,這使得他更加專注於眼前的事情。

而隨著演奏的不斷進行,這種專注越發深刻。

彈琴之人已經不再犯錯誤了。他修長白皙的手指間躍動的音符也愈加輕盈,擺脫了那仿佛被拽著後腳跟的沉重感。

他一面彈著,一面緩緩沉入那個音樂世界中的樹林,身臨其境。有鳥鳴、有綠蔭、有清風,也有泥土濕潤的氣息。雨後林中清新的空氣,葉片上水珠裡折射出來的光,小動物經過時踩在樹枝上發出的哢哢聲……曲子呈現的景色讓人心情不由舒暢,無不感慨自然的美好與眷顧。

薑銘書輕閉雙眼的臉上一片湖水似的平靜。

樂聲仿佛滌儘了心中紛亂的焦躁情緒,沉浸的演奏令他得以從無儘的負面情緒中抽身。

一曲終了,少年坐在鋼琴前沒動,望著黑白的琴鍵,他面上顯出沉思。

音樂可以起到療愈作用,不論對聽者還是對奏者。

至少他現在平和多了。心態平和了思考都變得冷靜了一些。

有時候就是這樣,一直記掛著某個問題反而會陷入跳不出去的怪圈,偶爾擱置一下,就

很容易從原先給自己預設的框框中跳出。()

既然沒有寫歌的靈感,那麼此時與其苦苦向內搜索解決路徑、將希望寄托於虛無縹緲的狀態,不如向外探尋、主動尋找契機,即使沒有必然收獲的規律,但總好過停滯不前。

?丹棘無憂提醒您《粉絲每天都在催我發新歌》第一時間在[]更新,記住[(()

由於自己之前的創作大部分並非刻意追求,而是順應感想漂流的方向,所以現在遇到這種情況竟然忽視了“經曆”一詞之於“感想”的重要性。

沒有經曆,縱有感想也隻能是“為賦新詞強說愁”。

一個人的經曆是有限的。

但人這種生物奇怪的地方就在於,祂不僅僅隻為自身的不幸落淚,同樣會為他人的坎坷悲哀。

想明白了這點,一時的創作低迷便不會再影響人的心態。

至於如何向外探尋……

他心中有個模模糊糊的想法,留待跟靳培英商量。

坐在琴凳上的少年垂眸,露出了這些天來第一個淺淡的笑容,一晃而逝,卻像沾在衣袖上的絨毛,拂去後仍殘留著痕跡。

“再彈一遍《林中漫步》吧。”

先前那遍他並不滿意。

……

靳培英最近還挺發愁的。

好像自從上次《冬花》與那小姑娘的錯過後,自家藝人心情就不太好,然而卻又折磨自己似的死磕與當下心境明顯不匹配的歌曲風格,寫不出來心情更差,成功達成惡性循環。

她是生起過勸說的心的,不過作為和薑銘書一同去拜訪秋禾一家的同行者,隱隱約約地,她還是能感覺到下一張專輯對於他的意義,所以最終什麼也沒說。

雖然不能完全理解其中蘊含的意義,但總感覺有點偏向執念了。

也不知道這執念從何而來。

至少據她觀察,應該不是來自那個小姑娘,她的事大概僅能算是一個契機。

放在彆人身上,她會覺得沒必要專門出一張專輯,就為了一些聽起來遠大實際上還真不一定做得到的立意,平白折磨自己。

但薑銘書不一樣。

他向來有主見有分寸,思考問題有自己的考慮,更重要的是有能匹配自己想法的能力。因此靳培英傾向於認為他一定能解決這一時的困囿而不會輕言放棄。

這也是為什麼她看到薑銘書來找自己交流接下來的想法時露出了毫不意外的笑容。

饒是如此她還是沒想到自家藝人的想法這麼大膽。

“你的意思是,想做一個企劃,為那些有需要的人或者人群寫歌?”

靳培英睜大眼睛,認真地看著對面人。

薑銘書點點頭,補充:“這個‘有需要’當然要經過篩選。不可能完全是個人主觀意願決定的。”

她當然明白這個道理。

如果完全按照主觀對“需要”一詞的陳述,相信薑銘書的那些粉絲都會發瘋。

“可能的話,我希望能跟他們面對面交流。”他說。

不深入接觸,單憑單薄的描述是無法了解到一個鮮活的人的。

這樣作出來的歌曲也是空洞的,難以打動人,更彆提發揮什麼療愈作用了。

縱使是為了走出瓶頸期,他也希望自己不是單純地為了寫歌而寫歌。

“行,你想做什麼我都會支持。”靳培英說。

這不是她第一次說這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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