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嬌纏春山 晏燈 4648 字 6個月前

為幫凶的天樞長?老因謀反已?身死魂消,剩下的便隻有始作俑者——天權長?老百裡崈。

殷蕪剪斷了燈芯兒,一半側臉隱沒於?黑暗中。

她還?需要黎族的助力,如今也該同鬱宵坦誠以待了。

這位黎族少?主?雖不過十?五歲,身量卻不矮,他進了門,恭敬下跪參拜,等著殷蕪吩咐。

“鬱宵,我知道你是黎族少?主?。”

少?年身體瞬間僵硬,眸中閃過一抹殺意,手亦摸向袖中,似一隻蓄勢待發的猛獸。

殷蕪看見了他的動作,卻隻當不知,道:“你的身份我一直知曉,我無惡意。”

鬱宵抬頭,眼?中的恭敬之色儘數散去,剩下的隻有怨恨狠厲,“你想怎樣?”

殷蕪端坐著,開口輕聲道:“我想推翻神教,不想做這個神教聖女了。”

鬱宵依舊戒備。

殷蕪知道他不可能?馬上交付信任,自嘲一笑,道:“這段時間你一直在靈鶴宮,該知道我這個神教聖女也不過是傀儡,我做夠了這個聖女,黎族應該也做夠了奴隸,不如我們合作。”

少?年桀驁不馴,反問:“聖女既是無權的傀儡,對黎族又?能?有何助益?困於?靈鶴宮中的你能?做什麼?”

“能?做的事不少?,比如,”殷蕪直視少?年的眼?睛,“一把火燒了戒塔。”

鬱宵面色微變,“你究竟想要做什麼?”

“你可聯係上了京中潛伏的族人?”

*

屏蘭塔和戒塔相繼被燒毀,引發百姓不安,新教餘孽趁此機會大肆散布神教將亡之言,百裡息命暗閣秘密調查言論?的源頭,剪除了新教的幾個據點,隻是並?未找到那位新教教主?宗宥。

另一面又?要重修二塔,事物繁雜,一旬轉瞬即過。

又?是十?五月圓之夜,後殿浴池。

百裡息已?在冷水中泡了一個時辰,體內的燥熱卻絲毫沒有散去的意思?,他仰頭吐出一口濁氣,整個人都煩躁至極。

許久,他人才終於?平靜下來,閉目陷入冥思?之中。

那十?多日未露面的殷蕪便出現在他識海之中,與之前?那些幻象不同,她人似蒙上了一層虛影,並?不真切。

少?女鬢發散亂,眼?神驚恐惶然,用一雙濕漉漉的眼?睛看他,似有話?想同他說,張嘴卻隻能?發出“啊啊啊”的淒然哭聲,竟是啞了,悲戚絕望至極。

像是一朵嬌嫩無比的花,在他眼?前?無聲枯萎。

百裡息瞬間清醒過來。

他眸子染上腥戾之意,唇角卻勾起,“這次,又?是誰想死了。”

另一邊的靈鶴宮裡,殷蕪被窗外呼呼風聲驚醒,床頭那盞琉璃燈卻不知因何熄滅,殿內一片漆黑。

她縮在床角,瑟瑟閉上了眼?,鼻間似乎聞到了殷臻死那日殘留下來的血腥氣。

有夜梟落在屋簷上,嘯叫了幾聲,淒厲嚇人,她隻能?扯過被子蓋住頭,隔開那濃黑的夜。

窗扇忽被風吹開,殷蕪惶然掀開床帳看去,正要喚茜霜進來,竟見殿內站了個人。

時值春初,夜裡依舊冷得緊,他卻隻著一件白袍,有水珠從披散的頭發上滴落,深淵寒潭般的眼?看向她。

若不是殷蕪看清了他的臉,險些就要驚叫出聲。

百裡息一步一步走到榻前?,微涼的手抬起了殷蕪的下頜,“說話?。”

殷蕪簡直有些發傻,不知百裡息要讓她說什麼,難不成是他發現了鬱宵的身份?殷蕪一慌,正在想如何解釋,下頜上的手卻用了力。

“說話?。”百裡息重複了一邊,聲音有些壓抑冷硬。

殷蕪開口:“大祭司怎麼了?”

或許是才清醒的緣故,殷蕪鼻音有些重,卻並?未啞。

還?沒變成一個可憐的小啞巴。

百裡息鬆手,立在床前?並?未離開,冷風自他身後大敞的窗戶吹進來,將他的衣袍吹得獵獵作響,一滴冰冷的水從他發梢落至殷蕪手背,將殷蕪激得清醒過來。

這樣的深夜,百裡息獨至她的寢殿,不管因為什麼,都說明一個事實——百裡息是在意她的。

這幾日鬱宵確實聯係上了潛伏京中的族人,不過人數不多,遠遠不能?同神教相抗衡。

如今百裡息又?出現在她面前?,或許她該再努力一次。

殷蕪將枕下壓著的巾帕遞過去,軟聲道:“天冷,大祭司擦擦發上的水吧。”

巾帕是殷蕪用過的,百裡息雖然未接,卻已?聞到那幽微的梨香。

僵持片刻,殷蕪小小“唉”了一聲,趿著鞋子下榻,拿著巾帕準備為百裡息擦發,手卻被握住。

殷蕪仰頭直視百裡息那雙無嗔無喜的鳳目,又?婉歎了一聲,開口道:“那日在臨淵宮,大祭司說不信殷蕪的愛慕,其實殷蕪最初也確實動機不純。”

“殷蕪自小在靈鶴宮內長?大,雖為神教聖女,卻不過是一隻豢養在金籠裡的雀鳥,事事不由己,被人算計、暗害、刺殺,卻無還?手之力,那日殷蕪在竹林垂死之際被大祭司所救,便生出了攀附求生之心,說傾慕大祭司的話?的確也不真。”

殷蕪將被製住的手抽了出來,挑起百裡息一縷滴水的發輕拭,繼續道:“大祭司高潔如孤嶺之花,殷蕪其實是不敢傾慕的,我命如螻蟻,卻眷戀榮華,所以說了那些欺騙大祭司的話?,還?請大祭司勿怪。”

“可說完了?”百裡息低沉的聲線在頭頂響起。

殷蕪繼續擦他的濕發,卻未抬頭,“沒說完,還?請大祭司再給殷蕪片刻。”

月華如水,兩人身影重疊投在地上。

“殷蕪原本隻是想借大祭司之勢自保,卻漸漸生出貪心,對大祭司生出了不該有的綺念,好在大祭司清醒自持,幾次三番推拒殷蕪。”殷蕪的手搭上了他的衣襟,仰頭看他,問,“大祭司既然清醒自持,今夜為何又?來尋殷蕪?莫不是……大祭司是深陷卻不自知?”

他低頭看向殷蕪,久久之後抬手以指腹按住她的軟唇,啟聲:“你怎麼不是個啞巴。”

殷蕪前?世死前?確實變成了個啞巴,被宦淩囚禁之後,文漪給她灌下了啞藥,那味道她至今都記得,今夜聽了此話?,心中便有些難受,苦笑一聲,唇瓣擦過他的指腹,問:“大祭司今夜前?來尋殷蕪可是有事?”

軟唇輕輕擦過的指腹微癢,百裡息呼吸微微急促,心中似生起一簇火,他緩緩低頭,竟似要吻上去。

殷蕪閉目,鴉羽顫顫。

未等來哪個吻,等來的隻有滿室冷風。

睜眼?時,百裡息已?不見蹤影。

天亮時,辰風送來兩個侍女負責殷蕪的膳食。

那兩個女子,一個叫厲晴,一個叫江茗,雖說是侍女,但行?動敏捷,走起路來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