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登基 點亮第一座精神巢。(1 / 1)

令如律接過信封, 拆開後裡面有兩張信紙。

這年頭還用筆手寫文字的人不多了,她迅速閱覽一番,微微皺起了眉。

簡單來說, 信的內容就是對方在自我介紹。

她說自己名叫“陸嬌”, 三年前分化成為了“王儲”。

眾所周知,當正統王脈斷絕,蟲族內就會分化出其她的王。

但陸嬌說,有的時候分化會有變數, 也就會出現不止一個“新王”。這樣的王能力比不上正常的王, 就被稱為“王儲”。

義王需要經過廝殺, 最終隻留下一個勝出者,她將吞噬戰敗者的精神力,成為新的王蟲。像養蠱一般。

令如律看到這兒已經猜到了陸嬌的身份, 她知道王儲是什麼, 但按理來說這個時間段是不該有王儲的!

她得到了聖池的承認和完整的傳承, 哪裡來的彆的王儲?

難怪擁王派會忌諱提起義王陸嬌,琉夜厭惡地說她是偽王。這裡頭大有古怪!

信中陸嬌繼續說,三年多前,她從蛋殼中降生, 伴隨著王儲等級的精神力, 引起了小範圍的關注。

當時一整顆星球的蟲族都察覺到了這股精神力的存在, 追隨於她。由於正統王繭壓根沒動靜,所以她的追隨者們稱呼她為“代王”或者“義王”。

然而很快帝國也發現了她, 震驚之下當即封鎖了消息。

擁王派恐怕也大吵了一架,最終還是沒下去手滅除她。於是,陸嬌就這麼“自治”一片區域,成為了一個尷尬的存在。

她聲稱自己寫信來不是想要挑釁的, 而是想表達自己沒有敵意,希望新的王能接受她的存在。

令如律算了下,按陸嬌信中所說,她目前實際年齡也就三歲半。寫信來投誠不奇怪。

隻是,這哪裡和她想知道的秘密相關了?

王儲和義王的事,要是她去問令瓊塵,姨母肯定會說的。

令如律繼續看第二張信,可這一看這下,她的目光直接凝住了。

“……桑絲,不,客綠姝。”

她忽然敲了一下桌面,“你應該是這幾位裡知識面最廣的吧。來看看你認不認得這是什麼文字。”

客綠姝接過信紙,搖頭:“屬下不認識。”

桑絲也貼過來努力辨認:“這啥字兒啊,有的筆畫多了一點,有的少了一點,有點像是咱們的官方文字,但連在一起根本看不懂。”

伊庫琳語氣淡漠而肯定地:“我征戰在外,從沒有看過哪個種族使用類似的文字。”

令如律的表情愈發微妙而古怪。

她把信紙甩到桌面,坐下捏了捏鼻梁,然後更加仔細地閱讀起來。

——令如律認識這些字。

因為它們他爹的是中文!

原來這才是和她想知道的秘密相關的情報……穿越和《星與》本身就是最大的謎團啊。

令如律有被震驚到,但也不是太震驚,一瞬間,她就回憶起了最初醒來時的蛛絲馬跡。

【……係統。】她皮笑肉不笑,【你實話告訴我,你編號的03,前面是不是還有01和02?】

係統說:【呃,這並不是我能被許可知道的情報。】

令如律心裡哈了兩聲:【此地無銀三百兩。】

係統:【……】

令如律:【都是綁定的穿越者?】

係統像是在哼唧:【我是獨一無二的型號……】

令如律:【哦,那就是也有土著。】

係統:【我什麼都沒說!】

【你們的製作者是誰?有什麼目的?一共有幾台係統?】令如律問了一連串三個問題,這回係統學乖了,並不說話。

它隻道:【宿主您可以放心,我不會傷害你。】

令如律:以後一定要把係統揪出來打一頓,我發誓。

她垂眸,第二封信的中文寫得歪歪扭扭,就像一個剛剛握筆、手上還沒什麼力氣的小孩子——哈,三歲半。

內容和第一封相差不大,區彆在於,她介紹自己的名字是“陸喬喬”。那應當是她自己的真名。

陸喬喬應該也不確定令如律是不是穿越者,所以才做了兩手準備。

如果她不是,就隻能看懂第一張紙。如果她是,文字本身就能說明一切。

她用中文把第一封信謄抄了一遍,隻在最後幾行字,她的字體不再平靜,情緒激動起來,寫了些彆的內容。

“……一開始我還以為我穿越進《星與王座之戀》了呢,我最喜歡的遊戲……可是完全不對!”

“主控的身份不對,男主也都不對。沒有我最喜歡的周思,大祭司是同性,帝國上將也是!我每天做夢都在想爸爸媽媽。媽媽……”

“這個世界太奇怪了,太可怕了!!我不想稱王,也不想打仗,不想看到再有人流血,更不想做什麼正統。”

“我可以向你表示臣服,把我知道的都告訴你,我所有的男主卡面都集齊了!雖然也不知道現在還有沒有用……什麼義王,誰愛做誰做!”

“希望你一定要看懂,救救我,救救我……”

陸喬喬說得顛三倒四的,紙還被打濕了,明顯是邊寫邊哭。

但令如律看完,心情卻重新冷靜了下來。

這個陸喬喬,知道的可能也並不比她多多少。

她把信紙折起來,隨手扔進抽屜裡。

“繼續籌備彩排吧。”

“是。”客綠姝和琉夜並無異議,桑絲有點好奇,憋住了沒追問。

伊庫琳頷首,她的職責隻是把信交給王,令如律如何處理與她並不相關。

“屬下告退。”

係統見狀詫異:【誒?你不救陸喬喬嗎?】

令如律比它更詫異:【她有什麼地方需要救的嗎?】

先不說她想不想救,老鄉目前的處境又看不出危險。

陸喬喬唯一的危險就是需要擔心“正統派”會去打她——這個令如律可以保證,暫時不會發生。

她都沒明白陸喬喬為什麼害怕,對方勢力比自己多發展了三年呢,她上趕著過去不是送菜嗎?

如果陸喬喬真的很需要庇佑,那就直接過來王都嘛。她也能接待。

係統梗住了,弱弱問:【那,你也不寫回信?】

【最好彆寫,以不變應萬變。】令如律光棍地說,【要寫也是等我的勢力也發育起來再說。】

係統無話可說了。

伊庫琳已經離開,令如律遺憾:“啊,剛剛忘記問候一下上將的身體健康了。”

現在再把人喊回來也不妥,還是之後再說吧。

她點開面板,剛剛她解鎖了伊庫琳的角色,沒來得及細看。

【姓名:伊庫琳·瓊。身份:原男主之一。當前忠誠度:?。當前寵愛值:10000。】

令如律被寵愛值驚到:【謔,哪來的一萬寵愛?】

忠誠度查不到,她倒是不奇怪。自己現在的權勢就是不如伊庫琳。

說難聽點,能被“挾天子以令諸侯”的那個天子,真實地位肯定比不上曹孟德,儘管前者是君,後者是臣。

令如律繼續點綠油油的寵愛值。

【為您保衛邊疆,+1000……為您打贏極霜戰役,+3000……為您……】

令如律:“……”

好吧,這個真的是伊庫琳寵她。

*

次日。

【我一大早就守在光腦前了,班都不上了,就等著今天陛下登基!!】

【我這是半夜,為了看大典,硬是定了個鬨鐘爬起來。】

【諸位好諸位好,我這兒還是淪陷區呢,一家都在看哈哈哈。】

大典直播的端口黑屏時就已經湧入了上百億蟲族,帝國目前的蟲口數是1000多億,看數字上漲的情況,頗有舉國共觀的趨勢。

王都時間上午7點,機器人開始直播,宏偉的日月花王宮以各個角度呈現在了鏡頭中。

王宮共有16瓣“花瓣”,在地圖上方向排列端正。

寢殿在最北,但層度最高,受到的光照最好。

議政前殿在最南,迎著恒星的光照。

今天,陛下最後將要在前殿進行登基宣誓。此刻那裡的高台和王座都還空無一人。

【《驚蟄樂章》!真的好久沒從官方台聽到這支歌了。】

【上一次還是先王登基時。】

【已經有20多年了吧?鼻子酸了……】

彈幕愈發熱烈,而有幾台鏡頭打開,光線黑暗,照出一道隱約的人影。

……

王宮內部。

令如律腦海裡有整個王宮的地圖,她目前所在的位置,是王宮中央的“花蕊”,即子房的位置。

這也就是她最初破殼的地方。

蕊宮半沉於地下,上方是半透明的圓形穹頂,此刻是完全閉合的。

令如律身穿沉重的儀式禮服,靜靜站在黑暗中。

登基大典,王需要從蕊宮一直走,沿著中央道路走到前殿。從黑暗走到光明,從地下走到地上,這一道儀式,模仿的是古時蟲繭從地下孵化、破土而出的過程。

王宮占地廣,換個身體不好的王走到最後可能臉都白了,據說她媽媽令璟光當時坐上王座的時候差點暈倒。

令如律這些天演練過,她身體恢複得飛快,甚至個頭都躥了一厘米,應該不會出現暈倒的情況。

蟲族雖然尚武,但文化藝術也極其繁榮。

空氣裡流動著樂聲,她傾聽著,腦海中仿佛也浮現出了一枚蟲蛋埋在泥土中的場景。

這支歌名叫《驚蟄樂章》,每一任的王都在《驚蟄樂章》中走出地宮。

下一刻,樂聲出現了一聲轉折,蟲蛋搖動,雨水叮咚,細芽萌發。

身邊的宮侍輕聲說:“陛下,可以向前了。”

令如律邁步而出。

無光的室內隻有地毯上的日月蓮紋章散發著金色光芒,令如律踩著蓮花拾級而上。

這條路連她也沒有走過,在王正式登基前,整個前殿都是封閉狀態。

漸漸的,兩側的牆壁上開始出現圖騰,光線也慢慢變亮。

壁畫線條古樸,令如律匆匆看過,識彆不出具體的主題,但她知道它們都是蟲族祖先的真跡。

樂聲悠揚,蟲蛋破殼,幼蟲順著泥土向上。

壁畫風格一直在改變,越來越寫實,越來越豐滿,經曆了漫長的演化。

經過最後一幅宇宙主題的3d畫後,她終於走出這條長廊,眼前豁然一明,進入中殿。

耳畔《驚蟄樂章》高潮,幼蟲破土而出,舒展著鞘翼,萬物生發。

中殿充滿了聖潔的宗教風格,整體是純白色,極具衝擊力。

它的地面是透明材料,向下挖得很深,令如律踩在中央鋪著的紅毯上,感覺像是走在深淵的橋梁上。

《驚蟄樂章》變為《向花叢去》,那是帝國的國歌。

這兩首樂曲都不含歌詞,除了樂器,全程還間雜著外骨骼發出的振鳴聲。

【陛下!!終於能看清了,陛下好有威儀!!】

【中殿的雕塑是千年前凱米爾創作的吧,大師製作,有生之年好想去看看……】

【陛下也看得好認真,這些都是我們蟲族的瑰寶啊。】

令如律一邊走,一邊仰頭看去,隻見中殿從下到上雕刻滿了石像,純白色的神話人物姿態各異,一直盤旋到了穹頂。

祂們都在垂目俯視著年輕的新王,或慈悲含笑,或威嚴怒目,見之震撼。

蟲族曆史文化裡的神明很多,但最重要、最經常被提起的有三個,即為三神。

王從三神注目下走過,寓意著接受了神話與曆史的賜福。

令如律對《星與》裡沒有的蟲族文化很感興趣,看得認真,邊看邊調動著腦袋裡的知識點。

紅毯左右兩側雕刻的神明角色相同,是對稱的,但姿態略有差異。

最近的兩座神像輪廓率先亮起,祂雕刻得最龐大。

那是掌管創生的蜂首神,形象是圍著毛茸茸帽子、頭頂垂著蜂類觸須的女性,面容慈悲,身穿蜂尾一般蓬鬆的金色條紋長裙,看不到腳。

蜂首神也是蟲族的最高神,至高的創世主,仁慈的天母,蟲族的母神。

傳說中她在混沌中撐開了天地,於是世界誕生。

她在世界中築巢,生下天地萬物,將創生的權柄送給了世間所有雌性,生命得以演化。

但她仍然感到寂寞,於是用泥土仿照自己捏出了世間第一個蟲族,紅王。

令如律看到右側蜂首神相比左邊的懷裡多了個孩子,是比她小一號的雌蟲,也就是紅王。

蜂首神和自己的孩子生活在樂園之中,但有一天紅王發現世上和她一樣的隻有媽媽一個,於是說:媽媽,我也要創造我的同伴。

蜂首神允許了她的做法。

紅王比照自己捏了第二隻蟲族,但她的能力不如母親,所以這隻蟲族比她少了很多東西,也沒有孕育生命的能力,這就是世界上第一隻雄蟲。

他成為了紅王的王夫,和紅王一起繁衍出了蟲族。

至於為什麼是紅王而不是橙黃綠青藍紫王,專家考證說這很可能和月經崇拜有關。

在古時候,民間也認為拜紅王可以使得排卵規律。

她步伐緩慢,第二個亮起的石像是掌管植物和土地的蝶翼神,形象是長著蝴蝶翅膀的女性。

各類畫像裡,她的衣著變化最豐富、翅膀顏色最斑斕。

作為豐收之神,蝶翼神和四季的關係很密切,據說春、夏、秋三神是她的母親和姨母們,但具體哪個是母親眾說紛紜。冬神是她的舅舅,這倒是一直很明確。

令如律也看到了稍小一圈的四季神雕塑,她們周圍的花草樹木雕刻得最多。

最後亮起的石像是掌管戰爭和祭祀的蠍尾神,各類畫像裡,她的形象通常是生有黑紅色蠍尾的女性,有時會手持一雙毒螯戰錘。

她有十九個侍夫,星相、海神、死亡等神在一些地區由她兼職,也在一些傳說裡被認為是她的姐妹或族親。

中殿的石像倒是沒有雕刻她的侍夫,但刻了很多毒蟲,她被環繞在當中,姿態威嚴,身形健壯。

令如律津津有味地看完了所有石像,三神亮起的光芒經過特殊的折射,照亮了她腳下的長路。

令瓊塵在最前方等她,手裡端正地捧著王的冠冕與權杖。

“如果你母親還在,為你戴上冠冕的應該是她。”

令瓊塵說,她站的位置比照地上金蓮的位置要偏了一些,以示避讓。

令如律望著她笑。

“一百一十一代新王令如律。”令瓊塵的聲音變得沉穩嚴肅,“你願意加冕為帝國的主導者,承擔舉族的托付嗎?”

“我願意。”

令如律微微低下頭,大祭司為她戴上冠冕。

帝國非常崇拜紅色,畢竟這個顏色和武力、生育都強關聯。

王室使用的紅色顏料都提取自一種叫“胭脂蟲”的小甲蟲,認為能夠激發蟲族本源的生命力。

王冠上鑲嵌著大大小小的紅寶石,與新王的外袍同樣濃豔。

令如律重新抬頭:……好沉。

這玩意兒是個古董,做工相當紮實。還好王隻需要在重大儀式場合全套裝備一下,平時披頭散發都不要緊。

“以後都交給你了。”

令瓊塵把權杖雙手遞給她。

令如律單手接過,如果不是她這些天有鍛煉,這會兒都要被墜得掉在地上了。

令如律權杖上的圖騰綜合了三神形象,叫做“蠍尾蝶翼蜂”。

帝國的國徽同樣是它,王室的徽章則比國徽多了一個日月蓮底紋。

她手持權杖,穿過最後一道門,進入前殿。

嘩——!

喧囂和歡慶撲面而來,空氣裡流動著馥鬱的花香。

王城的外牆今日不封閉,前殿外的廣場上站滿了蟲族。

在令如律的精神海視界中,每一隻蟲族都是一個光點。從高高的台上望去,她們彙聚成燦爛的星海。

看到陛下出現,蟲群逐漸安靜了下來,連彈幕都空置了,等她說話。

“我宣誓——”

令如律開口,說出了這些天已經背過無數次的誓詞。

“我將率領族群抵禦一切敵者,無論流血,枯竭,直至燃儘靈肉;我將保障族群繁衍千秋萬歲,無論掙紮,困苦,直至恒星隕滅;我將引導族群飛向無上花叢,無論踏過泥土,穿過辰海,直至寰宇儘頭。”

“而我的意誌,即是你們的意誌。你等要以忠誠之心,為我王冠加冕。”

“我即蟲群,蟲群即我。”

“一切為了蟲族,帝國榮耀永存。”

令如律右手握拳,輕輕抵在心口。

蟲群再度爆發了歡呼,比之前更為熱烈。

無上的愛意猶如實質,層層疊疊湧向了王蟲。

令如律心中古怪地悸動了一下,有點不自在,又有點胸口發熱。

她在前世從來沒有感受過這麼濃烈的、指向她的感情。噢不對,負面的可能有。

親人沒有給過她,陌生人更是沒影,她也確實沒覺得需要。

有不止一個人評價過她感情淡漠,她欣然笑納。這世上就是有人天生白眼狼,就是有人天生隻愛自己,那又怎樣呢?

她隻覺得正好,否則換個人生長在她的家庭,可能每天內耗都要浪費不下一小時。

換做是前世,如果有彆人說愛她——比如打著追求旗號的異性——不被她利用都是她心情好了。

可是台下的這些蟲族,她們是……她的“子民”。

一種超出了前世社交領域的、隻屬於這個世界框架下才有的關係。

太傻了,太容易被她利用了。

她注視著無數張女女男男的面孔,心頭的念頭一閃而過,又被她打散。

想不通就不想,以後總會找到合適的思路的,令如律向來看得很開。

……

加冕儀式結束,之後就是花車巡遊。

【總算到了這個劇情了!】係統頗有種千帆過儘的感慨,【也發生太多事了,還好沒耽擱!之後你就可以正式攻略男主們了!】

令如律心說你還惦記這一茬呢,她坐上特製的花車,從一樓王宮正門出去。

桑絲和客綠姝作為近衛隊正副手,緊緊站在她身後。

花車當然不可能繞過全部的王都,但是會圍著老城區繞一整圈,沿途一路拋灑糖果和鮮花。

巡遊時氣氛就沒那麼嚴肅,可以停下來和子民們隨便說兩句話。

王宮附近的建築曆史都很長,幾乎沒有新建的。蟲族的地下建築也相當發達,屬於種族特性,令如律看見好些地道入口。

這造成了交通有一點擁堵,直道兩旁擠滿了人,蟲族民眾們的表情近在咫尺。儘管有警衛隊和王宮近衛隊在維持秩序,也隻留出了一道能讓花車通過的路。

【陛下好像對街景很好奇,一直在左看右看,還是個剛破殼的幼王呢。】

【好可愛,我有濾鏡,陛下乾什麼都討喜。】

【啊,陛下買了個雪糕吃!笑死,這家鋪子之後要漲了。】

令如律就當是出來春遊了,陽春四月,草長鶯飛,王都一片好風景。

王都星是蟲族的發源星球,要說不可再生能源什麼的早就開采殆儘了,但它的存在本身就代表著蟲族的曆史。

星球上沒有工廠,到哪裡天空都明淨如洗。

目力所及之處,家家戶戶都至少種了一面牆的鮮花,用於采蜜或觀賞。從古至今,花牆都是雄蟲主夫展示自己手藝的好途徑。

蟲群當中有不少蟲族還抱著小孩兒,傻嗬嗬地笑。

令如律對小孩很不感冒,但是蟲族的小孩有意思點,因為太小還學不會收回蟲化特征,小觸角小翅膀小尾巴看著怪萌的。

她多瞄了幾眼,瞅見一個長得格外機靈的小女孩,便讓花車停了下來。

“小孩,你幾歲?”

抱著她的是一個年輕雄蟲,見陛下靠近,結巴得都快不會說話了:

“她剛、剛破殼三三三個月!”

那小雌蟲卻完全不怕,口齒清晰:“三個月零19天!”

“破殼時間還比我長好幾倍。”令如律興致不高地收回視線。

她左摸右摸身上沒帶糖,掐了個寶石穗子丟給小孩,走了。

桑絲:“……”

陛下,真的很任性!!

令如律一路挑看得順眼的隨機建立精神鏈接,一個小時之後,興奮緩緩變為無聊。

她開始靈魂出竅了,好在全透明的花車裡有自動溫度調節器,否則這會兒已經虛脫。

真不知道古代的王是怎麼堅持穿著這麼一身走完全程的!

她乾脆把角和尾巴都放了出來。

蟲王王冠說是古董,但也經過科技改良,可以完美貼合頭圍。

它圍繞著兩支骨角更改了形狀,變得像是外骨骼的裝飾物。

圍觀蟲群都吃了一驚,發出驚呼。不過蟲族都天生能認得自己的王,並沒有懷疑她,隻是一下子討論更熱烈起來。

“陛下……”客綠姝輕聲詢問。

“沒事。”令如律笑眯眯地甩了一下尾巴,“反正這又不可能瞞著,遲早會讓她們知道的。”

*

星網。

【什麼!!咱們陛下竟然也有外骨骼嗎?是真的還是假的?】

【不是說王蟲都沒有外骨骼的嗎,撓頭。】

【陛下確實是王蟲沒錯,我就在現場,能感覺到信息素!而且上次陛下也淨化了汙染症。】

【難道是,進化?】

【嘶,也不是沒可能……腦洞大開一下,說不定咱們蟲族這幾代的磨難都是因為要進化呢。】

【也沒那麼奇怪吧,可能就是陛下自己喜歡所以裝了人工骨骼呢?現在科技那麼發達,也不算難事。】

驚訝過後,大部分人又迅速找到了解釋:人工外骨骼。

就和假肢一樣,帝國的人工外骨骼足以以假亂真,甚至還能自主收放,很多傷殘的兵蟲需要用到這門技術。

嗯,說得通。陛下看起來身體不太好,就更加需要“盔甲”防身了!

有蟲族用圖片檢索了一下,沒有找到相似的原型,心說果然是定製。

直播內,展示了外骨骼的王似乎更加放鬆了,還一邊笑一邊抓起一把糖果撒向飛行攝像機。

【陛下!啊啊啊我不管,陛下對我笑了!好想成為她的王夫噢QAQ】

【我不求王夫,隻要一個王侍就行,實在不行宮侍也行,狗頭。】

【我就不一樣了,我想要做陛下的近侍,好保護陛下!】

【哈哈哈樓上的算盤珠子都打得好響,我在貝塔星係都能聽見了!】

【一人血書求陛下多吃點,瞧這瘦的,我看著都心疼。】

【二人血書,陛下還沒有完全成年,還能再長高!!】

陽光下,那條長長的骨尾是真的很漂亮,帝國本來就崇尚紅色,陛下尾巴的顏色比最純正的胭脂蟲還要美。

【怎麼辦,我現在覺得紅色的甲殼就是世上最完美的甲殼,好想被陛下的尾巴貼貼……】

【樓上禁止瑟瑟,拖出去。】

【哪天我尾巴碎了我也要定製和陛下差不多的(胡言亂語)。】

【笑死,怎麼還有人盼自己外骨骼碎的!你想點好的吧。】

【你倆提醒我了,我是退伍兵蟲,尾巴本來就是定製的,明天我就去把它漆成紅色(?】

【感覺陛下的尾巴還沒完全長好,等發育完,應該是個中型甲吧。】

……

歡慶一直從白天持續到了晚上,令如律的花車在下午就已巡遊結束,最後她是加速趕完的——真撐不住了。

可王都的氣氛依舊熱烈,今晚將徹夜燈火通明。

帝國研究院。

就算是大典日,一些特殊工種也放不了假,比如研究院某些項目組的成員。

但研究所內也比平日喜慶,走廊放著《野蜂飛舞》的樂曲,投影儀打開,虛擬小精靈蟲到處亂飛,碰到人會說一句吉祥話。

藍卓羽站在走廊儘頭的抽煙室,緩緩吐了口煙。

窗外花燈亮如黃昏,行人臉上都帶著笑。

“藍博士!!——有人要找你!是、是……啊啊啊你快過來!”

正惆悵著,小徐嚎叫著狂奔而來,話都說不清了。

藍卓羽被嚇了一跳,正待沒好氣地撣一下煙灰,小徐就接上了話:“是、是陛下!!”

藍卓羽的煙和下巴一起掉到了地上。

——陛下說登基之後來找她,原來指的是登基之後的當晚啊?!

……

片刻後,研究院接待室內。

藍卓羽坐立不安。

她琢磨不清陛下對她的態度,這算是公事公辦,還是喜愛有加呢?

光看她負責的項目,陛下想要重新鏈接蟲網,找她當然是公事公辦、理所當然。

可是藍卓羽抬頭瞅一瞅周圍的兵蟲們,又不確定了。

……說是保護她,但她其實很清楚,本質是監視她。

因為她姓藍,所有人都會懷疑她對於王的忠誠程度。

蟲族愛戴自己的王,這是本能,就如同餓了要吃飯,渴了要喝水。

大部分時候,沒有人會想要去悖逆這種本能。

然而智慧生命擁有自主意誌,就總會存在悖逆本能的例外。

當年的藍家主就是這個例外。

藍家主一步踏錯,導致了藍卓羽如今面對的局面。

藍卓羽乾脆又憂愁地點了根煙。

她恨王嗎?

其實不恨,六年前的王還沉睡在繭殼裡,對外界一無所知。

母父圖謀這樣的大事,一旦失敗就隻能接受一敗塗地的下場。況且,就算成功了,也不一定就能把族群的未來往好的方向引——

她們怎麼知道毀掉王繭後新王就會立刻誕生呢?萬一這期間芬格斯和翼獸族趁機而上,那帝國真的要完蛋了,比現在更水深火熱一百倍。

而且,研究越深入,藍卓羽越發現,蟲族確實不能沒有王。

她們不像是普通的蜜蜂螞蟻,工蟲可以自主選擇培育王。她們的王其實是“聖池”選擇的,是曆代一百多位先王的意誌選擇的。

她們的過去,決定了她們的未來。

她的研究組裡,沒有彆人比她更理解這句話的深刻含義。

無論怎麼研究,都不可能恢複王在位狀態下的蟲網。

她們就是這樣的種族,走的就是一條孤注一擲的進化路線。

有一個強大的王在,她們就是宇宙裡最頂尖的存在;沒有王,就隻能一步步衰敗下去,變成和翼獸族毫無差彆的宇宙普通種族。

那麼,她想要報仇嗎?

算了吧,當年的裁決其實很公正,換她是擁王派也不會做得更好了。甚至如果這位蘇醒的王靠譜的話,她會很願意向她效忠的。

她身為腦力型人才,其實很需要王精神力的安撫,否則等待她的一定是無儘的失眠和焦慮。

隻是在這些之餘,藍卓羽也會覺得很疲倦。

下班回去空蕩蕩的家讓她疲憊,過重的往事和責任讓她疲憊,來自上層和政治場上若有若無的觀察評估讓她疲倦。

如果可以的話,她隻想一心一意做研究,回家能看到媽媽和爸爸就行了。

哢噠。

門被打開,藍卓羽一下子掐滅了煙,收斂思緒站起來:“陛下。”

令如律聞到煙味,沒走進來,說:“我們邊走邊說吧——直接去王都的精神巢。”

“啊?……是!”藍卓羽一臉懵,等她反應過來,已經坐上了近衛隊的懸浮車,被陛下和她的護衛們包圍。

“……”

夜風吹拂下,她逐漸冷靜,望著地圖導航的方向,心裡極度不敢置信:陛下是個什麼連軸轉的工作狂??登基當晚就準備直接開工了!!

要藍卓羽自己評價自己的話,她認為自己的性格一點都不符合“天才”的刻板印象,反而很平庸。

這會兒她已經有點緊張了,生怕獨處之下,王一個不順眼就把她殺了——這是很師出有名的行為。不過她轉念一想,又覺得自己的貢獻和價值都這麼高,應該不用擔心被殺。

車內一片沉寂。

藍卓羽實在不是一個社交型人才,腦子裡想了這好些,體現出來的也隻有面無表情地推了下眼鏡。

——哎,這就體現眼鏡的用處了,以帝國現在的技術水平完全可以解決近視,但隻有眼鏡能解決她不知道說什麼時的尷尬……

“不要緊張。你這幾天很累吧?晚上還喊你加班,辛苦了。”

她看到她的王忽然對她笑了笑,很漫不經心的樣子。

令如律抬手碰到她的肩膀,一陣安撫精神力纏繞過去。

藍卓羽嘴微張,看著有點冒傻氣。她精神海裡的瘢痕……被輕而易舉撫平了。

懸浮車很快來到了王都星的精神巢。

夜色下,隻見一座外表極為優美的流線型高塔出現在視野內,它整體為白色,靠近了看才能看出它的造型是一朵瘦長的花苞。

藍卓羽努力找話題:“陛下你知道嗎?精神巢的原材料事實上就是一種植物的花朵,在我們蟲族動蕩的這幾十年裡,這種花的種群數量也大幅度減少。”

令如律聽得有趣,這是常識大禮包所沒有的內容:“就像一種共生關係。”

很多昆蟲都會飼養植物或菌類,作為食物來源,這些生物也借助昆蟲們繁衍自生,是一種互惠互利的共生關係。

王停止向一座精神巢灌注精神力後,這個精神巢就會廢棄。目前所有精神巢處境都很尷尬,幾乎沒什麼人會管了。

屬於王都星的這座精神巢已經乾涸三十多年了,花苞緊緊閉合著。

一行人下了車,解除懸浮車的隱身模式。

其實附近的建築物不少,今晚特彆熱鬨,但唯有精神巢周圍的欄杆封鎖著。

守衛不知道跑哪裡狂歡去了,連她們從天而降都沒發現。

精神巢的作用不止是維持蟲網,它還能安撫附近的蟲族。

蟲族的育子室通常都圍繞著精神巢建造,幼蟲一出生就沐浴在王精神力的澤被之下,這也是它被冠上“巢”之名的原因。

育子室裡蟲蛋的主要來源有兩個,一是單身生育的雌蟲,她們從精子庫申請過配子、順利產蛋之後,如果沒空親自孵蛋就會把蛋送到這來。

二是沒有母父的蟲蛋,比如戰死兵蟲的後裔。

後者造就了育子室附近通常也會有社會撫養機構,就是通俗說的“福利院”。

白塔周圍雜草叢生,隻能走近幾步,忽然發現前面有人。

一個小女孩和幾個小男孩聚在一起鬥蛐蛐。

她們的皮膚和衣著都很乾淨,氣色也很好。蟲族的社會福利機構很完善,並不像她刻板印象以為的樣子。

旁邊的圍欄破了個狗洞,彰顯了她們是怎麼偷偷溜進來的。

藍卓羽隨口逗她們:“你們知道這個建築是什麼嗎?”

“鬼啊!!”

幾個小雄蟲被突然的聲音嚇到,“哇”地一聲跑了,躲在不遠處偷偷冒出個頭來看她們,眼睛水汪汪的。

“不知道。”小雌蟲沒跑,老氣橫秋,“但我知道你們很有錢。”

她淡定地伸手,平鋪直敘,“行行好哎,我們想吃糖。”

藍卓羽:“為什麼要給你吃糖?”

“因為今天陛下登基了!”小雌蟲振振有詞,“你難道不覺得高興、想散散喜氣嗎?”

藍卓羽一噎,令如律大笑。

“沒有糖哦,你們拿這個去換。”

她晃了晃寶石墜子,丟到小孩掌心——昨天她從禮服上揪了個穗子下來,回去之後看不順眼,把另一邊也薅對稱了。

客綠姝:“……”

您是什麼時候揪下來的!

小女孩不認識寶石,但不妨礙她知道這個值錢。

“那好吧。”她背著手,像模像樣,“你們問建築,又半夜過來,是不是想偷偷溜進去?那我就勉為其難帶你們參觀這建築吧!”

藍卓羽其實有ID卡,不用偷偷溜進去,她半是遷就半是好奇:“你能有辦法進去?”

“那當然,這可是我的秘密基地!”

小孩帶她們繞到後面,那兒堆放了一堆雜物。她噌噌兩下攀上去,招手:“這裡。”

客綠姝看到雜物頂上的窗戶隱蔽地破了個洞,看著有些年歲了:“……”

回去一定要勸陛下整治王都的警衛們!!

令如律率先過去爬洞了,其餘人隻得配合。

白塔內部也滿是灰塵,精神巢的總控台在花苞底部,是一個白色的小台面,上面凸顯出一個籃球大小的透明水晶球體。

令如律觀察幾秒,把手放在了球體上。

轉瞬間,那水晶球的內部像是刮起了一場金色的風暴,金絲旋轉、擴散著,逐漸充斥了整個球體。

與此同時,四周白色的牆壁上也亮起了脈絡一般的金色紋路,一路向上,光芒大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