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1 章 121(一更)(1 / 1)

蘇定方並不確定,李清月是否在進攻淵蓋蘇文的後軍之時就已經攻破了平壤,但當他看到唐軍旗幟和淵蓋蘇文軍勢大亂的時候,他還是毅然以這樣的一句話鼓動軍心,而後以最快的速度集結起了隊伍。

李清月其實也不確定,在淵蓋蘇文重兵壓在蛇水之上的時候,當她發兵而來時,蘇定方能否儘快促成唐軍的渡河,但她依然兵分四路發起了進攻——

劉仁軌與孫仁師率領水師兵馬留守平壤,以防後方生亂。

金庾信率領新羅兵馬,突襲蛇水之後的高麗山城營寨。

黑齒常之、阿史那卓雲等將領,領兵直取淵蓋蘇文的後軍與側翼。

李清月則和劉仁願一並緩緩殿後。

“我還以為公主會再一次選擇身先士卒。”劉仁願說道。

他趕上隊伍要晚一些。

沿途不斷攻城趕路造成的疲憊,讓絕大多數唐軍很難再以完全充沛的精力對陣強敵,偏偏淵蓋蘇文還不是一個尋常的將領,所以必須要有一路後軍穩住局勢。

在百濟境內基本處於平定的情況下,劉仁願的大軍調撥也出不了問題。

李清月望著前方已經展開的激戰,答道:“身先士卒也是要看場合的,之前是要讓我軍的強弩之末,仍能克敵製勝,現在卻是要活到勝利的終點。高麗寶藏王都已在我們手中了,我也相信,我們的大軍比任何時候都希望能達成善始善終的結局。”

他們已不需要再有什麼激勵的言行,便會奮力達成這最後一戰。

蘇定方那一頭也當如此!

在抵達平壤之時她就已經從城中獲知,淵蓋蘇文大肆調度兵馬,是因唐軍在北路先後折損了兩位行軍大總管,以至於蘇定方及其麾下兵馬奮力鏖戰,在意圖強行渡河中,給淵蓋蘇文帶來了莫大的壓力。

她也完全可以猜到,蘇定方那一路如此瘋狂的舉動,還是為了緩解南路的壓力。

這樣的一方戰友!

這樣的一位將軍啊!

那麼當機會到來之時,就算北路將士疲憊,他們同樣不會延緩渡河的腳步。

想必,這份勝利也是蘇將軍希望能讓他的老友看到的。

雖然還相隔甚遠,她好像也能隱約聽到在風雪之中傳來了“渡河”的高呼。

這些戰場上沸騰的聲音充斥著她的耳朵,讓她隻覺握緊韁繩的那一隻手上都有著一陣潮濕的汗意。

唯獨她的頭腦還在儘力保持著冷靜,讓她牢牢記得——

她所要做的,就是作為南路主將調撥兵馬,全力促成這場南北會師!

當她將目光朝著淵蓋蘇文的側翼看去的時候,就見卓雲已未曾辜負她期待的那樣,率領著此前一起進攻任存山的隊伍突破了那一線的防守。

“攔住他們!”

淵蓋蘇文的神情凝重,心中更是已經掀起了滔天巨浪。

在半個時辰之前,他所擔心的還是對岸的唐軍會拿出強勢進攻。

大唐將士的韌性遠遠超過了他的認知,就好像他的不斷增兵,在對面唐軍的眼中,也僅僅是多出了幾根柴火棍一樣。

遠征的疲憊和嚴寒困苦絲毫沒讓他們有退兵之意。

以至於他們極有可能要死咬著拉鋸局勢不放,直到他這邊露出破綻來。

所以他無論如何也沒想到,敵人會從自己的後方襲來。

還是這樣規模的兵馬!

平壤以南在他的安排下建立起了三道防線,其中最為要緊的一路更是交到了他的次子手中。

同時負責海岸線巡防的還有他安排在平壤以西的三兒子。

他怎麼想都覺得,這兩人起碼不會在高麗處在劣勢的情況下投降敵方!

所以當唐軍到來的那一刻,淵蓋蘇文很難讓自己相信,他並沒有經曆喪子之痛。

然而他現在更需要應變的還是眼前。

為了攔截意圖渡河的北路唐軍,避免再出現被契苾何力殺入營中帶走將領性命的情況,沿河的戍守軍隊本就是最為精銳的。

後軍要麼是必要的輪換,要麼是他的軍資後勤人員。

在這倉促之間,他們如何能夠做出及時的應變?

更何況,這一個從後方打來,一個從側面殺入的將領,還都有著少見的悍勇。

後軍頓時大亂!

在淵蓋蘇文來得及轉頭作戰之前,那些意圖避開唐軍鋒芒的高麗士卒剛被聚攏在一起,就已經開始了無序的逃亡,讓後方的隊型變得混亂異常。

也讓淵蓋蘇文陡然意識到,其中不少原本隸屬於平壤守衛軍的成員其實甚少經曆戰事。

大難臨頭,他們也要更容易陷入恐慌情緒的影響之中。

“回頭迎敵!”淵蓋蘇文一把拉住了副將吩咐道。

他眼角的餘光已經看到了遠處山城塢堡之上同樣發生的交戰,這讓他被迫明白,這出意外來客的進攻堪稱面面俱到。

在此刻,他所能依靠的隻有自己。

所以他也毫不猶豫地朝著副將下達了另外一條指令,“再有後退之人,力斬不赦!”

可也就是在這條指令下達的同時,對岸的戰鼓敲出了越發急促的聲音,唐軍的渡河攻勢以越發淩厲的方式襲來。

在河上的渡船之中還有數十艘格外簡陋的,好像是在這幾日間才臨時伐木打造的。

但當這些船隻被混在其餘渡船之中的時候,誰也不會覺得它們的存在有多可笑。

淵蓋蘇文三步登上巢車,就見契苾何力依然像是他此前所做的那樣,身被盾甲搶先一步登岸。

他擰眉怒道:“怎麼又是他!”

一度追殺高麗兵馬三萬人的戰績,早在他近來的反複進攻中傳入了高麗的營地,也讓他這一次率領更多人來襲的時候,讓正面對他做出抗衡的高麗人不由為之膽寒。

也就是這少許退讓,便叫他抓住了進攻的機會。

與此同時,黑齒常之也留意到了這方的突圍

之勢(),當即調撥馬頭朝著這個方向統兵而來。

卓雲與唐軍士卒在側翼快速挺進所造成的破壞力(),大大減弱了黑齒常之從後方殺入的壓力。

他彼時是以何等悍不畏死的方式衝擊泗沘山城,如今也是以何種方式意圖殺穿高麗的隊伍。

這位身量極高的將領在臂展之上也格外有優勢,讓與之短兵相接的高麗士卒感到苦不堪言。

他要去接應契苾何力!

協助這兩面會合的,也並不隻是在側翼拚殺的卓雲。

李清月朝著劉仁願吩咐道:“讓營中的神射手出列。”

她伸手朝著其中一個方向指去,“朝那個方向射。”

這些士卒策馬出列,挽弓而射,在面對敵方箭矢打擊的危險之中,也將這一輪箭矢砸進了既定之地。

箭矢如雨,還有著驚人的精準。

淵蓋蘇文本還要派遣的攔截隊伍,當即被這些淩空砸下的箭矢給攔截在了當場。

而在高麗人來得及射殺這些騎兵弓手之前,他們早已退回了隊伍,隻等著下一次的進攻機會和來自主帥的號令。

“你們怕什麼!衝過去就是。”淵蓋蘇文揚聲下令。

可這樣的話,若是放在他們和唐軍隔河對峙的時候或許好用,放在唐軍直接從三面襲來的時候,卻很難讓人還能有這樣的奮勇。

就算這些人沒將話說出口,淵蓋蘇文也完全可以猜到他們到底有著何種擔憂。

他們擔心的隻是那些箭矢造成的殺傷嗎?不是的。

他們是怕後方襲來的唐軍已經將平壤城給奪取,將他們的家人都拿捏成了人質。

怕他們在此地的殊死一搏,也已經變成了毫無意義之事。

以至於那“後退者死”四個字,變成了一出不夠分量的威脅。

反而是此刻,當阿史那卓雲一把掀開了戰馬之前的蓋布,將前頭掛著的頭顱顯露出來的那一刻,在側翼造成的動亂更為顯著得多。

那是——淵男產的頭顱!

這消息被快速傳到淵蓋蘇文耳中的那一刻,他甚至想要親自提劍衝到側翼去與此人交戰。

隻是身為主帥的本能壓製住了他的這個衝動,讓他僅僅再多分派出了一路兵馬攔截住此人的攻勢。

可卓雲又不是隻靠著這個大都督給她的人頭“賀禮”才能突破敵營的。

如果說早前的任存山之戰是讓她真正意識到,她已有了正面應戰、評判戰局的能力,沿途的交戰是讓她以騎兵作戰的手感日益嫻熟,那麼此刻,便無疑是她建功立業之心攀升到頂峰!

牽製住高麗偏師不難,隻需要比他們的氣勢更強、殺敵更多就行了!

在後方騎兵的箭術呼應之中,卓雲像是有著一種本能,徑直從高麗兵馬的攔阻薄弱處殺奔入內。

她能看得清楚對敵的每一張面孔,看得清其上的戰意幾何。

她也能看得清敵方試圖阻攔住她的動作,看到它們被招架在她多年間未曾忽

() 視的武技之下。

像是有一種作戰的本能,讓她毫不猶豫地將手中的長刀摜出,將前方的騎兵給擊下馬去,又繼續毫無停滯地從馬背側面抓起了長弓,三箭上弓扣弦發出,直穿三人奪命。

“將軍接刀!”後方的士卒一邊歡呼,一邊不忘朝著她所在的位置拋出了另外一把武器。

讓她得以在這近距離交手中重新搶回主動權。

她一把將其接了過去。

……

“讓一匹馬出來!”

戰場之上的另一方也在同時進行了一出交接。

不過這時黑齒常之和契苾何力的兩方兵馬,終於交彙在了一起。

這兩路一個北上一個南下,像是從泥潭之中艱難地跋涉而過,卻終於還是憑借著一腔熱血殺出了一條路。

黑齒常之一眼便看出,契苾何力此人必定出自馬上民族,雖是步戰不差,但應當更長於騎乘廝殺。

可惜在第一批渡河之中沒能有這個機會將戰馬給一並運送過來。

那就由他這邊來給好了!

契苾何力並不認識黑齒常之,但這並不妨礙他在看到了對方給出的好意之後,全不猶豫地接了過來,也徑直將人馬並入了這邊的隊伍。

“謝了兄弟!”

馬上的視野何止是讓他更適合作戰,也讓他更為清楚地看到了此刻的局勢,尤其是援兵給高麗守軍帶來的麻煩。

他看到了後方壓陣的兵馬已在此時被推進到了更近的位置,成為了接替黑齒常之襲擾後營的力量。

當轉回頭去的時候,他還看到了下一批渡河的人員之中,有著一個令他絕不會認錯的身影。

那是蘇老將軍不打算留在後方壓陣,在周道務的保護之下意圖站穩在對岸。

他目光之中的戰意愈發熾烈,當即將手一指,朝著黑齒常之說道:“往那邊去,與我方主帥會合。現在可以在河岸邊開辟落腳點了。”

“好!”黑齒常之朗聲應道,“我等護衛在你左右。”

大都督說過,駐紮在蛇水沿岸的唐軍對於淵蓋蘇文的了解必然比她更多。

在必要的時候,直接遵照對方的指令辦事。

現如今便是這樣的情況。

“多謝你!”

契苾何力憋屈了許久,終於感到了在敵營中衝殺的來去自如。

他一槊刀劈開了前方的阻礙,隻以餘光朝著黑齒常之和其部從看去,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他們這些人並非唐軍府兵,而更像是被臨時訓練出來的百濟兵卒。

可這份配合,在他們一路殺奔回到河岸邊上的時候,都沒讓人感到任何一點滯澀。

他也理所當然地在這一段路程中,對於真能達成南北會師局面的安定公主再多一份敬佩之心。

好像隻是須臾的時間而已,他便已到了蘇定方的面前。

在他站定的時候,倘若有人能自更高的上空看去,就會發覺,高麗兵馬已經被切割成了四塊。

他和黑齒常之南北相會(),將西面的隊伍驅逐了出去。

東邊的側翼意圖攔截住阿史那卓雲?()?[(),卻被她和部將的幾輪衝殺,單獨劃分在外。

後軍在“後退者死”的強行勒令下與唐軍中軍交手,奈何一方是疲敝之師,一方卻是精力充沛——

就算是完全不懂軍事的人都能看出,這出交手,已經讓高麗一方處在了異常緊繃的狀態,隨時都會出現崩盤的情況。

而唯獨剩下的一塊,就是淵蓋蘇文和其中軍。

這些人對上的,便是渡河而來的唐軍!

渡河之前的誓師雄心還未在真跨過了蛇水之時消散,當契苾何力和黑齒常之也與之會合的時候,便成了指向那淵蓋蘇文最為鋒利的一把刀!

更彆說,隨著高麗兵馬的逐漸倒下,唐軍的兩面中軍大旗也已越發鮮明地在一南一北呼應飄蕩。

縱然兩方統帥都沒有發出能夠讓所有人聽到的呐喊之聲,卻以這種方式讓人感到了迎面而來的威勢。

那應該不是因為風的緣故,讓兩面旗幟在這一刻都有刹那的前傾,而是他們在以一種誰都能看得到的方式做出了同一個方向的指示,作為全軍推進的信號。

那正是——

淵蓋蘇文的所在。

數萬高麗士卒沒能成為這位高麗莫離支身側的銅牆鐵壁,反而成為了他難以在此時脫逃的一座特殊“囚籠”。

而那些進攻呼喝的聲音以及隨即抵達的刀兵,就是這囚籠之外紮進來的武器。

誰能抗衡住這樣的攻勢呢?

淵蓋蘇文是人而不是神,也便理所當然的沒有力挽狂瀾的機會。

“莫離支,我等逃吧。”戍衛在淵蓋蘇文身邊的一名靺鞨將領說道。

不錯,他們現在確實還有不少士卒在側,但當頹敗之勢已現的時候,這些人是沒什麼用的!

唐軍一步步朝前而來的腳步,已讓越來越多的高麗士卒被推向了崩潰的臨界點,隨時都會造成隊伍的崩盤。

沒有任何一支隊伍能夠吃得消這樣的損失。

可他話都還沒說完,他的腦袋便被淵蓋蘇文給砍了下去。

淵蓋蘇文的雙目中已帶上了一層偏執之色,“逃什麼逃!此戰若勝,我等才有機會。若是敗了,便再沒有國了。”

他難道不想逃嗎?

憑借他的本事,就算逃去了那白山黑水靺鞨之地也能混得很好,在契丹、突厥等地也能夠受到禮遇。

他當然可以逃!

但他隻要後退,也就意味著平壤再無一支隊伍能夠阻攔住唐軍的洶洶來襲。

他們絕不會接受一個不誠心的投降,所以高麗唯有滅國而已。

他又怎麼甘心呢?

即便他曾經被高麗的國王針對,試圖奪取他的性命,他所想的也隻是殺國王另立,而不是直接叛逃往大唐去,這本就意味著,在他的心中,絕不願意接受被吞並的結局。

“可將士們不想打了……”另

() 一名親兵的聲音隨即傳來。

淵蓋蘇文心中一震,就看到對方的目光不是在看他那染血的長刀,而是在看向他的眼睛。

當他重新將目光轉向周遭的時候,他也必須承認,現在確實到了窮途末路之時。

蘇定方在河的這一頭站穩腳跟的時候,哪怕他領兵先行有意氣用事的成分,現在的收尾之戰裡,他也隻會讓理智主導他的頭腦。

一條條令旗頒布的軍事詔令,讓渡河而來的士卒以最為標準的兩軍對壘之法聚集在一起,而後朝著他所在的方向穩健地襲來,和早已慌亂的高麗兵馬形成了異常鮮明的對比。

他也看到了唐軍的南路隊伍。

那衝殺入側翼啃掉了他偏師的隊伍,已在不知道何時回到了她原本的隊伍之中,然後,隨同南路中軍一起,用更為勢不可擋的方式朝著他所在的位置推進。

無論是哪一路,都沒有留給他以突圍的破綻。

隻是在用一種勝券在握的姿態將他徹底蠶食。

在眼見這樣場景的時候,就連他都感覺自己的心臟被懸吊在了半空中,甚至閃過了一縷恐慌,何況是他的部下!

倘若他並未看錯的話,他還在其中看到了想要通過將他拿下以換取生存的目光。

這些人或許還在畏縮於他執掌高麗二十年的強權手腕,畏縮於他說一不二的脾性,卻已再無力對唐軍動刀了。

……

他明明隻是差了一點點而已啊。

明明他可以將唐軍攔截在蛇水之北,一直堅持到他們退兵的時候,可為什麼……

為什麼最後的結果,還是他滿盤皆輸。

就好像在一夕之間,所有的一切都發生了變化。

在他被一支弩箭洞穿咽喉倒下去的時候,他還在這樣想著。

但他聽到的餘音,卻已是唐軍大勝的山呼海嘯。

他也無緣見到此地的殘兵被扣押起來,讓這裡恢複平靜的樣子了。

……

還看不到,這兩路中軍的旗幟慢慢地交彙在了一處。

直到兩方的主帥各自策馬向前,碰面在了一處。

……

戰爭突發,持續的時間卻不短,因今日細雪漫天的緣故,在兩人的鎧甲上都落了一層雪花。

一想到這場戰事固然塵埃落定,卻也讓唐軍付出了極大的損耗,蘇定方便還覺心頭還有幾分沉重。

但在這兩方會面的時候,他又忽然看到安定公主朝著他露出了一個笑容,當先說道:“蘇將軍,幸會了。”

這好像本不該是一句在此時說出的話。

事實上這也不是他們第一次碰面。

在此前獻俘於則天門的時候,蘇定方就曾經見過這位小公主。當時的她站在距離陛下和皇後不遠的地方,用一種或許該當叫做躍躍欲試的眼光朝著他看過來,讓人很難忽略掉這種打量,也讓蘇定方下意識地朝著她做出過頷首致意。

這也算是一場在正式場合之下的見面。

可又或許,她的這句幸會並沒有說錯。

因為這是她第一次以將領的身份跟他碰面。

這一句幸會,也可以說是兩個彼此陌生的將領在配合默契地完成一場滅國之戰後,做出的第一句問候。

這很難不讓人感到慶幸,在大唐的地界上,已經有這樣一位年輕的將領如同旭日冉冉升起。

升起在這一片高麗的雪原之上。

蘇定方不由隨之展顏,朗聲回道:“李將軍,幸會了!”!

千裡江風向你推薦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