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1 / 1)

經紀人王駿的聲音非一般的焦急,夏時熙以為是他和賀寒朔的緋聞炸了。

對於意料之內的事情他從容得很,倒是對周遭的一切興奮非常。

豪華套房早就在兩人昨晚的幾番搏擊中變得淩亂不堪,撕裂的床單、被踢得翻卷成一坨的羊毛地毯、左一塊右一塊的衣物碎片……完全是老鼠進來都得開導航的程度,落在夏時熙眼中卻是久違的奢華美好。

手裡的智能機已經是三年前的款式,夏時熙卻摩挲個不停,仔細感受著久違的冷滑觸感,同時認真地聆聽話筒中傳來的聲音。

啊~真好哇!

一切都是這麼美好耶!

夏時熙在末世過得如何艱難困苦暫且不說,他實在太久沒跟活人閒聊了,以至於在他聽來,連電話裡經紀人炸毛到有些刺耳的咆哮都是那麼鮮活好聽~

夏時熙靠進沙發裡幸福地眯起眼,呲起小白牙剛要安撫兩句,電話那端搶先一步:“衣服讓你還哪兒去了?你這小子該不會是攜衣潛逃了吧??!”

“……啊?”

這身體的記憶對夏時熙來說還有些陌生,醉酒後的記憶更是糊成一片,夏時熙懵了一瞬,腦海深處才緩慢浮出相關信息——經紀人王駿給他租了一整套名牌,嚴令他晚宴結束就立即原樣奉還。

夏時熙仔細回想了一番,勉強想起晚宴上的穿著。

他將目光轉向大床另一側,如果沒猜錯……和地毯滾成一坨的白色衣服殘片,大概就是經紀人為他租來的昂貴名牌?

腦中自動加載了一段衣服被撕爛的畫面,餘光瞥見床上的大洞,夏時熙多少有點麻了,某位快男,還真是有著使不完的牛勁啊。

經紀人王駿曾反複強調,這一整套價值接近六位數,雖然和葉澤陽身上穿的那套頂奢高定完全不能相提並論,但也是夏時熙穿過最貴最有質感的一套衣服了。

以往夏時熙模仿葉澤陽的穿搭都是在網上批發的,顏色相近就合格,要是款式再像點就屬於超常發揮了,主打一個低配到底。

質感是一點沒有的,甚至好幾次因為質量太差給他穿出一身疹子,就這樣的條件,自然也沒有錢給他請專業的妝造團隊,所以仿妝也一直是他自己畫的。

夏時熙回憶了一下原身過去呈現出的模仿效果,嘴角忍不住一再抽搐,怎麼說呢?像歸像,但更像被化妝品打了一頓的葉澤陽。

彆人化妝是爆改,他化妝是暴打。

夏時熙有理由懷疑葉澤陽粉絲恨他,不完全是因為他是個討厭的學人精,更多是覺得他的模仿醜化了自家偶像。

但粗製濫造的低仿服飾加上妝感極重的劣質妝容,正是原身經紀人所追求的效果,畢竟當小醜才更有話題度,不僅是貴的衣服買不起,也因為低配小醜更有性價比。

這一次,王駿是看在夏時熙被巨餅砸中,才厚著臉皮去幫他租的,否則以夏時熙的low名遠揚,想花錢都找不到地方,品牌方也怕被他敗壞逼格。

王駿是覺得這次的綜藝是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即便是炮灰劇本,即便夏時熙是綜藝裡擠在一堆名校生間唯一的九漏魚小文盲,但萬一呢?

畢竟夏時熙長著一張不輸葉澤陽的漂亮臉蛋,萬一就是鴻運當頭讓他們把握住了,也許就能告彆黑糊走上正道,自然就不能繼續讓夏時熙扮小醜。

結果開機儀式上導演組壓根沒讓他露臉,而之後的晚宴又不接受媒體采訪,夏時熙這套衣服算是白租了。

王駿手下八百個藝人,也是到了晚上忙完才知道夏時熙露臉失敗,再打電話就聯係不上了,他倒是不擔心夏時熙一個大活人能出什麼事,但他擔心幾萬塊的衣服鞋子出問題:

“說話啊?衣服哪兒去了?該不會是讓你搞丟了吧?”

“沒,還在……”夏時熙翻出一條一條的衣服碎片,尷尬地咳了咳,“就是可能有些破損……”

王駿聞言鬆了口氣,沒丟就好,他是真怕夏家那個老登窮瘋了,再把衣服偷偷賣了換錢,畢竟對方連把孩子課本賣廢品換煙抽的事情都做得出,實在沒什麼下限可言。

“破損?什麼程度?”

夏時熙:“全……損。”

王駿:“……???”

電話那端靜默一瞬,緊接著便炸了:“彆開玩笑,你知道那衣服多少錢吧?你賠不起!”

王駿這話還真不是瞧不起他,完全是客觀陳述事實。

當初衝著黑心公司每個月給發一千塊底薪,夏父就毫不猶豫代十六歲的兒子簽約了,現在每個月的一千塊都會被直接打進夏奶奶的戶頭,用作夏父治療尿毒症的日常開銷。

作為業內首屈一指的黑心公司,夏時熙的經紀公司簽完人從不給資源,全靠小藝人自己拚搏。

運氣好拚成功的,就要給公司白白抽成90%,而那些拚不到的要麼拖到解約,要麼高價給自己贖身。

想躺平每個月拿一千底薪的,也會有無數酒局等著,總歸是能將小藝人從裡到外都盤剝個乾淨。

好在夏時熙與葉澤陽有幾分相似,王駿這個第二任經紀人運作得當,近一年多還是賺了一點錢的,就是被公司抽成90%後還被家人拿走了大部分,說要攢起來以後給夏父換腎。

所以哪怕夏時熙是一個有點“名氣”的小藝人,兜也一直比臉乾淨。

冤有頭債有主,夏時熙想了想:“駿哥,你有賀寒朔電話嗎?”

王駿:“……你怎麼不問我有沒有米國總統電話?”

夏時熙相當捧場,驚喜接茬:“你有呀?”

“我有個屁!”

“哈哈哈駿哥好幽默呀~”

“……滾滾滾!”電話那端直接掐斷。

夏時熙太久沒和人聊天,被撂電話心情依舊好的不得了,立即打開聊天軟件給經紀人發消息:【駿哥,沒開玩笑,衣服是賀寒朔弄壞的,可以找他賠錢。】

王駿不知道是忙起來沒看到,還是不想搭理他,等了好一會兒也沒回複,夏時熙就打開今日熱點,瀏覽了一圈也沒看到原劇情中震驚全網的情|色|緋|聞。

是被賀寒朔提前處理乾淨了?

原劇情中的醜聞事件沒發生,那他們豈不是不需要協議結婚平息輿論了?

夏時熙倒是看到職場綜藝《閃亮的我們》開機儀式的新聞通稿,照片上,梳著栗色短發,身著休閒白西裝的葉澤陽站在C位,面色蒼白笑容和煦。

而不論是照片還是文字,都沒提到他這個惹人厭的低仿小醜。

評論區相當和諧友好,宣傳圖直接被葉澤陽的粉絲吹爆,說葉澤陽是翩翩濁世佳公子,娛樂圈第一神顏,夏時熙卻一再搖頭。

這人跟自己一樣,都瘦得跟個刀螂似的,臉頰都略微有些凹陷,這種病態美感他實在欣賞不來,生活在衣食無憂的美好世界裡,不天天吃飽飽的簡直虧死了。

相較來說他還是更喜歡賀寒朔那種充滿力量的強勁體魄,而賀寒朔的五官更是沒得說,和他的性|能|力成絕對反比。

人有多帥,就有多快!

夏時熙的視線很快落向葉澤陽身側的男人,這人看起來與娛樂圈眾人氣質迥異,衣著也明顯是商務精英範。

通稿上標明此人名叫李智,是賀寒朔的秘書,也是深度科技接洽此次合作的負責人。

王駿的消息剛好彈了出來:【我信你個鬼!少發癲!我現在真想把你論斤賣了賠錢!】

王駿對夏時熙的經濟水平再清楚不過,夏時熙百分百沒錢賠,而他自己上有老下有小,有這個錢也不想當冤大頭。

大幾萬塊對兩人來說都不是一筆小數目,夏時熙也是這麼認為的,所以他立即把圈好的照片發了過去:【駿哥!能聯係上這個叫李智的秘書也行,真的,你信我!】

*

同一時間,李智彙報到一半突然想打噴嚏。

但直面自家老板臭到極致的英俊黑臉,再考慮到這人龜毛到極致的嚴重潔癖,李智實在不想觸對方的黴頭。

隻好不露痕跡地猛吸一口氣,略做停頓將噴嚏完美壓下,才繼續彙報道:“……監控一早就清乾淨了,酒店消防通道裡躲著的狗仔也都扭送公安局了,截止到目前,除了那位夏先生尚未退房離開,其他一切都已經處理妥當。”

李智自認已經十分小心,但彙報的過程中還是明顯感覺到周遭的氣溫在持續下降,讓他在心裡暗罵了幾聲晦氣。

服了,他就沒見過這麼坑兒子的媽!

雖然老板沒讓他去查,但作為在賀寒朔身邊跟了多年的第一秘書,有些事情他不用查也能推斷個七七八八。

賀寒朔身邊一向乾淨,其他人想換藥也很難做到,更彆說不論是這次的綜藝,還是這次晚宴的場地都是對方主動提的……更重要的是,賀寒朔沒去深入調查就足以說明問題。

看來自家老板遠離賀氏紛爭也不夠,即便選擇自立門戶還是礙了那位大少爺的眼?

李智想起之前種種就覺得凶險萬分,但凡自家老板自製力稍弱些,真讓那心機小糊咖得手了,沒能提前抽身打了狗仔們一個措手不及,栽贓的醜聞將遍布今日的頭版頭條。

也難怪自家老板臉色臭成這樣。

雖然已經不是第一次了,但被親媽坑害至此,再是淡漠的人也難以忍受吧……

實際上賀寒朔從聽到“夏時熙”三個字開始,腦中就如走馬燈般無限循環起酒店套房內,發生的種種不堪……越想越氣血上湧,他怎麼敢啊!

而夏時熙顯然非一般的“敢”。

昨晚,李智趕到時,賀寒朔正坐在汽車後排咬牙強忍。

身上雖然依舊穿著晚宴上的西裝,但從褶皺程度是賀寒朔身上從未有過的,甚至連襯衫領口都沒來得及整理,完全是立領狀態,像是上個世紀老電影裡的吸血鬼伯爵才有的穿法。

不過即便衣衫淩亂且狂野,賀寒朔狀態也十分勉強,但出於對自家老板的了解和不足半小時的時間間隔,李智絲毫沒往歪處想。

在他看來,賀寒朔隻要有一絲理智在,就不可能被人爬床成功。

殊不知賀寒朔襯衫之下布滿紫紅色吻痕,每一個都有硬幣大小,顏色深得像火罐拔出來的瘀血,打眼一看,脖子上、耳根後、胸膛鎖骨細細密密全都是……

對於賀寒朔這個潔癖到極致,連身上一塊斑一顆痣都忍不了的人來說,實在是比陰陽怪氣他秒社,甚至比在他興致盎然時猛啃水果都要可恨百倍。

哪怕是情場浪子,恐怕也沒人見過這種規模的草莓印,賀寒朔更是多看一眼都會生理性反胃,完全是被迫立起衣領擋住這些礙眼的吻痕。

這哪裡是什麼爬床小明星?分明是火罐成了精!

更彆說看到時,腦中還會自動載入那人魔性至極的“嘬嘬”聲。

頂著三十多度的大太陽,賀寒朔依舊要捂著厚實的高領衫,隻為將那些沒個十天半月都消不掉的草莓火罐印遮掉。

萬幸也隻是被刮了一身草莓印,沒耽誤今天的重要行程。

至於夏時熙,雖然隻是用來構陷他的一枚棋子,但對方昨晚的表現實在過於奇葩大膽,甚至稱得上詭異。

如果是為了引起他的注意以謀得更多,那夏時熙的確是成功了,賀寒朔離開後一直讓李智派人盯著對方,他不信對方沒有後手。

然而得到的後續反饋,卻是夏時熙醒後不僅沒立即退房離開,還賴在房間裡陸續點了三次餐,幾乎將套房提供的免費餐品點了個遍。

不僅如此,這家星級酒店雖隻是賀寒朔母親的私產,但背靠賀氏資本,拿到的地皮得天獨厚。

一側毗鄰名湖,其他三面則是近百頃的濕地生態公園,既可以在盛夏時節臨湖泡冷泉獨享清涼愜意,又能漫步於水鳥翩躚翠綠盎然的生態畫卷中。

而且賀母是打著給賀寒朔幫忙的名義,一切自然要安排最好的。

晚宴結束後,對願意留下的賓客都提供了豪華套房,還附贈了全套頂級服務,也沒限製使用時間,畢竟即便是少數醉酒留宿的人,第二天也都有工作不可能賴著不走,賀寒朔更是隻待了半小時。

隻有夏時熙一待一整天,恨不能一小時吃三頓,撐了就去遊湖散步,熱了就泡冷泉消暑,累了就去體驗精油spa,完全將其當成度假酒店來對待。

而相比於夏時熙賴在酒店享受個遍,昨晚賀寒朔回去泡了三個小時的冰水。

藥效化解個七七八八,便馬不停蹄登上飛往F國的航班,起飛後將事情交代清楚就立馬陷入昏睡,抵達時吃了一堆藥狀態才算勉強恢複,但引發了頭疼的老毛病,卻是一時半會都壓不下去的。

等到會議結束,賀寒朔重新坐進車裡,才緩緩吐出一口濁氣。

緊繃的弦尚未放鬆,秘書李智便已經輕敲後排隔板:“賀總,夏時熙那邊……”

賀寒朔聞言臉色瞬間黑了幾度,冷聲打斷:“不重要的事情不必再提。”

他沒時間去聽那豬精般的小男生,又額外點了幾頓餐!

李智看向照片裡被撕得稀碎的衣服,以及對方附帶的賠償訴求,氣息一頓,不到六位數的事情對老板來說應該算不得重要?

“好的,賀總。”

李智剛要轉回去,手機鈴聲就突然響起,屏幕上顯示的正是他不久前存下的“夏時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