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8 章 【58】(1 / 1)

奪嬌 小舟遙遙 14486 字 6個月前

【58】/晉江文學城首發

沈玉嬌:“……!”

裴瑕:“……”

沉默,沉默,還是沉默。

這份格外長久的沉默,在上元燈節喧鬨的笑語中,顯出幾分詭異的味道。

謝無陵臉上的笑容卻無半點僵凝,眉梢挑起:“怎麼?是太驚喜了,還是不認識我了!”

裴瑕眉頭皺起,隻覺荒謬。

沈玉嬌也萬萬沒想到,謝無陵說的“下次再敘”,竟然是堂而皇之地出現在她和裴瑕面前!

“你……”她喉頭有些緊張地發啞,一隻手撩起半邊帷帽輕紗,烏眸裡盛滿難以置信:“你怎麼在這?”

“聽說長安的上元燈節可是難得的盛況,這麼大的熱鬨,哪裡少得我謝無陵?”

謝無陵黑眸定定望著輕紗下那張略施粉黛的清婉臉龐,薄唇輕翹:“隻是沒想到會在這裡遇上你們,這可不就是有緣千裡來相會?”

真的是巧遇麼?

沈玉嬌神情複雜,她怎麼那麼不信呢。

剛要開口,牽著的那隻手忽的緊了些,她微詫抬眼,便見裴瑕目光淡漠,平視著謝無陵:“不知謝郎君何時來的長安?”

“前不久剛來的。”謝無陵將個面具頂在頭上,嘴角雖勾起弧度,笑意卻未達眼底:“多日沒見,裴郎君還是一點沒變。”

依舊這麼的令人討厭。

裴瑕自也讀懂他眼中敵意,隻淡淡道:“謝郎君倒是比半年前憔悴不少。”

謝無陵嘴角一僵,這姓裴的是在陰陽他變醜了?

是,他在寧州整日訓練,風吹日曬的,的確是黑了一圈。這一路從寧州回長安,長途奔波,風餐露宿的,也瘦了一圈。

但歇了這麼半個月,他自覺也恢複不少精神,今朝出門前還特地換了身新衣袍,跑去小世子那裡要了塊香餅子熏呢。

“我們這些為生計忙碌奔波之人,自是比不上裴郎君好命,一出生就含著金湯匙,錦衣玉食,養尊處優。”謝無陵目光往裴瑕臉上掃了遍:“聽說長安貴族男子也好傅粉妝扮,瞧裴郎君這唇紅齒白的,難道也撲了粉?”

他說著,還一副要湊上前瞧瞧的模樣。

裴瑕眉頭擰起,朝旁避開:“謝郎君還請自重。”

沈玉嬌站在一旁,看著這兩男人的唇槍舌劍,頭皮都發麻,連忙出聲:“謝郎君,你今日是一個人來逛麼?”

謝無陵聽她這彆扭的稱呼,知她是有意避嫌,心下稍黯,面上卻不顯,隻道:“我在長安人生地不熟,又無親無故,可不就隻能一個人逛。”

又掃過面前兩人袍袖下牽著的手,嘴角輕捺:“哪像二位,成雙入對,情意綿綿,實在是叫人羨慕得很呐。”

沈玉嬌眸光一閃,手指下意識想鬆開。

卻被裴瑕牢牢地握住,他並未看她,隻平靜望著謝無陵:“長安燈會的確是難得盛況,謝郎君初入長安,就遇上這般熱鬨,

最適合細細品味。裴某與內子先去彆處,便不打擾你逛燈會的雅興了。”

“裴郎君這話就見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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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無陵提著那盞栩栩如生的螃蟹燈擋在兩人面前,一臉混不吝地笑:“都說人生二大喜,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他鄉遇故知。現下可不就是他鄉遇故知?我一個人逛燈會無趣得很,既然有緣碰上,裴郎君應該不介意一起逛吧?”

裴瑕臉色微沉。

他知道眼前這人是個無賴,卻不想竟能這般厚顏無恥。

然而下一刻,謝無陵更加“厚顏無恥”道:“裴郎君若是介意的話,那也沒關係。總歸我與嬌嬌才是故知,你逛你的,我和嬌嬌一起逛也是一樣的。”

多年養氣的功夫,在這一刻有些失控。

“謝郎君還請自重,內子的閨名豈能容你直喚?”

裴瑕嗓音透著幾分冷:“至於你說的故知,內子一後宅婦人,能與你有什麼故交?二人成虎,眾口鑠金,還請慎言,莫要汙我妻清譽。”

“原來這就是大名鼎鼎的裴氏君子對待恩人的態度?我今兒L個真是開眼了。”

謝無陵眉梢抬起,似笑非笑般瞥了眼裴瑕,又垂下眼,略帶委屈地對沈玉嬌道:“嬌嬌,你從前與我說,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你還與我說,君子有容人之量,小人存忌妒之心……你看,我都不介意和他一起逛了,他反倒急著和我撇開關係,就差指著我的鼻子叫我滾了。他真是你口中所說的君子麼?你可彆被他騙了。”

裴瑕蹙眉:“你莫要胡言亂語。”

“我哪裡胡言亂語了。”

謝無陵冷嗤了聲:“之前還口口聲聲說我是恩人,好嘛,這大老遠的在長安碰上了,不說請我吃頓飯喝頓酒敬個地主之誼吧,見我一個人孤苦伶仃的,還不樂意讓我跟你們一起逛。唉,我就說嘛,你們這些有權有勢的人都一個樣,眼睛都長到天上去,哪瞧得上我們這些人。隻可憐嬌嬌還被你蒙在鼓裡,真以為你是什麼雅量高致的正人君子呢。”

“罷了罷了。”謝無陵搖頭歎道,又將手中那盞透著薄青色的螃蟹燈遞給沈玉嬌:“今日是萬家團圓的好日子,既然他不待見我,我也不好讓你難做。這盞燈是我親手做的,你調動機關還能動……”

他說到這,瞟了眼裴瑕:“裴郎君,相識一場,這大過節的,我送盞燈給夫人賞玩,你不會也不容吧?”

裴瑕眸光輕閃,知道這人在給他下套。

若是連盞燈都不容,倒真坐實他口中那句妒夫。

可笑,他和玉娘是名正言順的夫妻,怎會因這麼個無賴而生出妒忌。

“謝郎君有心了。”

裴瑕說著,平靜看向沈玉嬌:“這燈的確有幾分巧思,玉娘若喜歡,便收下吧。”

沈玉嬌面色悻悻,理智告訴她,不該收下這盞燈。

可謝無陵那雙眼中滿懷著熱切與期待,還有他手上那被竹片刮傷的小傷痕——

萬家團圓日,他孑然一身,寒風裡也不

知等了多久,隻為給她送一盞燈。

唇瓣輕抿了抿,她又看了眼裴瑕,見他神情淡然,似乎真的不介意這點小事,心下微微鬆口氣,她抬手接過那盞燈:“多謝。”

“你與我客氣什麼。”

謝無陵見她接過燈,眼底笑意也有了一份釋懷。

他今日本來也沒抱什麼指望與她一同逛花燈會,隻想著做一盞不一樣的花燈,博她一笑,便已足夠。

“你們繼續逛吧。”謝無陵看著沈玉嬌:“逛燈會,你得開心些。”

沈玉嬌觸及他眼底那份笑意,有些於心不忍,捏著燈問:“那你……不逛了?”

“我一個人有什麼好逛的?彆人成雙成對、家家團圓,我混在裡頭,有什麼意思,倒不如回去睡覺。”

謝無陵扯了扯唇:“沒準在夢裡,能夢到一家團圓呢。”

他明明是笑著的,可沈玉嬌分明從那笑裡看出無儘的落寞。

她知他的執著,更知若不是遇上自己,他大可不必千裡迢迢來到長安,受這份冷遇。

“大過節的,高興點呢。”

謝無陵看到她微微蹙起的眉,如江南煙雨無儘愁,不由提高語調,故作輕鬆地笑:“你能收下這盞燈,我就很歡喜了。”

說著,他又看向裴瑕,方才眼底那份溫柔深情瞬間化作冷淡:“你既不讓我陪著,那今夜你就得哄她高興。我已經打聽清楚了,再往前走百步有燈謎詩會,往西邊有放河燈和孔明燈的,河燈和孔明燈一起買能便宜二文錢。子時衙門會放焰火,往南走上城牆,是最佳觀賞地,你最好現下派人去占位置,免得晚些去了沒有好位置……對了,那裡風大,你若是帶嬌嬌去看,給她裹嚴實點,彆叫她受了風寒。”

他絮絮叨叨念著,裴瑕心下也愈發沉悶。

明明自己才是玉娘的夫婿,怎麼弄得這謝無陵如正房夫婿,喋喋不休囑咐自己照顧好妻主。

餘光掃過沈玉嬌凝眉望著蟹燈的模樣,裴瑕薄唇緊抿。

這謝無陵實在狡詐,一招以退為進,將玉娘一顆心徹底勾偏了。

若真叫他這樣走了,以玉娘的性情,怕是要愧疚許久,這一整夜也不必再逛了。

“既然謝郎君已探查好了路線,若不介意,便與我們夫妻倆一同逛吧。”

裴瑕目光澹然地看向謝無陵:“有朋自遠方來,我夫妻二人自是不亦樂乎。方才是想著謝郎君或許另有安排,我們自然不好打擾。”

說著,他握緊沈玉嬌的手,垂眸看她:“玉娘,你覺得如何?”

沈玉嬌:“……”

上一刻她還覺得對不住謝無陵,現下見裴瑕這般包容豁達,她忽又覺得有負裴瑕。

若是早知今日出門會是這麼個情況,她乾脆窩在院裡烤梨吃好了。

“我覺得……”她目光飄忽著,見兩個男人都直勾勾望著她,頭皮更是發麻。

罷了,事已至此,他們倆都不介意了,破罐子破摔吧。

“那就

……”她深吸一口氣:“一起逛吧。”

裴瑕微笑:“好。”

謝無陵挑眉:“那咱們先逛這大鼇山,再去猜燈謎?”

沈玉嬌這會兒L腦子有點發麻,根本不想考慮其他,漫不經心“嗯”了兩聲。

他們說是就是吧。

於是接下來,裴瑕牽著她的手,走在右邊,謝無陵替她提著花燈,走在左邊。

二人各懷心思圍著這座大鼇山走了一圈,都沒說話。

許是覺得氣氛有些尷尬,沈玉嬌瞥了眼謝無陵臉上那個黑漆漆的昆侖奴面具,沒話找話:“你怎麼買了個這樣的面具?”

謝無陵面具戴在臉上,隻兩個洞眼裡露出雙漂亮的眼睛:“你不喜歡?”

沈玉嬌心下訕訕,這人怎麼動不動就把“喜歡”掛在嘴邊。

她垂下眼:“隻是覺得不大好看。”

“那沒錯了,我特地挑了個最醜的。”謝無陵道:“你夫君我……”

裴瑕不冷不淡乜去一眼。

謝無陵笑意微凝,心裡罵罵咧咧,看什麼看,要不是你小白臉橫插一腳,嬌嬌這會兒L本該老子牽著!

心裡默默念著“做大事者不拘小節”,他改了口:“若我沒媳婦也就罷了,有家室的男人,還是得低調些,買個面具戴著,省心也省事。我可不像某些男人,自持長著一張好臉,就愛出來招搖過市。”

這陰陽怪氣得簡直不要太明顯。

沈玉嬌好氣又好笑,偷偷瞪了謝無陵一眼,你彆總攀扯裴瑕。

謝無陵領會她的意思,並不服氣,但也沒多說,隻仰臉望著那大鼇山:“這玩意還真大,繞著走這麼半天也沒走完。”

話音落下,裴瑕忽的開口,看向謝無陵:“你此次是隨霍小世子一同進京?”

謝無陵和沈玉嬌皆是一怔。

沈玉嬌眼波輕轉,心下暗想,看來裴瑕果然早就知道謝無陵去寧州從軍之事。

謝無陵也想到了這一層,又回憶起前幾日與沈玉嬌見面時,她知道自己參軍的驚愕——

看來這小白臉在嬌嬌面前,也不是那麼坦誠嘛。

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他看向裴瑕:“是,我去寧州參軍,頗得霍帥器重。隻是不知裴大君子是如何知道我隨小世子一同進京?難道你一直關注著我?”

裴瑕眉心微動,默了片刻,道:“先前金陵來信,說你前往寧州。”

謝無陵眯了眯眼,這人竟承認了。

沒意思,還以為他會裝一裝。

沈玉嬌見裴瑕直言了,心底掠過一絲微妙,卻也沒有立場指摘。

正沉默著,裴瑕又開了口:“你戴著面具,是怕被長公主的人盯上?”

謝無陵:“……”

這小白臉,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偏偏裴瑕還偏過臉,很是貼心地與沈玉嬌解釋:“聽說長公主看上霍小世子身旁的一位美貌親衛,謝郎君在侯府當差,或許知道些內情

。”

沈玉嬌不尷不尬扯了下唇:“……是麼。”

她也沒想到裴瑕竟誤打誤撞問出她心中憂慮,於是也順勢,睜著一雙疑惑眼眸看向謝無陵:“那美貌親衛,不會是你吧?”

謝無陵此刻隻慶幸他戴了面具,不然他這青一陣紅一陣的臉,真的沒地方放了。

一想到那日夜裡,他百無聊賴地坐在車頭,等著接小屁孩出宮。

忽然一輛翠蓋珠纓的華車停在了身邊,車簾掀開,一個滿頭珠翠的貴婦人緊緊盯著他,一臉癡樣地喊著:“靖懷阿兄。”

他當時隻覺莫名其妙,這婦人雖保養得當,但那年齡都能當他娘了,竟還喊他阿兄?莫不是吃醉了酒。

他剛想把車趕走,那婦人又跌跌撞撞下了車,身邊的宮人都惶恐喊她“長公主”。

謝無陵出生市井,哪曾接觸過這樣身份尊貴的人物,登時也駭了一跳,忙隨著其他人一道行禮。

那貴婦叫他:“你抬起頭。”

謝無陵隻得抬頭。

那婦人又癡了,盯著他的眼:“像,真是像極了。”

謝無陵被她看得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偏她又問了他一堆,最後還上前,伸手就要摸他的臉:“你可願意入我府中?金銀珠寶,高官厚祿,隻要你想,我都能給你。”

謝無陵的確很想要高官厚祿,但這種出賣男色、背叛沈玉嬌的事,他絕不會做。

“我當時就躲開了!”

謝無陵推起面具,雙眸誠懇地看向沈玉嬌:“我和她說,我家裡已有妻室了。”

儘管這個理由好似並未打消那人的癡念,但霍小世子來得及時——

“那小屁孩……我是說小世子,他雖然平日裡嘴巴怪毒,真遇到事,還是很護短的。他說我是他的心腹親衛,那長公主也不好與霍府奪人,便上車離開了。”

雖然不知這事怎麼就傳開了,且傳出好幾個版本,弄得霍府中的其他親衛都拿這事調侃他“豔福不淺”。

“這福氣誰要誰拿去,老子才不要。”

謝無陵解釋完,隻恨不得牽著沈玉嬌的手到心口,他神情無比鄭重:“嬌嬌,我謝無陵這輩子,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

“謝郎君莫要胡言。”

裴瑕頎長的身影擋住謝無陵的脈脈眸光,那張白皙如玉的臉龐一片疏冷:“我裴氏的祖墳,可容不下姓謝的鬼。”

謝無陵一噎:“誰稀罕入你家的墳,你彆往臉上貼金。”

沈玉嬌:“……“

又來了,這倆人。

“大過節的,你們彆說這些晦氣話。”沈玉嬌看了謝無陵一眼,又輕晃了下裴瑕的手:“郎君,我有些餓了,不如找個地方坐著吃點東西吧?”

裴瑕垂眸,看著妻子嬌柔面龐透著請求,胸間那股窒悶也稍稍壓下。

罷了,何必與這地痞饒舌,自降身份。

環顧四周,瞧見不遠處有家生意不錯的食鋪,他道:“那邊似有浮元子

和餛飩。”

沈玉嬌現下隻想用吃食堵住這兩男人的嘴,忙不迭頷首:“就去那吧,今日上元,須得吃一碗浮元子才算應景。”

於是二人便往那食鋪走去,挑了個最靠裡的位置。

鋪裡幫忙的夥計是老板的女兒L,十歲左右的小姑娘,生著一雙圓溜溜的眼。見著這一桌的客人,男子生得俊美,女子生得俏麗,忍不住多瞧好幾眼。

“不知二位客官要吃些什麼?我們這兒L有炸圓子、浮元子、小餛飩、桂花米酒……”小姑娘嘴皮子利索報了一堆。

沈玉嬌道:“我要碗浮元子就好。”

“好嘞。”小姑娘脆生生應道:“娘子想要什麼口味的,我們店裡有黑芝麻、紅豆沙、玫瑰糖漬、花生餡……”

“花生餡不行,她吃花生會起紅疹。”謝無陵將昆侖奴面具放在一旁,看向沈玉嬌:“其他二樣各點一碗,你每個都嘗嘗,如何?”

同吃同住那些日,謝無陵每日都變著花樣給她買好吃的,漸漸也摸索出她的口味,更知曉她有些嘴饞,見這個想吃見那個也想吃,隻是多年教養叫她得保持矜持,飯桌上不可貪食失禮。

“都點,可以麼?”她咬了咬唇,有些猶豫:“還是點一碗吧,點多了我也吃不下。”

“那又沒事,你吃剩下的,我吃唄。”謝無陵無比自然道,偏頭吩咐那小姑娘:“除了花生的,其他口味各來一碗。”

那小姑娘心下暗驚,難道自己猜錯了,這位娘子並非與那白袍郎君是一對,而與這紅袍郎君是一對?

可她方才分明瞧見,白袍郎君一直牽著這娘子的手啊……

她壓下心裡困惑,去問那白袍郎君:“那郎君你呢,吃些什麼?”

裴瑕看了眼沈玉嬌,道:“二種口味各來一碗,我與娘子分食。”

小姑娘:“……!”

沒猜錯,他們才是一對。那這紅袍郎君是?

謝無陵臉色微青,盯著對座的裴瑕,心頭暗啐,學人精。

無論如何,最後一共上了六碗浮元子。

沈玉嬌硬著頭皮,另要了個碗,從每碗都舀了幾個浮元子——

這一頓,二人都吃得格外撐。

沈玉嬌也很是後悔,早知吃個浮元子都能吃成這樣,她就點碗鮮肉餛飩一了百了。

吃得太撐,二人坐著消食,大眼瞪小眼。

沈玉嬌如坐針氈,反觀兩個男人,卻你一言我一語聊起來。

“謝郎君打算何時離開長安?”

“……小世子仁厚,讓我們天氣暖和了再走。”

“嗯。”

裴瑕頷首,沉吟道:“霍世子此番返京,應當不會再回寧州?”

“寧州海盜皆是些窮凶極惡之輩,霍帥為著小郎君安危著想,讓他回長安避一避。”

謝無陵思忖:“起碼要待個六年吧,十六歲他也正好能娶媳婦,給霍家留個種再回寧州也好。”

裴瑕端著茶杯的手一

頓,餘光掃過面色微窘的沈玉嬌,隻覺這謝無陵言辭實在粗俗,怎可當著女子面前說這些。

也不知玉娘流落金陵那段時日,是如何容忍這等粗鄙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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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也是這粗鄙之人,知曉玉娘吃花生會起紅疹.......

這一點,自己為人郎婿,卻從未得知。

是她與謝無陵說過,還是不小心誤食花生,起了紅疹被謝無陵瞧見?

他們倆在金陵那座小院,到底相處到何種地步,以至於謝無陵說出吃她剩下的飯菜,竟那樣自然……

捏著茶盞的長指不禁攏緊,裴瑕下頜微繃。

桌上又靜了下來,無聲尷尬在彌漫,沈玉嬌忙道:“不是說前頭有燈謎詩會,還能放孔明燈麼?消食也消得差不多了,不若去前頭看看?”

她的提議,兩個男人一向無異議。

於是二人離開食鋪,繼續朝前逛。

這一路上,除了各色花燈可供賞玩,還有賣各式小玩意的攤子、熱氣蒸騰的點心鋪子,以及各種雜技百戲的藝人,走鋼索、吞劍、摔跤相撲、舞馬鬥雞、鑽火圈、吐火變臉,直叫人目不暇接。

這份熱鬨繁華,稍微衝淡了二人行的窘迫,兩個男人不鬥嘴時,上元燈節還是很有意思的。

猜燈謎時,裴瑕百猜百中,給沈玉嬌贏了好些花燈。

沈玉嬌一手拿不下,留了一盞最精美的琉璃金魚燈,其餘的都由謝無陵贈予了路人。

等到放河燈時,要寫新年願望,謝無陵非說不識字,要沈玉嬌幫著寫。

裴瑕提出代寫,謝無陵不樂意:“難道你想偷聽我的願望不成?”

裴瑕冷笑:“誰稀罕。”

謝無陵等得就是他這句話:“既不稀罕,那便把筆給嬌嬌。”

見他們為這種事都能吵,沈玉嬌頭都大了,最後找了賣河燈的老板代筆,兩個男人才算消停。

猜完燈謎,放完河燈,時辰也已不早。

二人便一齊往南邊城牆而去,迎接上元燈節最為盛大的焰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