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歲歲餓急眼了，許晝默默加快了手上的動作，衝好後握住奶瓶把奶嘴喂到他嘴邊。
這個小家夥努力張大嘴巴，盯著奶瓶看的時候眼睛都直了。
就在即將咬住奶瓶的前一秒鐘，許奶奶伸手把奶瓶給接了過去，他張大的嘴巴咬了滿嘴的空氣。
“哇嗚啊……”
【啊啊啊啊啊啊！！！】
小奶音崩潰的大叫，吵的許晝控製不住皺起了眉。
“媽，你就給他喝吧。”
許晝隱隱有一種不詳的預感，才屁大點就這麼能鬨騰，等他再長大一點的時候不得把屋頂都給掀了？
許奶奶往手腕處滴了一滴奶，覺得有些燙，把奶瓶放到了一邊，輕輕晃了晃歲歲哄道：
“還要一會兒，我們等一等哦。”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比之前更尖利的叫聲響起，許晝被吵的頭疼。
好不容易等衝好的奶涼到合適的溫度，這個小家夥就已經先伸出手迫不及待想把奶瓶抱到懷裡。
注意到兒子一直在盯著這個孩子看，有意想緩解他們之間關係的許奶奶把歲歲遞給了他抱著。
許晝調整奶瓶，把奶嘴往他嘴裡塞，歲歲瞬間賣力的開始喝了起來，力氣大到就連小奶膘都顫了顫。
聽著他咕嚕咕嚕吞咽奶水的聲音，許晝心底也一片柔軟。
【嗚嗚真好喝，爸你放心去砍人吧，等你坐牢出來我帶你一起跳社會搖！】
一句話成功讓許晝笑意僵在了唇角。
雖然不理解社會搖到底是個什麼，但是一聽就知道絕對不是好東西。
門外的李老二已經走了，許奶奶走過去拴上了門，一邊往回走一邊念叨道：
“許晝啊，你已經不是個孩子了知道嗎？你都當孩子爸了，你要有責任心，去找個活乾吧。”
“養個孩子要花錢的地方還多著呢，我之前幫你問了你周嬸她男人，說隻要你願意，你周叔帶著你一起去工地。”
就說話這麼短的時間裡，歲歲就已經把一瓶奶喝的乾乾淨淨。
【拜托，我爹是龍傲天誒，居然給我衝這麼少的奶，我才喝五口就沒有了哇。】
【快給我再上五瓶八二年的奶，全場的消費都由我爸買單！】
許晝把奶瓶拿起來看了一眼，盯著歲歲臉上意猶未儘的小表情看了一會兒，表情逐漸變得凝重，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壓力。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那一桶奶粉就要兩百多。
看他跟喝水似的咕嚕咕嚕一會兒就喝了個乾乾淨淨，這一桶奶粉怕是要不了幾天就沒了。
許奶奶回了自己的房裡，拿出來了一個小布包，坐在板凳上一層一層的打開，把裹在最裡面的存折拿出來遞給了許晝。
“上回蘭兒去醫院裡花了一萬多塊錢，現在咱們家裡還有三萬五。這張欠條是你爸十年前借給你趙叔的五千塊，一直要不回來。”
“咱家就剩這麼多錢了，許晝啊，你真不能再繼續糊塗下去了啊，不然我們這日子要怎麼過。”
之前許晝一直嫌棄他媽說的這些話太囉嗦，可現在卻能很清晰的聽見她聲音裡的絕望，心裡莫名有些不好受。
【嗚嗚奶奶你彆難受，我爸馬上就要進去坐牢了，那時候就算是想糊塗也糊塗不起來了。】
許晝：……
有開口閉口都是他爸要去坐牢的娃嗎？
許晝一方面很想把這個崽腦海中想法有多惡劣告訴他媽，另外一方面又清晰無比的知道如果自己真說出來了，他媽隻會以為他腦子有病。
“媽，你去跟周嬸說吧，我跟周叔一起去工地。”
許奶奶雖然一直在念叨讓兒子找個正經事情乾，但她兒子到底是個什麼德行，沒人能比她更清楚。
真要安安分分去工地上搭鋼管架子，那就不是她兒子了！
之前她和蘭兒明裡暗裡都跟許晝提起過好幾回，可許晝不是嫌棄搭鋼管架子累的灰頭土臉，就是覺得這份工作不體面，累死累活一天也就兩三百塊錢。
“你說真的？”
“嗯。”
之前許晝沒錢花了就找他媽要，從來沒思考過錢從哪裡來的問題。
當他媽把所有的家當都擺到他面前來後，許晝才意識到自己之前有多渾。
【哇，我爸去工地搬磚？真的假的哇？等我長大一點，我搖花手給我爸打氣！】
搖花手又是什麼？
許晝很好奇但不又不好問出口，隻能伸出手戳戳他軟乎乎的腮幫子。
許歲彥小朋友專挑爸媽長得好看的地方遺傳，烏溜溜的眼珠子盯著許晝看，肉嘟嘟小臉繃緊了顯得有些嚴肅。
【你敢戳我臉，你完了你完了你完了。】
剛聽到這道心聲，許晝就知道大事不妙，還沒反應過來另外一邊臉就也狠狠挨了一巴掌。
許晝性格本來就挺渾，哪能忍得了接二連三的被打臉，他果斷低頭咬住了歲歲的臉。
沒用什麼力氣，就輕輕地叼著。
小奶娃本來就圓圓的大眼睛震驚瞪到了最大，以最快的速度開始醞釀眼淚，哇的一聲就哭了起來。
許奶奶聽見孫子的哭聲，狠狠瞪了兒子一眼。
“許晝！人家都說大人不能親小孩，大人嘴裡有細菌。”
歲歲雖然牙齒還沒長出來，但一點也不耽誤他在被咬了之後張大嘴巴想咬回來。小肉手攥緊成了個拳頭，氣的身體微微發抖。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聽見崩潰的尖叫心聲，許晝難得沒有像之前那樣皺眉，反倒是輕笑了一聲，心情變得好了不少。
“媽，你放心吧，我以後不犯渾了，周叔什麼時候方便帶我去工地上乾活啊？”
“我去買一箱牛奶過去問問你周嬸，你在家裡能把歲歲照顧好嗎？”
許奶奶本來是打算把歲歲一起帶著走的，又怕她跟歲歲都走了，兒子又跑去和李老二一起堵王麻子。
思來想去，還是把歲歲留下最好，許晝總不能帶著這個小家夥一起去。
“能，媽你就放心吧。”
在許奶奶走後，許晝抱著兒子回到了睡覺的房間。
外面堂屋裡放著蘭兒的黑白照片，臥室裡窗戶上已經褪色的喜字還粘在那。
牆壁上掛著婚紗照，上面的女人五官精致，笑顏如花，明媚又漂亮。
臥室裡所有擺設都是蘭兒選的，許晝自從走進來仿佛整個人都被抽走了精氣神，回憶起了之前他們相處的點點滴滴。
【哇，這就是我媽啊，好漂亮哦】
小人參在看見婚紗照的瞬間眼睛就亮了起來，下一秒兩個小手手合在一起，虔誠的開始許願。
【我願意拿我爸所有頭發換我長相隨我媽！】
許晝甚至還沒來得及傷感，就先聽見了這道心聲。
想到之前看見的那些禿頭大肚油膩中年人，再看這個娃躺在他懷裡滿臉無辜的模樣吐口水泡泡的模樣，莫名很想再咬他一口。
自從知道蘭兒因為意外死亡開始一直到葬禮結束，許晝都沒睡過一個完整的覺。
現在躺在床上濃濃的疲憊感襲來，身體也叫囂著要休息，仿佛還能聞到蘭兒身上好聞的香味，讓許晝有些鼻酸。
小人參乖乖躺在那裡嗦手指頭，就盯著許晝看。
在確定爸爸眼睛已經閉上開始睡覺後，歲歲握緊了小拳頭給自己打氣。
下一秒，驚天動地的哭聲響起，許晝下意識猛地坐了起來把他抱到懷裡哄。
眼神落在這崽子的臉上就發現了，這崽光打雷不下雨，嚎的跟殺豬一樣，眼淚是一滴都沒見著。
察覺到他爸看他的眼神不太對勁，小人參用儘全力擠出來了幾滴眼淚，掛在白白嫩嫩的皮膚上格外顯眼。
真哭了。
許晝因為自己剛剛產生的懷疑有些愧疚，又哄了歲歲兩下，等他咧嘴笑了起來才重新躺下。
同樣是剛閉上眼睛，旁邊就傳來了驚天地泣鬼神的哭聲，重複來了幾次後許晝也能看得出來，這崽就是故意在報複！
不就是咬了他一口，至於記仇成這樣嗎？
沒休息好再加上哭聲攻擊，許晝忍不住暴躁出聲道：
“不準哭了，再哭就把你丟了。”
在他說完這句話後，崽的哭聲瞬間停下，速度快到許晝有些咋舌，轉而用黑溜溜的眼睛盯著他看。
許晝在崽的注視下莫名有些心虛，理智告訴他，這個崽絕對不可能那麼輕易就安分下來，他在把這句話說出口後就有些後悔。
事實證明他猜想的沒錯，下一秒更劇烈的哭聲就響了起來。
小肉手高高抬起，有之前兩次被打臉經驗在的許晝很清楚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他硬生生控製住自己想躲的衝動，結結實實挨了這一巴掌。
許晝實在是太累了，滿腦子裡隻剩下想睡覺這一個念頭，盼著這個崽能消停點就行。
他平常很少跟人低頭，更彆提是給一個崽子道歉，語氣硬邦邦的。
“對不起，我不該說要把你丟掉，是我的錯。”
許晝半眯著眼睛，看著還在哄小孩，可實際上已經跟周公見面。
下一秒脆生生的小奶音在他耳邊炸開，衝上去就對準周公拳打腳踢，讓許晝睡意消失的乾乾淨淨。
【啊啊啊啊啊啊啊我不聽我不聽】
【你等著，你欺我小，我欺你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