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摸黑點亮床邊的燈,彎腰將四處散落的書撿起來,還有滾到桌腳的酒壺。

滿屋子都是酒味, 他走去把窗戶打開, 清晨的涼意伴隨著新鮮空氣撲面而來,江知舟深深吸了一口氣, 走去廚房燒了一鍋熱水打算洗個澡。

鳴翠館在城西, 屬於租金便宜的那一類公館。裡頭一共住了四戶人,全是今年參加科考的學子。

公館內有個供差遣的老仆, 像燒熱水這種活,隻要給他一點銀錢就能幫忙做。

江知舟身上帶的銀錢並不多, 到京都之後除開必要的事外, 他還在一家藥鋪幫忙。同住的學子比他後到一個月, 見他每日早出晚歸去幫忙乾活, 最開始還秉著君子之德好言相勸。說什麼科考三年一次, 這次一旦失利就得再等多少年。省級書院的證明來之不易,既然能有機會參加,就得好好珍惜,儘全力,才能不辜負恩師、親友的期待。

這樣的話,江知舟每天都要聽一遍。讀書人就是矯情,同樣的意思變著法的講來。不管他們是真的出於好心還是想以此來炫耀自己的能力與才華,江知舟都沒有放在心上。

他依舊乾著自己的事。

也許是見他態度太堅決,完全沒有軟化的意思,那幾個學子便認為他是不知好歹。文人學士每天除了待在家裡學習就是出門以詩會友,你做點詩賦,我來點評,談古論今,用自己肚子裡僅有的那點筆墨指點江山。今天你設宴,明天我設宴。

江知舟從來不赴宴。

他的舍友們相邀被拒幾次後,漸漸給他打上“沒本事但脾氣傲”、“不聽勸”、“迂腐不好溝通”等難聽的標簽,並且將此事說與其他學子聽。

一傳十、十傳百。久而久之,幾乎大半科考學子都知道鳴翠館住了這樣一位貧困書生。

甚至還有人去他所幫忙的藥鋪,專門為見他一面。

在下場之前,江知舟在一眾學子眼裡就是樂子般的存在。

江知舟或許知道,或許不知道。無論彆人怎樣說,他隻是安安靜靜地做著自己的事,從不有回應。

直到他認為時機合適了。

**

洗完澡出來,已經到了平時出門的時辰,顧不得再吃朝食,江知舟背上自己的書簍出門。

轉身鎖門的瞬間,對屋的吳哲正好出門。

“江兄,你要出門了麼?”

經過那次比試,吳哲等人早已意識到自己當初有多愚蠢,對待江知舟的態度很快發生一百八十度大轉變。

江知舟慢條斯理地將鎖扣扣好,再把鑰匙揣進袖子裡,回身時臉上已經掛上如常的笑容。

“吳兄早。”

“你今天起得好早啊。”

吳哲睡眠比較淺,江知舟開窗透氣時他便有所覺,更彆說之後生火熱水。

“聽你忙一早上了,是不是還沒吃飯?我這兒剛讓人做了點,你要不拿著路上吃吧。”

鳴翠館隻有一個大廚房,四戶人做飯都在那裡。如果沒帶書童、自己又不會做飯的,同樣可以給老仆一點錢,讓他幫忙做好端過來。

一起住這麼久了,大家多少對這位黑馬書生有點了解。

才華橫溢,但是窮。

捉襟見肘的窮。

他的衣裳換來換去隻有那麼幾套,漿洗得發白,沒什麼款式。從來不不讓人幫忙,任何事都是親力親為。打掃房間、燒熱水、洗衣做飯……這些,足以看出來,這人確實是窮。

自從江知舟的名號打響以後,吳哲幾個尋著機會就想跟人交好,每天都想著如何跟人緩和關係。

好不容易逮到一次機會,他可不想放過。

“你放心,都是我家書童親手做的,絕對好吃,也安全。”

江知舟婉拒他們好意,說:“謝謝吳兄,不過不用了,劉掌櫃應該幫忙留了一份。”

劉掌櫃就是藥鋪的老板,平日見江知舟手腳利落,又難得的熟悉藥材,對這個後輩觀感還不錯。看他每天叼著個饅頭來報道,覺得怪可憐的,就每日將朝食留一份。

若江知舟想吃可以自己去拿,不用的話就等上午乾活乾累了再吃。

話都說到這個地步了,吳哲隻好遺憾地看他離去。

江知舟背著書簍向往常一般往藥鋪走去,他走出西城區,踏上雲煙橋,剛走到另一邊,就見藥鋪的小藥童哼哧哼哧地朝他跑來。

“江大哥!”

江知舟接住他,“怎麼了,為何這般著急。”

小藥童扶著腰喘氣,小臉通紅。

“掌、掌櫃的、讓你今天彆去藥鋪、了,有、有人、找你麻煩!”

“你先彆著急,慢慢說,是什麼人要找我麻煩?”

**

劉氏藥鋪。

距離開張已經快半個時辰了,此刻門口圍著一圈人,中間空出一塊地,也沒人進去。

門口站了四個皇家守衛。

有人看見熱鬨湊過來,好奇道:“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薛小爵爺,他怎麼在這兒?劉掌櫃怎麼惹到他了?”

“不清楚,這小爵爺一大早就派人在門口等著,藥鋪剛一開張,他就帶著一大堆人將裡面的客人全趕了出去,也不知道是個什麼情況。”

劉掌櫃顫顫巍巍地跪在地上,以頭搶地。藥童茫然地跟著跪在後面,對現場發生的一切一無所知。

劉掌櫃:“小爵爺,那江小弟當真沒來啊”。

坐診的凳子被搬到屋中央,薛業吊兒郎當地坐在上頭,蹺著二郎腿,正拿著把銼刀磨指甲。

“沒來我就等著,小爺我有的是時間。”他一口氣吹掉手上的指甲灰,換了條腿蹺著,“反正他一天不來,你們就一天做不了生意。要是十天不來,你們十天都做不了生意。”

劉掌櫃當即苦起臉,忙道:“還請小爵爺大人有大量,放過我們吧,小本生意,當真遭不起這樣啊!那江小弟究竟有何處得罪您,我明日就讓他上門向您賠罪!”

薛業抖著腿,“他沒得罪我,就是我聽說他最近挺出名的,想跟他認識認識。”

“所以就擺了這麼大的排場?”門外有人震驚地說道。

薛業往外一瞪,“怎麼,你們不服?”

皇家護衛將長槍在地上一震,登時沒人再敢說話了。

劉掌櫃心焦如焚,隻歎時運不濟,在心底希望江知舟能收到他的示警,千萬不要來……

*

“麻煩讓一讓。”

“江兄弟來了!”不知是誰說了一句。

人群自發地讓開,江知舟帶著藥童出現在門口,他看了一眼門口的守衛,按下心中激蕩的情緒,斂眸平靜地走進去。

他剛踏進門,薛業就“喲”了聲。

“大名人兒來了?”

瞥見跟在一旁的藥童,薛業冷眼看向跪在地上的劉掌櫃,冷哼道:“我說怎麼少了人,原來是讓