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譚軼的超話裡,一個名為“千尺”的賬號發了一條很長的微博,熱度極高。
【仔細想其實也有六年了吧,譚軼出道那會是剛上大學的年紀。聽說他本來沒準備進娛樂圈,走偶像路線也是因為外形和唱歌好聽,我當年粉他就是因為他的歌。
但他已經好幾年不唱歌了。
在熱搜吃過瓜的人都知道譚軼到底有多少莫名其妙的黑料。那些被一而再再而三提起的“出道欺壓同期小生”、“黑紅路線態度惡劣”、“沒實力隻能跑龍套”,還有最近發生的“電影選角黑幕”……這些東西是怎麼來的,大家現在也都一清二楚。
所謂打壓、排擠、黑幕、技不如人,這些所有曾被安在他身上的詞,都是事實的反義詞;而看似溫柔無害天經地義的,實際早已破敗腐爛多年。我不想說這個圈子有多臟多亂的話,因為並非身在其中;我不想說誰有多好多優秀,因為並非完全真實。
但我有能確定的、也是我所看到的。
我隻知道有人看似光鮮亮麗、載譽滿身,卻看什麼都以為彆人和自己一樣。
我隻知道當絕大多人隻將目光彙聚於穹頂的時候,仍然有人堅持在暗中攀岩。即使身處黑暗,也真的有人會一直堅持下去。他可以踽踽獨行,堅定方向,他也可以不忘來路,不入歧途。
我隻知道這一天,我們都等得太久了。
六年前,我在中學的路燈下偷偷聽過他的歌。
兩年前,我在大學的水課上默默看完他的黑料。
可是明明啊,在熒幕裡瞥見譚軼的那個瞬間,我就覺得。
該在更大的舞台上看到他。
一晃六年,不提蹉跎。
但我想,那些黑暗終於都隻屬於過去了,和譚軼不再有半點關係。
現在,將來——這些會把屬於他的,全都還給他。】
下面的評論也都是各種激動感歎,有聞風趕來的吃瓜路人,也炸出了不少多年來暗中潛水的粉絲。
“其實我才剛因為臉開始關注譚軼,之前的事還不怎麼清楚,沒想到這就上來這麼一串爆料,新澤這回太剛了,點讚!要是所有藝人的公司都這樣就好啦[愛心][愛心]”
“啊啊啊啊啊三年顏粉路過,現在告訴我他不是隻有顏值,感覺快愛上了……”
“雖然但是,作為當年真心喜歡他的歌、也真心喜歡他的人,真的好欣慰啊。原來自己的喜歡從來沒有錯付。我真的超愛他19歲那年在第一場個人秀上唱的那首《心速》,也超愛那個眼神鋒銳卻不失沉穩的他啊[流淚][流淚]今天的一切真是太不容易了!”
而穀寧那邊的情況,就完全相反了。
除了譚軼老粉積攢已久的火力,還有無數看不下去的網友和《尋藥》相關的藝人粉絲。
“今天重新學習了‘黑幕’一詞的新定義,原來讀作‘黑幕’,寫作照妖鏡,自己走後門沒成功就噴彆人成功了是走後門,想象力彆太豐富,不是所有人都和你一樣。”
“失德藝人能不能滾出娛樂圈啊!!!”
“譚軼老粉六年前就看你這裝模作樣的東西不順眼了,還真是現世報啊,哈哈哈哈哈哈大快人心,我今天就開瓶香檳去!”
“狗急跳牆了吧這是,第一場點映的點評都陸續出來了,沒有一個跟那知情大v說的一樣,真是尬黑,這波給《尋藥》送熱度了。”
然而,可能因為事已至此無力翻身,穀寧那邊遲遲沒有動靜,直到他微博下面要求道歉的呼聲實在太大的時候,他的賬號才發出了一條極為官方的道歉。
看上去不像是本人在用這個賬號。
於是引來了更激烈的聲討。
但北庭那邊似乎不想再在穀寧這件事上多做解釋,擔了“無腦尬黑對家公司投資電影”這個名頭後便不再出聲。
看樣子,是準備等互聯網的記憶慢慢消散了。
“嘩啦——”
穀寧把桌上的一切都掃到地下,雙眼通紅狠狠喘氣。
完了。
這次是真完了。
在偶遇馮製片之後,他隻能緊攥著得到那個消息思考辦法,卻怎麼想都是身敗名裂。
最後他一咬牙,乾脆決定先發製人,就算做不到魚死網破也要把譚軼拖下水。
但新澤的反應居然那麼快!
這次公司的損失太大,就連他身後的那個高層也因此受到影響。
他已經被告知雪藏了。
***
接下來的點映可謂十分順利,等到影片正式上映的時候,《尋藥》在某知名平台上的評分也穩在了9.5。
一位風頭正盛的影評人有這樣一段描述:
“於恢弘浩蕩的江湖畫卷中,我們不僅能細嗅潮濕的微雨,也能審視染血的霓裳,一切幽微之處被放大,一切浩大之處被凝練。或許這,就是‘尋’一字的核心體現。”
而觀眾也有各種各樣的快樂。
譚軼粉絲: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以前就是拍的東西本身爛鏡頭還少,這次《尋藥》表現簡直殺爆同期演員!
日新月軼cp粉:啊啊啊啊啊真的好好磕,年少知己一見如故,經年執念舊夢難回,這是什麼神仙劇情!!!
“等等,新澤娛樂傳播有限公司最大的股東不就是汪澤月[托腮][托腮]我不管我又磕到了啊啊啊啊!”
當然也有一臉懵的路人。
“cp粉能不能圈地自萌[尷尬][尷尬][尷尬]汪澤月本來就是《尋藥》的副導和最大投資方,譚軼也是新澤旗下的藝人,他怎麼可能不管這次的事?能不能彆什麼都往那上面扯啊……”
***
“嗡——嗡——嗡——嗡——”
仍然是酒店,臥室,床邊。
汪澤月放在桌上的手機忽然開始狂震。
“……”
譚軼唇齒間一頓,被忽如其來的聲響引得下意識吞咽。
“嗯……”
汪澤月緩緩呼出口氣,摸了把他硬硬的頭發,懶散道:
“繼續。”
隨手把電話摁掉,汪澤月摩挲著他張開的下唇邊緣,指尖很快被濡濕。
“下次再教你其他的,第一次不用含太多。”
他指的是剛剛那一下。
沒弄好真的會傷嗓子。
食指離開唇瓣,隨即又用它和大拇指一起捏上滾燙的耳垂。
“嗡——嗡——嗡——嗡——”
手機鍥而不舍地再次響起。
汪澤月皺眉,幾秒後慢吞吞撿起剛才被他拋到床榻另一角的手機。
彭皓的電話。
不用想,他都知道他要說什麼。
他注意到譚軼在偷瞄,笑道:
“我聽個電話?”
是帶著笑的詢問語氣,但譚軼分明沒法給出回應。汪澤月又低頭看了他幾秒,像是在給他做心理準備的時間,這才不緊不慢地接通了電話。
“電影票房破五億了!五億了!現在才多久啊,五億了!”
彭皓直接化身複讀機,重複了不知道多少遍“五億”。
果然。
“嗯。”
汪澤月敷衍。
“我的天我現在好激動,你懂吧就是那種,完全停不下來的那種感覺,我跟你說我現在就在家裡走來走去。”
“跑圈去。”
繼續敷衍。
“不是,你就不能耐心點,好歹我第一部電影,你這肯定得賺得盆滿缽滿,要不咱們今晚出來搓一頓?我請客,必須好好謝謝你!”
“嘶——”
汪澤月眯眼看向跪在他腿間的人。
骨節分明的手捏住因拉扯而緊繃的面部肌肉,無名指抵在他下巴上,將譚軼稍微抬起來一點。
譚軼的目光略微遊移。
很好。
故意的。
“哎,你那邊什麼情況啊,怎麼剛才好像聽到了什麼不對的聲音。”
“彭皓。”
汪澤月勾了勾唇角,忽然決定給好友來個大的。
“啊,怎麼?”
“譚軼在我這裡。”
“啊,噢,在你那,怎麼——我靠靠靠靠靠靠靠靠!你、你不是吧?!那剛才?——我、你……”
短暫的茫然後是巨大的無意義字詞,再然後是兩秒的無言。
接著,通話被他結束了。
汪澤月看了眼重新恢複到鎖屏界面的手機,打開飛行模式,將其屏幕向下穩穩擱在床頭櫃上。
譚軼感覺自己頭發被不輕不重地抓了一下。
“學習能力不錯?”
汪澤月的心情好像……還可以。
所以剛才那樣,是被允許的?
或者,他更願意把這稱作“被縱容的”。
“那就繼續,保持剛才的水平。”
譚軼又把口腔打開了些。
……有點酸。
但能堅持。
釋放過後,汪澤月稍微起身,整個人往床裡邊挪了些,譚軼便也動了動跪得有幾分酸麻的部位想站起來。
但沒站穩就被汪澤月扯著帶到床上。
“小汪總……”
譚軼下意識撐在汪澤月上方,怕自己哪裡壓著他。
卻聽他說:
“今天很好學?
“那就再試一個以前沒試過的。”
相隔百裡外的公寓。
彭皓盯著手機上《尋藥》、還有最近其他幾部片子的數據,仍然有點不能集中精力。
連《尋藥》那迅速攀升的票房,都不能讓他再次激動起來了。
他深吸一口氣。
tmd,不看了,出去跑兩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