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8 章 【48】(1 / 1)

奪嬌 小舟遙遙 13662 字 6個月前

【48】/晉江文學城首發

主仆雙方在門口淚眼相望,皆有一肚子的話想說。

好在喬嬤嬤是個曉得規矩的,做事也有分寸,見過禮後,先提醒著裴瑕與沈玉嬌進屋歇息。

沈玉嬌也知大黑天站在外面敘舊不妥當,便隨裴瑕一道入內。

這院落裡正屋一共三間,一明兩暗,左右是兩排整齊儼然的耳房,院落打掃的很是潔淨,中庭還擺著個粗陶水缸,裡頭養著睡蓮與兩尾丹紅的小錦鯉。兩側牆角還種了些樹,因著天色昏暗,沈玉嬌也沒細看。

但看廊下四周擺著的那些花草盆栽,還有屋內各式各樣的家具物什,譬如幔帳床簾、屏風香爐等,一應都是沈玉嬌喜歡的顏色與花樣,幽靜素雅,又不乏幾分小女兒情調的柔和溫馨。

沈玉嬌隻粗粗略略掃了一遍,便知這些都是出自喬嬤嬤、夏螢、冬絮她們之手,再沒有人比她們更懂她喜好的了。

“娘子,您與郎君先坐著喝杯熱茶。”喬嬤嬤張羅著,又吩咐夏螢、冬絮:“你們快去幫著娘子整理箱籠,如今娘子有身孕了,一應用品皆過手仔細檢查一遍,不該擺進上房的,就先擱次間,待我晚些再去看看。”

“是。”夏螢和冬絮應著,看向自家娘子的目光還是依依不舍的,恨不得多看幾眼,牢牢記在心裡。但兩婢也注意到娘子帶過來的白蘋、秋露,想來是娘子在聞喜時的貼身婢女——新舊婢子碰上,總得會一會。

夏螢和冬絮這邊退下,喬嬤嬤親自給裴瑕和沈玉嬌捧上熱茶。

給裴瑕沏得是君山銀針,給沈玉嬌端得卻是一杯溫溫熱的蜂蜜桂花水兒。

一掀開杯蓋,聞著那撲鼻甜絲絲的桂花香,沈玉嬌眼眶又有些紅了,她喝了兩口潤潤喉,但開口的嗓音還是有些沙啞:“嬤嬤,這大半年,您還好麼?您怎麼會在這?”

玉娘好想你啊。這軟綿綿小女兒情態的話流連嘴邊,礙於裴瑕在場,還是生生憋住了。

喬嬤嬤哪裡不懂自家娘子的心意,這孩子尚在繈褓中,便是她一手抱大的。親眼見著她從個胖乎乎的奶娃娃,養成個亭亭玉立的標致娘子,現下又嫁為人婦,即為人母。

喬嬤嬤壓下心頭諸般感慨酸澀,與沈玉嬌笑道:“娘子放心,老奴一切都好。去歲和府中一乾奴仆被押入牙行後,沒兩日,您舅母便將老奴一家、羅管事一家、溫婆子一家都買了回去,我們到了李府,照例當差,舅家太太人厚道,待我們這些老奴無有不好的。”

沈玉嬌聽到喬嬤嬤、父親身邊的羅管事和兄長的傅母溫婆子一家都去了外祖李家,暗暗鬆口氣:“那就好。”

稍頓,又問:“怎麼隻見夏螢和冬絮,春夕和秋霜呢?”

提到這,喬嬤嬤面露苦色,歎道:“您舅母便是有心照顧,可到底能力有限,府中本就不缺人手,買了我們這些老奴回去,還得給我們吃穿住,哪裡還養得起更多閒人。且春夕、夏螢她們個個年輕俏麗,在牙行最是搶手,價格也高,

幾乎一到牙行,就被人買走了。老奴也是前幾日,才見到夏螢和冬絮,她們一個被司農寺一位副監家買去,一個被弘文館校書郎家買去.....”

她說著,端正姿態,深深朝裴瑕感激一拜:“郎君您實在是有心了,難為您為了我們娘子,費神費力將我們這些舊奴尋了回來。這份恩德,奴婢們謹記在心,永不敢忘。”

沈玉嬌聽到這話,還有何不懂。

她的舊仆遊離四散,各有了新主,是裴瑕替她打聽了,又將人一個個買回來,這費神費心又費錢的事,他先前卻未與她提過一句。

說不觸動是假的,沈玉嬌隻覺心頭暖意汩汩,她擱下杯盞,也從榻邊起身,朝裴瑕屈膝行了一拜:“多謝郎君替我尋回舊仆……”

裴瑕眸光輕閃,伸手托住她的胳膊:“你我夫妻,不必多禮。”

他扶著沈玉嬌重新坐下,眉心輕折,似有慚愧:“你另外兩個婢子的下落,我也托人打聽到了,隻是那名喚春夕的婢子八月裡已經隨一個粟特商人去了西域,名喚秋霜的婢子被萬年縣主簿家買了,被那主簿家長子收了房,如今是個良妾。”

沈玉嬌和喬嬤嬤都怔了一怔,沒想到春夕和秋霜之後是這番境遇。

彼此心裡都有些唏噓,但轉念一想,自己嫁去裴家後,不也險些喪命,還流落在外麼。

人各有命,隻一年多時光,再回想當初,那種物是人非事事休之感,仍是叫人惆悵不已。

喝過一杯熱茶暖了身子,外間的晚膳也已擺上。

因著連日趕路,身體疲累,沈玉嬌也沒多少胃口,和裴瑕隨意吃了些,便去次間沐浴。

裴瑕也知她這會兒應當有許多話想與喬嬤嬤她們說,用罷晚膳,也往前院書房,自忙他的事。

夜深人靜,屋外寒風輕拂,淨房裡熱氣氤氳,煙霧繚繞。

沈玉嬌慵懶靠坐在浴桶裡,身後是喬嬤嬤親自替她沐發梳理,一種久違的從心到身的放鬆與愜意湧遍全身。

“賢妃娘娘身邊嬤嬤救下你,又將你認作乾女兒的事,整個長安都已經傳開了。”

喬嬤嬤掌心倒著茉莉味的刨花水,細細替自家娘子搓揉每一根發絲,動作細致溫柔,面色卻滿滿的凝重關切:“娘子,五月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怎麼就去金陵了呢?”

喬嬤嬤就如沈玉嬌第二位母親一般,沈玉嬌也不怎麼瞞她,將她如何被裴彤與王氏聯手害致逃亡的事說了,但在金陵遇上謝無陵那一段,她並未提及,隻說是被郡守府崔六娘子救了,之後便一直在郡守府休養,直到與裴瑕重逢。

喬嬤嬤聽罷來龍去脈,又是心疼,又是惱恨,咬牙道:“河東裴氏清名在外,郎君又有君子美名,未曾想家中母親與堂妹竟是這般蛇蠍心腸,將你害得這樣苦!她們也就是欺負娘子你如今沒了娘家倚靠,若是老爺與夫人還在長安,量她們敢如此可惡!”

沈玉嬌如今已心靜如水,聽得嬤嬤這話,睜開眼朝她安慰笑笑:“大家族就如一顆繁茂樹木,瞧著鬱鬱蔥蔥

,但仔細去瞧,難免會有些雜葉害蟲,這世上哪有儘善儘美的人家?何況郎君已替我主持公道,如今隨他來長安,分府彆居,不也清靜自在?”

喬嬤嬤聽得這從從容容的話語,再看自家娘子眉眼間那片經受磨礪後的隨和寧靜,心下一酸,哽聲道:“我們玉娘,長大了啊。”

隻這成長的代價,太過艱苦沉重了,險些命都不知丟在了哪兒。

一想到從前在家中被千嬌百寵的小娘子,如今成了個磨了棱角,沉靜大方的婦人……

喬嬤嬤胸口長長吐出一口氣,自我寬慰著,哪有人能無憂無慮、天真快活一輩子呢?熬過來就好了。

“往事不可追,娘子既回了長安,以後便朝前看。”喬嬤嬤溫聲道:“如今你身懷有孕,郎君又是芝蘭玉樹、神仙般的人物,待你既妥帖又細致,真真是挑不出半點不好。娘子你就放寬心,把腹中小主子好好生下來,日後與郎君和和美美過日子,你的福氣還在後頭呢。”

“嬤嬤說的是,我也是這樣想的。”

沈玉嬌彎了彎眸,又懶洋洋將腦袋靠在浴桶邊,闔著眼,低低呢喃:“有嬤嬤在身邊陪著,真如回到家中般,我一顆心都安了。”

喬嬤嬤和藹笑道:“好,衝著娘子這話,老奴陪您一輩子。”

主仆倆在淨房裡溫情脈脈地敘舊,直到水溫稍稍涼了,沈玉嬌才從浴桶起身,換衣回屋。

寢屋裡婢子們已將箱籠裡帶來的那些日常用品、衣服鞋襪一一歸置妥當,隻有一樣,夏螢捧著從箱底裡尋到的那塊紅燦燦、繡樣又極醜的一塊方形綢子,與冬絮研究了半晌。

“這塊是什麼東西?”

“瞧這形狀和顏色,像是成親用的蓋頭?”

“蓋頭?哪家蓋頭繡鴨子啊,而且還繡的一個眼大一個眼小的,醜死了。”

“但這也不可能是咱們娘子的繡工呀,娘子針黹可好了……”

“那這到底是何物啊?難道是那兩裴家的婢子收拾東西不仔細,把旁人的東西混進來了?”

“噓!你彆瞎說話,什麼叫裴家的婢子,彆忘了,咱們如今也是裴府的婢子!日後都是要一起伺候娘子的,你可彆當挑事精兒,不然我也不幫你的。”

“好好好,我記住了,日後再不說了。”

兩婢子嘀咕著,聽到門外傳來一陣和氣笑語聲,對視一眼,連忙迎了出去。

“娘子快進屋,屋裡生了個暖爐,正暖著呢。”

夏螢與冬絮笑吟吟福了福身子,喬嬤嬤望著她們,也笑:“娘子帶來的箱籠可歸置好了?”

“好了好了。”

“枕頭被褥和熏香都換好了麼?”

“也都好了。”

夏螢是個活潑的,狡黠眨眼:“我們辦事,娘子和嬤嬤儘管放心呢。”

沈玉嬌見她們簇擁著自己,又你一言我一語說著俏皮話,那種回到閨閣中的親切感愈發濃鬱,臉上的笑意也不禁多了。

待到榻邊坐下,見天色

已深,沈玉嬌體諒喬嬤嬤年紀大,讓她先下去休息。

喬嬤嬤也不忸怩,仔細交代夏螢和冬絮兩句,便先行退下。

長榻兩側的綠波明月繡花燈透出朦朧柔和的亮光,冬絮邊拿著乾淨帕子替沈玉嬌絞乾頭發,邊與沈玉嬌絮絮說著官府抄家時,她們這些婢子都是如何被帶走,之後又是如何被新的主家買走。

沈玉嬌正聽得心頭悵惘,夏螢捧著塊紅綢子,上前問道:“娘子,這塊綢子是做什麼用的?奴婢是給您收進衣櫥,還是繼續放回箱籠裡收著?”

紅綢子?

視線觸及那抹燦爛豔紅,燈盞裡的燭芯也發出一聲“蓽撥”響音,沈玉嬌眼神晃了晃。

是那塊謝無陵冒雨送來的紅蓋頭。

那日他塞給她後,她悄悄藏在袖子裡,後來又悄悄地塞在了箱籠最底下,一路帶去了洛陽,現在又帶來了長安.......

謝無陵。

這名字在腦中記起的同時,男人那張俊美嬉笑的臉龐也浮現在眼前,耳畔也好似響起他那一聲又一聲,或歡喜、或輕佻、或認真、或悲傷的,“嬌嬌”。

“嬌嬌,彆忘了我。”——

這是分彆時,他與她說的最後一句話。

彆忘了他。

彆忘了他啊。

“娘子?”夏螢疑惑地喚了兩聲。

沈玉嬌眼睫輕動,再看那塊紅色蓋頭,她道:“拿過來。”

夏螢雖不解,但還是遞了上去。

沈玉嬌捧著那塊紅蓋頭,垂眸細看,之前看隻覺得這兩隻水鴨子繡得醜,但自那日知道這是他親自繡的,看著看著,竟覺得醜得有幾分可愛——

誰能想到那樣一個五大三粗的男人,半夜裡竟撚著繡花針,偷偷繡蓋頭呢。

好笑,心頭卻也泛起一些甜,隻那一點點甜味又漸漸暈開,最後隻剩一片酸澀。

分彆這幾月,他還好嗎?

那一臉鼻青臉腫應該好了吧?也不知他在衙門的差事當得如何?不過他有那些銀錢,平安又有裴家的奶娘和仆人照看著,他的日子應當過得比之前寬鬆許多——隻要他能將自己忘了。

就如她一般,將那段過往當做一個夢,朝前看……

細白指尖輕輕撫過那粗糙的針腳,沈玉嬌垂著眼睫,眸中不覺氤氳上一層薄薄霧氣。

謝無陵,多謝你。

她想,哪怕無緣在一起,但那短暫擁有的赤誠真心,也叫她心懷感激。

眼見著自家娘子捧著這塊紅綢子一臉黯然神傷,夏螢和冬絮對視一眼,彼此都從眼裡瞧出困惑,剛要開口,忽的屋外傳來守門丫鬟的請安聲:“郎君萬福。”

“娘子,郎君來了。”夏螢提醒。

沈玉嬌猛然從那些回憶裡驚醒,再看手中那方紅蓋頭,隻覺羞愧。

她個有夫之婦,如何能三心二意,再去想其他男人?

“夏螢,先藏起來,晚些放回箱籠裡。”沈玉嬌忙將那紅蓋頭遞過去。

多年主仆,夏螢立刻明白她的意思,接過蓋頭就往袖中塞,冬日衣服厚,塞進去,也看不出什麼。

恰好這時,次間與寢屋相隔的七聯檀木屏風後,身披件玄色大氅的裴瑕緩步入內。

見到沈玉嬌斜坐榻邊擦頭發,他解開身上氅衣,遞給一側的夏螢,朝榻邊走去:“喬嬤嬤回屋歇了?”

沈玉嬌心頭還有些做錯事的愧疚,一時不敢看他的眼睛,隻低低應著:“她年歲高,夜裡也睡得早。”

待裴瑕在對座坐下,她見他內裡換了身月白色長袍,沒話找話:“郎君在前頭洗漱過了?”

“嗯,猜你這邊應當與許多話要聊,便在前院洗沐了。”

“……”

若照著從前,他在前頭洗沐,便也留在前頭歇息了。

可現下,他仍舊回到她院裡歇息。

沈玉嬌不是看不到他的有意親近,隻一想到方才自己三心二意,心下沉沉,覺得自己實在是糟糕透了。

“郎君若是累了,先去上床歇息吧,我這邊也快了。”她放軟嗓音道。

裴瑕抬眼,隻見燭火幢幢,她著一身牙白褻衣,烏發半濕半乾地垂下,頭顱微低著,方便身後婢子替她擦發,因著左右伺候的都是熟悉的舊仆,她連坐姿都格外放鬆,較之在裴府時愈發顯出幾分小女兒的嬌慵姿態。

她原來在閨閣中,也是這副模樣?

還真是個…年輕的小娘子。

算起年齡,也是個小妹妹。

裴瑕忽的起身,對冬絮道:“巾帕給我,你們退下。”

莫說冬絮和夏螢兩婢愣怔,就連沈玉嬌都有些詫異,抬眼望向面前的男人:“郎君?”

裴瑕接過那巾帕,月白色長袍襯得他愈發溫文爾雅:“左右無事,讓她們去歇。”

夏螢和冬絮一聽這話,再看姑爺要親自替娘子擦發,還有什麼不懂,閨房情趣呢!

她們倆立刻彎眸,笑著福身:“多謝郎君體諒,娘子,奴婢們先退下了。”

說著也不再多留,你推我我推你,嬉笑著退下了。

想到她們倆離去時那個曖昧的眼神,沈玉嬌:“.......”

她們還是太天真。

裴瑕壓根就不是那等知情知趣的人。

大抵隻是想替她快些擦,好早些上床安置吧。

思忖間,身側的男人已拿著帕子,替她擦起頭發:“若是扯疼了,記得說一聲。”

“……好。”

哪怕隔著帕子擦頭發,沈玉嬌仍有些不大適應這份親密,尤其男人靠得近,他身上那華貴的檀香氣就直直往她鼻子裡鑽,弄得她整個人都怪不自在。

左邊頭發被冬絮擦得差不多,是以很快,裴瑕擦著右邊的發。

大抵是覺得屋裡太靜,兩人有一搭沒一搭聊了兩句,本都不是話多之人,聊完和喬嬤嬤她們重逢的欣喜,也都安靜下來。

不知不覺,沈玉嬌有點困了。

哪怕她竭力克製著,但屋內的安神香?[]?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以及這份無聲的靜謐,實在太催眠。

她身形輕晃了兩下,剛要掐手心保持清醒,男人忽的走到她身前。

而後大掌按著她的後腦勺,將她的腦袋靠在他的身上。

沈玉嬌:“……?”

男人平靜嗓音在頭頂響起:“困就靠著。”

沈玉嬌:“……”

雖然知道他是好意,但是……

她坐著,他站著,她的額頭正好抵在他的腰腹之上,視線壓根就不敢往下移。

她知道裴瑕肯定沒想那麼多……

“郎君,快點吧。”

她閉著眼催促了一句,暗暗告訴自己彆想太多,就當他當根柱子靠著好了。

“……好。”

裴瑕一開始的確沒想其他。

但身下傳來那一聲綿綿軟軟、好似嬌嗔的催促,如有實質般,由腰腹往上催起一陣奇異的熱意。

他垂下眼,入目便是妻子那截雪白纖細的頸,因是低頭的姿勢,那細細的雪頸完全露在暖融融空氣裡,如天鵝般優雅又脆弱,一掌便能牢牢握住。

另有一縷淩亂的發絲貼著她光潔瑩白的肌膚,沿著微敞的後領,往裡延伸著。牙白褻衣下,她肩背纖薄輕盈,身前卻是玲瓏曼妙,豐腴有致。

暖黃燭光透過燈紗,朦朦朧朧灑在她瓷白細膩的側臉,叫她整個人也散發淡淡的瑩光,如美玉,如珍珠,讓人無端生出一種攬入掌心把玩的念頭……

當修長指尖觸到那抹纖細的頸部肌膚,掌下人似乎輕顫了下,卻沒推開,也沒出聲。

如同某種隱秘的蠱惑,他指腹沿著脖頸,不覺到了她那小巧雪白的耳垂。

捏住的瞬間,身下人背脊一僵,而後抬起頭:“郎君?”

這錯愕驚呼,叫裴瑕眸色清明幾分。

可再看到身下仰起的那張雪白清豔的小臉,烏發披散,領口微鬆,單薄褻衣下是豐潤的曲線,大抵是懷孕的緣故,她眉眼間的神色端莊溫柔,整個人也散發著一種柔和而聖潔的韻味,又像掛在枝頭汁水飽滿的蜜桃……

裴瑕喉頭微滾,身子也不可控地熱起。

若說脖子上那一瞬輕碰,沈玉嬌還能當做不小心。可方才他捏住她的耳垂,還有現下在燭火下幽深濃鬱的眼神,她如何不懂他的意思。

心忽然就慌起來,她忙坐直身子,雙頰也飛上紅霞:“郎…郎君,不用擦了,差不多了……”

裴瑕凝著她緋紅的臉,嗓音有些啞:“玉娘,我……”

“你…你彆說了……”沈玉嬌話也有些不利索,他今日這是怎麼了,突然就興起。

眼睛也不敢再亂瞟,隻偏過臉,一手放在隆起的腹部,兩隻耳朵都紅得滴血般,眼睫輕顫:“郎君,不行的。孕期不能行房……容易傷著孩子。”

裴瑕看著她玉容紅霞,摸著肚子惶恐不安的模樣,霎時也清醒過來。

再看月白衣袍下那不堪的反應

,他眸中閃過一抹晦色,嗓音愈發沉了:“抱歉,我失態了。”

沈玉嬌低著頭,咬唇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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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先歇息,我去外面走走。”

那條巾帕擱在身側案幾上,沈玉嬌隻覺眼前身影一晃,而後便是男人快步離去的腳步聲。

待腳步聲遠了,她才抬起頭,隻瞧見一抹月白色衣擺消失在屏風後。

想到他方才幽深的眸色,沈玉嬌心跳仍是砰砰跳得飛快,耳垂也好似還殘留著男人指腹薄繭摩挲的溫熱。

他如何就……這樣呢?

轉念一想,他隻是清心寡欲,並非毫無欲求,從前倆人不冷不淡地處著,每月初一十五還有兩回呢。

五月他離家的那幾夜,也叫她曉得他若是放縱起來,也是很貪的。

隻他自製力一向超於常人,在男女之事上,也是如此。

今日這般,大抵是憋得太久了?

畢竟腹中孩兒都七月了,他身邊也沒其他女人,算起來當了大半年的和尚……

沈玉嬌心下既羞赧又糾結,腦中也記起柳嬸子與她說過的那些孕期替夫君紓解的法子。

隻那些手段,若是對謝無陵,那家夥肯定求之不得。

但若對裴瑕……

他那樣端方清正的人,就連敦倫都是最保守的女下男上,他怎會接受那些不堪的手段……

胡亂想了一陣,沈玉嬌隻覺自己一張臉都快燒化,忙拿過巾帕隨便擦過頭發,便熄了燈躺回床上。

這日直到深夜,她睡得迷迷糊糊,被窩裡才躺下個猶帶幾分清涼寒氣的高大身軀。

沈玉嬌本想問一句,但實在太困了,隻困意濃鬱地想。

他這一趟走得可真夠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