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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壞了。

沒辦法聯係二世。

西西莉亞很喪氣。

就算有米莉的幫助,她們也沒有在普通病區找到第二部可用電話,這讓西西莉亞更喪氣了。

她哼哼唧唧在床上,一邊發出可憐的聲音一邊假裝自己是一個泄了氣的皮球。

米莉對此束手無策。她已經嘗試過好幾種安慰的方法,包括但不限於“今天好像可以吃薯條”,“說不定明天就會好了”,“小醜好像已經被抓住了”等,但這些消息好像隻能在短時間內讓西西莉亞振作,但當她想起電話壞了這件事,馬上就會down——

米莉束手無策了。

她手足無措,最後隻能惴惴不安的坐在自己的床上,看著哼哼唧聲音漸漸低下去的西西。

她在哭嗎?她是不是已經難過得說不出話來了?自己真是沒用,什麼忙都幫不……

她聽到了一陣幸福的小呼嚕。

嗯?

米莉下床,輕手輕腳探頭過去。

西西莉亞睡得酣暢淋漓,口水都流出來了。

米莉頭腦空白了一下,過了幾秒,她起來從洗手間拽了點紙,給西西莉亞墊在嘴角。

這樣就好了。

米莉心滿意足。

這樣就不會打濕枕頭,下次睡覺的時候就不用把枕頭翻面啦。

看著睡得香香的西西,米莉也躺在了床上。久違的困意輕輕圍攏上來,不似藥物帶來的輕微眩暈,那是許久未見的真正睡意。

可是現在睡著的話晚上就會睡不著了。

米莉有點擔憂。

……但是稍微睡一下,應該也沒什麼問題吧?

米莉閉上眼睛。

她步入了香甜的睡眠。

而遇到問題睡大覺的西西莉亞步入一片迷霧。

不斷有曾經旅途中的冒險片段在霧中浮現著。

她看見阿拉什。

他已強弩之末,僅有一隻腳能夠站立,然而卻沒有血液流出,那些血液不斷向上,如同一場逆行的雨,沒入不斷逼近的漆黑霾霧。

有什麼東西混在漆黑之中,如同嗅到血腥的鯊魚,直衝而來。

曾經碎裂星辰的利箭已在弦上,浴血的大英雄笑容依然爽朗。他回過頭,似乎看向自己,又似乎沒看,似乎說了什麼,又似乎沒說。

隨後他轉過身。強光乍起,流星一條。

霧更濃了。

她看見庫丘林。

caster,ncer,berserker,大家都在一起,又在讓她“快說誰才是真正的庫·丘林”。這個問題的答案並不重要,他們也不在意,但是看她為難很重要,這總是能讓庫丘林們身心愉悅。

但現在他們臉上沒有往常的笑容。他們越來越少。最後隻剩下一個。

berserker很謹慎。他狂氣不減,卻更加沉穩。黑暗之外傳來動靜,berserker從容而起。他推搡了她一把,轉過身時用尾巴將她驅趕到更遠的地方。

她躊躇不前,狂王掃了一眼,嚴厲的說了些什麼,但很快,他的口氣變得溫和了一點。

他說:“■■■■,■■”

狂王消失在濃霧中。

霧更濃了。

她看見了“騎士”。

騎士像一把銳利的鋒刃,用最鋒利的刺將柔軟又敏感的心包裹,他總是警告自己不許隨意靠近,不許從背後靠近,不許在他睡覺的時候靠近。

他有太多不許了,誰能記住啦!於是騎士把她夾在腋下彈她腦袋,警告她不許不重視自己的警告。

壞脾氣,總愛嘲諷她,會用貧瘠的材料做出不算難吃的飯,不許浪費食物和挑食行為的騎士,在與她一同刺殺大海的途中沉沒。

他將她提起來,像投擲一個鐵餅,扔出去,將她扔出海浪的圍堵劫殺,自己卻被大海吞噬。

霧更濃了。

很多朋友來了又走。他們親熱地用難以辨認的聲音說話,拍打她摸摸她,輕輕擁抱親吻面頰額頭,然後消散於濃霧。

霧更濃了。

但有人從濃霧中走出,像是分海的摩西。

溫和的笑容,束起的長發,垂下的白大褂袖扣竟然沾有奶油。

他來到西西面前。西西這才注意到,他的面容仿佛蒙上一層濃霧。

“好久不見呀,西西。”他笑著說。

西西訥訥的。熟悉感先蘇醒,緊接著便是恐懼。

“你是誰?”她左右看,像驚慌的小鹿,害怕極了:“我不認識你……我要去找……我要去找一個人,我、我很久沒見他了,我——”

她說話顛三倒四,但那個人並不催促,隻是靜靜的聽著。

她最終呼吸急促,在那個人溫和沉靜的目光中漸漸沉默下來。

“西西莉亞,你認識我的。”

他依然溫和的笑:“我是■■■,也是■■■”

他說什麼?

有什麼好像被摸糊掉了,在迷霧中,一切都變得更加詭譎起來。

霧更濃了。

淹沒了那個人,他依然看著她,溫和的笑。

“你認識我的。”他說:“你要想起來,西西。”

不,我不認識你啊。

我們,我們從沒見過面的,我們——

她忍不住想呼喚朋友。阿拉什,庫丘林,騎士,隊長!救命!快來幫幫我!

——羅曼醫生!羅曼醫生在哪裡,我該怎麼辦醫生!

無人應答。

她驚慌失措,奔跑起來。

無人應答。

迷霧將她吞沒。

醒來的時候天已經擦黑了。

枕頭濕濕的,臉和眼睛都很難受。

西西莉亞摸自己被泡得濕濕的臉,撕掉粘在自己臉上的紙,從床上坐起來。

做了奇怪的夢。

……得打電話告訴二世。

米莉還在睡覺,她總是睡不太安穩,夢裡也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像騎士一樣。

美好的睡眠對他們來說很奢侈,西西莉亞給米莉掖了掖被子,躡手躡腳出門去。

她記得去打電話的路,這是她唯一一條記得的路。

可電話壞了,這真叫人難過……嗯?

打電話那裡有一個人。

他拿著一些工具,看起來在……維修!

西西莉亞加快腳步,繞著維修工轉圈的看。

她絲毫不覺得這個時間有什麼不對,重要的是!

他在工作!他在維修!他在安裝一部新的電話!

噢!新電話!噢!!!

西西莉亞像一個快樂的小狗,轉來轉去,嗅來嗅去,兩個爪子趴在了工作台上,毛茸茸的腦袋蹭到了人的旁邊,興奮得拱來拱去。

維修工:“朋友,這樣我可沒辦法工作了。”

他聲音輕浮語氣誇張,就是那種非常刻板印象的“對精神病人的語氣”,想要表現對異類的友好,但不知道是因為用力過猛還是心不在焉,於是給了人一種做作的輕視感。

但西西不在意,西西在意的是他手上的新電話什麼時候能裝到地方上,並讓它快點開始工作!

“你在裝電話嗎!”她聲音雀躍,在得到肯定的回答後發出一聲歡呼,囑咐道:“那你快點忙吧——需要幫助我也可以幫你做事!”

然後這隻快樂的小狗又開始在旁邊繞著轉圈。

維修工發出一聲笑聲:“看來你有很重要的電話要打啊,是和你的朋友聯係嗎?”

西西:“不是,是我的男主角,我們兩個站在一起,就是一部電影。”

維修工非常捧場:“是《羅馬假日》嗎?”

西西快樂的搖頭。

維修工:“是《瓢蟲少女》嗎?”

西西得意的搖頭。

維修工:“是《沉默的羔羊》嗎?”

西西愣了愣:“我沒看過那個電影,應該不是。”

她揭曉了最後答案:“是《沒頭腦和不高興》啦。我是沒頭腦,他是不高興。”

維修工點點頭,他動作飛快的裝好電話,讓開位置,讓快樂小狗歡呼之後奔向電話。

“你真棒!”她毫不吝嗇的誇獎:“真是給我幫了大忙,謝謝你噢!”

西西撥通電話,短暫的幾聲等待音後,電話接通了。

“二世!”西西急切的呼喚:“二世!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訴你,但是電話壞了,所以我現在才能和你聯係……但是現在我已經忘記發生什麼事情,要和你說什麼了。”

她的聲音漸漸失落下去:“而且,我剛才做了一個可怕的夢。二世,我有什麼原本認識,但是現在忘記的人嗎?在夢裡我很害怕,但是那個人看起來並不是可怕的人,我覺得他還很親切。”

“衣服?他穿一個有點臟的白大褂,好像剛偷吃完蛋糕的樣子,頭發是梳成馬尾,看起來脾氣很好的樣子。”

“什麼?什麼叫讓我自己回憶,我就是不知道才來問你的!如果你知道的話直接告訴我不就行了……什麼叫不能告訴我!小氣鬼,二世是小氣鬼!哼!”

生氣的西西莉亞掛上電話,獨自在原地生了一會悶氣,一回頭,發現維修工竟然還沒有走。

小狗歪頭,並努力思考了一下這是哪位。但很快思考就結束了,她也不知道這是誰,於是維修工被歸類為“排隊打電話的人”,西西對他點頭致意,然後原路返回。

到這趟回程並不順利。

西西遇到了一個不速之客。

一個神神叨叨的醫生,鬼鬼祟祟四處查看著。他眼神遊移,看起來在尋找什麼。

他的眼睛最終落在了西西莉亞身上。

醫生臉上出現笑容。

“終於找到你了。”他的臉有點抽搐,看起來努力想要平靜下來,但失敗了,於是因為過於興奮,連手指也開始痙攣起來。

“你的主治醫生今天請假了。”他說:“我是來帶你去治療的,快跟我走吧——跟我過來。”

他想去握西西裡亞的手腕,但又想起了什麼,伸出手又縮回,言語之間不斷催促西西莉亞快走。

西西莉亞歪頭。左歪一下,右歪一下。思考了一會,西西同意了。

“那我們走吧。”她說:“醫生,治療可以早點結束嗎?我害怕室友會擔心。”

“當然,哦當然親愛的。”醫生說:“你的朋友,我們會好好的照顧她。”

他帶著西西莉亞,走上了一條有重重大門把手的,特彆的路。

門上有巨大的“禁止入內”標誌,最後一扇門的上方,黑色的幾個大字格外醒目。

囚犯區

西西莉亞走進去

·

“呃,布魯斯?”

紅羅賓:“你最好去看一下。”

“他們把小姐帶到‘裡面’去了。”

·

“這裡條件真不錯。”西西一邊走一邊感歎:“這裡都是單人單間,裝修得這麼漂亮,真不錯。”

“……是啊,這裡真的很不錯。”醫生說:“那你就和我們一起留在這裡吧。”

他撩起衣擺,掏出槍。

槍口直指西西莉亞。

西西莉亞:?

她指指槍:“你在,指著我嗎?”

回答她的是拉開保險栓的聲音。

那好吧。

西西莉亞極慢的向右歪了歪。

她說:“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