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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魯斯·韋恩有了新的案子。

每次投入工作,他總會廢寢忘食,忘記自己是個人類,這個壞習慣總是叫老管家頻頻歎氣。

“一般情況下人隻有攝入足夠的能量才有力氣和精力去做他們想做的事,鑒於您已經超過十二小時沒有進食,希望您能采納我的建議,把你手邊的三明治吃點,而不是讓它繼續落灰,布魯斯老爺。”

老管家的話語並沒有撼動那個坐在電腦前的雕像,他依然在沉思,面容平靜,眼神堅毅。

“我查不出那個包裹的來源。”他說:“那個東西看起來是憑空出現。”

“或許可以尋求紮坦娜小姐或者康斯坦丁先生的幫助?”

“康斯坦丁去地獄了,紮坦娜還有一些事情要處理。”

看起來,案子推進暫時來到了一個瓶頸。

“我能理解您的憤怒,布魯斯老爺。”如同以往的每一次,老管家站在他的身後,溫聲寬慰:“至少現在,西西小姐在我們的保護之下,她是安全的。”

布魯斯:“……這正是我憤怒的原因。”

他說:“即便到了這裡,他們依然想把臟手伸到她的身上。而我現在對這些手段一無所知。”

來自黑暗騎士,來自庇護者,來自一位失職的父親。種種身份在面對這個少女時產生的愧疚自責如同利劍刺向他,最終被永不熄滅的熊熊怒火全部接納。

蝙蝠俠永遠憤怒,永遠背負一切,這一次也不例外。

“你們的會面暫時推後,阿福。”他說:“我要去一趟中東。”

中東?

老管家愣了愣:“您是說?”

“她說她有一個朋友,我們很相像。”布魯斯說:“她問我,不會也是個刺客吧。”

阿爾弗雷德臉色嚴肅了起來。

“達米安少爺知情嗎?”

“這件事情我隻告訴了你。”布魯斯回過頭:“之後迪克會回來暫時接手我的工作。阿福,我想你幫我個忙。”

刺客聯盟從天而降一口驚天大鍋,即將迎來一個怒氣加持的老蝙蝠,但這一切和西西莉亞有什麼關係,畢竟她隻是一個剛睡醒還有點想要賴床的小狗狗啊,汪嗚~

醒來時躺在自己的病床上,忠誠的小庫拿著槍威風凜凜守在床頭,透過窗簾縫隙的陽光正好照在她的被子上,把那一塊曬得暖洋洋。

西西莉亞發出一些舒服的哼哼唧唧,在被子裡蠕動了一會兒,看起來是起床失敗,決定再躺一會兒。

“還不想起嗎。”米莉緩緩的坐過來,看著那塊有些耀眼的光斑,伸出手指在那塊光斑上點了點:“都已經過了吃飯的時候了。”

暖烘烘的,連帶有點冰涼的指尖都暖起來了,米莉又點了點。

“昨天沒有做噩夢。”西西莉亞閉著眼睛:“我要再回味一下。”

米莉飛快的看了一眼小庫:“也許是小庫趕走了噩夢,你以後都會睡個好覺了。”

西西莉亞歡呼了一聲,把小庫舉起來,大聲讚揚:“是的,小庫是最棒的,謝謝小庫保護……等等,這是什麼?”

陽光下,小庫的身上有什麼東西閃爍了一下,那不是槍尖的寒光,而是一些……違和感。西西莉亞歪著頭,看著自己從小庫的身上摸出的一枚米粒大小的東西。

這是什麼?

她坐起來,把那顆塗裝與小庫身上的顏色彆無二致的小東西捧在手裡,湊到眼前觀察,又湊到鼻子前聞了聞,又到眼前觀察。

米莉看著西西莉亞,她突然想到了總是能在公寓樓下見到的小狗,看到感興趣的落葉木棍,便會這樣湊近觀察,湊近嗅嗅,思考的時候腦袋便會歪歪腦袋。

她想,西西莉亞真的好像小狗噢。

然後她就看到,西西莉亞面對這顆米粒歪了歪頭。

腦袋左歪一下,右歪一下,最後皺起眉頭。

“你知道這是什麼東西嗎,室友?”

西西莉亞詢問米莉。不知何時,米莉的手已經放到了西西莉亞毛茸茸的腦袋上,謹慎的摸了摸。突然面對西西莉亞看向她的眼神,她的手一下就收回去了。

“額,我看看。”

米莉也皺著眉頭觀察:“這個看起來……會不會是石頭?”

“我覺得不是……小庫,借我一下噢。”西西莉亞說著,從小庫的手中取下他的槍,把小東西放在地上,槍尖按上去。

外殼被擠壓開裂,極小的電流聲,一堆小碎片中爆出一個藍色的電火花。

西西莉亞,小庫和米莉趴在兩邊,看著電火花消失,西西又用小庫的槍撥了撥碎片,蓋棺定論:“看來不是石頭。”

把槍還給小庫,西西莉亞說:“我們把它掃掉吧。”

·

迪克·格雷森除了夜晚的蒙面鬥士身份,還有作為布魯德海文小警察的普通生活。他看了一眼聊天群裡可怕的未讀消息數量,以及那個數字還在以十分可怕的速度正在快速攀升,迪克沉思了幾秒,把手機靜音了。

他就知道傑森在看完西西莉亞的資料之後會激情輸出。事實上當時他們每個人都如此憤怒,當時群聊天消息更迭速度太快,芭芭拉不得不讓所有人禁言一小時,冷靜一下。

一個人的經曆會漸漸鍛造她的人格,受到創傷便會給人格留下傷痕,這傷痕會在愛與時間之中漸漸痊愈,最後留下一個淡粉色的勳章。當創傷足夠強烈,傷痕無法痊愈,便會在人格上留下沉屙,這些沉屙以ptsd形式體現出來,映射在她的行為、性格、習慣。

她可能會膽怯、驚恐、排外、封閉,但這個人始終還是一個整體,她的行為模式擁有一致性,一個身體發出一種聲音。

但西西莉亞不是的。

她身上同時存在了太多種聲音,濃墨重彩疊加在一起組成了一個混沌的西西莉亞。她身上存在極強的訓練痕跡,這種訓練甚至不是教導,她的導師們看起來並不需要西西莉亞自己的想法,而是迫切的打掉她的一部分,將自己填充在她的身上。

西西莉亞學習的東西越多,她留存下來的“自己”就越少。

她的人格被打碎了。無數東西拚湊進去,把她變成了現在的樣子。

而被打碎的西西莉亞,並沒有得到應有的善待。

在她的行為模式組成部分裡,他們甚至能從裡面發現狗的習慣。

沒人去糾正她,她自己也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對。於是他們推測,除了訓練,其他時候西西莉亞是和狗一起生活。

他們甚至不把她當做需要保養的兵刃。

迪克閉上眼睛,深呼吸一次。

最新的畫面,西西莉亞關於“犬”的特性太過明顯,他看了兩秒就立刻關了。

傑森還在高強度輸出。

迪克私聊了傑森。

[我最近回哥譚,到時候我會去看看她]

[要一起去嗎?]

消息很快變成了已讀狀態。迪克等了半天,但傑森一直沒回話,就在迪克打算再發一條消息催一催的時候,傑森發了一張照片過來。

迪克:?

迪克:???

迪克:[你去做阿卡姆誌願者義工???]

傑森:[是啊,明天上崗。]

傑森:[要來探望病人最好按醫院規定提前預約,除非病人同意,不然你們誰也彆想進門一步。]

傑森給他發了一張阿卡姆義工工作牌照片。雖然眾所周知阿卡姆工作人員耗損率極高,且極易受到精神創傷。被關在阿卡姆的瘋子們的一時興起,總會給這些艱難維生的普通人帶來一生的創傷。

與高耗損率相對的是極低的時薪。義工經常被人誤解為護工,但事實上兩者之間天差地彆。阿卡姆病院的義工往往來自哥譚是的最底層,生活最艱難的人群。除了這份工作,他們很難再獲得其他比這更好的工作,於是就算環境高危薪水微薄,也總是有人來應聘。

那張塑料工作牌摸起來質量不太好,邊緣處還有沒修剪整齊的地方,摸起來很劃手。

傑森租下的公寓並不大,但小巧的空間有時會給人安全感。他仰面躺在沙發上,腦中不時閃過一些片段。

油彩,地下室,狂笑。

電話亭,劣質的玩笑,槍響。

小醜幫,走廊,沒有第二次的慈悲。

視頻中西西莉亞被鎖鏈捆縛雙手之前,所有的動作乾淨利落,就算叫他自己看到都要懷疑這是否是他教導過的弟子。

好吧。

傑森想。

不管那個冒牌貨是什麼東西,現在他都親自去會會那個家夥。

至於明天是否會在阿卡姆偶遇火柴·馬龍……

哈哈,你火柴馬龍都能在阿卡姆當維修工,我瑞雷·桑切客怎麼就不能來當義工呢?

本來,按照阿卡姆病院的工作安排,瑞雷·桑切客應該是明天早上六點鐘開始自己的義工生涯,但突發情況讓紅頭罩決定半夜兩點半緊急上崗。

哥譚的夜晚總是忙碌,到處都熱鬨非凡,碼頭港口,街頭巷尾,無人處,居民樓,每個地方都有可能成為秘密交易的地點。貨品從藥品到器官應有儘有,但很快,這些交易地點買賣雙方的小聲議價協商會隨著一個從天而降的人形,變成叫罵,變成拳拳到肉的擊打聲。

披風鬥士活躍在這個城市的黑暗角落,用血肉之軀和那些陰暗面奮力廝殺,不讓它們繼續蔓延。

夜巡一向如此。忙碌的工作偶爾會讓人忽略一些東西。

比如阿卡姆病院的一個本應早早入睡小狗。

定位,竊聽,電子眼。之前火柴馬龍放在她身上的小東西都被悉數挑出,對西西裡亞的觀測隻能回歸最原始的方式。

他們最後一次在監控錄像裡看到西西莉亞,她跟在一個白大褂女人身後,站在囚犯區門口,那個女人蹦蹦跳跳,雙馬尾因為活潑的動作也在跳躍。

在進入那扇鋼鐵大門之前,那個女人熱情的向攝像頭飛吻。

她對西西莉亞說了些什麼,西西莉亞點頭。

她們進去囚犯區。

大門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