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第 26 章 晉江獨發(1 / 1)

“連皮吃?”

徐瑾瑜微一挑眉, 伸手拿起一顆豔紅圓潤的荔果在手中,魏思武看著眼裡的輕慢都快要溢出來了,口中還笑嘻嘻道:

“正是呢, 這荔果滿京城也不過寥寥數筐,我這可是特意為小兄弟你準備的, 請你務必嘗個鮮!”

徐瑾瑜聞言,唇角噙著的淡笑愈發溫潤,眼簾低垂,不泄絲毫情緒。

一旁的眾人紛紛起哄:

“就是就是,我們魏世子可是一番苦心!”

“小兄弟不要不識抬舉啊!”

“這荔果滋味極佳, 小兄弟可莫要辜負魏世子一片苦心啊!”

而趙慶陽聽到這裡, 直接臉色一變:

“魏思武,你們過了!”

“慶陽啊, 人小兄弟還沒有說什麼,你這麼急作甚?”

趙慶陽冷著臉, 顧忌著徐瑾瑜在側,隻低聲道:

“你明明知道瑜弟他……你這不是作踐人是什麼?瑜弟, 我們走!這竹香囊當我買下了!東西還我,本世子一天換一個戴也不給你們這些人!”

趙慶陽說完, 就要拉著徐瑾瑜走人。

魏思武聽到這裡, 卻面色一沉:

“慢著!慶陽啊,我們這些年的兄弟情, 都比不過你和這小子處了這短短一月?

我聽說他考上了東辰書院?那可真是前途無量, 不過你這麼護著人怕也不是回事兒吧?難不成以後他為官辦差,也時時要你這個鎮國公世子袒護?”

魏思武話雖然不好聽,但趙慶陽卻聽的面色一緊,瑜弟確實聰慧, 可是若還未考中入朝便與這些勳貴之子交惡,隻怕後患無窮。

趙慶陽在這一刻有些後悔他帶著徐瑾瑜過早的接觸了這些人,魏思武話糙理不糙,他能護現在,那以後呢?

“慶陽兄,莫急,坐吧。能和長樂伯世子這樣有趣的人,共處一室,倒不失為一件妙事。”

徐瑾瑜拉了一把盛怒中的趙慶陽,含笑將那顆通紅荔果隨手擱置在桌角,仰頭看向趙慶陽,二人目光交接,趙慶陽冷哼一聲,煩躁的坐了下來:

“瑜弟,你不知道這荔果——”

“不就是吃果子,我會。”

荔枝誰沒有吃過?

魏思武聽了這話,也是眉開眼笑,隻是笑意不達眼底:

“哈哈,還得是小兄弟知事兒!來來來,小兄弟,快請吧!”

魏思武說著,給周圍圍著的狐朋狗友使了一個眼色,眾人眼中頓時閃過一絲幸災樂禍。

徐瑾瑜隻是笑笑,隨後起身淨手,眾目睽睽之下,不緊不慢的落座,拿起了那顆荔果。

“哢嚓——”

一聲微不可查的果殼破裂的聲音響起,少年眉眼彎彎,一派閒適的將那通紅的荔果殼掰開,露出裡面晶瑩飽滿的荔果肉,白嫩透亮,令人忍不住食指大動。

徐瑾瑜咬了一口,果真是甜如蜜,不過,和現代的荔枝比起來,這古代的貢品,也就大了那麼一丟丟,滋味一樣的嘛。

徐瑾瑜吃的隨意,魏思武一行人卻瞬間變了臉色:

“你,你,你!”

魏思武臉色難看,聲音都變了腔調:

“你吃過荔果?!”

要知道,這荔果乃是自本朝才有的貢品,以前京中之人鮮有耳聞。

魏思武聽說先帝時期,還有一重臣初見荔果,眾目睽睽之下囫圇吞棗,連皮帶核,吃的齜牙咧嘴,逗的先帝哈哈大笑。

朝中大臣尚且如此,何況一鄉野農子?

卻不想,徐瑾瑜聞言隻訝異的看了魏思武一眼:

“魏世子這話是何意?”

“你沒吃過怎麼會剝皮?!”

魏思武幾乎低聲咆哮出聲,尤其是方才少年一舉一動,自然隨意到那珍貴的荔果就仿佛俯拾皆是一般。

要知道,就算是他們府上品這荔果時,也需要用工具才能保持這荔果的形狀不損,可現在——

魏思武看著那被徐瑾瑜隨手放在桌上的荔果殼,好像還是完完整整的,少年的手更是不染纖塵!

“方才我伸手探摸,隻覺這荔果外殼堅硬,我以為,這凡果殼硬者,自當去殼而後品之。”

徐瑾瑜慢吞吞的說著,隨後一臉真誠的看著魏思武:

“不過方才魏世子所言的連皮吃的吃法倒也新鮮,想來口感定不相同,我觀這盤中荔果不多,還是魏世子與諸位請吧。”

徐瑾瑜那真誠的眼神看的魏思武臉上青一陣,紅一陣,他難道真要當著所有人的面兒連皮吃?

過了好半晌,魏思武才從齒縫中擠出來幾個字:

“你吃吧,本世子不想吃!”

這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滋味,他今天可算是體會到了!

徐瑾瑜聞言笑眯眯道:

“那就多謝魏世子了!”

“噗嗤——”

趙慶陽這會兒也是噴笑出聲,看著魏思武難看的臉色,心裡隻覺得爽快。

他就說瑜弟那眼神怎麼熟悉的厲害,原來是熟悉的坑人的眼神啊!

“哈哈,瑜弟快吃!這荔果可不好得,今個多虧了思武咱們才能有此口福啊!對了,瑜弟,你剛才那一手……就開荔果殼是怎麼弄的,教教我唄!”

徐瑾瑜聞言也不藏私,指了指荔果殼上的一道淺淺的紋路:

“也不是什麼難事兒,與毒蟲蛇蟻五步必有解藥一般無二,這荔果中有腹線,指尖輕掐便可開出一條小口,雙手微一用力,便可殼脫肉現。”

趙慶陽跟著徐瑾瑜口述去做,隨著“哢嚓”一聲,那白胖胖,嫩汪汪的荔果肉立刻出現在人眼前。

“果真神奇!不光果肉無損,這果殼也和未開一般!”

趙慶陽驚奇的說著:

“瑜弟果真體察入微!”

徐瑾瑜笑笑沒說話,趙慶陽隨後將一整顆荔果丟入口中,神情享受:

“還是鮮荔果美味,那乾荔果失了水分,雖有甜蜜卻失了鮮嫩!”

趙慶陽的表情讓所有人都不由咽了一口口水,荔果之難得,不少人家中甚至往往隻得一顆,如魏思武這般大手筆,也得是他有一個皇上舅舅的原因!

徐瑾瑜和趙慶陽兩人一口一個,吃的不亦樂乎,看的一眾二代們又惱又氣。

荔果難得,他們還沒吃過呢!

最重要的是,剛才趙世子把果肉從果殼裡擠出來的那一瞬,好像還蠻爽的!

於是乎,其他人紛紛巴巴看著魏思武:

“魏兄,我們也想試試……”

“這法子雖有幾分取巧,可勝在實用!”

魏思武:“……”

他就是帶了一群豬出來,都比這些家夥強!

這一刻,魏思武和當初被拆台的趙慶陽狠狠共情了。

“自!己!去!拿!”

魏思武氣的無法可說,又不願意看著他們丟人,隻得壓著怒氣同意。

很快,就有第一個人上手。

“呀,這荔果怎麼還帶滋水的?!”

“輕掐,輕掐明白嗎?沒聽人小兄弟剛怎麼說的?”

“嘿,光說我,你也來啊!”

一群人鬥著嘴,嘻嘻哈哈的剝著荔果,趙慶陽看戲看夠了,隨後從眾人手裡搶出一顆丟到魏思武的懷裡:

“行了,彆端著了,人你也試過了,看在你也沒討到好的份上,我就不計較你辦的這破事兒了!呐,特意給你搶的。”

魏思武接住荔果,眼睛一瞥,悶聲不語。

徐瑾瑜向來體察人心,隻抬眼一看,就大概知道魏思武為何這般了。

隨後,徐瑾瑜輕咳一聲:

“慶陽兄,方才魏世子說你在我那兒呆著冷待了他一月,難道你沒有告訴魏世子你這段時間在忙什麼嗎?”

趙慶陽茫然的抬起頭,徐瑾瑜用口型比了三個字:

‘傳家寶’。

趙慶陽頓時恍然大悟,隨後在桌上帶來的竹香囊翻找一通,抽了一個竹香囊丟給魏思武:

“特意讓瑜弟給你編的蓮花圖,你不是喜歡蓮花?”

魏思武看了一眼竹香囊,故作冷淡道:

“蓮者,清雅高華,此物不過有型無神罷了。”

“嘿,你……”

趙慶陽氣的就要跳腳,這蓮花圖可不比那些宮瓷上的器圖差到哪兒去,魏思武這就是雞蛋裡挑骨頭!

徐瑾瑜卻似不經意道:

“竟是如此,那不知魏世子可需要我重新返工再製?不過,這次可能就沒有慶陽兄親手劈的竹絲了。”

徐瑾瑜這話一出,魏思武耷拉的眼皮頓時圓睜,他立刻攥緊了手裡的竹香囊,瞥了趙慶陽一眼,不經意道:

“他親手劈的竹絲?算了,細看之下,這東西也有幾分雅意,我便勉為其難的收下了。”

趙慶陽:“……”

這家夥怎麼反複無常的?

魏思武隨後把香囊收好,臉上的表情也沒有那麼難看,反而看向徐瑾瑜,正經八百的問道:

“敢問小兄弟尊姓大名。”

“徐氏瑾瑜。”

“川澤納汙,瑾瑜匿瑕,好名字。”

魏思武平息了怒氣後,看上去倒是有了幾分名門公子的氣度,他低眸看了一眼掌心的荔果,隨後也用著徐瑾瑜的法子直接剝開,慢條斯理的吃下去後,笑著道:

“此法確實不錯。”

趙慶陽有些懵的看了看徐瑾瑜,又看了看魏思武,怎麼回事兒,魏思武這就作罷了?

他得說,瑜弟確實有幾分本事!

可趙慶陽哪裡知道,倘若方才徐瑾瑜露一分怯,或有半點諂媚討好的作態,必會被魏思武一乾人排擠出門!

很快,豐盛的飯菜便擺滿了桌子,老地方客似雲來,味道自然也不是虛的。

而隨著魏思武態度的緩和,其餘人也不在繃著,開始說笑起來。

趙慶陽這些日子被徐母那種純天然的手藝折服,一邊吃,還一邊和徐瑾瑜嘀嘀咕咕說著要買原料回去讓徐母做做看會不會更好吃。

徐瑾瑜哭笑不得的婉拒了:

“家母不過會些家常菜罷了,慶陽兄莫要為難人,要是家母什麼菜都會做,那人家酒樓不就沒飯吃了?不妥不妥。”

“也是,不過我還是最喜歡嬸子的紅燒肉!”

趙慶陽說的高興,魏思武也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徐瑾瑜:

“看來,是瑾瑜兄弟家裡有好菜吊著,慶陽才這麼巴巴的去,改日我也想登門拜訪……”

“你去做什麼?啥活也不能乾!”

好歹他有趙家劍法,魏家有什麼?

臉麼?

可太後娘娘雖然豔冠群芳,但魏思武也隻不過稱得上一句英武罷了,哪裡有瑜弟來的恍若天人?

“乾活?”

魏思武咀嚼了一下這個詞,彆有深意道:

“慶陽乾得,我就乾得。”

徐瑾瑜:“……”

想想趙慶陽用著趙家劍法,咻咻咻的劈竹絲,而一旁魏思武用分絲器跟踩縫紉機似的劈竹絲,徐瑾瑜一時有些神情恍惚。

魏思武這邊被徐瑾瑜不經意間順好了毛,不彆扭了,趙慶陽也是個爽朗性子,一乾少年人很快就嬉鬨在了一起。

很快,不知道是誰提起:

“這兩日我爹管的越來越嚴了,今個出來還是我磨了我爹好久呢!”

“嗐,誰說不是呢?還不是武安侯家的事兒鬨的!”

徐瑾瑜聞言正中下懷,隻裝作好奇道:

“諸位口中的武安侯家之事究竟是何事,竟能讓諸多勳貴都緊張不已?”

這事兒也沒有什麼不能說的,隻茶樓裡關於這件事兒都有幾個版本,但二代們手裡都是最新消息:

“那武安侯行伍出身,整日泡在軍營之中,兀那鄭石打小被家裡的婦人嬌慣,一有不順心就喊打喊殺,在京裡彆提多招人嫌。

以前啊,武安侯府的老夫人逢人就說,鄭石這是有乃父之風……”

說話的少年口中的“乃父之風”怪腔怪調,惹的眾人哄堂大笑。

“莫急莫急,還沒完,那鄭石頑劣不堪,小小年紀就知道摸人家姑娘的臉,現大理寺少卿的長女十歲時就曾被他摸了一回,現在都送回老家三五年了。

官員之女,尚無法避開他的欺辱,何況民女?而這次狀告他的,正是三年前被他欺淩過的民女。”

那人說到這裡,聲音陡然變得沉重起來:

“據那民女口述,三年前,鄭石與她偶然一見,便心懷不軌,尾隨至家中。

卻不幸被那民女的兄長撞到,鄭石索性直接讓護衛壓著那民女一家祖孫十八口在院中,讓他們親眼看著自己如何欺辱了那民女……”

徐瑾瑜聽了這話,端著茶碗的手停頓片刻,心下一沉。

可還不待他細思,那人便繼續道:

“之後,鄭石許是覺得留著那民女一家會是隱患,所以……痛下殺手。”

“其實,這裡頭我最好奇的是,要是這麼說,那民女又是怎麼果下來的?鄭石既然想要斬草除根,自然不會留有後患。”

“鄭石當然不會給自己留有後患,他與那民女雖有露水姻緣,可卻下手很辣,當胸一劍,本該一劍斃命!”

二代們聽到這裡,也不由面面相覷,他們雖然不乾正事兒,可也不敢玩兒這麼大!

那可是一十八條人命!

“那,那民女如何活下來?”

“哈,巧合的是,那民女的心房位置與常人相悖,僥幸存活,此乃天亡鄭石!

三年時間,那民女休養生息,隻待今朝,擂鼓登聞,以達聖聽,求個公道罷了。”

這件事讓眾人紛紛沉默,徐瑾瑜聽到這裡,亦不知該說些什麼。

他本是想要探問那薄薄一本小說裡,寥寥幾句的對比之言的微末變化,卻未曾想到,其背後竟是如此的鮮血淋漓。

公道二字,何其沉重!

“……好了,我就知道這麼多,我爹和大理寺卿是好友,這件事現在還在審理階段。

不過,那民女本就在三年前受過致命傷,而今又滾過釘板,也不過是靠著太醫吊著命罷了。那民女亦遲遲不咽氣,想也是在等皇上聖裁!”

而普通人從民間走到皇上面前,已經燃燒了大半的生命。

這件事讓少年們的用飯變得格外沉重,最終也不過潦草收場。

臨彆之際,魏思武看了一眼徐瑾瑜,還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樣:

“瑾瑜兄弟,就此彆過了,改日再登門拜訪!”

徐瑾瑜隻拱了拱手,卻沒說話。

還是彆了吧。

……

武安侯之子的事情,讓徐瑾瑜的心緒莫名沉重幾分,而之後,許是因為二代們在京中時時配著竹香囊的原因,徐瑾瑜又收到了數筆訂單。

等到九月份東辰書院開學之際,徐家除了提前準備好的束脩,已經有了百餘兩的存銀!

“大郎,這是十兩銀子,你帶著花用,若是不夠,就給家裡來信。”

東辰書院一旦開學,一月方開一次山門。

徐母早就著人探問好,這會兒將這十兩銀子單獨放在包袱裡。

徐瑾瑜聽罷後忙道:

“娘,不必了,我帶一二兩就夠了,聽說東辰書院吃食自取,並不耗費銀錢,帶一些銀錢足夠備用即可。

再者,長姐和我年歲愈發大了,咱們家裡也該翻修翻修了,這些銀子攢著蓋房子吧。”

家裡就三間屋子,一間是徐瑾瑜的書房和徐母的工作間,四個女人擠在一間屋子,徐瑾瑜一人一間,委實有些擁擠。

如今正值秋日,工價大,待秋末農閒時再修蓋房屋,就可以省一筆銀子!

徐瑾瑜心裡盤算著這事兒,並不準備大肆鋪張,可是徐母卻用衣袖擦了擦眼角,道:

“帶著吧,都帶著,你在外頭,身上有銀子娘才放心。”

徐母說完,不由分說的將銀子放好,徐瑾瑜有些手足無措,隻能低歎一聲同意了:

“我帶就是了,娘你彆難過……”

“十幾年沒離開娘身邊,娘舍不得啊!”

徐瑾瑜不說還罷,一說徐母的眼淚就止不住了,徐瑾瑜一時僵硬在原地,隻能機械的拍著徐母的背:

“娘,彆哭,彆哭,一個月後,我就回來了。”

“一個月,足足一個月啊!”

徐母哭的更大聲了,徐瑾瑜頓時更加無措,隨後,隻能思忖一下,使出殺手鐧:

“奶,你來了!”

“娘?嗝——”

徐母哭的打了一個哭嗝,卻立刻止了聲,要是被娘看到她在孩子面前哭,隻怕要挨一頓竹枝了!

“唔,我忘了,奶還在廚房裡做寒瓜醬呢。”

徐瑾瑜這話一出,氣的徐母都忘記哭了:

“你這臭小子!就知道嚇唬娘!”

“那還不是娘哭的我心裡難受?好了,娘,你和奶,長姐,小妹她們安心在家裡,我托慶陽兄閒暇過來探看,一個月後我就回來了。”

“哎,你去吧。”

徐母通紅著眼睛,送徐瑾瑜出門,門外,徐老婆子將一個瓷罐放在徐瑾瑜的手上,語重心長道:

“在外面,莫想家,好好讀書。”

大妮將自己繡的兩條竹青色帕子也遞給徐瑾瑜,卻不敢抬眼:

“大郎,這是我昨個繡的,你畏熱,拿著擦汗吧。”

小妹這會兒眼睛,鼻子都是通紅的:

“哥哥,我在家會乖乖的,等哥哥回來!這是我今天摘的野葡萄,哥哥路上吃!”

徐瑾瑜一時心裡又酸又澀,說起來,明明和異世的親人們相處也不過數月,可是即使隻是一次短暫的分彆,也讓人心中頗為不舍。

一刻鐘後,徐瑾瑜告彆家人,踏上了求學之路。

路上,徐瑾瑜從懷裡掏出小妹摘了一早上的“野葡萄”,也叫龍葵果,取了幾粒含在口中,一股甜味在味蕾上炸開,可餘韻微酸。

抵達東辰書院的時候,已經是午後了。

正是九月,不冷不燥,午後的陽光映照著整個書院,徐瑾瑜帶著行李踏入書院。

剛一進去,迎面便來了一個面色臭臭的少年,正是那日報名之時多番阻攔然後慘被徐瑾瑜倒念名字的餘明遠。

“你怎麼才來啊!林師兄今天被老師帶著研讀古籍,特意讓我來接你,沒想到你來這麼晚!”

餘明遠說完,直接便接過了徐瑾瑜手中的行李:

“拿來吧,林師兄說你是個病秧子,我得照看好了!完了你可得在林師兄面前給我美言幾句!”

徐瑾瑜挑了挑眉:

“若是不美言會如何?書真兄又不是什麼洪水猛獸,何以讓你避如蛇蠍?”

餘明遠聞言,瞪了徐瑾瑜一眼,磨了磨牙:

“嗬,你知道我這段時間怎麼過的嗎?林師兄嫌我報名的時候給你沒面兒,罰我掃了一個月的教學齋!”

“噗——”

徐瑾瑜沒忍住笑了出來,餘明遠聽的臉色更臭了:

“你那日還故意倒稱我名,我告訴林師兄他還不信!簡直氣煞我也!”

徐瑾瑜本來疲倦的精神被餘明遠三言兩語弄精神了,不過他隻笑不說話。

那日書真兄替這家夥道歉的事兒,隻怕他還不知。

掃教學齋,也不過是為了磨其性子罷了,看來書真兄對他這位師弟當真用心良苦。

餘明遠是個話嘮,徐瑾瑜不說話,他也能說一路,二人一路慢行,等過了校場和竹林,周圍一霎時變得靜謐起來,真有種入住深山老林的感覺。

教學齋和舍館相隔甚遠,便是徐瑾瑜過目不忘,也不免覺得有些頭疼。

好了,東辰書院很大,他確實感受到了,可:

“舍館和教學齋相距如此遙遠,那日常起居豈非極為不便?”

徐瑾瑜的疑惑讓餘明遠不由嗤笑一聲:

“讀書向來不易,一要銀,二要身,三要神,缺一不可,而這三樣,在咱們書院你沒有也會給你磨出來!”

餘明遠賣了一個關子,並未明言,又走過一叢薔薇花叢,一座觀雲亭,這才讓徐瑾瑜看到了不遠處鱗次櫛比的舍館。

“你是丙字一號齋,在這排——”

餘明遠引著徐瑾瑜一路有了下去,直接去了倒數第三排,眼看著越來越遠,徐瑾瑜不由眉頭微皺。

餘明遠眼睛尖,看到徐瑾瑜皺眉,立刻撇了撇嘴:

“你皺哪門子眉?你可是這屆新生裡頭住的離教學齋最近的屋子了!

呐,這是鑰匙,院服在床上,書院行走必須穿院服,院服很重要!

我的屋子在隔壁,有事兒招呼一聲,還有,至多還有兩刻就放飯了,建議你放好行李直接去!”

“為何?書院用飯規定時間嗎?”

餘明遠臉色難看的點了點頭:

“不止,還記得過來時那座上了鎖的院子嗎?那裡就是膳堂。”

徐瑾瑜動作凝固,他動作僵硬的轉頭看向餘明遠:

“明遠兄,若我沒記錯,咱們從那裡路過到走過來,已經用了不止兩刻?”

“所以讓你直接去啊,用飯時間為半個時辰,我先走了!”

餘明遠把行李給徐瑾瑜放在門口,轉頭就溜,徐瑾瑜一時無語。

之後,等徐瑾瑜放好行李,又換上院服後,已經過去了一刻,徐瑾瑜估算了一下時間,腳步匆忙的朝膳堂而去。

少年著墨色長袍,身披星光,在花影竹蔭下急速穿梭而過。

“站住!書院之中不得疾走,爾不知悉嗎?”

徐瑾瑜本就覺得時間來不及,卻不想直接被人叫住,不得不停步轉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