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見裡香問道:“不是贓物嗎?”
林海白了她一眼,說道:“哪來那麼多贓物?依我看,應該是裕樹偽造的。”
“裕樹?”能見裡香感到奇怪,裕樹不是受害者嗎?就算偽造名畫,那也應該是優樹吧?
林海猜到她的想法,說道:“受害者未必無辜。當然,裕樹這麼做,恐怕也是出於經濟壓力。我朋友是這樣推測的——裕樹是日藝的學生,憑借這個身份,可以接觸到大量市面上難得一見的美術作品,比如某些畫家並未公之於眾的作品之類。關於這一點,你們可以去調查一下裕樹的人際關係,我估計他的‘朋友’應該不少……”
“我們知道,對畫家來說,最重要的並不是繪畫技術,而是創意,裕樹憑借自己的繪畫天賦,將這些創意據為己有,等於省掉了構思的環節,可以用最短的時間炮製出大量質量上乘的作品。而優樹則利用栗川畫廊管理不善的便利條件,將這些偽造的作品銷售出去,從而獲得高額回報。”
“你說那些畫都是裕樹偽造的?”
安島一郎瞪大了眼。
林海反問道:“你不會真以為那些畫都是贓品吧?”
“我真以為……”安島一郎說到一半,歎了口氣:“他有這樣的才華,為什麼一定要剽竊彆人的作品,他本來可以有更好的前途……”
聽他的口吻,倒是對裕樹頗感惋惜。
林海淡淡道:“隻能說每個人的追求不同吧。”
他不知道相良兄弟有怎樣的心路曆程,也許有不得已的苦衷吧。
不過,這也不是他們製假售假的理由。
在文學、音樂、表演和美術這四大文娛體係中,畫家——特彆是傳統畫家想要出頭是最難的,即使創作出優秀作品,也要看老天爺給不給出頭機會。彆以為梵高有多慘,那些死後都不為人知的優秀畫家比比皆是。
人生已經如此艱難,你還要偷人家糊口錢……
林海覺得裕樹死得不冤。
“不對啊。”能見理香問道:“你說優樹是為了錢才殺死裕樹,但是裕樹死了,這條製假售假的鏈條不就斷了嗎?”
林海奇怪的看了眼能見理香,不明白這個冰美人怎麼突然話多起來。
不過她提出的的確是關鍵問題。
林海不緊不慢的說:“如果裕樹突然不想乾了呢?”
“為什麼?”
“不願意再受哥哥的擺布,或者發現了更快來錢的門路。總之這就要問和田先生了,你說是吧?”
林海說著看向和田義彥。
“你什麼意思,我怎麼聽不懂?”
“相良裕樹是你的學生吧?”
“是又怎麼樣,虧我對他如此器重,沒想到他居然抄襲彆人的作品,要是早知道……”
和田義彥義憤填膺道。
“你早就知道,否則怎麼會把房子租給他住?”
“我警告你,你再胡說八道……”
“讓他說完!”
能見理香突然不滿的說道,這是她未完,請翻頁)
聽不懂,卻不知道我碰巧也懂意大利語。”
林海有心賣弄,奈何能見理香不解風情,這位冰美人直截了當的問道:“他們說了什麼?”
“也沒說什麼。”林海笑道:“和田先生讓安島店長幫他準備好畫室,說會帶一幅黑澤明的畫作過去,結果得知這幅畫就是和田先生交給警方的,於是把他罵了一頓。”
林海再度轉向和田義彥,問道:“和田先生,能說說你為什麼讓他準備畫室嗎?”
“我一向喜歡在畫室欣賞畫作,有什麼問題嗎?”
“既然你不願意說,那我替你說吧。”
林海不想再和他兜圈子,直接道:“你的目的就是將我手裡的畫掉包。”
“荒謬!”
和田義彥怒道:“你這是誹謗!”
“你和安島店長早就認識,這種事恐怕也不是未完,請翻頁)
之前的囂張,驚慌失措的問。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哦,對了,我另外幾個朋友在另一張床裡還發現了幾幅畫,他們雖然不懂美術,但是你留在上面的簽名用的是英文,還是不難分辨的。我很奇怪,為什麼阿爾貝托的畫上會有你的簽名呢?”
“怎麼可能……”和田義彥喃喃說道。
“你想說怎麼可能藏在那裡?”林海嗤笑道:“你難道不知道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我,我……”
“說起來,你如果早點從北海道回來,大概還有機會提前檢查房間,誰知道地產中介這麼積極,居然提前把房子租了出去。沒想到吧,你那完美的不在場證據,反而成了最大的漏洞。”
“你……”和田義彥澀聲問道:“是什麼時候開始懷疑我的?”
“你還記得我們剛見面時的場景嗎?”
林海這句話,既是在問和田義彥,又是在提醒能見裡香。
“你之所以匆匆趕往公寓,是因為中村健三郎給你報了信。也許你本來就在附近,即使我的畫沒有失竊,你也準備找機會把租客趕走吧……你和中村健三郎剛進門時,表現的很緊張,但是試探後發現,她(能見裡香)並不是衝著裕樹自殺案來的,隨後的表現又太放鬆了……”
能見裡香回想了一下,說道:“他來得確實快了點。”
林海道:“還記得中村健三郎是怎麼說的嗎?他說:‘小偷根本不可能進來,就算進來,我們也不可能發現不了。’我留意過,公寓隻有中村一個管理員,‘我們’指的是誰?這個問題,和田先生準備怎麼回答?”
能見裡香問:“你連這些細節都注意到了?”
“再次提醒你,是我的朋友注意到的,你知道的,女孩子的心都比較細,特彆是對和田先生這樣儀度翩翩的男人,總難免多留意幾分。”
林海對能見裡香說完,笑著問和田義彥:“你說保持年輕的秘訣是美術,你確定名利儘失後,還能保持這樣的心態嗎?”
聽到這裡,和田義彥再也撐不下去,身體一軟跪倒在地。
……
現在隻要明眼人都知道和田義彥有問題了。
大田警視正對林海說道:“你還有一點沒解釋,那個叫阿伯托的,和這起案子又有什麼關係?”
“是阿爾貝托·蘇吉,他是意大利畫家協會的主席……”
……
阿爾貝托·蘇吉是意大利畫家協會的主席,同時也是一位著名的畫家,隻不過他的作品流傳範圍很小,基本限於意大利本土。
和田義彥年輕時曾經留學意大利,在留學期間,他結識了蘇吉,此後他每年都會造訪蘇吉的畫室,並拍攝大量照片。而蘇吉每次都盛情接待和田義彥,以為對方是他的一個狂熱粉絲。
事實上,和田義彥之所以年複一年不遠萬裡的去拜訪,隻是為了剽竊對方的作品。
在他看來,蘇吉這種水平極高,流傳範圍卻極低的畫家,簡直就是送到嘴邊的肥羊!
抄,為什麼不抄!
雖然沒有確鑿證據,但是林海猜測,裕樹的死,就是因為發現了和田義彥的剽竊行為,試圖以此作為要挾,結果反被滅口。
現在,方振東那邊的發現也證實了這一點。
能見裡香聽完後,對和田義彥、安島一郎說道:“兩位,麻煩你們跟我走一趟吧。”
大田警視正表示感謝後,也匆匆而去,他要安排人把中村健三郎“請”過來,還要向上級彙報,以應對即將到來的風暴。
和田義彥畢竟是文化界的大拿,鬨出這種醜聞,文部大臣都會被驚動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