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1 / 1)

盈缺 折枝伴酒 10134 字 6個月前

手機差點砸臉上,喬落蘇驚叫了聲,慌忙接住。

摸著完好無損的鼻子鬆了口氣,單手打字:【這麼快?】

陳嘉遇:【嗯。】

【嫌快?】

小心臟一顫,她哪敢承認,無比乖巧地回:【哈哈哈沒有,隻是驚訝。】

陳嘉遇:【假期有空嗎?】

喬落蘇:【怎麼啦?】

陳嘉遇:【我爸媽想見見你。】

難怪總覺得缺了點什麼。

雖然她自己的終身大事不想讓喬鴻卓插手,結婚也沒打算提前向他請示,可陳嘉遇那邊不一樣。

應該見見他父母的,這是正常流程。

喬落蘇坐直身子,認真地回複:【有空。】

【你提前一天通知我就行。】

陳嘉遇:【那就後天吧。】

本以為他會定明天,這人緊接著發來一句:【明天我去你家。】

喬落蘇懵了懵:【啊?】

陳嘉遇:【見家長。】

想起喬鴻卓那副嘴臉,喬落蘇心裡一陣彆扭:【其實我這邊見不見都行。】

陳嘉遇發來一段語音。

那邊似乎在洗什麼東西,有流水嘩啦啦響:“還是見見吧。不打聲招呼就拐走他女兒,我怕叔叔不會原諒我。”

許是家人都睡了,他刻意壓低了聲調,氣泡音夾著笑腔,瞬間撩熱她耳朵。

喬落蘇抬手捏捏發燙的耳垂,撈了個抱枕抱著敲字:【那明天晚點過去吧,吃個飯就回來。】

陳嘉遇笑著回:“好。”

“一個字發什麼語音。”喬落蘇咕噥著,嘴角卻忍不住彎了彎,又點開聽了一遍。

*

第二天下午,陳嘉遇開車過來接她。

喬落蘇在樓下院子裡左三圈右三圈,從車頭到車屁股都仔細端詳了一遍,嶄新的藍色大寶馬,張著兩隻大鼻孔朝她打招呼。

“剛買的嗎?”她問。

“上周訂的,昨天剛提。”陳嘉遇把鑰匙放她手裡,“我平時不在,給你開。”

喬落蘇張了張口,沒來得及說她不會,已經連人帶鑰匙被塞進副駕駛。

後座堆滿各種禮品袋禮品盒,喬落蘇驚愕地望向剛坐進來的男人:“這些都是給我爸的?”

他啟動車子,勾了勾唇:“後備箱還有。”

喬落蘇眼睛都直了:“不用這麼隆重吧。”

“這也算隆重?”男人看過來,眼底夾著揶揄,視線落向她耳側後方,“安全帶。”

喬落蘇抬手去摸,沒摸到,隻聽見他輕笑了聲,朝她俯過來。

下頜錯過她額頭,依稀有灼熱的溫度。

新車安全帶沒調過,對她來說略高,陳嘉遇把固定位置往下滑了滑,低頭看向女孩微顫的睫毛:“這個高度可以嗎?”

他語氣很輕,聲調壓得也低,聽著像調情似的,兩人的呼吸都近在咫尺,喬落蘇心跳瞬間亂了,忙不迭點頭:“可以。”

“你不試試怎麼知道?”男人嗓音帶幾分喑啞,握住她右手,緩緩挪到車門上方,把安全帶拉出來。

哢噠一聲,扣緊,才鬆開她的手。

高度被調得正好,安全帶越過她肩膀,既護住她的身體,也不會卡到脖子上。

男人手指順著安全帶捋下來,掠過耳側的時候,喬落蘇聞到一陣若有似無的煙味,腦海也一陣輕晃。

“現在可以了。”直到陳嘉遇再次開口,將她從做夢般的恍惚裡拉回來,“熱嗎?”

臉很燙,耳朵很燙,脖子也燙,喬落蘇知道自己現在的模樣一定很狼狽,卻不想示弱,假裝淡定地開口:“車裡有點悶。”

“是不是缺氧?”他用手背碰碰她額頭,深邃了然的目光落在她緋紅的臉頰,“正常呼吸,彆緊張。”

喬落蘇羞惱上頭,瞪了他一眼。

男人好整以暇地回到駕駛座,唇角勾起來,襯衫領口敞兩顆扣子,微昂著下巴,透著股懶散不羈。

胳膊肘搭在車窗上,手指輕鬆地把著方向盤,似乎對什麼都遊刃有餘。

喬落蘇迎著光看他,和陳嘉遇轉過來的視線碰了個正著。

沒來得及躲開目光,那隻骨節分明的大手伸到面前。

喬落蘇愣了愣:“乾嘛?”

修長手臂越過中控,直接將她手指握住:“提前演練一下。”

男人掌心滾燙,像個火爐,握得她渾身燥熱,忍不住在火爐裡動動手指:“你演得挺好的,不用練了。”

“我說的是你。”紅綠燈前停下車,陳嘉遇輕笑著看過來,“這副跟我不熟的抗拒表情,是怕你爸爸不反對嗎?”

深淵般的黑眸盯著她,輕飄飄的,卻好像每一寸目光都能鑽入她靈魂。

握著她的手指緊了緊,仿佛帶著安撫的力量,讓她逐漸柔軟下來。

平心而論,陳嘉遇對她挺好。

雖然兩人隻是陰差陽錯相了次親,大概因為條件合適,他選擇跟她結婚,但他還是給足了她面子。

同事面前高調求婚,見她爸爸也這麼用心準備。

還主動把存款和工資都交給她。

喬落蘇心口熱熱的,和被他握著的手指一樣熱,不禁轉頭看向正在開車的男人。

因為部隊紀律,他頭發留不長,但今天明顯是特意做了造型,搭配上質感極好的襯衫西褲,挺有青年精英那味。

隻是因為天熱,他沒打領帶,領口敞著,多了幾分隨意。

喬落蘇覺得他還是穿軍裝的時候最好看。

“我臉上有東西嗎?看這麼久。”

握著她的手指像使壞似的揉了揉,喬落蘇硬著頭皮道:“你不看我怎麼知道我在看你?”

“是。”陳嘉遇勾著唇,大大方方地承認,“我餘光一直在看你。”

喬落蘇心口像被什麼東西猛撞了一下,語氣也有些慌亂:“你好好開車,彆走神。”

陳嘉遇摸她的掌心:“又緊張什麼?出這麼多汗。”

喬落蘇咕噥抱怨,趁機把手抽回來:“是你手太熱。”

從包裡拿了張紙巾,擦完依舊黏糊糊的,喬落蘇滿臉嫌棄,被男人短暫地轉頭捕捉到:“抱歉啊,下次牽手我先洗洗。”

喬落蘇剛想解釋,被他淺淡卻認真的聲音打斷:“我在部隊跟那幫大老爺們兒隨便慣了,沒怎麼跟女孩兒相處過,你生活習慣上有什麼要求,不能接受的直接說,我儘量注意。”

“……也沒什麼特彆的要求。”喬落蘇不太好意思,“保持衛生就好了,我平時比較愛乾淨。”

陳嘉遇勾了勾唇:“好。”

喬落蘇不想他誤會,轉過頭望著他解釋:“我剛剛沒有嫌棄你,真的。”

話音剛落,那隻手又探過來,隨著男人揶揄的嗓音:“那還能牽嗎?”

她慌忙把手藏到另一邊:“下車再說。”

陳嘉遇愉悅地笑了出聲,沒強迫她,手收回去搭在方向盤上,跟著音樂的節奏輕叩。

喬落蘇把手掌放在空調口吹,心臟還沒有完全平複下來,在胸口裡像隻迷路的小兔子撞來撞去。

好像陳嘉遇這個人,和她第一次見面以為的並不一樣。

還……挺有意思的。

*

車開進小區,陳嘉遇在她的指揮下七彎八拐,終於到達一片上了些年頭的彆墅區。

這是二十多年前襄城的富人區,當初的房價已經是普通人一輩子無法企及的高度。但由於時代的局限性,後續開發也受限製,現在很多有錢人已經搬到更好的地方。

喬鴻卓之所以不搬,是因為有大師叮囑,奶奶去世五年內不宜搬家,否則會影響子孫財運。

換句話說,就是影響他生意。

小時候喬落蘇覺得爸爸好,嘴上總說最愛她和媽媽,甜言蜜語從不吝嗇,也會經常給她們買禮物。

喬鴻卓送給她的東西從小到大累積起來,可能這棟房子都裝不下。

都說人是在一個瞬間長大的。

而那個瞬間對她來說,就是得知爸爸再婚的那一刻。

她好像突然明白了。

原來甜言蜜語不用真心,人走茶涼才是常態。一棟房子都裝不下的禮物,隻不過是他隨手一揮,轉頭就忘。

其實喬鴻卓不愛任何人,隻要能站在山頂,坐擁無邊的財富,身邊是誰對他來說並不重要。

心裡的那座山轟然傾倒,她也再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有“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的愛情了。

“想什麼呢?”

聽見陳嘉遇的聲音,她抬頭看了看這棟斷斷續續住了二十五年的房子,彎起唇:“沒什麼,我們進去吧。”

她主動把手放進陳嘉遇掌心。

嚴絲合縫,十指相扣,好像他們真的很相愛。

和她預料的一樣,喬鴻卓臉上沒什麼笑容。

喬落蘇知道他不插手自己婚姻是因為殘缺的良心,讓他還有一絲愧疚,但不代表沒存過讓她和商業夥伴聯姻的心思。

嫁給陳嘉遇,算是徹底斷了他念想。

或許他還會覺得諷刺,因為他的亡妻也是個軍醫。喬落蘇覺得但凡他還是個有血有肉的人,這頓飯就該食不下咽。

喬落蘇心裡爽快,第一次連尤露和嘰嘰喳喳的喬星淵都被她看出幾分賞心悅目。

“彆的我就不多說了,既然結婚申請已經批準,我的意見也沒多大作用。”喬鴻卓一粒米也沒吃,面容嚴肅地坐在餐桌前,顯然對現狀不滿,“但你們連房子都沒買,結婚後住哪兒?”

“他住部隊,我還住宿舍啊。”喬落蘇優哉遊哉地啃了口椒鹽排骨,仿佛對方問的什麼傻問題。

“兩地分居?”喬鴻卓皺了皺眉,望向陳嘉遇,“冒昧問一句,你目前什麼軍銜和職位?她可以隨軍嗎?”

陳嘉遇剛要開口,喬落蘇不悅地搶了先:“爸,我有工作,我不跟他去。”

“是。”陳嘉遇握住她手,滿臉真誠地望著喬鴻卓,“她很喜歡現在的工作,我也不希望她為了我放棄。您放心,房子會買,彆的問題我也會解決。”

喬鴻卓臉色依舊不好看:“你每個月工資多少?能買什麼地段的房子?買了房子還能保證我女兒的生活質量嗎?她從小什麼都用最好的,你知道她一個月要花多少錢?你那點工資能負擔嗎?是不是到頭來還要找我這個——”

“爸,您彆太過分。”喬落蘇忍無可忍,打斷他字裡行間的蔑視,“不是所有人都喜歡你的錢,都想變得跟你一樣。”

喬鴻卓眉心豎成一座山:“從小到大你是沒花我的錢?”

喬落蘇哽了哽,不禁攥緊了手心。

陳嘉遇剛想去握她,卻反被她握住。喬落蘇抓緊他的食指和中指,板著臉道:“這頓飯沒什麼好吃的了,走。”

陳嘉遇試圖安撫,她見他還不起來,氣呼呼甩開:“隨便你,自己待著給他羞辱吧。”

陳嘉遇無奈看了眼女孩炸毛的背影,起身衝對面的長輩笑了笑:“喬叔叔,尤阿姨,我也先走了。”

恰到好處的禮貌得體,不局促也不諂媚,反倒是站起來時挺拔的身姿,帶一股凜然壓迫感。

他似乎完全沒被喬鴻卓直白到近乎羞辱的話語影響到。

喬落蘇跑到前院,用力拽寶馬的車門,卻怎麼也拽不開,急得猛拽好幾下,忽然聽見一聲輕笑。

緊接著車燈閃爍,門終於被她拉開了。

喬落蘇微鼓著腮幫子,瞪那個站在梨花樹下衝她笑得雲淡風輕的男人。

陳嘉遇把車鑰匙放回兜裡,走到她面前,大掌在她頭頂揉了揉:“這麼生氣?”

喬落蘇拽下他的手:“你不生氣?”

“有什麼好生氣的。”陳嘉遇雙手插兜裡,面色平靜,“換位想想,如果是我女兒嫁人,我也不希望她受苦。”

喬落蘇不悅地撇嘴:“可他說話太難聽了。”

陳嘉遇笑了笑:“那就不聽。”

喬落蘇抬頭看向他:“你真打算買房子啊?”

“當然要買。”男人表情正經,“不給彩禮還不買房子,就算你願意嫁,我也沒臉娶。”

喬落蘇扁著的嘴角彎起來:“買多大呀?”

“你做主。”他認真地望進她眼底,“錢都在你那兒,花多少隨你高興。”

喬落蘇被他哄得笑出聲,人往後靠了靠。

車門之前被打開了一半,由於慣性要合上。她後背沒靠住,嚇得猛一個趔趄。

男人伸臂摟緊她的腰。

喬落蘇瞪大了眼睛,額頭擦過他下巴,像過了電,酥酥麻麻。

她的臉撞在他胸口,被掐著腰肢也挪不開,隔著單薄的襯衫布料,仿佛能描摹出男人健壯的胸肌。

頭頂被一陣熱氣吹了吹,伴著一聲撩人的低笑:“站好了?”

她被他摟得很高,嘗試用腳去夠地面,卻隻能踩在他鞋面上。

而他隻用了一隻手。

喬落蘇認識到兩人之間的體力差距,整個人被鋪天蓋地的男性氣息壓迫和包圍,呼吸之間,全都是他的體溫。

她拍了拍他的雙肩,力道軟綿綿的:“放我下去。”

女孩嗓音像她的手一樣軟,劉海被風吹得散落在額頭上,一根一根,像羽毛細撩他心口。

陳嘉遇隻想逗她一下,可事態似乎脫離了控製。

引以為傲的定力在此刻蕩然無存,想做點什麼,順從內心被勾起的渴望。

喬落蘇沒聽見他回話,抬頭望向他眼睛,濃墨般的漆黑將她籠罩起來。刹那間理智被吞沒,有什麼東西引著她深陷,最後除了這雙眼,什麼也看不到。

等她意識到陳嘉遇可能要吻她的時候,兩人距離隻有半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