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都被回收了。
封芷北躺在沙發上,一雙長腿交疊著, 眼睛半睜不睜,有些打盹。
過了一會, 他才一點頭,猛地睜眼, 從淺淺的睡眠中驚醒。
“……哦, 原來是這樣。”
燕楚雪長歎一口氣, 把他拎起來趕到臥室睡覺。
這次登出的時間有些晚,已經是晚上六點了。
他走進廚房,準備換一把刀用來削水果。
在轉角處,他突停住,將手中的水果刀向後甩出。
“噌——”
水果刀被深深刺入牆體,牆壁上掛著的壁畫扭曲起來,一隻手從中鑽出。
“大哥,有話好好說彆動手,你房子權限太高,把知春攔在外面了!”
賀新梅灰溜溜從畫框裡鑽出來,提心吊膽。
“你快把知春放進來,大晚上的,馬上就要到點了……”
燕楚雪臉黑了黑,“她肯定咒我了,我今天很倒黴。”
今天沒能給封芷北削桃子吃。
“好啦,她什麼脾氣你還不懂嘛,跟你鬨著玩呢,”賀新梅從畫框裡跳出來,很難想象一個正常體型的成年女性能從這樣小的畫框裡鑽出。
看到燕楚雪的目光投向她燒焦了的半邊身子,“上個副本弄的,沒事,就是有點嚇人,還有一件事……”
她又將手伸進去,掏了半天,掏出一隻布娃娃。
布娃娃剪著一頭狗啃頭,表情苦哈哈的。
“實在是沒辦法了,我先把我弟格式化了一下。”
燕楚雪看著她手中的驚恐布娃娃,眼皮跳了跳,最終還是轉身走向門口。
霧氣彌漫的街道上,閩知春正無聊地數著對面房主的胳膊。
燕楚雪的鄰居們隻有在晚上才會露面,現在出現的這位是一隻長著九條手臂的非人類生物,光滑無毛的皮膚上布滿紅色的斑點。
它在窗戶後,身體高速聳動,表情異樣的猙獰。
閩知春饒有興致地踮起腳,剛看清楚窗戶後發生了什麼,身後便傳來一聲開門聲。
“進來,彆打擾彆人。”
燕楚雪抬眼瞥向對面的窗戶,將身體側開,示意她往裡進。
閩知春朝他吐吐舌頭,進去幾步路才意識到剛剛彆墅裡的非人類生物在乾什麼。
“……不是吧,它們連人類交/配都學去了?不學點好的,天天學些沒用的,我的天……”
她滿臉震撼,嘴裡不住嘟囔著,和燕楚雪進入玄關處。
玄關上掛著的布偶眼睛咕嚕咕嚕轉了幾圈,最終定格在閩知春身上,嘴巴一撇,還沒來得及哭就被燕楚雪捂住了嘴。
“你也是,彆打擾彆人。”
閩知春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嘖嘖幾聲。
沙發上的賀新梅見到她進來了,拿著手裡的賀雨同布偶擺手:“和姐姐打個招呼,乖乖。”
“哇,幾年不見,你弟弟怎麼縮水了?”
閩知春接過布偶,捏捏賀雨同的手。
觸感滑膩,不像普通的布。
賀雨同的臉頓時垮得像玄關處的布偶一樣。
但他沒有發聲裝置,哭都沒地方哭,隻能奮力咧嘴。
三人各坐在一張沙發上,這種局面本應該十分嚴肅,但因為大家都不是什麼正常人,場景一時間有些荒謬。
一邊玩布偶一邊邪惡笑著的少女和身子焦了半邊的青年女性,還有一個不斷和水果刀作鬥爭的耳釘男。
“那麼……小芷呢?”
閩知春終於想起正事,放下手中的賀雨同。
賀雨同滿沙發亂爬,找到一個夾縫處,將自己擠進去,屁股對著眾人。
燕楚雪回答:“上面睡覺。”
“也好……這樣你倆不至於太尷尬,”閩知春從運動服的口袋裡掏出一片芯片,“既然你都想起來了,我就不和你繞彎子了,這個還給你。”
燕楚雪接過芯片,但搖頭:“我沒完全想起來。”
賀新梅將賀雨同重新拔出來,放在自己的腿上端坐著。
賀雨同的眼珠在看到她被燒焦的身體後,臉上又出現哭喪表情。
“沒想起來……那你現在能記起來多少吧,荒野已經將紀靈的神智下放出來了,如果再不解決就真的來不及了。”
她安撫幾下賀雨同,勉強把這位被格式化成玩偶後腦子不太好使的弟弟哄住了。
“他現在實力大概相當於全盛時期的賀雨同,我有點打不過他……知春沒和他正面對上過吧,還是多加小心。”
“我記得的是……”
燕楚雪眼神一暗,將芯片擺在桌子上,左手不由自主撫上耳朵上的一排耳釘。
-
封芷北迷迷糊糊上了臥室,將衣服一脫,整個人躺進被子裡。
恍惚間,窗外傳來了幾聲鐘響。
他身上受傷的部位開始發燙,如果這時候有人將被子掀開,就會發現傷口處的荊棘花紋在不斷發著紅色的光亮。
一道披著紅蓋頭的身影出現在床邊的鏡子裡。
窗外的霧氣更加濃重了。
紀靈透過紅蓋頭,盯著床上的封芷北。
他的手抬起,一番操作後,將封芷北後台背包中的一片小小的芯片拿出來。
所有人都知道夜晚的荒野很恐怖,怪物的影子從副本中脫離,將玩家們弄得徹夜不眠,而沒有黑夜又讓他們睡眠紊亂。
但其實怪物的影子在這時候也是受荒野規則的製約。
紀靈將手伸出鏡片,整個胳膊在接觸空氣的刹那乾癟成一條僵棍。
他沒有表情,徑直將拿出的芯片送到封芷北的嘴邊。
對方睡得很好,完全沒有意識到有人來到了自己身邊。
紀靈盯著他的睡顏沉默片刻,再開口時又換上了另一種聲音。
“小芷,吃藥。”
這是燕楚雪的聲音。
封芷北的眼皮抖了抖,似乎即將睜開,但隻是翻了個身,微微張開嘴,將芯片含住。
“吞下去。”
紀靈用乾癟的手撫摸著他的頭,在看到他的喉嚨一滾後,才慢慢退回鏡子裡,身影逐漸隱去。
封芷北在床上扭動兩下後,找到一個舒服的方向,將整張臉埋進被子裡。
他正在做一個有些無聊的夢。
夢裡是全白一片,而自己坐在整個空間的正中央,盯著整個空間唯一的一扇門。
空氣中是一股奇特的花香味道,和之前在B-367和賀新梅那裡花海的味道有些相似。
封芷北百無聊賴。
一般他都能夠意識到自己身處夢境之中,但無法控製自己,隻能按照夢中人既定的軌跡行動。
而現在,夢裡的這位已經盯著那扇門足足十分鐘了。
終於,身體動了動,手臂微微抬起。
一雙瘦小的手臂上滿是青紫的針眼,還附帶著一些被割傷的痕跡。
可以說是一片狼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