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凜的嗓音低沉,合著夜色，帶著點溫柔誘哄的意味。

俞燈費勁地轉動腦筋。

親一下就可以增加陽氣，驅逐外面的鬼怪……？

好像有點道理……那些什麼驅鬼啊法事啊,似乎都是挑陽氣重的時候來,那些什麼門派弟子也是陽氣足的人。

“這樣啊……”俞燈思索完畢,半闔著眼睛點頭,“那好吧，快點親,讓外面的東西離開，我要繼續睡覺啦。”

係統01：【。】唉，笨蛋宿主怎麼又信了。

陸彥摟著俞燈,原本還想揭穿莊凜的鬼話，但看到俞燈已經懵懂點頭接受了這種鬼話，又改變了主意。

“燈燈,我隻是沒有學體育而已,我的體能也很好的,之前體檢的報告非常健康,我也可以增加陽氣。”陸彥給自己澄清完，又意有所指地說，“而且燈燈是認可我的吻技的對不對？之前幾次親的時候燈燈都誇我了。”

親了幾次？幾次？？還誇了？？

一次正經親親都沒有的莊凜：“……”拳頭一下子就硬了。

爭寵的兩人如同黑暗裡蟄伏的凶狠野獸，費儘思心求偶，同時不留餘力地攻擊情敵。

莊凜咬牙切齒：“寶寶，我會比他親的更好！”

俞燈被這兩人弄得更暈了，一時間不知道要選擇誰。但他實在是困倦，於是閉著眼說：“你們都可以……不要爭了，我好困。”

聲音又軟又輕，像極了想要睡覺結果被吵醒的可憐小貓崽。

爭寵的兩人頓住。源自於靈魂深處的,那無法解釋的偏執愛慕藏在黑沉沉的眼眸裡，那些洶湧的情緒幾乎壓抑不住。

但看到俞燈困倦到迷糊的模樣，他們還是克製住了情緒。

“……睡吧。”

莊凜飛快地湊近，搶先一步，用力在俞燈嘴角親了一下。

這個舉動無異於是在陸彥的底線上蹦迪。

陸彥的氣息略沉，迅速揮拳，在幾秒內和那個礙眼的體育生過了幾招。兩人的拳頭碰撞，骨頭發出哢的沉重聲響，在俞燈反應過來之前又迅速停下。

俞燈遲鈍地看看他們倆，又豎起耳朵聽了聽門口的動靜，發現真的停了。他勉強撐起腦袋分析了幾秒，就再也撐不住，啪嘰一聲趴在陸彥胸膛上，再次睡著了。

莊凜總算鬆開了俞燈的手，對陸彥挑釁地冷笑一聲，翻身回到上鋪。

黑暗裡，陸彥翻出濕巾仔細擦了擦俞燈的嘴巴，確認不再有那個體育生的氣息，才含住俞燈的嘴巴，輕柔地碾磨著唇肉。

像是圈地盤的狗，重新打上標記。

……

俞燈並不知道他的兩個任務對象究竟有多少心眼，也不知道他們在他睡著後又暗中較勁了幾個來回。

淩晨四點半，俞燈睡得正香，忽然聽到了起床鈴廣播。

他整個人都是懵的，努力抬頭往陽台外面看，發現天色還是暗的。

“廣播是不是壞了…

…()”

不是。?()”陸彥打破了俞燈的幻想，“剛才廣播通知了，從今天起，要早上四點半起來晨跑和晨讀。”

俞燈：“？？？”

嗚嗚，太喜歡四點半起床讀書了，這種快要魂飛魄散的感覺真讓人著迷。

俞燈很想直接翹了晨讀，但現在副本剛進入第二階段，他不清楚這樣做會發生什麼，隻能暫時按照規矩起來。

當然，起是不可能自己起來的——俞燈感覺自己困得魂都還沒回來，是被陸彥和莊凜伺候著洗漱的。

洗漱過程中，兩人的視線一刻也沒有離開俞燈，要是俞燈睜開眼睛，就會發現他們倆的氣質變化比昨晚更明顯。

淡漠，尖銳，卻又難掩癡迷。

可惜俞燈困得就差原地睡著了，完全沒有注意到。

洗漱完後，陸彥仗著自己和俞燈同班，搶到了背俞燈去教室的機會。

清俊寡言的少年如願以償占據了俞燈的注意力，丟下那個礙眼的體育生快步往外走。

經過宿舍門口的時候，俞燈聳了聳鼻尖，昨晚的疑惑再次湧上心頭。

好怪，確實是還有酸酸甜甜的味道，但是門底和地板都沒有任何痕跡。

哢噠。隔壁宿舍也響起了關門的聲音，從裡面走出來的，赫然是昨晚敲門的那個斷頭同學。

他斷掉的頭顱回到了正確的位置，好好的放在脖子上。不過這位同學眼底一片青黑，看著像是一宿沒睡。

俞燈顫了顫，睜著黑白分明的圓潤眸子，警惕地看著他。

那位同學有些僵硬地打招呼：“……早上好。”

俞燈見他沒有攻擊意圖，小聲地回了一句早上好。俞燈回憶起陸彥說的，夜晚的行為是這位同學的執念……那他該不會一晚上都在端著腦袋到處請教問題吧？

俞燈覺得驚悚極了，同時還有點小敬佩，他又瞄了一眼這個同學，被陸彥背著下樓了。

至於那位斷頭的同學，則是目送他們離開，幽幽地歎了口氣，露出了身後提著的垃圾袋。裡面裝滿了過期番茄醬的包裝，還有打掃衛生的抹布。

……

俞燈已經被背著到了宿舍樓下。

他後知後覺，發現了問題：“陸彥，是不是所有同學都變成他那種模樣了啊……”

如果不是，那其他人又是什麼樣的情況呢。

“不是的，像他那樣的同學隻是少數，是陷入了自己最偏執的回憶，其他人……”陸彥的話停頓幾秒，“大家應該會有些害怕他們的，但是也不會覺得太奇怪。”

“這樣嗎……”俞燈小聲地說，“可是，都已經那樣子了啊。”

頭顱都掉下來了，第二天再遇見，不會覺得很驚悚嗎？還有老師們的可怕模樣，大家也都見怪不怪……

陸彥隻是搖了搖頭。

在桂懷高中出現什麼都不會奇怪，再驚悚的存在也不過是校園裡的點綴，就好像校園原本就該是這樣的。也許有人偶爾會意識到這樣不

() 正常，但也不會打破，更也不會反抗，就這樣麻木地繼續生活。

陸彥輕聲說：“他們和燈燈不一樣。”

俞燈扭過頭，看著陸彥的側臉：“那你們呢？”

“我們也和燈燈不一樣。”

俞燈似懂非懂。去教室的路上，俞燈看到了有不少同學在背書，語速極快，背完一遍又一遍。經過偏僻些的拐角時，他還看到了有幾個同學把人堵在角落扇耳光，本子散落了一地。

俞燈看到這一幕，睡意散了點，有些不忍再看。

“陸彥。”他扯扯陸彥的袖子讓他把自己放下來，隨後在綠化帶花壇裡摸了一塊石頭，非常用力地砸在了那幾人腳邊。

那些人的咒罵聲已經都已經響起來了，但看到來的是誰，又灰溜溜地丟下那個被打的同學跑走了。那個同學沉默地看了看他們，撿起書本慢慢走了。

［草，這個副本真的好壓抑，而且是兩種截然不同的壓抑。］

［我懂。明明這裡是重點高中，但是這種霸淩的情況又那麼平常。說是爛學校把，又看中紀律和成績到了畸形的地步，我要是在這裡待一段時間真的會抑鬱。］

［而且好累，哪個好人家學校要四點半起床啊！］

［寶寶真的心好軟……擔心他因為善良被欺負，不過仔細一想，寶寶的善良還是很有原則的。］

［看到老婆就覺得哈特軟軟。］

陸彥垂眸看著俞燈，在他頭頂輕輕揉了一把，繼續背著他去教學樓。他們的教學樓很快就到了，那個巨大的光榮榜無比顯眼。

說起來，綜合考察學生素質的方式，比起單純考察分數其實是更合理的。但在這裡，所有的東西都變成了另一種畸形的模樣。等級分明的食物鏈，不就是歧視的體現嗎。

俞燈盯著光榮榜看了幾秒，視線落在最頂端：“陸彥……既然這樣，那大家是不是也都知道，排名榜是什麼原理呀？”

“都知道的。”陸彥回答。

俞燈抿抿唇：“不對，那你們……你的排名是第一，還有莊凜……”

既然是綜合考察的話，那他們在第二條食物鏈的地位肯定也不低吧……哦，他的可能也挺高的？

陸彥能夠猜到俞燈的想法，沒有明說，隻是提醒道：“燈燈，並不是隻有欺壓彆人的時候才能提升地位。如果能夠使招惹自己的人無法達到預期，那也是地位的體現。”

俞燈翻譯了一下陸彥話裡的意思。他是指……有人來霸淩，但是沒有成功，也可以算是站在食物鏈頂端？大概是吧，也許陸彥因為清貧的家境，也曾經遇到過霸淩。

這麼一想，俞燈覺得自己做支線任務欺負陸彥，也是好壞的……

俞燈沉默的時間有點長，陸彥何等聰聰，幾乎瞬間想明白了俞燈的心思。他放輕聲音，哄道：“燈燈，你是特彆可愛特彆好的。”

俞燈唔了一聲，不再糾結，開始思考要怎麼破局。

單論成績，他肯定是考不到前三的。至於第二

條食物鏈……他也不想成為那樣的人。

那樣的霸淩()，和他的支線任務還是不一樣的。是的?()?[()，俞燈的支線任務都快要做完了，才遲鈍地反應過來，任務裡要求的奴役，貶低，強迫……這些事情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都算是屬於霸淩。

隻是他並沒有那樣的本意，想到的辦法也總是很溫吞，以至於產生了奇怪的效果。

支線任務讓他做的那些事情，也已經是他能做到的極限了。那他到底要怎麼破局啊。

俞燈皺起小臉，整個人有一種思考過度的憔悴。

他帶著這個問題，度過了一上午稀奇古怪的課，眼睜睜看著好幾個科任老師變成了可怕的模樣。他好不容易熬到了中午放學，又給自己灌了一瓶治療藥劑，打算去飯堂填飽肚子。

大概是因為已經過去了將近一周，俞燈受到的NPC普遍認知的限製已經消失了，他崴傷的腳踝在那瓶治療藥劑的作用下徹底好了。

陸彥一下課被王老師叫走了，莊凜也因為集訓的事情忙碌，俞燈自己慢吞吞來到了飯堂。

他又一次看到了海報上的飯堂就餐規範。

飯堂大概也是跟著學校的異常一起改變的吧，畢竟減少浪費行為是很正常的，嚴苛到浪費就要割肉就很可怕了。

俞燈第一次來到打飯窗口，往玻璃窗口裡面看了一眼。

各種紅紅綠綠的食物混雜在大桶，打飯的阿姨阿叔們揮動大勺子，把裡面的食物挖出來。

俞燈：“……”

怎麼辦，好像也沒有特彆餓了誒……

但是就這麼走神的兩秒鐘，他前面那個窗口的阿姨已經拿過了餐盤，哐哐給他裝了一盤飯菜。

俞燈端著餐盤進退兩難，最終還是坐了下來。

飯堂裡有職工在巡邏，檢查學生們的浪費行為，也不再允許外帶——副本進入第二階段，各個區域都變得更危險了，那些畸形扭曲的規則越來越明顯，飯堂也是如此。

俞燈剛把目光從巡邏的職工身上收回來，低頭看向餐盤，就發現裡面的飯菜居然暗藏玄機！

蓋在最表面的油膩膩雞肉塊滑下來，露出了裡面黑炭一般的不明物體，旁邊的青菜軟爛得跟泥沒什麼兩樣，最邊上還有一截不知道什麼小動物的肢體，一盤子的不明物體透過調味料的掩蓋，散發著奇怪的味道。

俞燈：“？？”

他猛地往後退了一步，想把這盤東西倒掉。

“俞同學。”旁邊有人喊住了俞燈，“你要倒掉嗎？這是不允許的。”

俞燈回頭。他叫不出這個同學的名字，但記得她是第一天喊他去班主任辦公室的同學。

“可是，這都是不能吃的東西呀。”俞燈不敢置信，“這也不能浪費嗎？”

她搖頭：“有時候食物會比較奇怪，或者做得沒有那麼美味，但是大家都是這麼吃的，不能浪費。”她說完，補充道，“吃苦耐勞是一種美德。”

俞燈還是不能接受。吃苦耐勞是用在這裡的嗎

() ？俞燈很懷疑這是飯堂做飯難吃糊弄大家的借口，而且，這根本就不是吃苦的範疇了，這根本是不能吃的嘛！

飯堂的規則裡說，飯堂的食物是安全的……真的一定安全嗎？

或許是他們的對話觸發了關鍵詞，旁邊巡邏的職工竟然快步走了過來。是之前幾次浪費行為發生時，過來收拾並且帶學生走的那個職工。

這個職工直勾勾地盯著俞燈：“這位同學，你要浪費嗎？”

俞燈覺得這根本就不叫浪費：“這都不能吃了呀。”

說到這裡，俞燈有點委屈：“明明之前我讓陸彥和莊凜給我打飯，起碼都是能吃的……”

怎麼到了第二階段，連飯都吃不上好的呢。

聽到這兩個名字，職工沉默了片刻，強調道：“可以吃的，飯堂規範第一條，食物是安全可食用的。”

俞燈不信，根本不想動這份東西。

或許是因為俞燈是校花兼優等生，又或許是剛才聽到了那兩個名字，這位職工對俞燈的態度還算是耐心：“雖然外觀不太美觀，但是這份食物確實安全的。根據後廚記錄，並沒有出現過學生食用後死亡的現象。”

俞燈迷茫：“……？”啊？

這個形容也太奇怪了吧……

他默默盯著這盤菜看了幾秒，鼓起勇氣詢問：“你們說的安全可食用，意思該不會是……吃不死人嗎？”

職工點頭：“是的。”

俞燈：“？！”

有時候過副本真的好無助，他真的不可以去衛生局投訴一下嗎。

“統統，統統……”俞燈一著急就不知道怎麼辦，他在腦海裡呼喚自家係統，“怎麼辦，他好像要逼我吃，不然就算浪費。”

係統01委婉地提醒：【您拿到這份食物之後，並沒有進行食用，那麼它普適作用就不隻局限於自己食用。】

俞燈順著自家係統的思路琢磨片刻，恍然大悟，對職工說：“那，那我把這份食物贈送給你，可以的吧？”

職工：“？”

職工似乎從來沒有遇到這種情況，卡殼住了。他眼珠子轉動幾下，機械地重複。

“不得浪費……浪費者進行雙倍處罰……轉贈無法構成浪費行為，職工不能食用學生餐……”

這幾項規則有些衝突，以至於職工看上去非常糾結。他反複念叨了幾遍，最後得出結論：“我不能收，所以，你要吃掉，不然要受到懲罰並且去自省室反省。”

說到這句話時，這位職工的眼珠子幾乎凸出來，壯碩的肌肉抽搐，盯著俞燈的模樣格外可怕。

周圍的同學幾乎都在往這邊看，有幾個同學的盤子裡也是這種不明物體，但在長時間的規訓下，吃得面不改色。還有幾個體育生似乎是發現了獻殷勤的機會，正在偷偷發信息聯係莊凜。

俞燈看看餐盤，又看看這個職工，心裡很委屈，並且很不服氣。

哪有這樣子的飯堂啊！明明是自己做得難吃，還要處罰學生。

“我，我其實有一個問題，想問你們想了很久了，處罰我之前，你要先回答我。”

俞燈努力忍住顫抖和掉眼淚的衝動，深呼吸一下，緊張地措辭幾秒，震聲提出質疑：“你們把飯菜做得那麼難吃，甚至做得都壞掉了，難道，難道不也是一種浪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