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是什麼時候被稱為是神之子的呢?
——站在網球場上的幸村精市如此想。
好像是十歲參加神奈川青少年大賽的時候吧?
當時,尚且還是國小生的自己以幾乎碾壓的態勢成功打敗了比自己大了不少的國中生,那次比賽過後,“神之子”幸村精市的名號一直貫徹了整個國小界甚至國中界的網球場。
一開始的自己當然是忍不住有些飄飄然甚至有些自滿的。
——畢竟,當一個小小的國小生被無儘的鮮花和掌聲所擁簇著不斷前行著、被無數的吹捧和讚揚所淹沒的時候,幾乎是不可避免的,“神之子”幸村精市身上滋生出了天才所特有的那一身驕傲。
可以說,在進入國中之前,屬於幸村精市的人生過的是相當的順風順水。
但是,自己是什麼時候開始不滿足於現狀的呢?
好像,是自己第一次輸掉五條前輩的時候吧,自己對於那次失敗記的再清楚不過了——
那次被打得落花流水的雙打。
五條前輩,那個總是輕佻而又不著調的前輩,經常逃訓去吃甜點並且試圖用撒嬌逃過加訓的白毛前輩,以一種輕輕鬆鬆的姿態打敗了自己,和身為“神之子”的自己相比,對方似乎更像是能完全掌控網球場上的那個人。
——更為殘酷的是,幸村精市被如此壓製了整整兩年,唯一沒有被壓製的國三一年是因為五條白已經畢業升入了立海大高中。
——好想變強。
到底怎麼變得更強??
國三的幸村精市在無數個夜晚都在輾轉反側地思考著這個問題。
逐漸地,那份對於想要提升自己實力的願望變成了執念,連帶著幸村精市看向自己稱號“神之子”之中的“子”都有些不順眼了起來。
“神之子”什麼的一點也不好聽,自己什麼時候才能真正地升格成“神”呢?
——年紀尚輕的幸村精市完全不想掩蓋自己的那一份勃勃野心。
於是,有些糾結的他在世界杯小組賽的前夜問出來了,朝著五條白問出來了:
“我不太喜歡‘神之子’這個稱呼。”幸村精市忍不住朝著自己的前輩抱怨道:“有時候還真是羨慕前輩的實力,如果我能像前輩那樣毫不費力地打敗當今頂尖的職業選手的話,對我的稱呼恐怕早就變成‘神’了吧?”
“哦?”五條白有些懶散的聲音從身前傳來,而後對方就說出了幸村精市一輩子也忘不掉的那幾段話——
“想要的東西就自己爭取過來好了,就在世界的舞台上好好證明自己怎麼樣?”
“沒有比世界更大的舞台了,不是嗎?”
……世界?
幸村精市愣了一秒。
“但是前輩不覺得我在說大話嗎?明明在前輩眼裡我可不算強。”幸村精市忍不住詢問道:“神這個稱呼……”
幸村精市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五條白所打斷了。
“有野心是好事,幸村,你不應該為此感到任何負擔。”
——幸村精市看到了五條白難得有些正經的臉色。
“努力成為你想成為的存在有什麼不好的嗎?想不想成神,關鍵在你。”
五條白吟著笑意的模樣映照在了幸村精市的眼中,然後,那雙明亮而又澄澈的藍色就緩緩變成了澳大利亞在陽光下一碧如洗的藍色天空——
一顆黃綠色的小球從高空中猛地墜下,而後精準地被一張網球拍織成的網所籠蓋住!
“砰!!”
幸村精市形狀漂亮的藍紫色眼中拋卻了往常沉著溫和的神色,眉眼間露出了少年所特有的意氣風發。
是,想要拿到的,就自己去爭取好了。
——幸村精市,從來不是什麼安於現狀的人。
被冠以“神之子”綽號的少年第一次想要努力掙脫曾經的那些榮譽,想要擁抱那個想象中全新的自我。
網球從幸村精市的網球拍中飛了出去,凶且猛地砸在了高爾吉亞的腳下。
“日本隊vs澳大利亞隊,2—0!”
場下,日本隊的觀戰區。
種島修二眯著眼看向了場上的幸村精市,忍不住有些奇怪:“幸村今天打的怎麼這麼凶?”
“簡直是以一種想把對方的頭摁在地上摩擦的氣勢來打球的嘛。”種島修二忍不住摸了摸自己有些起雞皮疙瘩的胳膊。
五條白雙手環胸,漂亮的眉目挑著眉笑了笑,如同一隻甩著尾巴的得意大白貓,“嘛嘛,畢竟還是十四五歲的少年而已嘛,第一次站在世界的賽場上估計是有點緊張吧~”
種島修二:……???
幸村精市會緊張?彆開玩笑了好吧?
五條白看著種島修二有些懷疑的目光,忍不住有些炸毛:“怎麼了?拜托,你知道什麼?幸村昨天可是都來找我這個最可靠最親近的前輩來敘說他的青春期煩惱了好吧!!”
“切——”五條白撇了撇嘴。
種島修二:……
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
種島修二忍不住白了五條白一眼,再次將目光移到了幸村精市的身上:“話說回來,聽說幸村他好像也有著朝著職業進軍的想法來著啊……”
“這樣一想的話,世界杯的確算得上是一個相當出色的首秀舞台。”種島修二撐著下巴:“以幸村的實力,‘神之子’的名號想必很快也能傳遍世界吧?”
五條白:???
什麼??這是詛咒吧?絕對是詛咒吧??
五條白忍不住有些嫌棄地看了看種島修二兩眼。
算了,不知者無罪。
我就不把這家夥的話告密給幸村好了。
和日本隊觀戰席上的輕鬆氛圍相比,澳大利亞隊以及觀眾席上的氛圍已經緊繃到了極致。
“就憑那種雜魚也能當上澳大利亞隊的代表??”
“剛剛還在朝著自己的隊友大吼大
叫,結果現在就這幅德行??
觀眾席上的觀眾忍不住發出了質疑聲:連個日本國中生都打不贏?_[(,噓——”
觀眾席上發出了一陣又一陣的噓聲。
高爾吉亞聽著來自耳邊的喝倒彩的聲音,忍不住緊了緊自己握著網球拍的手,胸口不斷地起伏著,一副怒到了極點的模樣,然而,當高爾吉亞的情緒隱隱約約到達了極值點的時候,場邊出現了一道拉著導盲犬的身影。
是高爾吉亞的弟弟,諾亞,也是澳大利亞隊最卓越最優秀的天才軍師。
對生性暴躁的高爾吉亞來說,弟弟諾亞是他唯一在意的人,也正是因為弟弟因眼疾而被網球學校退學之事,對冷酷無情的澳大利亞網球界懷恨至今。
——假如在這場比賽中輸掉的話,我就能完成對澳大利亞的複仇了。
高爾吉亞如此想。
他緩緩鬆開了自己握著網球拍的手,瞥了一眼站在了網球場的諾亞,努力平複了自己的心情,然後再次握緊了自己手中的網球拍。
……但是,如果勝利是你想要的結果的話,我會雙手將勝利捧回來的。
他鬆開了支在膝蓋上的雙臂,重新挺直了自己的背脊,如同徹底解開了枷鎖一般,對幸村精市瘋狂地開展著進攻。
“我從你眼中看到了對勝利的渴望。”
——高爾吉亞聽到了從對面賽場上傳過來的一道有些平淡的聲音。
高爾吉亞抬頭,看向面容精致的藍紫發少年,對方看向自己的眼神分明沒有含著什麼多餘的情愫,但是高爾吉亞卻莫名感到有一股寒意緩緩地沿著自己的背脊爬了上來。
“但是,勝利的天平似乎朝著我傾斜過來了。”高爾吉爾聽著幸村精市的聲音,剛想反駁,但是下一秒,留著莫西乾發型的青年就怔愣在了原地。
高爾吉爾抬頭,瞳孔緊縮。
……等等,那是什麼?
幸村精市朝著高爾吉爾露出了一個淺淡的笑意,他的眸子裡,翻湧著曾經的不甘和執著,漸漸的,屬於他的精神力從無形無質的虛無狀態緩緩發生著轉換,在他的身後形成了一道有些虛無縹緲的虛影,隻能看清層層疊疊的白色長袍衣角和柔和的聖光。
幸村精市的身影完完全全地被淺金色的光芒籠罩住了。到底是澳大利亞的太陽?還是來自身後那個虛影的光芒?
誰也說不清。
但那不重要。
高爾吉亞怔怔地看向了幸村精市背後的虛影,強烈的第六感告訴他,不要繼續看下去了,不能直視——
不能直視……
“神?”
高爾吉亞忍不住喃喃道。
對面的那個日本選手似乎短促地笑了一聲,然後低聲說了些什麼,那道柔和的聲音從自己球場的對面晃晃悠悠地飄了過來,但是高爾吉亞卻感覺自己好像耳邊圍繞著什麼惱人的蚊蟲一樣,完全無法聽清對方所說的話——
那些惱人的蚊蟲在說什麼?
【在
煩惱對方說些什麼嗎?】
【在煩惱這場比賽的結果嗎?】
【——隻要睡過去的話,一切煩惱都會消失的。】
逐漸的,高爾吉亞的瞳孔中失去了焦距。
“砰!!!”
下一秒,失去意識的高爾吉亞重重地躺在了網球場上,緊緊閉著雙眼,完全喪失了意識。
日本隊vs澳大利亞,由於澳大利亞隊的選手已經失去了戰力,本次比賽由日本隊獲勝!!?[(”
“日本隊vs澳大利亞,3—0,本次小組賽日本隊獲勝!”
裁判的聲音通過廣播響起——
賽場上,目睹這一切的觀眾們詭異地沉默了下來。
他們不約而同的將目光集中在了那個沐浴在了聖光下的藍紫發少年身上,喉頭有些乾澀。
那是,異次元嗎?
——網球生涯的兩大境界之一,居然被日本隊的一個國中生所勘破了嗎?
更何況,他的異次元甚至還是……
“那是異次元吧?”
坐在席位上的種島修二撐著自己的下巴,有些驚歎地看向了走下台來的幸村精市:“不過我完全沒有看清欸……是異次元的雛形嗎?”
“但是剛剛高爾吉亞不是說什麼無法直視的神嗎?那應該也不一定是雛形吧?可能單純就是看不清?”丸井文太作出了自己的猜想。
“異次元啊……如果是幸村得以開發完成的話,那還真是一點都不意外。”鬼十次郎面露欣賞地看向了幸村精市的身影。
“不過我倒是完全沒有想過幸村那家夥的異次元居然會是神明?”鬼十次郎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異次元的官方說法是必須要經曆過嚴重的敗北之後將以死也要得到勝利的精神融入到網球之中,但是我倒是感覺異次元更像是——潛意識中自己更想成為的那種最優秀的自我,那種經曆過地獄般千錘百煉的磨練之後,才會成為的最想成為的自我。”
“由此也能看出幸村這家夥的野心啊……”鬼十次郎忍不住嘀咕道。
“不過話說回來,我倒是很好奇幸村到底經曆了什麼嚴重的敗北?阿修羅神道不是必須經曆過嚴重的敗北之後將不甘和執著融入到網球精神之中才能達到的境界嗎?”跡部景吾忍不住沉思道:“那家夥在國中屆可是打遍天下無敵手,我可從來沒聽說幸村輸過。”
五條白:……
他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鼻尖,忍不住戳了戳自己的指尖。
——然後,他就得到了日本隊大多數選手的集中注視。
五條白:……
“什麼嚴重的敗北?我下手明明沒有那麼狠!!不要隨便往我身上潑臟水!我不承認!!”
“那明明是前輩對後輩嚴厲又親切的指導啊!!”
五條白有些忿忿地反駁道。
日本隊的選手們:……
好,破案了。
“嗯,大家在說什麼?好像很熱鬨的樣子?”
笑眯眯的幸村精市出現在了五條白的身後,朝著日本隊的成員們歪了歪腦袋。
“我們在討論幸村你的異次元呢。”種島修二朝著幸村精市的方向眨了眨眼:“恭喜。”
幸村精市笑了一聲,面上露出了一個真誠的笑容:“還要多虧了五條前輩。”
“是吧是吧!!”五條白忍不住插嘴到,朝著日本隊的眾人揚起了下巴,眉眼間都透露著一股得意:“還要多虧我賽前的心理疏導和平時兢兢業業的親手指導。”
幸村精市忍不住輕笑一聲,看向了翹起了尾巴的五條白,有些好奇:“話說回來,五條前輩真的不準備開發異次元嗎?”
“我不需要啊。”五條白下意識地回答道。
在澳大利亞的陽光下,五條白那雙蒼藍色的眸子裡流露出神采飛揚的神色,“在我心裡,沒有人比我本身更強大了。”
——就算是神明也一樣。
——所以,那種脫離於現實本我的自我,對我而言根本毫無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