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 章 35(1 / 1)

“我好像聽到有人在叫我。”

西西莉亞下意識的望向天空。她有點疑惑,那一瞬間突然出現了針刺感早已被撫平,但留下的悚然卻久久不能平息。

“怎麼了?”小黃兔問。

“發生什麼事了呢?”小花兔問。

毛茸茸的鼻子一嗅一嗅,兩隻耳朵也因為疑惑一高一低,湊近時,小胡子會輕輕地碰到手臂的皮膚上,不紮,癢癢的。

兩隻小兔擔憂地望著西西莉亞,黑黑的眼睛像葡萄,帶著食草動物特有的溫潤和純良。

悚然感消失了,溫暖香甜的氣息包裹過來,軟綿綿的,毛茸茸的,西西莉亞搖頭:“可能是聽錯了。”

小花兔:“那太好了,我們可以繼續往裡面走,不知道前面會有怎樣的冒險!”

小黃兔:“我希望有糖果屋,我一直都想嘗嘗糖果屋的玻璃,我想要糖果屋!”

天空是透著粉的薑黃色,太陽公公會揮著手和冒險家們打招呼,樹林裡有低矮的灌木叢也有高聳入雲的喬木,陽光好的時候它們會伸展枝丫,曬個陽光浴,如果狂風暴雨來襲,它們也會勇敢的張開樹冠,庇護腳下的花草。

在這裡小動物們也有各自的快樂,饞嘴的小熊想要偷吃蜂蜜就要接受蜜蜂的針刺攻擊,小兔想要吃苜蓿草也要給土壤支付代價,蜘蛛結網,蜻蜓點水,蝴蝶翩翩起舞,螳螂潛伏葉間。

神奇森林裡所有生物都相親相愛,大家遵守森林的法則,各得其所,各得其樂,森林一片欣欣向榮。

西西莉亞忘記了自己是怎樣來到這裡的,她是被兩隻小兔叫醒,毛茸茸的鼻子在她的臉頰脖頸上嗅來嗅去的。看到她醒過來,小兔們非常高興。

小黃兔:“你醒了西西!”

小花兔:“好久不見西西,我真想你!”

它們快樂的圍著西西莉亞轉圈,西西莉亞覺得自己眼睛看到的東西好像更加模糊了,頭腦是不同於以往的混亂,像是有人用榨汁機把信息都攪碎了,讓它們混成一堆看不清形狀的流體。

頭突突的疼,耳朵裡耳鳴聲像是警報一樣,西西莉亞勉強支撐著坐起來,按住額角:“我,我是怎麼到這裡的。”

小花兔:“西西,你糊塗啦。”

小黃兔:“西西,你是神奇森林的公民啊。”

啊?我,我是嗎?

“當然是啦!”兩隻小兔異口同聲:“難道我們會騙你嗎?”

“‘我’就是‘你’,‘你’就是‘我’。難道,我們會騙你嗎?”

不會。

她認得這兩個小兔子。

這是她的“錨點”。

斯特萊亞家傳魔術,是“分裂與整合”的魔術,他們可以將自己一分二,二分四,不斷分裂出新的個體。像是同時操控多個遊戲角色,分裂體與本體擁有同等強度的魔術回路,相當於一個魔術師同時可以做複數魔術師的工作,是真正的“一人軍隊”。

斯特萊亞

鼎盛時,也在十二君主當中有一席之地,連續傳承如日中天。

但這樣的魔術,除了給斯特萊亞帶來了榮耀,也給他們帶來了詛咒。

分裂體受到攻擊後,在“整合”時便會將傷口回饋給本體,如果是致命傷,則本體在“整合”後便會重傷不治當場死亡。為了應對這一項措施,他們改良了魔術,在“分裂與整合”之外,研究出了“舍棄”,不在“整合”死去的分裂體,隻將不會致命的部分回收回來。

最大限度的保住了斯特萊亞的生命,卻磨損了靈魂。

同時,複數的分裂體接受的信息同時回饋給本體,大腦需要處理的信息太多,有時便會產生身份認知的偏差。

因此斯特萊亞家也盛產精神分裂。

於是斯特萊亞又想到了新的辦法——他們養育了魔犬,每個人都有一條魔犬作為自己的“錨點”。

魔術師輝煌始終伴隨著瘋狂和死亡的陰影,當死亡漸漸遠去,那輝煌也將熄滅。斯特萊亞越來越安全,也越來越怕死,到這一代,他們已經無法自己施展“分裂與整合”,他們將家傳魔術與魔犬融合,現在,魔犬比起“錨點”更像是一件武器。

但西西莉亞不同。

天賦異稟的魔術師在於魔犬日複一日的戰鬥當中學會了家傳魔術,小心的沒有聲張,那時尚且混沌的意識絲毫不收分裂的負面影響,西西莉亞學得飛快。

她憑借本能為自己選擇了一個穩固靈魂和意識的“錨點”。

薑黃的小兔子,毛茸茸的,那是它隻有一隻手掌那麼大。不知道從哪裡跑進來,探頭探腦,在魔犬的飼育場幸運的沒有被咬死,左衝右突來到西西莉亞身邊,被魔犬的臭味嚇得瑟瑟發抖。

她悄悄地把它養了起來。雖然沒有“錨點”的意識,但有了這隻小兔子,她的魔術更加精湛。

可惜第一個錨點沒有來得及長大。

第二個錨點時基爾隊長送給她的。那時她來到迦勒底不久,有點害怕這個看起來高貴優雅不近人情的貴公子,不願意和他說話。

那一天基爾什塔利亞穿了一件非常寬大的外套,一隻手攏在懷裡。

“西西,來。”他叫她過來,“我聽說你以前有一隻小兔子。”

那隻藏在外套裡的手小心翼翼的托著什麼來到她面前,西西莉亞眼睛一點一點睜大,基爾什塔利亞將那隻小兔子放進她的手裡:“要好好照顧它哦,我會常常來看的。”

她有了第二個錨點。

基爾隊長風趣又溫柔,並不是可怕的人,兩個人一起觀察小兔子吃東西的時候,基爾隊長總能拿出點什麼吃的來,分享給她。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這個小兔子和你好像越來越像了。”基爾隊長思索著,看著同時看向他的兩個小動物,西西莉亞歪著頭,小花兔一隻耳朵高一隻耳朵低,他忍不住笑出聲:“對,就是這樣,你們兩個越來越像了。”

第二個錨點在雷夫策劃的爆炸當中,也被摧毀了。

西西

莉亞做夢也不敢做這樣的美夢,她會與自己的錨點早一次相見。

小黃兔:“見到我們,你開心嗎?”

小花兔:“留在這裡吧,我們永遠永遠在一起,永遠永遠不分開。”

永遠在一起,永遠不分開。

西西莉亞忍不住微笑,她的笑容和眼眶中的眼淚一樣,很慢很慢的聚起,然而就在她答應的前一秒,西西莉亞聽到了其他人的聲音。

[不可以這樣做]

她立刻左右查看:“是誰?”

小黃兔:“怎麼了?”

小花兔:“出什麼事了?”

西西莉亞:“你們,你們沒有聽見嗎?有人在說話。”

那個聲音,溫和,熟悉,還帶著一絲溫吞和綿軟,堅定地告誡她:[西西莉亞,不可以留在這裡]

你是誰?你為什麼會在這裡和我說話?你、你認識我嗎?

不對。

我認識你嗎?

森林裡起霧了。

熟悉的迷霧洶湧而來,兩隻小兔子抓抓耳朵,搓搓爪子,被迷霧隔絕在外。

小黃兔:“又要放棄我們嗎?”

小花兔:“我就是你,你就是我,你要放棄你自己嗎?”

不!不是這樣的!我、我——

西西莉亞無措起來。

那雙手迫切地向前伸過去,僵硬又痙攣。

小黃兔:“我是因你而死,我恨你。”

小花兔:“我是因你而死,我恨你。”

它們異口同聲:“你害死了所有人,我們都恨你。”

它們眾口一詞:“為什麼死的不是你?為什麼死的不是你?你該死!你該死!”

西西莉亞說不出話。她的喉嚨被塞住,呼吸成了痛苦的根源,那些密密麻麻的痛苦滲透出來,將她淹沒。

有人輕輕地捂住了她的耳朵。

[它們胡說]

那個聲音說。

[你沒有任何錯,西西,你沒有害死任何人,我們不恨你]

[向前走吧,向前去,過去沒有任何值得留戀的東西。你留在原地,它會絆住你的腳,纏住你的雙腿,將你拖入泥潭,但如果你邁步向前]

那個聲音更加溫和:[它會成為光,成為你的力量,永遠與你同行]

如此溫柔的聲音,如此溫柔的話語,卻讓西西莉亞的顫抖無法遏製。

“......那你呢。”西西莉亞:“你呢,你恨我嗎?”

她哽咽:“你恨我,最後沒有拯救你嗎?”

她聽見了輕輕的歎氣聲。

他說:[我不恨你]

他說:[我愛你]

[——]

迷霧的中心,一點亮光閃爍,狂風乍起,站在風暴眼的西西莉亞眼神一片清明。胸前的吊墜微微懸空,它正是亮光的源頭,爆裂的殺氣瘋狂席卷,那些試圖伸出藤蔓的樹木,探頭探腦的動物,薑餅顏色的天空,一瞬間全部都被撕得粉碎。

暴怒的西西莉亞看起來無比平靜,她靜默的看著那兩隻逃跑的兔子,幻境撕裂之後,它們、不,他們已經沒有辦法在保持兔子的形態,隨著離她越來越遠,顯示出人類的姿態來。

“我不知道你們從哪裡知道了我的事情,但有一點你們是對的。”

西西莉亞平靜的宣告:“你們確實會因我而死。”

西西莉亞:“因為我要殺了你們。”

她的手中,靈子開始彙集,延長,最終凝聚成一把被符布包裹的長槍。她看著兩人的方向,並不去追,而是後退了半步,瞄準。

接招——

凱爾特英雄,庫·丘林的愛徒,誓死必殺的一槍!

【射穿死棘之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