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儘
文/半截白菜
“聽聽，你說我們也才28歲，怎麼就被父母說得好像已經三十八歲了。”於希在電話裡啃著瓜子蹲在村角說道。
季聽提著一壺雞湯走出電梯，問道：“你媽又給你相親了？”
“可不是，最近處處看我不順眼，說我老姑娘，哎你去哪呢？”於希聽見季聽那邊安靜下來，問道。
季聽站在深色大門外，抬手要按門鈴。
聽見這話，她頓了頓，開口道：“譚宇程這兒。”
於希了然：“給他送吃的？”
“嗯。”
回完話，門鈴按下，兩分鐘後。
門開。
譚宇程帶一身水汽，頭上頂著一條灰色毛巾，發絲還在往下滴水。
季聽抬眸，與他四目相對，她輕聲問道：“通宵了？”
“嗯。”
譚宇程懶散地靠著，眼下有少許黑眼圈，水珠順著滴落，滑過他高挺的鼻梁。
季聽移開看他的視線，走進門，彎腰換鞋，“你媽打電話讓我媽給你做點吃的，免得餓死在屋裡頭。”
譚宇程反手關門，聽見這話，嗤笑一聲。
“加幾天班而已，死不了。”
“帶了什麼來？”他跟著她腳步，隨手擦著頭發，彎曲的手臂線條分明，淺表肌肉明顯。季聽繞過茶幾，把保溫壺放茶幾上，轉開蓋子，說道：“雞湯，雞腿肉跟雞翅給你留著。”
“哦。”
譚宇程在她身側坐下，挪過保溫壺，裡面放了一雙筷子，他先喝湯。
離得近。
他身上的水汽傳來，淡淡的沐浴香味傳來。
季聽微頓，看到放在房門邊的臟衣簍，她站起身，遠離他那一身水汽，隨手提起臟衣簍走出陽台，去年譚宇程就換了房子，把原先的大平層給換成這個更中心點但面積小一些的房子，那套就空著，據肖姨的意思，那邊要重新裝修。
把衣服全倒進洗衣機，拿了洗衣珠扔進去，蓋上蓋子，季聽就站在這兒看風景，他這套房子能看到卓越，他上班的地點。
喝完雞湯，譚宇程將保溫壺跟筷子拎去廚房，撈起打火機跟煙，點了一根走出去。風挺大，揚起來，吹得站在洗衣機旁的女人頭發翻飛，譚宇程靠著牆壁，吊兒郎當地叼著煙，嗓音低懶：“家裡安排相親了？”
聲音陡然在身後響起，季聽一頓，轉過身子，靠著洗衣機，與他眼眸對上。
她聳聳肩，說道：“嗯，我媽已經在安排了，肖姨是不是也聽說了。”
譚宇程點頭。
他叼著煙，神情散漫，“試試唄，反正....”
他停下幾秒，與她眼眸對著，此時才反應過來，她似乎都沒男朋友，他揚起眉梢，“季聽，你彆告訴我，你心裡有人？這麼多年，才一直單著。”
季聽心一跳。
她笑笑，輕柔撥開那些吹到臉上的發絲，“想多了，隻是沒遇上喜歡的。”
譚宇程抱著手臂，咬著煙，嗯了一聲，倒是沒再多問。
“對了，夢嘉的生日快到了，你去不去？”季聽看著他眉眼，譚宇程還有種加班後的倦怠，他取下煙，點了下頭，“去唄，一天發幾十條信息，不去門口得被她倒雞血。”
季聽聽罷，笑起來。
笑起來後，又想起夢嘉最近的宣言，等這麼多年，回過頭來發現念念不忘的還是他，所以她要行動了。反正他遲早要交女朋友的，會是學姐，會是學妹，會是同學，會是同事，那麼也可以是她。
季聽笑意淺了一些。
她轉頭看眼還在滾動的衣服，站直身子，對他說道：“你等下自己晾，我走了。”
譚宇程一根煙正好抽完，他跟進客廳，說道：“開車慢點。”
“你找個時間把我送你家的保溫壺跟筷子送回來，彆讓我催啊，家裡要用。”季聽換好鞋子，理了理頭發，看向他。
譚宇程點頭，“知道了。”
“明天給你送去。”
季聽一笑，拉開門，走出去。
他也沒來送，隨手挪了筆記本，在沙發上敲起來。
門合上。
季聽收回最後一點視線，他連坐著的樣子都玩世不恭，靠著沙發扶手就在那兒敲。
下了樓。
季聽驅車回店裡，停好車，準備進門，於希又打來電話，季聽推門而去，於希在那邊歎息，“在老家的日子好無聊啊。”
“那就快點回來。”
季聽隨手把車鑰匙放進抽屜裡，取下圍裙套上，於希又歎氣，“我倒是想啊，我媽讓我見完最後一個再走，我要是知道回來是見這些醜男人，我就不回來了，人有時真是奇怪啊，在大城市就想著家裡，回來了又覺得無聊，我還想著這次一定要把年假用完呢，看來是用不完了。”
“很醜嗎？”
季聽看一眼單子，有顧客要提拉米蘇，她拉開玻璃門取出來，放在精致的碟子裡。
於希說道：“不是人醜，是想法醜，我記得咱們高中那會兒，還能找出幾個不錯的男生啊，怎麼到了這個年紀，就找不到了呢。”
“還是說，最好的都已經在我們身邊了？比如譚宇程？”
提拉米蘇被員工端走，季聽拿抹布擦拭上面的水汽，聽到這話，頓了頓，正想開口。
於希立即又道：“拋開他挺花心，看不透，太野，其他都挺絕的，絕對是精品。”
季聽聽罷，笑笑。
她擦擦桌子，走過去製作咖啡。
這個點下午三點多，店裡喝咖啡，吃下午茶的人不算多，挺安靜，季聽靠著操作台，看著咖啡流進杯子裡，說道：“你還是快點回來吧，夢嘉生日快到了，她轟炸能力你抵擋不了。”
“呀，你不說我都差點給忘記了，這大小姐不是善茬，那我這兩天就收拾行李跑路，最後一個人就不見了。”季聽點點頭，說道：“是呢，快回來。”
“得令。”
掛了電話，咖啡也好了，季聽端起來，走出操作台，在外面的沙發椅子坐著，喝著咖啡，手機滴滴一響，她滑開一看。
是她母親發來的。
陸海。
二十九歲，室內設計師，長相挺端正，看著挺愛笑的。
季聽望著相片，發著呆。
她倒也不是故意要單著，但就是單著單著就到這個年紀，年紀越往上，就越懶得去交際，更彆提交男朋友。好像隱隱總有一道身影阻著在那裡，搬不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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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回了一趟家，邱丹在廚房裡忙活，菜下鍋劈裡啪啦。季聽走進去洗了手，邱丹看她回來，“白天發你的資料看到了吧？”
“看到了。”季聽順手拿起芹菜幫著切。
“那怎麼樣呢？跟他聯係沒有。”邱丹拿過鍋蓋蓋上，利落地又攪拌起蛋液，盯著她問。
季聽眼前都是芹菜的翠綠色，她仔細地切著，“還沒。”
邱丹拿過抹布擦手，“他這幾天應該比較忙，但今晚會加你的，他加你，你就跟他聊聊，他是你爸供應商的侄子，父母都在黎城，你不是有家分店要開嗎，到時讓他幫著設計，多相處，反正我們主要是看人品。”
季聽切好芹菜，放下刀。
靠著梳理台，邱丹開始炒牛肉，季聽看著有幾分恍惚，她有點興致缺缺，但也理解邱丹的著急，邱丹握著鍋鏟，這廚房就是她的天地，她忙碌中匆匆一掃，“宇程的保溫盒跟筷子又沒拿回來？”
聽見他的名字，季聽回神，“沒有，他用洗碗機洗的，我沒等。”
邱丹一把拉開頭頂的櫃子，“看吧，我們家的保溫盒都堆他那裡了，你爸等下吃飯，拿什麼送去。”
雖不關她的事，但她也有幾分心虛，“等會我給爸送去。”
邱丹睨她一眼，關上櫃子，抬手就把牛肉從鍋裡舀起來，“你肖姨也著急的，但宇程不聽勸，她也沒辦法，你常跟他一塊，看看他那邊有沒有什麼情況。”
季聽端起碟子，說好。
把菜送到餐桌上，家裡最後一個保溫壺都在譚宇程那兒，季聽隻得拿大碗裝菜，邱丹在廚房裡叫一聲，“筷子也都沒了，你下回記得一定去宇程那兒拿回來啊。”
“知道了。”
飯後，季聽就沒回店裡，直接在家休息，晚上洗完澡，擦拭著頭發她回了房間，靠著床頭坐下來，點開手機。
通訊錄多了一個紅點。
是陸海加她。
季聽點了通過，幾秒後，陸海發來信息。
陸海：【晚上好，季聽，我是陸海。】
季聽：【晚上好。】
陸海：【上次我去卓悅那邊見客戶，在“日落”談的事情，沒想到那是你的店，咖啡很好喝。】
季聽有幾分詫異，但也不算很詫異。
日落每天的客流還算可觀，陸海進過店裡消費過，也正常。
她回複：【謝謝，有什麼建議也可以提出來。】
陸海：【沒有建議，咖啡是真的很好喝，我沒恭維你。】
季聽聽著，笑笑。
回了他一個嗯。
陸海也發了一個帶笑的表情包，後又發信息來；【這幾天忙完了，我請你吃飯。】
季聽頓了頓。
她撥弄下柔軟半乾的頭發，看著聊天頁面一會，好像也沒拒絕的理由，她已經通過他好友，聊了起來了。
季聽回複：【好啊。】
第二天，在家裡吃完早餐，季聽去看了分店的選址，已經差不多定下來了，隻是還需要再談談，午飯過了，她才回了店裡。
中午日落隻做簡餐，三三兩兩還有客人在吃，季聽把在分店附近買的芝士蛋糕放在櫃台上，給店員們吃，小苑是新招的員工，哇一聲，空出手掐了點兒放進嘴裡，季聽看他們在做外賣單，一條長長的單子，她拎過圍裙套上，正要走進去，腳踢一個精致的袋子，哐當一聲。
她低頭一看，是她家的保溫壺，被送來了。
季聽心微微一跳，她抬眼問小宛，“什麼時候送來的？”
小宛眨眼，示意裡面的休息室。
季聽嗯了一聲，幫著打包好外賣單，已經過去十分鐘，她洗完手走向休息室，推開門，正要開口，卻見譚宇程一身黑色躺在她的躺椅上，睡著了，兩條長腿無處安放，大刺刺地伸著，碎發遮眉，兩手搭著扶手，隨意交握。
睡著了，還是令人無法忽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