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叫雙贏?
——它可以指《鏡中花》拿下了國際水平的最佳導演獎和最佳歌曲獎。
那次的頒獎典禮上,劇組所有人都坐在一塊,而他的左邊正好是譚軼。
結果和汪澤月預料的一樣,他們都拿了領域內象征最高榮譽的獎杯。
——它也可以指在更後面的《尋藥》拍攝期間,汪澤月聽到譚軼水平極高的試探:
“汪導現在還覺得……我年紀小麼。”
如果問,譚軼為什麼會參與到《尋藥》裡面?
這當然不是因為他給《尋藥》唱主題曲,而是因為譚軼在嘗試轉型演員。
——又或者。
最大的雙贏應該是,有人終於得償所願,而這個人……最後兜兜轉轉還是被汪澤月帶上了床?
不過,是作為男朋友。
這件事就說來話長了。
簡而言之,汪澤月其實把譚軼當朋友來著。
……沒錯,朋友。
雖然身材長相都很合眼緣,但他可一直記得五年前譚軼站在他跟前,說不願意的樣子。
汪澤月又沒有強製的癖好,加之譚軼本身是個有天賦又肯努力的藝人,到後面更是成了新澤的門面,單單從價值上考慮,他都不會多做什麼。
何況他確實欣賞譚軼。
這幾年汪澤月根本沒有往那方面走的意思,相互之間聯係合作也完全是以朋友的方式。
相應的,他還以為……
直男肯定更會把他當兄弟呢。
錄完《鏡中花》的主題曲之後,他們的再一次交集就是關於電影。
那是汪澤月第二次去聽譚軼的演唱會了,可能有些事就是一回生二回熟,聽過一次也就很快會有第二次。
演唱會結束之後,他們稍微聊了聊和未來計劃相關的話題。
譚軼說,可能會考慮轉型當演員。
唱而優則演,他在音樂方面已經到達一定的高度。
而歌手到演員並非一蹴而就,轉型的整個過程也需要足夠多的時間。
“這樣也不錯。”汪澤月道。
“我看過你的MV,拍得很有靈氣。”
雖然拍MV和真正拍電影不是一回事,但左右還是能多一些說服力。
“你是想拍電影還是電視劇?”
對上汪澤月看向自己的目光,再聯想到汪澤月電影導演的身份,譚軼下意識回複:
“電影。”
汪澤月說:“電影的話,最近好像沒什麼大製作要選角。”
譚軼倒是不執著於這個。
“也不一定要大製作,歌手和演員還是跨行了,小製作裡也可能有合適的。”
他頓了頓,正準備表達片子自己可以找、不用借汪澤月關係的意思,對方便說話了。
“我最近手上倒是沒什麼新作……”汪澤月想了想,補充道:
“如果想拍電影的話,我有個朋友準備試試水,不過劇本還在創作中,你到時候可以去試鏡。”
“……那就謝謝您了。”
和上次的主題曲邀請一樣,汪澤月開口,他就完全不會拒絕。
“您真的……讓我少走了很多彎路。”
“是麼?”
汪澤月笑道:“彆這麼感動,我隻是推薦,又不是內定。如果實力到位,角色就本該是你的,如果不過關,那有我也沒用。”
他一直覺得譚軼這樣挺有意思。
譚軼似乎總把特殊記在心裡,就像他當年說的“幸運”一樣。
“就算是的確少走了彎路,可你也沒走捷徑。
“誰都有自己的機會。”
汪澤月目光掠過譚軼的眉眼。
初見的一丁點兒少年氣已然褪儘,可那種鋒芒畢露的感覺卻仍然存在著。
他想起那天去看譚軼的演唱會——
雖然每首歌曲的風格有所不同,卻都能被他完美展現。
可演唱者本身卻總是沉冷而銳利的。
這也是被歌迷所認同的、獨屬於譚軼的氣質。
在逐漸走上樂壇頂端後,他的實力就給了他冷峻的資本。
所以。
鋒芒畢露又怎樣?
如果知進退和有分寸的代價是曆經蹉跎……那又何必過分追求。
汪澤月依舊語帶笑意:“順風順水一點不好麼?”
就算是出於導演看歌手的角度,就算是出於老板看自家藝人的角度。
譚軼都足夠擔得起這份所謂的幸運。
他就屬於那種汪澤月願意拉一把的人。
隻不過,連汪澤月自己也沒想到,他最後還是把譚軼拉到了床上。
嗯,這可不是他強迫的。
——而此刻,汪澤月獨居的彆墅裡。
這恰好是下午三四點的時候,陽光正燦爛著,即使在透過窗簾後已經被遮去大半,可照進屋內的那部分也已足夠明亮。
有壓得很低的氣喘聲從門縫中溜出來。
再後面,是幾句很輕的問話。
“……不應該再抬高點麼?”
汪澤月看著眼前青年有些發紅的後頸和耳朵,聲音淡淡地調侃他。
“不是說年紀不小了?……還以為你都懂。”
譚軼當時那句話說得特彆聰明,也順便給汪澤月留下了極為深刻的印象。
他扣著譚軼的手,引導他往自己身後探。
“……”
譚軼不吭聲,脖頸一下子紅得更加厲害。
雖然言語上是這種反應,身體倒是十分配合。
不論汪澤月讓做什麼他都照做。
直到……
身後人將他的腰往下按。
順著這股不大的力道塌腰,再下面的部位就抬得更高。
這還是譚軼在被固定後才反應過來的。
他用力閉了閉眼,繼續做還沒做完的事。
隻不過,做的時候會想著——
汪澤月和平時真的不太一樣。
平時的眼神……不是這樣的。
這樣的反差讓給他在一瞬間想到當初在《鏡中花》的片場。
譚軼去的時候其實已經寫好了一版demo。
但他忽然想去片場再感受感受整體的拍攝氛圍,看看會不會有更好的靈感。
汪澤月當時正在給秦郡兮拍一組長鏡頭,那也是整個電影中最重要的部分。
譚軼站在汪澤月身後,和他一起看向監視器裡的畫面。
一開始,鏡頭裡的秦郡兮隻是一個小點。
大雪紛飛,紙傘伶仃,天幕慘淡,孤雁驚啼。
滿眼都是肅穆的山崖,四周樹木都被落雪壓得死氣沉沉。
而秦郡兮一身紅衣,站在崖邊,衣袂被風沙揚起。
是極為驚豔的場景。
汪澤月看了很久,一邊隨時暫停下來沉思,一邊在旁邊的劇本上寫著些什麼。
譚軼無聲站在他身後,目光落在紙質劇本上。
上面有密密麻麻的很多字,卻絲毫不顯淩亂,看著隻讓人覺得清俊有力,漂亮極了。
周圍是場務和演員在走動,有道具被搬來又移走的聲音。
很嘈雜又很平常。
但恰好沒人來他們這邊。
譚軼的目光緩緩移動,落到汪澤月握著筆杆、迅速記錄著的手指上。
又順著白皙的皮膚一點點滑上汪澤月的側臉。
他就這麼在汪澤月的身後,用餘光看著……
最後的眼神落到汪澤月恰到好處的雙唇上。
“……?”
而當譚軼終於注意到自己在做什麼,視線在如何移動、最後又停在哪裡了的時候。
他整個人都僵住了。
——為什麼會這樣看汪澤月?
還沒等他想清楚,汪澤月恰好在這時候轉身看向他。
“有沒有多點靈感?”
他的聲音將譚軼拉回現實。
……有麼?
心裡一顫。
他剛剛正在走神。
但又好像是有的。
“回去應該還可以再調整一些,要不我先把這版demo發給您?”
“行,你先發吧。”
“好。”
秦郡兮也走到監視器附近。她這時候還是個剛進娛樂圈的新人,遠遠地便朝二人打招呼。
“汪導,譚老師。”
汪澤月抬頭向她略微頷首。
“不錯,這條過了。”
秦郡兮聞言明顯鬆了口氣,拍拍胸口展顏道:“那就好,感謝汪導指點。”
“嗯,你可以休息一會。”
秦郡兮又走了。
譚軼一時間沒說話。
汪澤月隨口問:“在想
什麼?”
“……沒有。”
汪澤月看了他一眼,譚軼抿了抿唇,道:“就是覺得……秦老師好像有點怕您。”
他其實覺得汪澤月沒那麼難說話。
汪澤月笑笑:“她是主演,我自然對她比較嚴。”
譚軼看著汪澤月帶笑的眉眼,實在想不出汪澤月嚴格起來是什麼樣的。
——是這樣。
譚軼之前一直覺得……
汪澤月脾氣挺好,也挺……溫柔的。
就連在他拐彎抹角試探對方口風的時候,汪澤月也是一副親和的樣子。
雖然讓人捉摸不透。
而現在。
明明是乾燥的天氣,他卻覺得連空氣裡都浸滿了水汽。
哪裡都是濕熱的。
手……
手上更是。
而汪澤月的手則搭在譚軼腰上。
他語調裡分明還有調侃的笑意,手上也沒用多大力度,就連呼吸都是溫暖而帶著乾淨香味的。
但不知道從哪裡泄露出的一種感覺,一點一點地籠罩住譚軼。
而他又恰好在偏過頭看身後人時,捕捉到汪澤月的目光。
那是冷靜而深邃的注視。
是他以前從未見過的、蓄勢待發的壓迫感。
譚軼一隻手伸向後面,本就隻能用僅剩的另一隻手支撐身體。
但汪澤月的手……實在是太靈活了。
太……太過了。
譚軼身上本就隻剩半件襯衣,有和沒有差不多,布料被汪澤月的手帶著摩擦到皮膚時,反而會激起更難耐的顫抖。
譚軼磨著床單的膝蓋略微動了下,調整姿勢以穩住自己的重心。
然後就聽到汪澤月極輕的一聲笑。
“沒想到我這樣?”
……確實沒想到。
“那要不要繼續?”
……繼續哪個?誰繼續?
繼續現在的還是下一步?
這兩個問題都有點超綱了。
熱氣和心跳本就讓他有些昏沉,這會大腦更是宕機一瞬。
“……不想說麼?”
在蒙昧而高熱的氣氛中,汪澤月並指夾住他滾燙的耳垂仔細碾磨,而剩下的指尖則抵在譚軼側臉上輕輕蹭著。
很癢。
“……”
譚軼深吸口氣,斷斷續續道:
“有點……沒想到。”
他又動了動塞在後面的手指,感覺應該差不多了。
他決定不去問汪澤月的指代,直接選擇最輕易的那個選項。
——就是最不磨人的那個選項。
他一點點把手指撤出來,聲音啞得驚人。
“……繼續下一步?”
汪澤月猜到譚軼會這麼說。
不過把人為難到這裡也就算了,剩餘的一些想法可以下次、下下次再實踐。
“可以。”
汪澤月稍微檢查了下譚軼的準備工作。
——非常到位。
應該說是學得非常快了。
窗外的陽光忽然一黯,是大片遊移著的雲朵正好飄對了位置,將亮度削減大半。
未關緊的窗戶讓些許微風跑進來,同時也將窗簾吹得更合上了些。
但此刻沒有誰注意。
“嗯……”
汪澤月按著譚軼的腰,這時候的力氣倒是大了很多。
熱度再次攀升,這回完完全全蔓延至身體的每一個角落。
很……
很什麼?
譚軼眼前發花,幾個呼吸間腦海中掠過很多場景。
在很多個白天和夜晚,他對著聊天界面沉思。
在很多場演唱會上,他看向台下的那一個位置。
六年。
到了後來,到了在《鏡中花》片場的那次之後,他發現自己有一些很隱蔽的傾向。
他習慣於在每一個汪澤月可能出現的地方尋找他。
他習慣於在每一件可能被汪澤月認可的事情上做到最好。
而汪澤月對他……
很好。
即便汪澤月總說是隨手為之。
但就像他自己所說——“誰都有自己的機會”。
譚軼知道。
除了憑自己努力掙來的機會之外,汪澤月本身也是他的“機會”。
不論作為上司,還是導演,又或者是……
或者是什麼?
……他們是什麼關係。
譚軼的朋友不算很多,但從沒有一個像汪澤月這樣。
所以是朋友關係?
“……”
譚軼自問。
——你真的想要朋友關係?
六年……
六年時間本身便鋪就滿腹星火,之前卻隻在最隱蔽的角落裡存活。
但念想是經不起細究的。
一旦細究,所有心緒就會像自由蓬勃的野火,風過草蔓猛漲。就連平靜積攢了很久的星火也會連成一片……
最後將心湖燒乾。
所以他最後還是忍不住去問——
就在《尋藥》的片場上。
彼時他早已試鏡成功,演的是男一號。
外界爭議還有不少,說男主和導演兩個都是外行人,這部片子肯定得砸。
他和汪澤月在一個劇組天天見面,其實很容易就能找到機會說。
但六年。
六年的……類似朋友。
所以譚軼最後也隻敢拐彎抹角地試探:
“汪導現在還覺得……我年紀小麼。”
那時候,汪澤月一開始甚至沒接話,隻是眼帶深意地看著他。
於是譚軼在三秒後就後悔了。
但沒辦法,木已成舟,他隻能繼續絞儘腦汁,思考再說點什麼才不至於讓場面冷下來。
而汪澤月那時在觀察他的神情變化。
就像現在。
他捏著譚軼的下巴將人轉過來。
當時譚軼的眼睛裡有很多血絲。
可能是沒休息好。
眼前的譚軼眼周一片通紅。
應該是刺激太大。
他當時的目光一次又一次地迅速滑過汪澤月的面龐,心裡發虛又避無可避。
他現在的眼神已經被撞得有點渙散,卻還牢牢盯著汪澤月,將所有情感毫不遮掩地袒露給對方。
當時是——
焦躁的,頻繁的,一掠而過的。
如今呢?
“……”
汪澤月捏在他面頰上的大拇指緩緩移動,摩挲著熱度極高的皮肉。
“譚軼。”
指腹下的皮膚似乎都戰栗了一下。
“嗯……什麼?”
汪澤月當時做了什麼?
他當時愣了一下,又想了一陣子,最後覺得有點好笑,又覺得譚軼這樣子有點可愛。
他克製住了想要上揚的唇角,給了他一個吻。
現在也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