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9 章 永夜世界完(1 / 1)

末世天幕又來了 西大秦 21743 字 6個月前

時間回到20號的晚上。

沈夏把倪嘉元給等回來了,兩人簡直有說不完的話,沈夏帶著人把兩家改造後的地方一一指出來,說給倪嘉元聽。

兩人一直聊到深夜,各自回家後,躺在床上還用手機你一句我一句地說了很久。

迷迷糊糊間,沈夏睡了過去,她做了一個很奇怪也很可怕的夢,夢裡到處都是漆黑的。

一開始有電有柴火的時候,起碼屋子裡還能有點亮光,但後來什麼都沒了,所有人隻能摸黑行動,時間長了,感覺眼睛都瞎了,睜著眼還不如閉著眼睛舒服。

夢裡,他們一家在一起,卻不見倪家人,而且他們在一個陌生的環境中,甚至是寄住在彆人家中。

後來,其他房子裡的人死了,爸媽帶著她住過去。

爸媽帶著她摸索著尋找食物和避寒的衣物,好餓,好冷,到處都冷冰冰的,到處都在死人,要是不小心遇到凶殘的人,他們也會死,所以他們一直小心翼翼。

日子就這麼過著,沒有白天黑夜之分,時間長了,完全不知道過去了幾天,幾個月,還是幾年。

後來,爸媽倒下了,臨終前將她托付給一個姑姑,再後來,姑姑也倒下了,她跟著一個表姐過日子。

再再後來,表姐吃壞了東西,也病倒了,她坐在表姐冰冷的身體邊,覺得自己馬上也會變得這麼冰冷。眼睛乾巴巴的,好像所有的眼淚已經在過去流完了,所有的力氣也用完了,她整個人就隻剩下一個空殼。

而就在這個時候,天空終於亮了起來……

沈夏猛地一個哆嗦,醒了過來,房間裡亮堂堂的,是燈打開了,不是夢中一片漆黑的樣子,床邊坐著爸爸媽媽,正擔心地看著她。

“夏夏,做噩夢了?”

沈夏的眼淚不由自主地落了下來,撲進媽媽懷裡:“媽媽,我做了一個噩夢,天黑了,到處都黑乎乎的,好冷,好餓!你和爸爸也死了,姑姑表姐也死了,隻剩下我一個人!”

沈媽媽摟著女兒,溫柔地拍她的背,和丈夫對視一眼,眼裡既有擔憂,也有震驚。

剛才他們正睡著,突然聽到女兒房間裡傳來喊叫聲,趕緊過來看,發現女兒正在做噩夢,夢裡一會兒喊著爸爸媽媽,一會兒喊著姑姑表姐,一會兒喊著彆死,一會兒喊著我怕。

兩人嚇得不輕,又不敢強行把人叫醒,幸好女兒自己醒了過來。

聽她這話的意思,她是夢到了永夜?

這不奇怪,擔心永夜真的來臨,然後做了相應的噩夢,這是可以理解的。

但兩人不理解的是,她為什麼會叫姑姑和表姐?

沈爸爸沒有親姐妹,沈夏的生命中也從來沒有姑姑這個角色出現過,唯一能稱得上姑姑的人,也就是那個陳立了。

但陳立表姐一家今天剛到,就連沈媽媽也隻是多年前見過一兩次,根本沒有什麼印象,沈爸爸也從來沒有在家裡提起過這個人。

沈夏第一次

知道這個人,也就是幾天前,跟她說要去送嫁的時候。

那麼問題來了,從沒見過、隻是知道有這麼兩個人的人,沈夏為什麼會在夢中喊她們的名字?

等把沈夏安撫下來,沈媽媽問:“夏夏,夢裡到底發生什麼了,你還記得嗎?姑姑和表姐又是誰?長什麼樣?”

沈夏這會兒還恍恍惚惚的,一身的冷汗,有點分不清現實和夢境,抓緊媽媽的衣服說:“姑姑就是陳立姑姑啊,瘦瘦的,表姐是星星表姐,高高的……我們去參加表姐的婚禮,然後天就黑了,我們先是住在酒店裡,但酒店太亂了,又住到了姑姑家,但太擠了。後來邊上房子裡的人死了,我們就搬過去住……”

她斷斷續續地說著,很多地方都記不清了,甚至說得有點語無倫次,但夫妻兩人聽得卻如同心中起了驚濤駭浪,呼吸都停了好幾秒。

兩人震驚地互相對視一眼,不過什麼都沒表現出來,隻是安撫著沈夏,告訴她夢都是假的,他們沒有去姑姑那裡,現在還好端端地在家裡。

沈夏被父母的安慰安撫住了,又睡了過去。

空調安安靜靜地吹著,沈媽媽幫女兒把臉上的汗水擦掉,無聲地看一眼丈夫,兩人一起退出去。

門不敢關嚴實,留了一道縫,方便他們隨時聽到房間裡的動靜。

兩人回到自己的房間,沈媽媽焦灼地走來走去:“你跟夏夏說過,正星那孩子長得挺高的嗎?沒有吧?她沒見過那孩子,怎麼會知道她的外貌?這個夢到底什麼意思?是預示嗎,還是說、還是說……”

如果天幕沒有出現,他們現在已經在南邊了,婚禮在20號,那麼當天晚上,他們參加完婚禮,肯定是回酒店住,等第二天或者第三天再回來。

然而,第二天,也就是21號早上,天沒有再亮起。

一家人被困在當地,酒店亂起來,他們不得不搬到陳立家住。

陳立家確實是不大的,一間八十來平的套間,確實住不下兩家人。更不要說,姑媽等人,應該也是住在陳立家的,所以,他們會搬到隔壁主人死了的房子裡住。

這一切都是合理的,是符合邏輯的!

沈媽媽的肩膀忍不住顫抖了起來:“在夏夏的夢裡,我們都死了!都死了!留她一個人在那個陌生的地方……”

沈爸爸扶住她的肩膀:“冷靜點,彆自己嚇唬自己,不管那夢是什麼意思,現在都不一樣了。我們現在還在安海市,還在自己的家裡,家裡還被改造成了一個堡壘,準備了那麼多物資,這一次一定不會出事的。”

他聲音也有點抖,受到的震撼一點不比妻子小。

沈媽媽深呼吸了好幾下,終於克製住快要爆發的情緒,震驚、後怕,以及對女兒的心疼、擔憂,交織在一起,讓她幾乎要暴走。

她坐下來,想了一會兒又說:“如果真是我們想的那樣,那我們……出事後,夏夏是跟著陳立嗎?”

沈爸爸點點頭:“很有可能,不然,在那邊她誰也不認識,又能靠誰去。

不是他小看自己女兒,要是自己和妻子不在了??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倪家人也不在身邊,她一個人是活不下去的。

而如果陳立母女真的照顧過夏夏的話,那他們真得好好感謝她們。

不過現在到底是不是這樣,他們還不能很確定。

兩人帶著無數心事,是再也睡不著了,一看時間,淩晨三點,索性也不睡了,下樓去把所有物資清點一遍,算一算排一排,能用到什麼時候。

然後看看趁現在水電還沒有停,是不是還能多做點什麼。

簡直恨不得一口氣把後面十二年都給安排得妥妥當當。

清點著清點著,沈媽媽忽然停下來,說:“以後也不能再讓夏夏偷懶了,得讓她鍛煉起來。”

這是擔心再出現兩人不在了,倪家也沒法依靠的情況。

沈爸爸點點頭:“是該這樣。”

兩人在這邊忙活,倪家那邊也睡不著,一家三口也在那裡清點物資,商量以後的事情。

這一忙兩忙的,時間漸漸過去,從三點到四點,四點到五點。

八月份安海市的日出,差不多是六點,五點之後,天就會開始蒙蒙亮了。

但今天一直到了五點半,天空還是沒有一絲一毫的變化。

整個安海市此時沒睡的人,心裡都直打鼓,但誰也不敢把話說透,就那麼盯著時間,做點事情轉移注意力,然後做著做著又忍不住去盯時間。

時間沒有停止,一分一秒地過去,但天空還是沒有任何變化。

如果有人仔細觀察天空,會發現天上的星星正在逐漸變淡,好像隔了一層布一般,變得模糊不真切。

下半夜,月亮已經下山了,倒是不能知道月亮是個什麼情況。

反正人們隻覺得正在眼睜睜地看著夜空變得越來越深,越來越黑,非常反常。

而此時,另一個半球,正是白天,這邊的人們基本是完全不知道天幕的事,哪怕現在是信息時代,但不想讓信息傳遞,也有無數種手段,大部分人都生活在信息繭房之中。

這會兒,人們就發現,天空在莫名其妙地變暗下去。

大家也沒有太在意,隻以為是晴轉多雲或者要下雨了。

而極少數知道天幕的人,已經開始慌起來了。

等時間到了國內早上六點的時候,突然,整個世界的天空徹底暗了下來。

那些正在白天的國家和地區感受最明顯,真就是一瞬間天空黑了下來,從白天直接進入漆黑一片的黑夜。

因為是白天,大家大多在外面,受到的影響非常大,光是交通事故就不知道發生了多少,到處都是尖叫慘嚎。

……

國內,6點。

有一部分人正關注著國外白晝地區的情況,發現天突然黑了既驚又怕,直接大聲嚷嚷起來:“國外天黑了!國外天黑了!”

一傳十十傳百,還在苦苦等待天亮的人們知道了這個消息,再也沒有任何僥幸。

永夜真的來了!

一時間簡直是兵荒馬亂。

沈倪兩家,兩家人聽著外面人們高呼著“外國天黑了”、“永夜真的來了”、“天幕是真的”等等的話,表情都有點沉重。

雖然早就做好了準備,但真到了這一天,還是心中一沉,壓力巨大。

鄰居紛紛跑過來,問他們改造房屋的工程隊能不能再聯係上,問他們屋頂是怎麼改的,不改屋頂能不能放水塔等等之類的問題。

大家都非常慌張。

兩家人應付了一些人之後,就把門給關了起來。

這沉重的院門一關,四周牆壁有四五米高,給人滿滿的安全感。

院子裡和廊下亮著幾盞燈,而從院子上方看出去,天空如同一塊純黑的布,就跟假的一樣。

不一會兒,外面傳來喇叭聲,那是政府的宣傳車開過來了,他們又打開大門邊上的小門出去看。

“各位市民請注意,各位市民請注意。永夜極有可能已來臨,永夜極有可能已來臨。

“請大家不要驚慌,暫時儘量減少外出,各大商超將持續開放,市區將增設商品銷售點,大家可前往排隊購買,目前市場物資非常充足,請大家不要盲目搶購,以免引起混亂。

“未來水廠和電廠將持續作業,根據實際情況可能會考慮分區供水供電,具體政策正在商討中,請各位儲存好充足潔淨的水。”

街上路燈依然亮著,人們正在道路兩邊,看著宣傳車閃著燈慢慢路過,宣傳車後面還跟著一輛警車,車上是無比嚴肅的警員,依稀可見是配了槍的。

人們發熱混亂的頭腦終於冷卻了一些。

政府還在,水電不停,物資不缺,那就不會大亂起來,他們隻要老老實實過自己的日子就行。

不就是看不到太陽嗎?

不就是天會慢慢冷起來嗎?

不就是熬個十二年嗎?

問題不大,問題不大。

大家陸續回家,但不少人還是在外面奔走,或是去排隊買東西,或是到處找工程隊想給自己的房子改造一下,或是去找自己的親戚朋友。

與此同時,市區外。

那些家裡有田地的人,都在抓緊時間收莊稼。

沒有太陽,這些莊稼都不會再長了,而且到處黑燈瞎火的,放在田裡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被人給偷了,還是收回去更放心。

安海市的各大種植基地,有的直接收割了,有的把大門一關,整個基地搞上補光燈,燈光一開,那數百幾千畝地都是亮堂堂的,保護作物繼續生長。

大大小小的批發商、商超、零售店,接到政府的通知,不能惡意漲價,不能囤積居奇,每天都要保證一定的營業時間,不然的話就吊銷營業執照,以後都沒法進貨。

而政府自己也確實在各個街道、社區,搞起了國營的銷售點,專門出售各種永夜中需要的生存物資。

學校暫時停課,普通公司工廠暫時停工。而相關物資的生產

工廠,不僅不能停,還要繼續招人,擴大規模。

醫院診所這樣的地方,也是絕對不能關的。

各個建築公司與政府簽訂合同,接下去要搞一些永夜特色工程。

所以,那些生怕自家房屋不夠結實容易進賊的人,其實不用太擔心,之後政府大概會統一解決這個問題。

安海市的行動力算是快的了,因為已經提前做好了預案和策劃,這會兒短短幾天時間內就整頓了下來。

其他城市動作稍慢點,但大體上也沒有太亂,真的特彆亂的地方,那直接就把軍隊拉過去了。

這個時候國家還是挺靠譜的。

……

安海市,倪家。

“加油!再堅持一下!夏夏是最棒的!”

在倪嘉元一聲聲的鼓勵下,沈夏終於在跑步機上跑滿了五公裡。

倪嘉元伸手把速度調慢:“彆下來,現在先彆下來,在上面慢慢地走,調整呼吸,對!”

沈夏扶著跑步機,大口大口地呼吸,感覺肺都要炸了,足足過了好幾分鐘,才覺得好一點。

“現在感覺怎麼樣?”

沈夏有氣無力:“累。”

倪嘉元笑著給她遞水:“你平時運動太少了,累是正常的,一會兒拉伸一下,然後再繼續健身。”

沈夏歎了口氣,還要健身啊。

她趴在跑步機上,看著倪嘉元,他的臉在朦朦朧朧的光線下,顯得格外柔和,既有青年的成熟感,也有幾分少年的清雋感,讓人百看不厭。

倪嘉元抬頭:“怎麼這麼看我?”

“看你好看啊。”沈夏嘻嘻笑道。

這些天,她斷斷續續還是會做噩夢,夢裡都是一個個片段,十分淩亂,但夢到的多了,也就漸漸還原出了大概的事情。

在夢裡,她經曆了無比絕望痛苦的十二年,那也是沒有阿元的十二年。

以至於,她都不敢、不願意去深想,如果夢裡的一切是真的,那麼那十二年裡的他們,那十二年裡的所有人,都太可憐了。

她看向外面:“今天是第七天了吧?”

“是啊。”

今天是27號,永夜的第七天。

足足七天的長夜,讓人們差不多已經習慣了這種黑暗,從最初的無所適從,到現在,已經能夠比較熟練地在昏暗中摸索,城市也重新安穩下來。

而他們這樣運動也已經堅持七天了,沈夏明顯感覺到耐力好了點,不過要說鍛煉效果多好,暫時還看不出來。

外面,是兩邊的媽媽在規劃院子裡要種些什麼東西,隱約的說話傳進來。

突然院子外又傳來宣傳車的聲音,兩人對視一眼,都出去看。

一出來,冷空氣撲面而來,短短七天,溫度降了很多,現在的氣溫已經隻有零上五六度,安海市往年冬天也就差不多這個氣溫。

倪嘉元趕緊拿大衣把沈夏裹起來:“剛出了汗不能吹風,要不你還是在屋子裡彆出來。

沈夏沒有答應,他們家院子隔音效果有點強,在屋子裡就更加聽不到外面說什麼了。

院子裡,亮著幾盞功率很低的節能燈,牆壁上都貼了鏡面紙,最大程度地反射光芒,讓整個院子顯得亮了不少。

這也是沒辦法,不是他們不想多開點燈,而是從昨天開始,家家戶戶就開始限電了,一個人一個月隻能有十度電的額度,用完了這家就會被停電。

他們兩家即便能踩自行車發電,那也要省著用電。

至於自來水,也開始采取分區停供的辦法,他們這一片是雙日才會供水。

大家都從屋子裡出來,外面宣傳車的喇叭聲越來越近,主要宣傳幾點。

第一點是幼兒園、小學、初中、高中恢複上課,以後學校裡還會有地暖,學費暫時是不收的,就是要自己帶午飯。此外,如果要坐校車的話,就需要繳一定費用。

所謂的校車,就是學校派出來的大巴,直接到家門口接人,放學也是直接送到家門口,這是防止學生自己出門遇到危險,並且校車還會有警車全程護航。

而這個費用也不高,根據距離遠近,一個孩子一個月的費用從幾斤糧食到十幾斤不等。

沈爸爸低聲道:“等於一個月交一點糧食,就可以把孩子送到有地暖的學校去。”

一般人家肯定是願意的,這其實也是政府變相地保護、優待孩子們。

同時也有擔心孩子學壞了的因素在吧。

從幼兒園到初中這個階段的孩子,一直拘在學校裡,就能保證他們的三觀不會走大樣。

而高中更是三觀定型的重要階段,且這個年紀的孩子破壞力已經有點厲害了,留在學校裡也是防止他們做出什麼不好的事情。

他不由看了看自家兩個孩子,有點遺憾,要是這兩個還在讀書,他也想把人送去學校,可惜,大學怎麼不開學?

沈夏:“……”她戳戳倪嘉元,跟他咬耳朵,“我爸一定是嫌棄我們已經畢業,不能再把我們送去學校。”

倪嘉元抓住她的手:“噓,繼續聽。”

外面宣傳車還在繼續。

第二件事是,明天開始,公交重新運營,公交線路是新規劃的,具體的大家可以關注一下附近的公交站。

第三件事,政府要發放作物種子和化肥,每家每戶都會發到一份,帶著身份證或戶口本去最近的公交站就可以領取。不會種的,這周六就每家就安排一個人去小學學習。

宣傳車漸漸走遠,大家都挺振奮的,這三個都是好消息啊。

沈爸爸和倪爸爸結伴出去了解公交線路,外面路燈是24小時亮著的,不過是隔一盞亮一盞。

哪怕室外很冷,燈下依然會聚集不少人,都是來蹭光做事的。每個人呼出的白氣在燈光下看得格外清楚。

這會兒不少人都去最近的公交停靠點,這裡果然已經上了新的站牌,站牌是熒光的。

往上面一看,經過這裡的隻有一班車,9路

車,四十分鐘才一輛,車費起步就是一斤糧食,坐得越遠,車費越高,不再是從前的統一兩塊。

不過好處是,這公交也有警車護航,安全性還是比較高的,至少比自己開車出去要安全。

除了這個,還有一張公交路線圖,上面分布了十幾條公交線路。

兩人將兩張圖都拍下來,回家研究。

在研究明白這個路線後,沈家人發現,從這裡去姑媽家,隻需要倒一班車。

沈爸爸沈媽媽就打算去看望一下,回來的時候順便就可以去把種子和化肥領了。

沈夏聞言,忽然說:“我也要去看。”

對上女兒的目光,沈媽媽有點明白了,她有點擔憂:“夏夏。”

沈夏挽住她的胳膊:“我想去看看姑姑和表姐,之前說好要去參加表姐的婚禮,後來沒能去成,我就想去認認人。”

也是想證實一下,對方到底是不是自己夢中見到的人。

倪嘉元此時說:“我也應該去拜訪的。”

沈夏說:“你就不用啦,我們去坐坐就回來,又不是要正兒八經地走親戚。”

倪嘉元看了看她,總覺得她有什麼事瞞著自己,不過既然不讓自己去,那他就不去了。

沈家三人帶了一些物資,用一個紙殼箱裝了,踩著公交的點出門,倪家父子還一路送到站。

很快,公交開來了,它就仿佛是從深淵裡開出來一般,兩個車燈大大的,燈光照得很遠。而且果然有一輛警車護航,搞得等車的人不由得都嚴肅起來。

車子到達跟前,大家依次上車。

公交還是之前的公交,車上有售票員,等大家坐下,售票員就挨個過來問要去哪裡。

“你們三個恒安路口下是吧?一個人一斤糧食,三人就是三斤,你們是一起付嗎?”

沈爸爸已經研究好票價了,這會兒就直接從包裡拿出一袋東西。

售票員打開一看,是乾玉米粒,這個也是收的,檢查一下質量,過秤:“好嘞,正好三斤,票您拿好。”

售票員把玉米粒的袋子放進箱子裡,又去下一個乘客跟前,這個乘客給的是乾黃豆,裡面有不少壞豆子。

沈夏這麼看著,就跟父母說:“要是大家都拿壞掉的糧食怎麼辦?”

售票員正好聽到,回答說:“我們現在是試營業,接下來國家應該會推出各種各樣的糧票,坐公交隻要拿出相應糧票就行。”

大家面面相覷,糧票都出來了?

“現在好多地方都不收現金了。”

“是啊,普通商店雖然說被要求不能惡意漲價,但上有政策下有對策,他們漸漸地都不收錢了,也就國營的銷售點還收現金。”

“不過銷售點限購啊,其實就是用物資把大家手裡的錢收回去。”

“有糧票也好,這就等於是新的貨幣了,至少不用搞什麼以物易物。”

“那以後舊錢都作廢了?”

售票員說:“好像是

按比例換成糧票,不過這個過程中也要納稅??[]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也是分級納稅。”

人們:“……”

納稅果然是亙古不變的國家大事。

“不過也挺好了,至少以前辛辛苦苦賺來的錢不會作廢。那銀行卡和支付軟件裡的錢呢?”

“好像也能換,不過換之前要清算個人財產的,有貸款的,還要倒欠國家糧票。”

啊,這個啊……

問話的人撓撓頭:“那有貸款的人肯定就不去換吧。”

“那是不去換就能不換的嗎?肯定有對應的辦法啊。”

“唉,就算末日來了,該還的貸款還是得還啊。”

突然又再次感到了生活和金錢的壓力,人啊,什麼時候都不容易。

沈夏默默聽著,看著,不一樣,和她夢裡的混亂失序、燒殺搶掠完全不一樣。

就感覺,現在的世界,除了天黑了之外,彆的幾乎沒有變化。

很快到了恒安路口,三人下車,就站在公交站等,周圍還有其他人,三人都非常警惕。

從公交站裡望出去,簡直就是一片黑茫茫的,好在還有路燈和樓房的燈光。

十多分鐘後,車子就來了,他們再次上車。

再次到達目的地的時候,他們一下車,就看到陳立一家人在路邊等著。

沈媽媽很詫異:“表姐,姐夫,還有星星,你們怎麼在這裡?“

陳立笑道:“你們打電話來說要過來,我就想著,公交站離家裡有段距離,還是過來接一接比較好,反正我們閒著也是閒著。這是夏夏吧?”

沈夏看著面前莫名熟悉的女人,點點頭,又去看那個表姐徐正星,抿了抿嘴,叫了人。

六個人打著手電筒,一起往姑媽家走,沈夏有點恍惚,沈媽媽悄聲問她:“怎麼樣?”

沈夏也小聲說:“她們就是夢裡見到的樣子,給我的感覺,很熟悉。”

沈媽媽握緊她的手,沒有再說什麼。

來到姑媽家,一大家子人擠在這裡,姑媽家的表弟也帶著妻小回來住了,陳立這邊一家三口,隻分到一個小小的房間。

不過人多的好處是,他們每個月分到的電不少,不過就算如此,整個屋子都沒開燈,一整個烏漆嘛黑的。

“我說家裡電多,做飯還是用電比較好,就去淘了一個電磁爐回來。之後我媽就不舍得用電了,我們吃飯都到外面路燈下吃的。”

陳立不好意思地笑道,過去打開燈。

沈媽媽看過去,發現這家人對於他們過來就要開燈這一點,有點不滿似的。但看到他們是帶著一個箱子來的,眼裡又冒出光來。

沈媽媽笑笑,打開箱子,這次他們帶的就是一點吃的,往徐正星手裡塞了一些,剩下的就給了姑媽。

“表哥表嫂真客氣,來就來,還帶這麼多東西。”

姑媽的兒媳笑眯眯說著,就要把箱子抱走,結果被姑媽狠狠一瞪,隻能訕訕放下。

姑媽從箱

子裡翻出一包肉乾,立刻就塞給兒子和孫子兩根,剩下的誰也不給動,便是她的小孫女想吃,也沒有得到。

沈媽媽看了,不易察覺地皺皺眉,她就是不喜歡這家把男孩看得比天還重的做派。

她轉過頭,跟陳立說話:“……以後有什麼打算?”

陳立也隻當沒看到她媽的做法,說道:“離這五分鐘路程,有個工廠,我們一家三口現在就在那做臨時工,掙得不多,但也能混到一頓飯。不過從昨天開始活也不多了,好像是原材料在其他地方暫時沒法運過來。

“這政府不是要發種子嗎?我就想能不能包一塊地……”

姑媽立刻打斷:“還是彆想那個,現在種地要補光燈,那個燈去哪裡弄?那個電又要花多少?我看做做臨時工也挺好的。”

陳立頓了頓,不受影響地繼續說:“在這之外還有一個活,現在家家戶戶都不願意出來,特彆缺跑腿的,聽說之前的外賣公司要改行做這個跑腿的業務,到時候我們倒是可以去報名。”

沈爸爸接話:“這時候在外面跑,也不安全啊。”

陳立笑道:“安海市已經很好了,我跟從前的鄰居通過電話,那邊這會兒還亂著,安海市卻到處都是巡邏警,小心點,問題不大的。”

姑媽又在那邊嚷嚷:“那個不是要交什麼保證金嘛?一人要交二十斤糧的保證金,這麼多糧食扔進去,一個月也未必賺得回來,瞎折騰什麼?還是跟你弟一樣,繼續在廠子裡乾活,沒活的時候就休息,多安穩啊。”

陳立表情都有點僵了,吸一口氣,和沈媽媽聊起彆的。

沈家人離開的時候,陳立一家又給送到車站,看著他們上車才回去。

沈夏有點同情:“表姑姑從前不願意留在家裡,是有道理的,姑奶那些話也太叫人窒息了。”

沈爸爸說:“你姑奶就是這樣的人,不過她雖然重男輕女,但對你表姑還是關心的,不然她也不能舉家跟著回安海市。”

說著他頓了頓,表情有點意味深長。

陳立一家在這裡日子不好過是一定的,但跟他們說那些,也未嘗沒有希望他們幫忙的意思。隻不過沒有把話說透,免得彼此尷尬。

沈爸爸問:“你對這個表姑和你正星表姐真的有印象?”

沈夏點點頭:“好像和她們生活了很長時間,夢裡有幾個片段,是表姑帶著我們在什麼廠子裡乾活,表姐力氣大,就會幫我分擔很多。”

還有幾個片段,是有人對她動手腳,表姐把人趕走。

沈爸爸歎了口氣,摸摸女兒的頭頂:“爸爸知道了。”

在夢裡,陳立照顧過他女兒,那他當然要回報的。

回頭他就和倪爸商量了一下,把陳立的丈夫,他表姐夫塞進了老劉的公司裡。

老劉那個小公司輾轉接到了相關的政府工程,有很多活乾,活挺重的,人手也挺缺,但他們招人的標準比較高,怕有心思不正的給弄出事。

壞了口碑事小,壞了政府的

事那真是吃不了兜著走。

不過經過倪爸介紹的,再加上沈爸爸給了點物資走後門,很容易把表姐夫給塞進去了。

至於徐正星,在銷售點招人的時候,他走關係給人安排去面試了。

徐正星自己也爭氣,靠著力氣大、眼裡有活這一點應聘上了,賺的也是個辛苦錢。

幾個月的時間,自然而然地把兩人的工作給安排好了。

陳立對此極為感激。

這個時候,氣溫已經穩定在零下二十多度,到處冰天雪地的,水管都凍裂了,加上停水,十天半個月不來自來水也是常事。

陳立就和一些婦女一起出門,到處摸黑收集比較乾淨的碎冰、積雪,靠這個,也能掙點吃的。

她就特意給沈家送來了一大桶乾淨的冰雪,另外不知道從哪裡弄來一些羊絨,給沈夏做了兩身衣服,還勾了好幾雙棉鞋,一起送過來。

再後來,那父女拿到第一個月的工資,買了點禮物送來沈家,又給姑媽一袋子糧食,就當借住費,然後在外面租了房子,一家人搬了出來。

得知姑媽一家穩定下來了,沈夏終於沒有再做那些噩夢,感覺就像是卸下了一個擔子一般。

倪嘉元對她的變化看在眼裡,不過什麼都沒問。

……

一年,兩年,三年,人們在黑暗中度過了一年又一年,每一年除夕,都特彆熱鬨,特彆盛大。

所有人都在慶祝,又過去一年了,離十二年結束,又近了一點。

正是因為有著這樣的盼頭,大家才能這麼一年一年地熬著。

在第六個年頭,沈夏和倪嘉元在兩邊父母的見證下,結婚了。

他們參加的是集體婚禮,也是政府為了活躍氣氛辦的。

一對對新人在濃重的夜幕下,在彩燈的照射下,在周圍人們的祝賀下,喜結連理,將牽手走完剩下的六年。

結婚當天,沈夏神秘地跟倪嘉元說:“永夜第一年的時候,我常常會做一個夢。”

倪嘉元抬起頭,深深看著她:“正好,我也是。§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沈夏愕然:“什麼時候,你怎麼沒說過?”

“大概是第二年的時候開始的。”

沈夏表情奇怪:“不會是我做完了然後你來做吧?你夢裡都有什麼?是不是那十二年裡的經曆?快跟我說說!”

倪嘉元笑問:“你的夢裡了?”

沈夏有些不想提起,但還是吧嗒吧嗒給說了。

她雖然受到了夢境的一些影響,但到底那隻是斷斷續續的夢,她本人這幾年,一直被保護得很好,日子也沒有什麼不順心的,所以性格依然帶著小孩子般的稚氣。

倪嘉元一邊聽一邊點頭,聽完後揉揉她的頭發:“辛苦你了,可惜我沒有在你身邊。”

沈夏皺皺臉:“就是說啊,要是有你就好了,我的夢就做到太陽重新出現,也不知道後來怎麼樣了,我們有沒有再見面。”

倪嘉元肯定地說:“有的。”

沈夏吃驚:“真的嗎?你夢到了嗎?我們是怎麼見面的?”

倪嘉元攬著她,也說出了自己的夢境,那十二年中的經曆一筆帶過,卻說了很多他們重逢後的事情。

“後來,我們就一起在這個小院裡,平靜地生活下去了。”

沈夏像是鬆了一口氣一般:“真好,哪怕過程那麼苦,但至少結果是好的,就是可惜爸媽們都不在了。”

倪嘉元點點頭,目光溫柔極了:“不過,那隻是夢啦,現在的一切,才是我們真實的人生。”

沈夏也點頭:“對啊,現在的一切才是真實的。”

想了下,她說:“感謝天幕。”

倪嘉元點頭,真心意識地說:“是啊,感謝天幕。”

感謝天幕,改變了他們的人生和結局。

夢裡眼睜睜看著親人一個個離開,好不容易和愛人相守卻,卻很快又要天人永隔的痛,總算不用再重演。

他看著一臉輕快,毫無陰霾的妻子,心裡再一次的慶幸和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