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處角落栽種了好幾棵樹,枝葉繁茂，落下大片陰影，遮掩住了耳鬢廝磨的兩人。
俞燈仍然被少年繼子抱著,被親得腦袋暈暈乎乎。
他沒聽清程驍剛才在說什麼,小聲開口，嗓音還帶了點哭腔：“你說什麼呀。”
“我說寶寶的嘴巴好軟，舌頭也好軟,親得很舒服。”程驍心滿意足地親完俞燈，直白地重複。
俞燈慢了半拍，聽懂他在說什麼,扭過頭不想看他。
乾嘛描述得這麼詳細呀……好奇怪的。
在程驍想要再親親俞燈泛紅的耳垂時,旁邊炸開的黑霧團子徹底忍不住了。
黑霧一個猛衝，把自己拉扯成一張薄片，掛在俞燈的耳朵上，變成面紗來阻擋居心叵測之人。
俞燈：“？？”咦？這是亡夫的黑霧嗎？
“程朝臨？”俞燈喊道。
黑霧疑惑地扭了扭,繼續貼在俞燈臉上，順便悄悄探出一截觸角擦擦俞燈的嘴唇,試圖擦掉程驍留下的氣息。
不過除此之外,黑霧就沒有其他的反應了,也沒有說話。
俞燈努力分析。
黑霧是程朝臨的一部分,但又不完全是程朝臨，現在本體沒有找過來,所以黑霧好像是沒辦法溝通的？
畢竟黑霧團子看起來好像不太聰明哦。
程驍看到俞燈的臉被這玩意兒L擋住，輕嘖一聲：“寶寶,這是什麼東西，好醜，怎麼能掛在你的臉上。”
黑霧：“……”
黑霧團子啪嘰一聲飄下來,難過地蜷縮成一團，窩在俞燈頸窩示弱撒嬌。
俞燈眨眨眼，伸手戳了一下，冰涼的黑霧頓時像是被戳扁的黑芝麻湯圓。
好像小寵物耶。
俞燈叮囑：“你要跟著我嗎？那你不要亂動哦。”
黑霧聽話地團起來，示意自己是人畜無害的小掛件。
程驍冷笑：“……”拳頭狠狠硬了。
裝，繼續裝。
少年皮笑肉不笑地瞥了黑霧一眼，把俞燈的注意力拉回來：“學堂現在似乎沒什麼動靜。”
俞燈聞言，也有些迷惑。
對哦，怎麼還是沒有動靜，難道他找錯地方了？這種事情不要啊！他好不容易翻進來的呢。
“我們去教學樓那邊看看情況，怎麼樣？”
程驍說罷，終於舍得把懷裡的嬌氣寶貝放下來。
往教學樓去的路上，他們並沒有遇到太多學生，偶爾走過幾個人，也像是沒看到他們一樣。這些路人最大的反應就是被俞燈的容貌驚豔，視線控製不住停留一會。
程驍勉強克製自己想要親親抱抱俞燈的想法，迅速分析。
第二階段這個幻境裡遇到的NPC，都是比較機械的，除非用特定的信息觸發互動。
但俞燈還是和前幾天一樣靈動可愛，被親了會哭，會訓人，還會主動爬牆進學堂觀察。完全看不出有呆板的樣子。
某個被忽略的猜想湧上程驍的心頭。
少年注視俞燈，眸色幽暗。
這時，他們已經走到了最大的那棟教學樓前面。
這座私人學堂是仿西式的建築，三層樓高的教學樓前是一片空地，建有連廊和亭子。
此刻似乎是下課時間，有不少穿著學生裝的年輕男女在空地處閒聊。
“哎？那個女孩子是不是林小姐？”俞燈眼尖地看到一個眼熟的人。
“是她。”
不遠處，一個梳著長辮子的俏麗女孩正抱著本書，和旁邊的男學生言笑晏晏，看著關係十分要好。
那確實是林芷月。她比前幾天在公館見到的模樣要年輕一些，也更活潑，帶著學生氣。
不過他們暗中觀察了幾分鐘，隻是看到林芷月在聊天，並沒有特殊的情況發生。
俞燈很困惑，下意識轉過頭，眼神求助程驍。
快點動動腦子！
好在程驍的思維能力沒有因為沉迷雄競而退化。他琢磨著所謂的觸發劇情，忽然說：“程家的人去找了她吧？”
俞燈：“嗯？”
程驍這句話像是開關，這片空地頓時喧鬨起來。
一個年輕人穿著昂貴張揚的西裝，在幾個小弟的簇擁下走過來。他的目標很明確，徑直往林芷月的方向走去。
很顯然，這人是程文昊。
俞燈已經見過了程文昊離奇的死相，現在再看他活著的模樣，頓時有種詭異感。
程驍牽住俞燈的手，跟在這群人身後，謹慎地靠近他們。
程文昊已經走到了林芷月面前，笑容輕浮：“早就聽聞林小姐貌美，今日一見，果然如此。”
林芷月疏離客氣地對他點點頭，沒有說話。
她這副婉拒的模樣激起了程文昊的怒火，他竟然直接伸手，想要把林芷月拉過來：“好得很，敬酒不吃吃罰酒。你知不知道，這兒L的所有學堂，我家都有投資？”
林芷月身旁的男學生連忙伸手想要阻止程文昊，但他高估了程少爺的品行——程文昊竟然一腳踹開這個男生，不顧林芷月的掙紮，強行摟住她。
門衛和那幫小弟攔住了周圍想要幫忙的人。其他圍觀者礙於程文昊的身份，隻是默默看著。
這裡分明是清明神聖的學堂，卻像是最難堪的地方。場面混亂不堪，又讓人火冒三丈。
程驍對這個場景毫不意外：“果然。”
俞燈的眉頭擰著，漂亮的小臉皺起。
他總算是看明白了。說什麼程文昊英雄救美，趕跑了騷擾林芷月的人，實際上都是在說謊，程文昊才是真正在光天化日騷擾林芷月的人嘛。
林小姐最後選擇殺用殺人這種極端的方式來複仇，或許還遇到了比他們猜測的還要不好的事情。可是，為什麼林小姐還會嫁入程家呢……
俞燈思考得腦袋都要打結。
而眼前的景象，似乎遵循著過去發生過的軌跡重演。
難道這就是沉浸式探尋真相？俞燈看著為所欲為的程文昊和沉默的人群，嫌惡之餘，忽然感到有些難過。他忽然很想為林小姐做點什麼。
哪怕這是早已發生過的，無法挽回的過去。
在俞燈沒注意到的方向，觀看劇情的代價已經出現——低著頭的林芷月指甲變長，瞳孔變成深紅色，眼裡是無差彆的憎恨和攻擊性。透明的屏障悄然出現，將俞燈和程驍圈進混亂的場景範圍。
一路聽話當掛件的黑霧警覺地膨脹，程驍察覺到不對，緊繃起來。
但比他們動作更快的是俞燈。
俞燈在花壇邊隨手撿了一塊石頭，用力地砸向程文昊。
他的準頭很好，為非作歹的紈絝子弟被砸中，吃痛慘叫，倉皇地鬆開手。
宛若夢魘被打破，詭異的異常緩緩恢複正常。林芷月一點點抬起頭，遙遙地看了俞燈一眼。學堂裡的動靜漸漸變小，危險過去，副本重新陷入短暫的平靜。
程驍驀然笑起來：“寶寶好聰明，一下子就破局了。”
俞燈：“？”什麼？
［雖然已經猜到了發生過什麼，但親眼看見還是覺得好惡心。］
［確實。寶寶做了我想做的事情！］
［所以在幻境裡遇到劇情事件，是要打破原有發展是嗎？天哪燈燈好聰明。］
［我覺得按照老婆笨笨的腦袋，不會想到這是破局的方法，老婆可能隻是單純想對曾經的林小姐伸出援手。］
“寶寶，這裡應該暫時沒有劇情了。”
俞燈回頭望了一眼，悶悶地應了聲：“噢，那我們走吧。”
這段劇情結束，學堂緊閉的大門已經打開了，俞燈免去了再翻一次牆。
兩人剛走出這個學堂，就遠遠看見兩個身影連滾帶爬地從遠處狂奔過來，是那兩個大學生玩家。
他們身後，則是有個小孩在追趕。
狂奔的兩人也看到了俞燈和程驍，期盼地看向他們，嘶啞地求救。
“……”
俞燈和程驍對視幾秒。程驍明白了俞燈的意思，轉頭朝跑路的兩人招了招手，讓他們過來。
兩人氣喘籲籲地停下，斷斷續續地跟程驍道謝。
程驍懶洋洋地說：“不用謝我，是小媽說要幫你們一把的。”
在其他玩家面前，程驍仍然是稱呼俞燈為小媽。
他答應過俞燈，不會把俞燈的名字告訴其他人。如果食言了，嬌氣小寡夫指不定要怎麼發脾氣。
程驍確實有些變態，總是忍不住把俞燈欺負得可憐兮兮掉眼淚。
但這並不代表，他想看到俞燈因為失望而哭泣。
俞燈迷茫。他剛才沒有說話啊。
兩個玩家很上道地感謝俞燈。
片刻後，追趕一路的小報童也跟了過來，他猝不及防再次看見俞燈，驚喜地露出笑容。
鬼氣森森的獠牙也不忘收回去：“你，你好！”
俞燈歪了歪頭，和小報童打招呼：“你好。”
“嘿嘿，漂亮哥哥，又見面了。”小報童靦腆一笑，“原來這兩個是你的朋友嗎？那我不要兩條手臂了，隻要一條當作報酬就夠啦。”
差點跑掉半條命的兩個新手玩家：“？？”
小朋友，你要不聽聽你到底在說什麼？不就是要了一份報紙而已嗎！！
俞燈被這小朋友的話嚇了一跳，無比震驚：“？？”
小報童不是熱心小孩嗎？
俞燈遲疑地說：“他們拿了你的報紙嗎？那還給你的話，是不是不用付報酬了？我這裡有一份，已經夠了誒。”
小報童抉擇幾秒，點頭：“好吧。”
兩個玩家再次瞪大雙眼：“？？？”剛才你可不是這樣說的！分明是說拿了就不給退的！
章梓芸把報紙還給小報童，目送小報童離開，看向俞燈的眼神非常熾熱，再次瘋狂道謝。
“最開始我和小芸其實沒碰面的，當時我在一個藥店觸發了小劇情，差點被剁成藥材。”柯棋抬起手臂，露出交錯的傷疤，主動解釋，“小芸是被一輛車追了半條街，差點被撞飛。”
“然後我們看到那個小孩在賣報紙，就想來一份看看線索，沒想到手差點沒了。”
［流竄在幾個直播間的人差點笑暈，謝邀，我們寶寶因為太好看免於危險追殺。］
［如果我是NPC，我也願意放下屠刀，漂亮寶貝能和我說話是我的榮幸……］
［不過目前隻有兩隻壞狗親到了寶寶……他們吃得太好了（嫉妒）（陰暗爬行）］
不知是不是剛才觸發過一段重要劇情的緣故，幻境裡的天色在轉瞬間變幻了許多次，像是時間被壓縮了。
幾人剛彙合，就看到那個昏迷幾日的地中海男人一瘸一拐地過來，身後跟著個走得不緊不慢的女人。
地中海早就注意到幾位玩家，很明確地走向他們，在看見俞燈也在後，更是眼睛一亮。
“我聽他們說，你對我們是友好的，會幫我們。”地中海挪動到玩家們面前，對俞燈發號施令，“既然如此，那個女的想要一雙眼睛，你去替我給她吧。”
“？？？”
俞燈難以理解。
他是比較遲鈍，而且沒有彆人聰明啦，但是不至於聽不出來，這個人在道德綁架他！
而且態度好差的。
玩家們也被這人理所當然的傲慢態度給驚了一下。
程驍的表情瞬間冷下來，伸手護住俞燈，另一隻手毫不留情地揮拳，把地中海的頭都打歪了。
“你！”
跟隨地中海過來的女人已經到了眾人面前。她風情萬種地笑笑：“一雙眼睛，該給了。”
“挖這個人的！他的眼睛好看！”地中海想要把俞燈推出去，但俞燈被程驍護住，他隻能指著俞燈大喊，“不過是丟掉一雙眼睛而已，又不會死，你不是對我們友好的NPC嗎，幫幫我怎麼了？”
［不是，這誰啊，好大的臉。］
［估計是以為我們寶寶是好欺負的NPC，其實挺多玩家會利用NPC啦，但是這老登的態度也太離譜了。］
［燈燈還救過這人一次呢！我使勁親親人美心善的寶寶。］
女人看向俞燈，眼神驚豔，又有些忌憚：“真的嗎？”
俞燈抬起頭，不太高興地說。
“我沒有答應哦。”
那張精致的小臉上沒有表情，眸光剔透明亮，像是無悲無喜的美麗天使。
與俞燈平時的模樣不太相同，但有種矛盾的奇妙吸引力。
俞燈居高臨下地看著歪倒在地的中年男人，輕聲說：“而且，我已經救過你一次了。”
俞燈並不會後悔在最初救下地中海的命，畢竟救人的行為僅僅出自他的良心，但他不想再幫這個人第二次。
被挖掉眼睛很恐怖的好不好！居然這麼蠻橫地想讓他承受，好討厭。
地中海本人一時沒聽懂俞燈的話，在場的其他人倒是瞬間反應過來。
如果在副本第一天，俞燈沒有和管家說話，那這個地中海男人早就已經被當成垃圾清理掉了。
大家默認了俞燈的說法，那追殺的女人了然，走向地中海。
“喂！”地中海急了，把矛頭指向另外兩個玩家，“你憑什麼願意幫他們，不幫我？”
俞燈不假思索：“他們有禮貌。”
把“謝謝”“對不起”刻進基因的兩位大學生玩家：“！”哈哈，就說熱情禮貌一點有用吧。
地中海氣急敗壞，指向程驍：“那他呢？！你憑什麼樂意配合他一起行動，但幫我一下都不願意？”
當然是因為好大兒L是他的任務對象呀。
不過俞燈牢記係統的叮囑，才不會把這個秘密說出來。而且他現在覺得這個地中海話好多。
俞燈看了一眼滿臉肥肉的地中海，不忍細看，敷衍道：“因為他長得好看。”
程驍頓了頓：“？”
寶寶剛才是在誇他嗎？
突然被誇，程驍心裡的怒火一下子被澆滅大半。他努力克製，但身後無形的尾巴還是翹上了天。
承載了程朝臨意誌的黑霧立刻急躁地扭動，碰了俞燈好幾下，瘋狂暗示。
程驍得意地瞟了一眼急眼了的黑霧。
聽見沒，寶寶誇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