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藏在後頭身形影影綽綽的人。
……
雲渺一雙小拳頭早就握起來,骨節都被攥得粉白,聽清原委後立刻像顆氣鼓鼓的炮彈衝出去。
那個周臨分明仗著人多勢眾,眾口鑠金搶人丹藥。
真夠欺負人的!都是同門,怎麼嘴巴那麼臭?
居然還罵練氣初期是廢物,修為高就了不起麼?
薛師兄還誇他天賦高很快就能築基呢,自己也沒有翹著尾巴逢人就講好吧。
翠條散雪中突然闖出一抹豔色。
仿佛有隻蟄伏已久的小狸奴,突然蹬著爪子從樹叢中跳下來。
“無憑無據,你憑什麼說丹藥是他偷的!”
周臨一夥人以為驚動了執法長老,俱是心驚肉跳。
然而待轉頭細看,隻見銀朱色衣裳張揚明麗,在日頭下晃人眼睛。
烏發籠雪腮,絳唇含白玉。
雲渺將矛頭直指已經愣住的周臨,嫣紅唇珠被緊緊抿住,因氣惱非常眼尾都染上層緋色。
見先前氣焰囂張的一夥人都呆愣愣不說話,便自以為氣勢將人震住,趁機嚇唬道:“你這樣可算是構陷同門,要重罰的!”
“還有你們,居然罵出那麼難聽的話,一點兒都不覺得羞嗎?”
被白軟指尖點到的人紛紛臉紅。
至於周臨,已不覺被罵得心旌搖曳,熱血直衝腦門。
他素日因自己有個遠房表兄是金丹真人,在外門弟子中橫行霸道,為人更是睚眥必報。
此刻被當眾下了臉面,卻沒有先前那副動輒喊打喊殺的模樣,反倒款款上前為自己辯駁。
“這位小師弟想必是剛入門?難怪不知曉原委。”視線滑過不遠處陰陰鬱鬱的黑衣青年,周臨語帶輕蔑道:“那人叫戚潯,他娘原本是膳房的廚娘,生他時連親爹都不知所終。”
“當時天機閣有個遊曆的弟子替他卜卦,說這人生性剛傲狠毒,注定弑父克母惡行頻出,就是個天生的壞胚子!”
“果不其然,五歲就將親娘克死了。”
“若非問劍宗是名門正派,哪裡能容他到現在,還安排個看管禦獸苑的差事。”
“這些都罷了。前月有個師弟好心替他去領靈石,結果沒兩日便暴病身亡。這人就是個災星,天生的爛命!”
天機閣通陰陽斷生死,名聲在外鮮少出錯。
周臨便以為將人嚇住了,不由得眉目和緩,心中洋洋自得。
而一直低頭不語的戚潯,此刻偷偷抬眼緊盯著雲渺。
見對方不說話隻咬著殷紅唇瓣,小臉面色古怪,心中頓時戾氣橫生,緊攥的雙拳快將掌心血淋淋扣下來一塊。
……
“你胡說八道亂講些什麼?”
雲渺一頭霧水,回神後躲開周臨想拉自己衣袖的手,不顧對方面色尷尬,毫不留情道:“半天扯東扯西的,這同偷丹藥有什麼關係!”
“可彆是看對方好欺負,故意搶人丹藥吧……那、那我可要告訴管事的長老的!”
一聽這話,周臨當即臉黑下來,眉宇間陰戾之氣更盛。
要真是捅到執法長老那裡去,大家都得脫層皮。
“那戚潯一月不過領兩塊靈石,哪裡有錢買這凝氣丹?不是偷的,莫非他還能煉出來不成。”周臨語調暗含威脅,“這位小師弟還是莫要多管閒事,否則……”
“否、否則怎麼樣!”
其實雲渺膽子很小,卻總是乾出些自己都意外的事情。
有點兒像被惹惱後炸毛的貓,用爪墊和尾巴乾下一連串衝動事後,才發覺狀況不妙,開始揣手思索對策。
“否則?我自不會像教訓那個畜生一樣對待小師弟。”周臨撣撣衣袖,端的一派雲淡風輕,“都是些不痛不癢的小法術罷了。譬如劈頭蓋臉一潑水,澆成個落湯雞:再譬如用小火苗把袖子點著,滿地打滾兒都撲不滅……”
雲渺原本為人打抱不平被氣得鼻尖泛粉,此刻卻叫嚇得眼角耷拉下去,隻得將唇瓣抿得緊緊的,生怕泄露出半分怯弱。
他心裡糾結著要不要先假裝聽話,然後趕緊跑回去搬薛遠嶠當救兵。
全然沒注意到身前不遠處,半晌都灰撲撲毫無存在感的戚潯,正用看死人似的目光盯著周臨。
“小師弟考慮的如何?你比不得那賤種皮糙肉厚的能受苦,隻要……”周臨見狀眉梢劃過些許得色,然而後半句話還未來得及出口,便被身旁跟班扯扯衣袖。
不耐煩地甩開,卻見對方朝雲渺努努嘴,猶猶豫豫低聲道:“周師兄,那身弟子服……好像、好像是親傳弟子才有的。”
耳朵尖動動,雲渺手指蜷縮著扯扯自己的衣角。
在對上周臨投過來的目光時猛得挺直身板,眉目驕矜不見半分心虛。
他昨日睡得沉,並不知曉自己今日身上所穿,是薛遠嶠翻箱倒櫃找出自己十五六歲時的弟子服,將嶄新衣裳改小做的。
本來還有頂和衣裳相配的嵌玉雲紋小銀冠,可惜雲渺讓人伺候慣了,壓根兒戴不來。
最終隻得找出根同色發帶,胡亂將頭發綁好便跑了出來,不想誤打誤撞成了此刻狐假虎威的道具。
問劍宗內門弟子皆著碧青色,親傳弟子著銀朱色服飾,又因在不同峰主門下,領口同衣袖上的繡紋也有細微變化。
二者最大的區彆,莫過於後者能夠得到師父最直接的教導。
周臨等人本就鮮少有機會見到親傳弟子,先前又被雲渺那張昳麗容貌攝住心神,壓根兒沒去細瞧。
最多覺得,眼前的小師弟被紅衣襯得肌膚勝雪,皓腕如瓷。
然而現在,雲渺從他們眼中漂亮師弟,瞬間變成天資卓絕、高不可攀的漂亮師弟……
先前還趾高氣揚的一夥人,此刻四目相覷俱不說話,周臨的臉色變得尤其難看。
他倒是能看出眼前少年不過煉氣期,但萬一那隻是對方想讓自己看到的呢?更何況元嬰境便可駐顏,還真說不準……
雲渺身後的隱形尾巴不自覺翹起來,小臉卻越來越冷,看上去豔豔的不好接近。
原本微垂的羽睫此刻抬起一點兒,眼尾紅暈淡淡似醉未醉,慢吞吞道:“劍尊褚師筠知道嘛?他門下首徒薛遠嶠,可是我的兄長。”
“至於我的身份……哼,想你們也不配知曉。”
林間風絲嫋嫋,隱約能聽見鶴鳴,唳嘹悠長讓雲渺莫名心虛。
第83章 修真文中純陰之體的小師弟6
“這便是你所說的純摯無染?”
一道冷澈嗓音穿林拂葉, 因境界未收尚帶著幾分不自覺的威壓,恍若琵琶弦動,攝人心神。
鬆風拂衣,修竹幽幽。
不遠處的斷崖之上, 一前一後卓然立著兩人, 正是褚師筠同薛遠嶠。
若說薛遠嶠為人行事皆有君子之風, 似一瓢春水繞花身,漫漫滔滔。
那他這位十四歲便自悟劍法,生來就仿佛隻為飛升得道的師父, 便是山巔終年不化的積雪,凜而無聲。
“貧嘴滑舌, 行事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